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出春已生,多愁老先及。窮檐思良友,凍浦命朝楫。
依依海日上,稍稍寒霏入。物象交晦明,峰雲屢開闔。
火田赤尚燒,水岸青猶濕。秀色興遠林,芳華冒平隰。
去目方屢延,歸流一何急。前禽如退飛,昔嶼乍遺粒。
菱蔓或浮沒,石竅有呼吸。傷哉逝川嘆,慟矣岐途泣。
百年曾幾何,三十未能立。
白打千年調。盡芳春、榆錢買斷,燕昏鶯曉。東海揚塵曾幾度,不換媧皇殘稿。
干底事、飛來雙鳥。天遣籠中收羽翼,甚陰陰、林靜蟬逾噪。
宮羽換,費弦爪。
而今剩寫傷春草。似鈞天、歸來帝所,餘音還裊。莫便酒邊夸醒眼,從古幻師顛倒。
怕百變、魚龍未了。白項鴉啼經慣否,念月明、驚鵲南枝繞。
憑問訊,楚江棹。
萬壽寺有元朝松,七株偃仰無一同。五百餘年到今植,幾時變化風雨中。
我來頻見尚動色,挐攫未敢趨當中。甲戌京華夏初及,禮闈始散群賢集。
翰林邀客會城西,寺門正帶朝暉入。冥冥氣蓄雷霆寒,颯颯風搖露枝濕。
是時同輩八九人,鼐也年才逾二十。同披單衫趿輕履,一時散向松閒立。
風流諸客皆好文,當筵意氣陵青雲。有松嘗經幾輩客,高論松前曾幾聞。
自從車馬寺外分,十年一半為邱墳。嗚呼此地松猶在,薄游曳杖僧窗外。
萬里秋吹遼海空,重陰晝塞西山隘。獨聽颼䬟恐欲生,況經搖落情先廢。
借問種松樹,松樹何處無。吾邑最南境,何止百萬株。
上枝搖盪潛霍雲,下根磅礴松山湖。往往中有宋元植,榮枯蘿蔦騰鼪鼯。
年少去之歸老夫,何況不歸使松孤。君不念男兒莫待齒發脫,無情松樹始長活。
浩浩湘江水,終朝不斷流。天地有窮處,水流無時休。
東沒千頃田,西盪百沙洲。桑田曾幾換,歷盡幾春秋。
青青紅顏子,忽忽盡白頭。問之何能爾,光陰不暫留。
試看臂鷹手,力能取公侯。一朝忽傾否,白骨委荒丘。
俯仰天地間,身世如蜉蝣。堪憐昏昏者,拘拘如楚囚。
所以洙泗叟,恥為寢食謀。逝者嘆如斯,川上坐相求。
所以碧玉老,一生陽春樓。背汗雖未收,木綿被重裘。
先哲開我蒙,惟有濂溪儔。漢唐不知此,思之仍含羞。
學術苦未力,終夜猶多愁。萬物皆備我,汲汲當猛修。
典籍如汗海,役役如倒牛。吐辭即為經,莫把六經抽。
白雲滿澗戶,歸袂風颼颼。順理為窮達,無心羨勛猷。
撒手懸崖坐,海岱一腔收。可生亦可死,身外復何憂。
瞻彼日月,奄忽如茲。皇皇四方,行將安之。伊昔在吳,曾幾何時。
於斯來復,中心恧而。
惟澗有松,不移其根。惟谷有蘭,幽芳自存。藐予孤蹤,依依吳門。
依依何為,俗美且敦。
伊昔百僚,無如余陋。古亦有言,用人惟舊。五斗非貧,聞善斯富。
夜寐夙興,怯此內疚。
疾行多躓,高居或墜。靜言念之,奈何不畏。但自策蹇,敢曰希驥。
我聞跛鱉,千里可至。
我昔濫竽兩浙憲,君在秋曹曾識面。西江右轄曾幾時,君來幕下相追隨。
星霜倏忽五六載,君已喬擢南安推。南安雄據梅關路,廣南視之若門戶。
昔賢司理著高名,台存風月人爭慕。桁楊臥庭囂訟稀,詩書萬戶臨清溪。
丈夫志趣會有定,舉頭肯負蒼天知。
有意憑誰省,把酒對東風。不知淚痕多少,昨夜夢魂中。
記取閒亭別館,謝卻舞裙歌扇,璧影掛疏桐。燈暗衣潛解,香冷被初籠。
晚妝卻,殘粉褪,醉眸慵。兩情各訴,相偎常恨不相逢。
及見何曾幾許,依舊華胥夢斷,岐路苦匆匆。馬上頻回首,此恨有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