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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誓上

尚書正義

〔子部〕

周書

惟十有一年,武王伐殷。周自虞芮質厥成,諸侯並附,以為受命之年。至九年而文王卒,武王三年服畢,觀兵孟津,以卜諸侯伐紂之心。諸侯僉同,乃退以示弱。○芮,如銳反。虞、芮,二國名。僉,七廉反。一月戊午,師渡孟津,十三年正月二十八日,更與諸侯期而共伐紂。○孟津,地名也。作《泰誓》三篇。渡津乃作。

[疏]「惟十」至「三篇」○正義曰:惟文王受命十有一年,武王服喪既畢,舉兵伐殷,以卜諸侯伐紂之心。雖諸侯僉同,乃退以示弱。至十三年紂惡既盈,乃復往伐之。其年一月戊午之日,師渡孟津,王誓以戒眾。史敘其事,作《泰誓》三篇。○傳「周自」至「示弱」○正義曰:《武成》篇云:「我文考文王,誕膺天命,以撫方夏。惟九年,大統未集。」則文王以九年而卒也。《無逸》稱文王「享國五十年」至嗣位至卒非徒九年而已。知此十一年者,文王改稱元年,至九年而卒,至此年為十一年也。《詩》云:「虞芮質厥成。」《毛傳》稱「天下聞虞芮之訟息,歸周者四十餘國」,故知「周自虞芮質厥成,諸侯並附,以為受命之年。至九年而文王卒」,至此十一年,武王居父之喪「三年服畢」也。案《周書》云:「文王受命九年,惟暮春在鎬,召太子發作文傳。」其時猶在,但未知崩月。就如暮春即崩,武王服喪至十一年三月大祥,至四月觀兵,故今文《泰誓》亦云「四月觀兵」也。知此十一年非武王即位之年者,《大戴禮》雲「文王十五而生武王」,則武王少文王十四歲也。《禮記·文王世子》云:「文王九十七而終,武王九十三而終。」計其終年,文王崩時武王已八十三矣。八十四即位,至九十三而崩,適滿十年,不得以十三年伐紂。知此十一年者,據文王受命而數之。必繼文王年者,為其卒父業故也。緯候之書言受命者,謂有黃龍玄龜白魚赤雀負圖銜書以命人主,其言起於漢哀平之世,經典無文焉,孔時未有此說。《咸有一德》傳云:「所征無敵謂之受天命。」此傳云:「諸侯並附,以為受命之年。」是孔解受命皆以人事為言,無瑞應也。《史記》亦以斷虞芮之訟為受命元年,但彼以文王受命七年而崩,不得與孔同耳。三年之喪,二十五月而畢,故九年文王卒,至此一年服畢。此經武王追陳前事,云:「肆予小子發,以爾友邦冢君,觀政於商。」是十一年伐殷者,止為觀兵孟津,以卜諸侯伐紂之心,言「於商」,知亦至孟津也。○傳「十三年正月」至「伐紂」○正義曰:以「一月戊午」,乃是作誓月日。經言「十三年春,大會於孟津」,又雲「戊午,次於河朔」,知此「一月戊午」是十三年正月戊午日,非是十一年正月也。序不別言「十三年」,而以「一月」接「十一年」下者,序以觀兵至而即還,略而不言月日,誓則經有「年」有「春」,故略而不言「年春」,止言「一月」,使其互相足也。戊午是二十八日,以歷推而知之,據經亦有其驗。《漢書·律曆志》載舊說云:「死魄,朔也。生魄,望也。」《武成》篇說此伐紂之事云:「惟一月壬辰,旁死魄。」則壬辰近朔而非朔,是為月二日也。二日壬辰,則此月辛卯朔矣。以次數之,知戊午是二十八日也。不言「正月」而言「一月」者,以《武成》經言「一月」,故此序同之。《武成》所以稱「一月」者,《易·革卦》彖曰:「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象曰:「君子以治歷明時。」