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病人事絕,嗟(jiē)君萬里行。
臥病在家,人事隔絕,悲嘆此時你又遭貶謫去到萬里之外。
嗟:悲嘆。君:指杜審言。
河橋不相送,江樹遠含情。
無法到河橋送你為你餞別,唯有那江邊垂柳依依含情。
含情:懷着感情;懷着深情。
別路追孫楚,維(wéi)舟吊屈平。
丟官職只因你才過孫楚,汨羅江把船系憑弔屈平。
孫楚:字子荊,西晉文學家,少負才氣,盛氣傲人,仕途坎坷,年四十餘始參鎮東軍事,後團傲侮石苞,免官。維舟:停船。屈平:屈原,戰國楚人,著名文學家。
可惜龍泉劍,流落在豐城。
可惜你猶如那龍泉寶劍,無人識遺棄在江西豐城。
豐城:(今江西豐城縣)與杜審言的貶謫地吉州同屬江西。
此詩首聯敘事寫情,平坦直露,寫詩人臥病在家,人事隔絕,已使人有寂寞之感,忽聞得朋友遠滴江西,惆悵萬分。第二聯緊扣「嗟」字寫惜別深情。朋友遠行,詩人因病不能相送,傷別之情倍添一層。第三聯圍繞「嗟"字,借孫楚、屈原的典故,交待友人行蹤,喻寫友人品性遭遇,抒發詩人對宦海沉浮之感和對友人的惋惜之情。最後兩句仍用典故,以「可惜」歸結「嗟」字。全詩筆墨飽滿,情意厚重。詩人以龍泉劍埋豐城的故事,暗點出友人的貶所,寄寓了懷才不遇的慨嘆,同時也是對友人的安慰,暗示他會被再度起用,重施抱負。
詩的前四句通俗曉暢,選詞用字,不事雕飾,抒發感慨,委婉深沉。
首聯直起直落,抒寫自如。「臥病人事絕,嗟君萬里行」,敘事寫情,平坦直露,正如實地反映了詩人作此詩時的處境和心情。當時,詩人臥病在家,人事隔絕,社會交往甚少,自不免孤零寂寞之感;偏偏這時又傳來了友人因貶謫而遠行的消息,使詩人有寂寞之感,更是惆悵倍增,感慨無限,為全詩定下了淒傷哀怨的基調。「嗟」字用得好,自然而又蘊藉:一是惜別,因同知己離別而悵惘;二是傷懷,為故人被貶而感傷;三是慨嘆,由友人被貶而感慨宦海沉浮,寵辱無常。這一「嗟」字,直貫篇末,渲染了一種悲涼沉重的氣氛。
「河橋不相送,江樹遠含情」,緊扣「嗟」字寫惜別深情,突顯出詩人的思想感情曲折起伏、波瀾疊出,又寫出了想象中的送別情景:朋友遠行,詩人因病不能相送,傷別之情倍添一層。這時詩人忽發奇想,以江邊依依楊柳比心中纏綿之情,虛景實情,渾然無跡,樸實自然,蘊藉深厚。第四句流露出詩人身雖未去河橋,而其心已飛往江濱,形象而含蓄地寫出了詩人自己與友人的深厚情誼,使「送別」二字有了着落,與第三句對照起來看,又是一層波瀾。
「別路追孫楚,維舟吊屈平」,詩人圍繞「嗟"字,既暗點友人杜審言的貶謫,交代其行蹤,更是以孫楚、屈原的身世遭遇,喻友人杜審言才學之高超、仕途之坎坷,以及世道之不平,寄託了詩人對宦海沉浮之感和對友人杜審言的惋惜之情。孫楚,西晉文學家,名重一時,但「多所凌傲,缺鄉曲之譽」,年四十始參鎮東軍事。屈平才華卓絕,遭讒被逐,流落沅湘,自沉汨羅而死。賈誼貶長沙王太傅時,途經湘水,感懷身世,曾作《吊屈原賦》。友人杜審言也是個「恃才謇傲」的人,此番由洛陽流貶吉州,正好取道兩湖,浪跡瀟湘,沿途恰是前賢足跡所到之處。詩人借撫今思昔,感慨友人杜審言仕途坎坷,惋惜之情躍然紙上。
