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山水窮欲偏,最後乃得禪僧岩。禪僧成道久已化,獨有崖崿青巉巉。
降身入洞不甚險,突兀三室誰彫劖。東西有道若蛇竇,白雲羃羃門無緘。
持火旁行不知際,七穿八竅遙相銜。涓涓乳泉白如雪,由來此地殊仙凡。
主人引我復深入,行指岰穴尤嵌岩。中間石鼓有異響,擊拊想可參韶咸。
吾身久病苦下濕,復畏神怪來邀攙。直趣出洞上南巘,豁若巨海張雲帆。
山花斕斑出竹杪,亦有禽鳥聲諵諵。欲還未可復小駐,日腳已過東岡杉。
天竺山前十畝園,老夫久種彼土緣。草堂和尚指初禪,辯淨二士立我前。
光明琉璃真金仙,修持內外常湛然。此心不轉今十年,手中一炷紫檀煙。
孤峰飛來自西天,山間花木非世妍。彼諸佛子忘蓋纏,吾知此地為敬田。
師子血乳如流泉,老夫廢斥去湘川。歸來江南已華顛,邂逅道人雙足纏。
歷訪名山不憚煩,始自赤城滄海邊。一帶復濟揚子川,直上鐘山長榻眠。
南來不下涇溪船,步至秋浦方息肩。將窮祖山上淮壖,廬峰勝游想翩翩。
頂上終不巢烏鳶,亦不教觀談偏圓。公卿貴人喜相延,三尺枯木揮朱弦。
人問佛意如何彈,此曲寂寥少人傳。
萬古齊山石,誰開左史洞。左史今何在,蒼崖本不動。
履嶮下重壑,幽深鬼神總。石門絕世路,久為塵泥擁。
青天十畝地,巑岏如覆瓮。琬琰鑿屋壁,煙霞列梁棟。
崖間不死藥,必非近時種。人去境常在,境與人為重。
欲觀疇昔意,幽禽發清哢。吾方寄淵寂,無礙亦無縱。
手自剪荊棘,結茆當石空。長與麋鹿游,不復人間夢。
昔人幽操有至樂,吾豈含華企沖漠。已知勞生委夢幻,不問萬事紛紛作。
四十年來春復秋,但見花開更花落。最愛長夏適我懷,新竹森森初解籜。
修林喬木結青蔭,下蔽文窗與朱箔。已將形骸付物外,何必高下窮崖壑。
老去詩書強遮眼,爾來悉已懸高閣。多病不賴世人知,吾亦於人無厚薄。
陽狂長鄙向子平,弦歌偶似陶淵明。無事長甘數斗粟,終不苟就五鼎烹。
南莊夫子謝聲名,誇我田家蠶且耕。誰知此意正相合,寂寥應笑魯諸生。
聖人不出世,斯民憂倒縣。仁心欲援手,寧以身為先。
仲尼貴用我,孟子推諸天。二聖有特立,何嘗持後前。
後來乃昧已,惘惘為利牽。紛挐竊古語,不顧內所愆。
信如一丘貉,孰有然不然。苟伸刀割用,於世已為賢。
鼎鼐雜錡釜,誰知重烹煎。然提地史錄,不如觀長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