然則改正治歷,必自武王始矣。武王以殷之十二月發行,正月四日殺紂,既入商郊,始改正朔,以殷之正月為周之二月。其初發時猶是殷之十二月,未為周之正月,改正在後,不可追名為「正月」,以其實是周之一月,故史以「一月」名之。顧氏以為「古史質,或雲正月,或雲一月,不與《春秋》正月同」,義或然也。《易緯》稱「文王受命,改正朔,布王號於天下」。鄭玄依而用之,言文王生稱王,已改正。然天無二日,民無二王,豈得殷紂尚在而稱周王哉?若文王身自稱王,已改正朔,則是功業成矣,武王何得雲「大勛未集」,欲卒父業也?《禮記大傳》云:「牧之野,武王之大事也。既事而退,追王大王亶父、王季歷、文王昌。」是追為王,何以得為文王身稱王,已改正朔也?《春秋》「王正月」謂周正月也,《公羊傳》曰:「王者孰謂?謂文王。」其意以正為文王所改。《公羊傳》漢初俗儒之言,不足以取正也。《春秋》之「王」,自是當時之王,非改正之王。晉世有王愆期者,知其不可,注《公羊》以為春秋制,文王指孔子耳,非周昌也。《文王世子》稱武王對文王云:「西方有九國焉,群王其終撫諸。」呼文王為「王」,是後人追為之辭,其言未必可信,亦非實也。○傳「渡津乃作」○正義曰:「孟」者,河北地名,《春秋》所謂「向盟」是也。於孟地置津,謂之「孟津」,言師渡孟津,乃作《泰誓》,知三篇皆「渡津乃作」也。然則中篇獨言「戊午,次於河朔」者,三篇皆河北乃作,分為三篇耳。上篇未次時作,故言「十三年春」。中篇既次乃作,故言「戊午」之日。下篇則明日乃作,言「時厥明」。各為首引,故文不同耳。《尚書》遭秦而亡,漢初不知篇數,武帝時有太常蓼侯孔臧者,安國之從兄也,與安國書云:「時人惟聞《尚書》二十八篇,取象二十八宿,謂為信然,不知其有百篇也。」然則漢初惟有二十八篇,無《泰誓》矣。後得偽《泰誓》三篇,諸儒多疑之。馬融《書序》曰:「《泰誓》後得,案其文似若淺露。又云:『八百諸侯,不召自來,不期同時,不謀同辭。』及『火復於上,至於王屋,流為雕,至五,以穀俱來。』舉火神怪,得無在子所不語中乎?又《春秋》引《泰誓》曰:『民之所欲,天必從之。』《國語》引《泰誓》曰:『朕夢協朕卜,襲於休祥,戎商必克。』《孟子》引《泰誓》曰:『我武惟揚,侵於之疆,取彼兇殘,我伐用張,於湯有光。』《孫卿》引《泰誓》曰:『獨夫受。』《禮記》引《泰誓》曰:『予克受,非予武,惟朕文考無罪。受克予,非朕文考有罪,惟予小子無良。』今文《泰誓》,皆無此語。吾見書傳多矣,所引《泰誓》而不在《泰誓》者甚多,弗復悉記,略舉五事以明之亦可知矣。」王肅亦云:「《泰誓》近得,非其本經。」馬融惟言後得,不知何時得之。《漢書》婁敬說高祖云:「武王伐紂,不期而會盟津之上者八百諸侯。」偽《泰誓》有此文,不知其本出何書也。武帝時董仲舒對策云:「《書》曰:『白魚入於王舟,有火入於王屋,流為烏。周公曰:「復哉!復哉!」』」今引其文,是武帝之時已得之矣。李顒集注《尚書》,於偽《泰誓》篇每引「孔安國曰」,計安國必不為彼偽書作傳,不知顒何由為此言。梁王兼而存之,言「本有兩《泰誓》,古文《泰誓》伐紂事,聖人選為《尚書》。今文《泰誓》觀兵時事,別錄之以為《周書》」,此非辭也。彼偽書三篇,上篇觀兵時事,中下二篇亦伐紂時事,非盡觀兵時事也。且觀兵示弱即退,復何誓之有?設有其誓,不得同以《泰誓》為篇名也。