最後兩句「可惜龍泉劍,流落在豐城」,仍用典故,以「可惜」歸結「嗟」字。詩人用龍泉劍埋豐城的故事,暗點出友人的貶所,寄寓了懷才不遇的慨嘆,同時也是對友人的安慰,暗示他會被再度起用,重施抱負。這兩句典與事融,密不可分,富有形象性和藝術感染力,收到了一石三鳥之效。
律詩要求中間兩聯對仗,此詩的第二聯對偶雖不甚工致,但流走勻稱,宛轉如意,說明作者於此重在達意抒情,而不拘泥於形式上的刻意求工,這也體現了初期律詩創作中比較舒展自由的特色。
綜觀全詩,筆墨飽滿,情意厚重。詩人後四句接連用典,熨貼工穩,不傷晦澀,仍保持了全詩自然樸素的風格。詩人用龍泉劍被埋沒的故事,分明是喻友人的懷才不遇,進一步豐富了上聯的寓意;但同時也發展了上聯的思想:龍泉劍終於被有識之士發現,重見光明,那末友人也終將脫穎而出,再得起用,於憤懣不平中寄託了對友人的深情撫慰與熱切期望。 宋之問在律詩的定型上有過重要貢獻,但其創作並未完全擺脫六朝綺靡詩風的影響。這首詩音韻和諧,對仗勻稱,而又樸素自然,不尚雕琢,可以說是宋之問律詩中的佳作之一,代表了作者在這一詩體上所取得的成就。
公元698年(則天皇后聖曆元年),杜審言坐事貶吉州(今江西吉安)司戶參軍,詩人臥病在家,無法送行,寫此詩以贈。
藕絲風,吹漸老,芸築枕晴沼。髣髴簾衣,涼壓半蟾小。
添他井石玲瓏,紅泥亭外,颭一鏡、晚秋疏蓼。
雨花掃。夜分吟榻移燈,頻催耒邊調。不似天涯,黑蝶賦情少。
待尋桃葉春帆,聽歌曲子,對孫楚、酒樓斜照。
停君金叵羅,聽我秦淮歌。長江西來幾千里,沿洄直入台城裡。
浮青盪綠南北流,至今猶號秦淮水。秦淮之水能容舟,秦淮之上花滿樓。
美人捲簾垂玉鈎,太白仙人清夜遊,酒酣乘月往石頭。
棹歌渡淮水,倒披紫綺裘。英風撼五嶽,豪氣溢九州。
邇來四千四百九十五甲子,無人繼此移山倒海之風流。
水光依然月如故,斷雲零落令人愁。豈無清歌與美酒,與子碌碌誠堪羞。
我歌秦淮歌,送君秦淮去。城西酒樓在何處,主人今非舊孫楚,且須痛飲歌達曙。
達曙歌,醉方寢。笑壓吳姬股為枕,滿身模糊覆宮錦。
明年我亦泛秦淮,手解金龜就君飲。
我嘗駕鶴游蓬山,顛崖絕璧窮躋攀。濯纓靈泉啖玉髓,振褐瑤石收金丹。
別來倏忽歷年歲,泉石膏肓無妙劑。又從淮海逾錢塘,要看溪山豁胸次。
越中忽遇慈上人,號稱雲海超常倫。搆軒數楹傍岩谷,清泉奇石皆天真。
有時挹泉洗禪足,活活泉聲漱涼玉。有時掃石移禪床,線線苔痕皺晴綠。
銀蟾夜浴清輝生,上人皎皎禪心凝。碧雲曉出白衣澹,上人冉冉禪身輕。
此泉豈與貪泉比,此石尤非釣石儗。泠泠不入許由瓢,鑿鑿難為孫楚齒。
汲來竹底烹龍團,白花浮光六月寒。琢之松窗陪兔穎,玄圭弄影三峰攢。
廬山一派飛千丈,窅渺誰能日相向。虎丘一片容千人,蕭索何由坐其上。
是知上人居此軒,清泉奇石常在前。石能雲兮泉能雨,上人清號寧虛傳。
我將乘風周八極,未許長年坐此看泉石。願言沛爾雲海之慈波,潤及天下均饒益。
相看結離念,盡此林中淥。夷代輕遠遊,上才隨薄祿。
參卿滯孫楚,隱市同梅福。吏散時泛弦,賓來閒覆局。
襟情無俗慮,談笑成逸躅。此路足灘聲,羨君多水宿。
太行君失路,扶搖我退飛。無復紅顏在,空持白首歸。
色移三代服,塵化兩京衣。道窮方識命,事雲乃知非。
西候追孫楚,南津送陸機。雲薄鱗逾細,山高翠轉微。
氣隨流水咽,淚逐斷弦揮。但令寸心密,隨意尺書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