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家白鶴戶雪毛,我家白兔白玉毫。
誰將贈兩翁,謂此二物皎潔勝瓊瑤。
已憐野性易馴擾,復愛仙格何孤高。
玉兔四蹄不解舞,不如雙鶴能清◇。
低垂兩翅趁節拍,婆娑弄影夸嬌饒。
兩翁念此二物者,久不見之心甚勞。
京師少年殊好尚,意氣橫出爭雄豪。
清◇美酒不輒飲,千金爭買紅顏韶。
莫飲少年聞我語,笑我乖僻遭譏嘲。
或被偷開兩家籠,縱此二物令逍遙。
兔奔滄海卻入明月窟,鶴飛玉山千仞直上青松巢。
索然兩衰翁,何以慰無憀。
纖腰綠鬢既非老者事,玉山滄海一去何由招。
洪宋區夏廣,恢張際四維。
狂孽久不聳,民物含春熙。
耆稚適所尚,游泳光華時。
遽然攝提歲,南獠掠邊陲。
予因叩村叟,此事曷如斯。
初似卻人問,未語先涕垂。
收涕謝客問,為客陳始基。
撫水有上源,水淺山嶮巇。
生民三千室,聚此天一涯。
狼勇復輕脫,性若鹿與麋。
男夫不耕鑿,刀兵動相隨。
宜融兩境上,殺人取其貲。
因斯久久來,此寇易為羈。
鼠竊及蟻聚,近里焉敢窺。
勢亦不久住,官軍來即馳。
景德祥符後,時移事亦移。
四輔哲且善,天子仁又慈。
將軍稱招安,兵非羽林兒。
龍江一牧拙,邏騎材亦非。
威惠不兼濟,徒以官力欺。
智略仍復短,從此難羈縻。
引兵御甲嶺,部陣自參差。
鋒鏑殊未接,士卒心先離。
奔走六吏死,明知國挫威。
自茲賤聲震,直寇融州湄。
縣宇及民廬,毀盪無孑遺。
利鏃淬諸毒,中膚無藥醫。
長刀斷人股,橫屍滿通逵。
婦人及孳產,驅負足始歸。
堂堂過城戍,何人敢正窺。
外計削奏疏,一一聞宸闈。
赫爾天斯怒,選將興王師。
精甲二萬餘,猛毅如虎貔。
劍戟凜秋霜,旌棨閃朝曦。
八營與七萃,豈得多於茲。
外統三路進,小敵胡能為。
前驅已壓境,後軍猶未知。
逶迤至蠻域,但見空稻畦。
搜羅一月余,不戰師自罷。
荷戈莫言苦,負糧深可悲。
哀哉都督郵,無辜遭屠糜。
嘵咋計不出,還出招安辭。
半降半來拒,蠻意猶狐疑。
厚以繒錦贈,狙心詐為卑。
戎帳草草起,賊戈躡背揮。
我聆老叟言,不覺顰雙眉。
吮毫兼疊簡,占作南獠詩。
願值采詩官,一敷於彤墀。
曼卿諱延年,姓石氏,其上世為幽州人。幽州入於契丹,其祖自成始以其族閒走南歸。天子嘉其來,將祿之,不可,乃家於宋州之宋城。父諱補之,官至太常博士。
幽燕俗勁武,而曼卿少亦以氣自豪。讀書不治章句,獨慕古人奇節偉行非常之功,視世俗屑屑無足動其意者。自顧不合於時,乃一混以酒然好劇飲大醉,頹然自放。由是益與時不合。而人之從其游者,皆知愛曼卿落落可奇,而不知其才之有以用也。年四十八,康定二年二月四日以太子中允秘閣校理卒於京師。
曼卿少舉進士,不中,真宗推恩,三舉進士皆補奉職。曼卿初不肯就,張文節公素奇之,謂曰:「母老乃擇祿耶?」曼卿矍然起就之,遷殿直。久之,改太常寺太祝,知濟州金鄉縣。嘆曰:「此亦可以為政也。」縣有治聲,通判乾寧軍。丁母永安縣君李氏憂,服除,通判永靜軍。皆有能名。充館閣校勘,累遷大理寺丞,通判海州。還為校理。
莊獻明肅太后臨朝,曼卿上書,請還政天子。其後太后崩,范諷以言見幸,引嘗言太后事者,遽得顯官,欲引曼卿,曼卿固止之,乃已。
自契丹通中國,德明盡有河南而臣屬,遂務休兵養息,天下晏然內外馳武三十餘年。曼卿上書言十事,不報,已而元昊反,西方用兵始思其言,召見。稍用其說,籍河北、河東、陝西之民,得鄉兵數十萬曼卿奉使籍兵河東,還稱旨,賜緋衣銀魚。天子方思盡其才,而且病矣既而聞邊將有欲以鄉兵扦賊者,笑曰:「此得吾粗也。夫不教之兵,勇怯相雜,若怯者見敵而動,則勇者亦牽而潰矣。今或不暇教,不若募其教行者,則人人皆勝兵也。」
其視世事,蔑若不足為。及聽其施設之方,雖精思深慮,不能過也狀貌偉然,喜酒自豪,若不可繩以法度。退而質其平生趣舍大節,無一悖於理者。遇人無賢愚,皆盡忻,及閒而可否天下是非善惡,當其意者無幾人。其為文章,勁健稱其意氣。
有子濟、滋。天子聞其喪,官其一子,使祿其家。既卒之三十七日葬於太清之先塋,其友歐陽修表於其墓曰:
嗚呼曼卿!寧自混以為高,不少屈以合世,可謂自重之士矣。士之所負者愈大,則其自顧也愈重,自顧愈重,則其合愈難。然欲與共大事,立奇功,非得難合自重之士,不可為也。古之魁雄之人,未始不負高世之志,故寧或毀身污跡,卒困於無聞。或老且死,而幸一遇,猶克少施於世。若曼卿者,非徒與世難合,而不克所施,亦其不幸不得至乎中壽,其命也夫!其可哀也夫!
亭亭紫薇花,向我如有意。
高煙晚溟濛,清露晨點綴。
豈無陽春月,所得時節異。
靜女不爭寵,幽姿如自喜。
將期誰顧眄,獨伴我憔悴。
而我不強飲,繁英行亦墜。
相看兩寂寞,孤詠聊自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