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雨已可喜,況當春發生。
入地如流膏,浸灌萬物萌。
真宰每自惜。才灑復卻晴。
常時稍沾濕,庶匯亦已榮。
昨宵忽盛下,欄宇翻瓶罌。
高原與庳陸,旦可一尺盈。
尋觀太陽起,紅光吐崢嶸。
萬里洗氛濁,四顧蒼煙平。
群農悉就野,上下羅晨耕。
父老荷鋤鍤,林間笑相迎。
盡言此美澤,天意恤下甿。
麻麥固已定,預見禾黍成。
且幸賦輸辦,敢望求他贏。
次第還與官,口腹甘別營。
願常獲豐稔,自覺所取輕。
言罷乃散去,溝壠紛縱橫。
使者有職事,其喜誰與並。
高齋聽淙淙,不寐達五更。
豈不省文移,賴此一夕傾。
天明作浩歌,滿紙編和聲。
常念文選詩,最愛顏光祿。
君今作此官,詩亦顏之躅。
尋常得君詩,如隼飢見肉。
凡當憂憤際,不可不取讀。
我自山南歸,幽居值炎溽。
六月久不雨,萬物蒸煮熟。
正在墨君堂,流體汗可掬。
單絺與圓素,豈解療煩毒。
聞君有詩至,猛起捧大軸。
拆開得累紙,半日了一幅。
使我困病除,如藥清頭目。
把詩坐前軒,憤惋幾欲哭。
君也實高才,徑庭無骫曲。
六十尚為縣,不自恥碌碌。
近聞移小麾,所用愈侷促。
安得長康莊,走此老驥騄。
哲士甘藜藿,鄙夫厭梁肉。
天理不可問,長吁倚喬木。
嗚乎信國公,從容殉大節。於今五百八十年,遺澤猶留一鈎鐵。
鐵背銘詞鐫六字,曰聖瑞文天祥制。詩僧拓墨共流傳,我觀公物見公志。
公昔生也兆紫雲,公及冠也擢狀元。公既相也宋已去,公之死也未五旬。
烏金一握思風度,山河半壁憑分付。賜字新鐫柄上銘,知是登科年後鑄。
我聞公性初豪華,唾壺或以和箏琶。又聞公也自貶抑,軍中或佐指揮意。
自從真州夜走空坑敗,悲涼柴市銘衣帶。擊節高吟《正氣歌》,遺器遺文同百代。
吁嗟乎!物之顯晦信有時,公之遺愛今在茲。雲孫小印玉帶硯,枯桐尾勒青原詩。
乃知物以人重同不朽,足與齊簡狐筆良椎武節千秋垂。
晞髮參軍公知己,琅玕一握恰好相追隨。惜哉象弈圖譜四十局,竟隨玉㞟埋蒿萊。
嘗將臣節論忠義,明季差堪儕宋季。鐵工輸與張鰲春,姓名猶得傳附驥。
嗚呼兩公如意從此留人間,藝林歌詠成嘉事。有宋一代文信國,有明一代趙忠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