泰誓大會以誓眾。

[疏]傳「大會以示眾」○正義曰:經云:「大會於孟津」,知名曰《泰誓》者,其「大會以示眾」也。王肅云:「武王以大道誓眾。」肅解彼偽文,故說謬耳。《湯誓》指湯為名,此不言「武誓」而別立名者,以武誓非一,故史推義作名《泰誓》,見大會也。《牧誓》舉戰地,時史意也。顧氏以為:「泰者,大之極也。猶如天子諸侯之子曰太子,天子之卿曰太宰,此會中之大,故稱《泰誓》也。」

惟十有三年春,大會於孟津。三分二諸侯,及諸戎狄。此周之孟春。○「惟十有三年春」或作「十有一年」,後人妄看序文輒改之。

[疏]「惟十」至「孟津」○正義曰:此三篇俱是孟津之上大告諸國之君,而發首異者,此見大會誓眾,故言「大會於孟津」;中篇徇師而誓,故言「以師畢會」;下篇王更徇師,故言「大巡六師」,皆史官觀事而為作端緒耳。○傳「三分」至「孟春」○正義曰:《論語》稱「三分天下有其二」,中篇言「群後以師畢會」,則周之所有諸國皆集。《牧誓》所呼有「庸、蜀、羌、髳、微、盧、彭、濮人」,知此大會,謂三分有二之諸侯及諸戎狄皆會也。序言「一月」,知此春是「周之孟春」,謂建子之月也。知者案《三統曆》以殷之十二月武王發師,至二月甲子咸劉商王紂,彼十二月即周之正月建子之月也。

王曰:「嗟!我友邦冢君,越我御事庶士,明聽誓。冢,大。御,治也。友諸侯,親之。稱大君,尊之。下及我治事眾士,大小無不皆明聽誓。

[疏]傳「冢大」至「聽誓」○正義曰:「冢,大」,《釋詁》文。侍御是治理之事,故通訓「御」為治也。同志為「友」,天子友諸侯,親之也。《牧誓》傳曰:「言志同滅紂。」令總呼國君皆為大君,尊之也。「下及治事眾士」,謂國君以外卿大夫及士諸掌事者。「大小無不皆明聽誓」,自士以上皆總戒之也。

惟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生之謂父母。靈,神也。天地所生,惟人為貴。

[疏]傳「生之」至「為貴」○正義曰:萬物皆天地生之,故謂天地為父母也。《老子》云:「神得一以靈。」「靈」、「神」是一,故「靈」為神也。《禮運》云:「人者天地之心,五行之端也,食味別聲被色而生者也。」言人能兼此氣性,餘物則不能然。故《孝經》云:「天地之性人為貴。」此經之意,天地是萬物之父母,言天地之意,欲養萬物也。人是萬物之最靈,言其尤宜長養也。紂違天地之心而殘害人物,故言此以數之,與下句為首引也。

亶聰明,作元後,元後作民父母。人誠聰明,則為大君,而為眾民父母。○亶,丁但反。今商王受,弗敬上天,降災下民。沈湎冒色,敢行暴虐,沈湎嗜酒,冒亂女色,敢行酷暴,虐殺無辜。○湎,面善反。冒,莫報反,注下同。嗜,市志反,《切韻》常利反。酷,苦毒反。

[疏]傳「沈湎」至「無辜」○正義曰:人被酒困,若沈於水,酒變其色,湎然齊同,故「沈湎」為嗜酒之狀。「冒」訓貪也,亂女色,荒也。「酷」解經之「暴」,「殺」辭經之「虐」,皆果敢為之。案《說文》云:「酷,酒厚味也。」酒味之厚必嚴烈,人之暴虐與酒嚴烈同,故謂之「酷」。

