吾觀二宋文,字字照縑素。淵源皆有考,奇險或難句。
後來邈無繼,嗣子其殆庶。胡為尚流落,用舍真有數。
當時苟悅可,慎勿笑杕杜。斲窗誰赴救,袖手良優裕。
山城辱吾繼,缺短煩遮護。昔年謬陳詩,無人聊瓦注。
於今賡絕唱,外重中已懼。何當附家集,擊壤追咸濩。
古今畫水,多作平遠細皺,其善者不過能為波頭起伏,使人至以手捫之,謂有漥隆,以為至妙矣。
然其品格,特與印板水紙爭工拙於毫釐間耳。
唐廣明中,處士孫位始出新意,畫奔湍巨浪,與山石曲折,隨物賦形,盡水之變,號稱神逸。
其後蜀人黃筌、孫知微皆得其筆法。
始知微欲於大慈寺壽寧院壁作湖灘水石四堵,營度經歲,終不肯下筆。
一日,蒼黃入寺,索筆墨甚急,奮袂如風,須臾而成,作輸瀉跳蹙之勢,洶洶欲崩屋也。
知微既死,筆法中絕五十餘年。
近歲成都人蒲永升,嗜酒放浪,性與畫會,始作活水,得二孫本意,自黃居窠兄弟、李懷袞之流,皆不及也。
王公富人或以勢力使之,永升輒嘻笑捨去。
遇其欲畫,不擇貴賤,頃刻而成。
嘗與予臨壽寧院水,作二十四幅,每夏日掛之高堂素壁,即陰風襲人,毛髮為立。
永升今老矣,畫亦難得,而世之識真者亦少。
如往日董羽、近日常州戚氏畫水,世或傳寶之。
如董、戚之流,可謂死水,未可與永升同年而語也。
元豐三年十二月十八日夜,黃州臨皋亭西齋戲書。
漲水返舊壑,飛雲思故岑。
念君忘家客,亦有懷歸心。
三間得幽寂,數步藏清深。
攢金盧橘塢,散火楊梅林。
茶筍盡禪味,松杉真法音。
雲崖有淺井,玉醴常半尋。
遂名參寥泉,可濯幽人襟。
相攜橫嶺上,未覺衰年侵。
一眼吞江湖,萬象涵古今。
願君更小築,歲晚解我簪。
碑獲於開元寺土下,今在太守便廳。
秦穆公葬於雍橐泉祈年觀下,今墓在開元寺之東南數十步,則寺豈祈年之故基耶?淮南王遷於蜀,至雍,道病卒,則雍非長安,此乃古雍也。
崢嶸開元寺,仿佛祈年觀。
舊築掃成空,古碑埋不爛。
詛書雖可讀,字法嗟久換。
詞雲秦嗣王,敢使祝用瓚。
先君穆公世,與楚約相捍。
質之於巫咸,萬葉期不叛。
今其後嗣王,乃敢構多難。
刳胎殺無罪,親族遭圉絆。
計其所稱訴,何啻桀紂亂。
吾聞古秦俗,面詐背不汗。
豈惟公子邛,社鬼亦遭謾。
遼哉千載後,發我一笑粲。
客路相逢難,為樂常不足。
臨行挽衫袖,更嘗折殘菊。
酒闌不忍去,共接一寸燭。
留君終無窮,歸駕不免促。
岱宗已在眼,一往繼前躅。
佳人亦何念,淒斷陽關曲。
天門四十里,夜看扶桑浴。
回頭望彭城,大海浮一粟。
故人在其下,塵土相豗蹴。
惟有黃樓詩,千古配淇澳。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世人只數曹將軍,誰知虎頭非痴人。腰間大羽何足道,頰上三毛自有神。
平生狎侮諸公子,戲著幼輿岩石里。故教世世作黃冠,布襪青鞋弄雲水。
千年鼻祖守關門,一念還為李耳孫。香火舊緣何日盡,丹青餘習至今存。
五十之年初過二,衰顏記我今如此。他時要指集賢人,知是香山老居士。
《和蘇州太守王規父侍太夫人觀燈之什,余時以劉道原見訪,滯留京口,不及赴此會,二首 其一》
不覺朱轓輾後塵,爭看繡幰錦纏輪。洛濱侍從三人貴,京兆平反一笑春。
但逐東山攜妓女,那知後閣走窮賓。滯留不見榮華事,空作賡詩第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