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三寒食日,春色遍天涯。越溪閬苑繁華地,傍禁垣、珠翠煙霞。紅粉牆頭,鞦韆影里,臨水人家。歸來晚駐香車。銀箭透窗紗。有時三點兩點雨霽,朱門柳細風斜。沈麝不燒金鴨冷,籠月照梨花。
情知須病,奈自家先肯。天甚教伊恁端正。憶年時、蘭棹獨倚春風,相憐處、月影花相映。別來憑誰訴,空寄香箋,擬問前歡甚時更。後約與新期,易失難尋,空腸斷、損風流心性。除只把、芳尊強開顏,奈酒到愁腸,醉了還醒。
九月重陽還又到。東籬菊放金錢小。月下風前愁不少。誰語笑。吳娘搗練腰肢裊。
槁葉半軒慵更掃。憑闌豈是閒臨眺。欲向南雲新雁道。休草草。來時覓取伊消耗。
真為州,當東南之水會,故為江淮、兩浙、荊湖發運使之治所。龍圖閣直學士施君正臣、侍御史許君子春之為使也,得監察御史里行馬君仲塗為其判官。三人者樂其相得之歡,而因其暇日得州之監軍廢營以作東園,而日往游焉。
歲秋八月,子春以其職事走京師,圖其所謂東園者來以示予曰:「園之廣百畝,而流水橫其前,清池浸其右,高台起其北。台,吾望以拂雲之亭;池,吾俯以澄虛之閣;水,吾泛以畫舫之舟。敞其中以為清宴之堂,辟其後以為射賓之圃。芙蕖芰荷之的歷,幽蘭白芷之芬芳,與夫佳花美木列植而交陰,此前日之蒼煙白露而荊棘也;高甍巨桷,水光日景動搖而上下;其寬閒深靚,可以答遠響而生清風,此前日之頹垣斷塹而荒墟也;嘉時令節,州人士女嘯歌而管弦,此前日之晦冥風雨、鼪鼯鳥獸之嗥音也。吾於是信有力焉。凡圖之所載,皆其一二之略也。若乃升於高以望江山之遠近,嬉於水而逐魚鳥之浮沉,其物象意趣、登臨之樂,覽者各自得焉。凡工之所不能畫者,吾亦不能言也,其為吾書其大概焉。」
又曰:「真,天下之沖也。四方之賓客往來者,吾與之共樂於此,豈獨私吾三人者哉?然而池台日益以新,草木日益以茂,四方之士無日而不來,而吾三人者有時皆去也,豈不眷眷於是哉?不為之記,則後孰知其自吾三人者始也?」
予以為三君之材賢足以相濟,而又協於其職,知所先後,使上下給足,而東南六路之人無辛苦愁怨之聲,然後休其餘閒,又與四方賢士大夫共樂於此。是皆可嘉也,乃為之書。廬陵歐陽修記。
吾聞海之大,物類無窮極。
蟲蝦淺水間,蠃蜆如山積。
毛魚與鹿角,一龠數千百。
收藏各有時,嗜好無南北。
其微既若斯,其大有莫測。
波濤浩渺中,島嶼生頃刻。
俄而沒不見,始悟出背脊。
有時隨潮來,暴死疑遭謫。
海人相呼集,刀鋸爭剖析。
骨節駭專車,須芒侔◇戟。
腥聞數十里,余臭久乃息。
始知百川歸,固有含容德。
潛奇與秘寶,萬狀不一識。
嗟彼達頭微,誰傳到京國。
乾枯少滋味,治洗費炮炙。
聊茲知異物,豈足薦佳客。
一旦辱君詩,虛名從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