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炎經歷國亡家破的慘變後,誓做大宋遺民,不為元朝作事。他一生都在追求那種隱居山中隱士生活。一生中為躲避元朝廷的徵召到處流浪。僅有一次,約在元世祖至元二十七年九月,張炎為元朝廷逼召,與好友曾心傳(遇)、沈堯道(欽)一起由杭州到大都,為元宮延繕寫金字藏經,次年春天完成即返杭,此次入京約有半年的光景。這就是詞題中所說的「北游」。此次北游,給詞人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以致在他離開京都後很長時間,還是念念不忘。
這首《阮郎歸》就是他在離京二十年之後寫的追懷他那次京都生活的小詞。
詞的上片寫大都的盛況。「鈿車驕馬錦相連,香塵逐管弦。」寫大都街上,車馬豪華,多不勝數,前後相連,絡繹不絕。「鈿車」指婦女乘坐的金飾的輕便小車,「驕馬」指士子所乘駿馬。起首一句就表明士女歡游,場面豪華熱烈。次句用「香塵」、「管弦」進一步描繪遊樂活動之盛,同時又渲染了氣氛,使之更表現出盛況空前。「瞥然,飛過水鞦韆,清明寒食天。」「水鞦韆」原指南方在鞦韆架上翻筋斗跳水的一種遊戲,在這實指與此相仿的北方的盪鞦韆。突然間,見鞦韆盪起,才醒悟到原來是清明寒食節。《天金遺事》載:天寶宮中至寒食節竟築鞦韆,令宮嬪輩戲笑以為宴樂,帝(玄宗)呼為半仙之戲,都中士民相與仿之。流傳民間,使寒食節以鞦韆為戲。以此作者可知是寒食節。短短几句,鈿車、驕馬、香塵、管弦和飛動的水鞦韆,組成了一幅「清明寒食天」的宏觀景象圖。
詞的下片寫詞人追懷京都生活中與一位女郎的一段纏綿往事。「花貼貼,柳懸懸。鶯房幾醉眼。」「鶯房」指女子的臥房,「鶯房幾醉眠」,可見詞人與「鶯房」的女主人關係非同一般。「花貼貼,柳懸懸」正表現了兩人纏綿的生活。「醉中不信有啼鵑」,「啼鵑」是悲苦的象徵,杜鵑啼血既是悲苦,又是離別的象徵。作者不相信與那位女郎會有離別悲苦之事,不相信會離開她。但事與願違,終又勞燕分飛,天隔一方,只能將深深的思念留在京都,直至二十年後還時常想起,「江南二十年」即是寫此。詞中女郎是誰呢?有人考證可能是張炎的老相識,杭州歌妓沈梅嬌,可參閱其他有關資料。
花引春來,手擎春住。芳心一點誰分付。微歌微笑驀思量,瞥然拋與東流去。帶潤偷拈,和香密護。歸時自有留連處。不隨煙水不隨風,不教輕把劉郎誤。
余賦詞以述二妙。老枝無著秋聲處,蕭蕭倦聽風雨。暗飲春腴,欣榮晚節,不載天河人去。心存太古。喜冰雪相看,此君欲語。共倚雲根,歲寒羞並歲寒所。當年曾見漢館,捲簾頻坐對,飛夢湘楚。嘆我重來,何堪如此,落葉空江無數。盤桓屢撫。似冉冉吹衣,頗疑非霧。素壁高堂,晉人清幾許。
想西湖、段橋疏樹。梅花多是風雨。如今見說閒雲散,煙水少逢鷗鷺。歸未許。又款竹誰家,遠思愁□庾。重遊倦旅。縱認得鄉山,長江滾滾,隔浦正延佇。垂楊渡。握手荒城舊侶。不知來自何處。春窗翦韭青燈夜,疑與夢中相語。闌屢拊。甚轉眼流光,短髮真堪數。從教醉舞。試借地看花,揮毫賦雪,孤艇且休去。
交到無心處,出岫細話幽期。看流水、意俱遲。且淡薄相依。凌霄未肯從龍去,物外共鶴忘機。迷古洞,掩晴暉。翠影濕行衣。飛飛。垂天翼,飄然萬里,愁日暮、佳人未歸。尚記得、巴山夜雨,耿無語、共說生平,都付陶詩。休題五朵,莫夢陽台,不贈相思。
水痕深,花信足,寂寞漢南樹。轉首青陰,芳事頓如許。不知多少消魂,夜來風雨。猶夢到、斷紅流處。最無據。長年息影空山,愁入庾郎句。玉老田荒,心事已遲暮。幾回聽得啼鵑,不如歸去。終不似、舊時鸚鵡。
門前山可久長看。留住白雲難。溪虛卻與雲相傍,對白雲、何必深山。爽氣潛生樹石,晴光竟入闌干。
舊家三徑竹千竿。蒼雪拂衣寒。綠蓑青笠玄真子,釣風波、不是真閒。得似壺中日月,依然只在人間。
好遊人老,秋鬢蘆花共色。征衣猶戀去年客。古道依然黃葉。誰家蕭瑟。自笑我、如何是得。
酒樓仍在,流落天涯醉白。孤城寒樹美人隔。煙水此程應遠,須尋梅驛。又漸數、花風第一。
寒花清事,老圃閒人,相看秋色霏霏。帶葉分根,空翠半濕荷衣。沅湘舊愁未減,有黃金、難鑄相思。但醉里,把苔箋重譜,不許春知。
聊慰幽懷古意,且頻簪短帽,休怨斜暉。採摘無多,一笑竟日忘歸。從教護香徑小,似東山、還似東籬。待去隱,怕如今、不是晉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