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陰逶迤截濟瀆,骨走鵲華才一束。湧泉望海無由趨,萬斛珠璣落鼎腹。
大明寺杳楸桐高,歷下亭存荷蓼馥。我侍軺傳三春風,坐臥湖漘飲山淥。
晴嵐摩空起南障,時棹波心拾蒼玉。遠懷濟南名士多,於鱗貽上不可復。
柳零一遂寒燕歸,憔悴煙條為君綠。紅螺公子昔妙年,天藻秀出乾嘉前。
暫依芙蓉泛綠水,繁會竽瑟張瓊筵。青簾白舫到秋晚,往往醉筆同春妍。
海棠泮邊舊埽石,牛鐸安得黃鐘聯。不惜我歸遽,不惜君來暮,但惜湖山明麗無處無,倏忽轉蓬云何住。
廿年交臂鬢頭霜,同照黃河濁流處。披尋游跡墮渺茫,何況白雪夫於翳荒樹。
我家甌海君遼河,風雲變態朝昏多。巫閭雁盪倚天望,念此坐損朱顏酡。
即看圖中歌舞意,絳唇玉貌今柰何。但說淨地如明鏡,焉知新水非故波。
波流自轉心自定,人濁何由我獨淨。要回眾生大海光,與君共適濠梁性。
浩然東顧髮長謳,他日臨流須一證。
吾本寒家,世以清白相承。吾性不喜華靡,自為乳兒,長者加以金銀華美之服,輒羞赧棄去之。二十忝科名,聞喜宴獨不戴花。同年曰:「君賜不可違也。」乃簪一花。平生衣取蔽寒,食取充腹;亦不敢服垢弊以矯俗干名,但順吾性而已。眾人皆以奢靡為榮,吾心獨以儉素為美。人皆嗤吾固陋,吾不以為病。應之曰:「孔子稱『與其不遜也寧固。』又曰『以約失之者鮮矣。』又曰『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古人以儉為美德,今人乃以儉相詬病。嘻,異哉!」
近歲風俗尤為侈靡,走卒類士服,農夫躡絲履。吾記天聖中,先公為群牧判官,客至未嘗不置酒,或三行、五行,多不過七行。酒酤於市,果止於梨、栗、棗、柿之類;餚止於脯、醢、菜羹,器用瓷、漆。當時士大夫家皆然,人不相非也。會數而禮勤,物薄而情厚。近日士大夫家,酒非內法,果、餚非遠方珍異,食非多品,器皿非滿案,不敢會賓友,常量月營聚,然後敢發書。苟或不然,人爭非之,以為鄙吝。故不隨俗靡者,蓋鮮矣。嗟乎!風俗頹弊如是,居位者雖不能禁,忍助之乎!
又聞昔李文靖公為相,治居第於封丘門內,廳事前僅容旋馬,或言其太隘。公笑曰:「居第當傳子孫,此為宰相廳事誠隘,為太祝奉禮廳事已寬矣。」參政魯公為諫官,真宗遣使急召之,得於酒家,既入,問其所來,以實對。上曰:「卿為清望官,奈何飲於酒肆?」對曰:「臣家貧,客至無器皿、餚、果,故就酒家觴之。」上以無隱,益重之。張文節為相,自奉養如為河陽掌書記時,所親或規之曰:「公今受俸不少,而自奉若此。公雖自信清約,外人頗有公孫布被之譏。公宜少從眾。」公嘆曰:「吾今日之俸,雖舉家錦衣玉食,何患不能?顧人之常情,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吾今日之俸豈能常有?身豈能常存?一旦異於今日,家人習奢已久,不能頓儉,必致失所。豈若吾居位、去位、身存、身亡,常如一日乎?」嗚呼!大賢之深謀遠慮,豈庸人所及哉!
御孫曰:「儉,德之共也;侈,惡之大也。」共,同也;言有德者皆由儉來也。夫儉則寡慾,君子寡慾,則不役於物,可以直道而行;小人寡慾,則能謹身節用,遠罪豐家。故曰:「儉,德之共也。」侈則多欲。君子多欲則貪慕富貴,枉道速禍;小人多欲則多求妄用,敗家喪身;是以居官必賄,居鄉必盜。故曰:「侈,惡之大也。」
昔正考父饘粥以糊口,孟僖子知其後必有達人。季文子相三君,妾不衣帛,馬不食粟,君子以為忠。管仲鏤簋朱紘,山節藻梲,孔子鄙其小器。公叔文子享衛靈公,史鰌知其及禍;及戌,果以富得罪出亡。何曾日食萬錢,至孫以驕溢傾家。石崇以奢靡誇人,卒以此死東市。近世寇萊公豪侈冠一時,然以功業大,人莫之非,子孫習其家風,今多窮困。其餘以儉立名,以侈自敗者多矣,不可遍數,聊舉數人以訓汝。汝非徒身當服行,當以訓汝子孫,使知前輩之風俗雲。
昨歲逢梁園,各念離居索。屬當十月交,佇踐故人約。
入門半蕭森,摵摵黃隕籜。有友方山子,適與塵鞅縛。
跂予望同舟,不得並李郭。陰沈三日雨,窗隙冪冥漠。
且復盡懷抱,因君叩管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