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藻此詩,把春日出遊的見聞感受次第展開,勝境紛呈疊出。入筆寫難得的好天氣,轉出野田春水,然後又轉出渡頭水鳥嬉遊,再轉出竹籬茅舍風光,夭桃含笑情態;又轉出霧氣迷濛,沽衣微濕,天色似瞑,引得午雞引吭啼鳴。無數富於詩情的片段,構成了逝通的春遊長卷,盎然春意有着強烈的吸引力。
這些景色誠然十分宜人,表面上詩中景物各自分立,似乎缺少勾連,很難形成一個整體。事實上,詩人用的是一種近乎現代戲劇中的「情意結構」手法,即又靠情節連繫,而以心中清意活動流貫全篇,似斷實連,另是一種獨特的章法。首句開門見山,表示春日多雨,次句具體描繪,補足上句之意。春日多雨,早擬出遊而苦無佳日;好容易才盼得放晴,足遂夙願,作者心情之欣喜可見。多雨之日終得放晴的欣欣情意籠置全詩,形成了一條線索。野田春水映映,一碧如鏡,固然賞心悅目;渡邊鷗鳥忘機,與人相親相近,自有物我欣然之趣;籬間夭桃臨風,似開未開,嫣然含笑,更覺深情。茅茨人家,柳昏煙暝;迷濛霧氣,沾衣欲濕;意境朦朧優美。作者忽聞一聲雞鳴,更覺寧靜安謐。全詩鏡頭累換,而詩人心情之欣悅,感受的新鮮,則迴環相貫。清詞麗句,信手組合,皆成妙諦。無怪乎張世南《遊宦紀聞》說此詩是汪藻幼年之作,詩人早年詩學江西派,此詩通篇用拗句,全法黃庭堅,然而拗峭之中,自具清麗之致,可謂剛外柔中。用筆之勁健不及黃,而溫潤則過之。紀昀、呂留良分別評此詩「雅健」、「有骨」,實足以當之而無愧。
名家評價
張世南《遊宦紀聞》:「此詩一出,為詩社諸公所稱。」
紀昀《武英殿叢書·浮溪集》:「汪詩深醇雅健。」
呂留良《宋詩鈔·浮溪集》序:「汪詩高華有骨,興寄深遠。」
明發理煙艇,歡言濟遙岑。盤渦沸風雨,稍辨鐘磬音。
行行並疏柳,迎客多幽禽。扶輿上犖确,始見江湖深。
台殿明海色,嵌空憶龍吟。修廊延客步,妙香慰人心。
遐眺未雲極,千岩忽秋陰。孤月欲生嶺,諸天悉浮金。
茲游倍奇絕,況接支道林。夜語不知旦,虛窗對橫參。
人間驚毫末,物外雄窺臨。稽首悟真理,微生安所任。
蒼崖有奇字,霜乾約重尋。
老奴攜簡來林泉,蒼然白髮垂枯顛。自甘老矣填溝壑,那識人間有地仙。
小箋微意我所喜,扁舟便可來山前。輕帆破浪有清思,況是暑月開紅蓮。
塵緣萬事不足理,且欲一見增欣然。
蜜蜂以蜜為生涯,為人采蜜安於花。霜蜂嘗恐奇禍作,深崖大壑懸其家。
生兒孚乳自毫末,幼成玉蛹肩相差。分房戢戢蓮綻子,擁戶娟娟蘭茁芽。
驚猜肯使樵牧近,千尾負毒爭防遮。那知長安貴公子,酒酣咀爾不搖牙。
登盤未辨翅與股,百金購買囊紅紗。琴魚漫傳仙物美,桂蠹空取蠻方賒。
吾聞厚味古所戒,暴及胎卵寧非奢。合圍火攻無脫者,舉族孥戮奚罪耶。
厥包作貢自誰始,從今可吊不可誇。
我有辟邪鏡,得之咸陽宮。其陰為天池,一母將九龍。
旁書負圖字,土蝕如旋蟲。緘以駭雞珍,妙極倕之工。
請言照遠近,十里秋毫空。豈不鑒脂澤,所貴肝膽通。
問誰為此器,太古非人功。客聞重嘆息,意欲窺靈蹤。
高台不辭倚,恐客難稱容。繩窮匣半啟,四室來悲風。
日車當晝留,羞澀如頑銅。森然發上指,凜若臨霜鋒。
我還撫客手,此豈世寶同。揮淚兩無言,掩鏡鞶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