罪人以族,官人以世,一人有罪,刑及父母兄弟妻子,言淫濫。官人不以賢才,而以父兄,所以政亂。

[疏]傳「一人」至「政亂」○正義曰:秦政酷虐,有三族之刑,謂非止犯者之身,乃更上及其父,下及其子。經言「罪人以族」,故以三族解之。父母,前世也;兄弟及妻,當世也;子孫,後世也。一人有罪,刑及三族,言淫濫也。古者臣有大功,乃得繼世在位。而紂之官人,不以賢才,而以父兄,已濫受寵,子弟頑愚亦用,不堪其職,所以政亂。「官人以世」,惟當用其子耳,而傳兼言「兄」者,以紂為惡,或當因兄用弟,故以「兄」協句耳。

惟宮室、台榭、陂池、侈服,以殘害於爾萬姓。土高曰台,有木曰榭,澤障曰陂,停水曰池,侈謂服飾過制。言匱民財力為奢麗。○榭,《爾雅》云:「有木曰榭。」本又作謝。陂,彼皮反。障,之亮反。匱,其愧反。

[疏]傳「土高」至「奢麗」○正義曰:《釋宮》云:「宮謂之室,室謂之宮。」李巡曰:「所以古今通語,明實同而兩名。」此傳不解「宮室」,義當然也。《釋宮》又云:「闍謂之台。有木者謂之榭。」李巡曰:「台積土為之,所以觀望也。台上有屋謂之榭。」又云:「無室曰榭,四方而高曰台。」孫炎曰:「榭但有堂也。」郭璞曰:「榭即今之堂堭也。」然則榭是台上之屋,歇前無室,今之廳是也。《詩》云:「彼澤之陂。」《毛傳》云:「陂,澤障也。」障澤之水,使不流溢謂之「陂」,停水不流謂之「池」。「侈」亦奢也,謂依服采飾過於制度,言匱竭民之財力為奢麗也。顧氏亦云:「華侈服飾。」二劉以為宮室之上而加侈服。據孔傳雲「服飾過制」,即謂人之服飾,二劉之說非也。《殷本紀》云:「紂厚賦稅以實鹿台之錢,而盈鉅橋之粟。益收狗馬奇物,充牣宮室。益廣沙丘苑台,多聚野獸飛鳥置其中。大聚樂戲於沙丘,以酒為池,懸肉為林,使男女倮相逐其間。」說紂奢侈之事,書傳多矣。

焚炙忠良,刳剔孕婦。忠良無罪焚炙之,懷子之婦刳剔視之。言暴虐。○刳,口胡反。剔,他歷反。孕,以證反,徐養證反。

[疏]傳「忠良」至「暴虐」○正義曰:「焚炙」俱燒也,「刳剔」謂割剝也。《說文》云:「刳,刲也。」今人去肉至骨謂之「剔去」,是則亦《剔》之義也。武王以此數紂之惡,必有忠良被炙,孕婦被刳,不知其姓名為誰也。《殷本紀》雲,紂為長夜之飲。時諸侯或叛,妲己以為罰輕,紂欲重刑,乃為熨斗,以火燒之然,使人舉輒爛其手,不能勝。紂怒,乃更為銅柱,以膏塗之,亦加於炭火之上,使有罪者緣之,足滑跌墜入中。紂與妲己以為大樂,名曰炮烙之刑。是紂焚炙之事也。後文王獻洛西之地,赤壤之田方千里,請紂除炮烙之刑,紂許之。皇甫謐作《帝王世紀》亦云然。謐又云:「紂剖比干妻,以視其胎。」即引此為「刳剔孕婦」也。

皇天震怒,命我文考,肅將天威,大勛未集。言天怒紂之惡,命文王敬行天罰,功業未成而崩。肆予小子發,以爾友邦冢君,觀政於商。父業未就之故,故我與諸侯觀紂政之善惡。謂十一年自孟津還時。惟受罔有悛心,乃夷居弗事上帝神祗,遺厥先宗廟弗祀。悛,改也,言紂縱惡無改心,平居無故廢天地百神宗廟之祀。慢之甚。○悛,七全反。

[疏]傳「悛改」至「之甚」○正義曰:《左傳》稱「長惡不悛」,「悛」是退前創改之義,故為改也。觀政於商,計當恐怖,言紂縱惡無改悔之心,平居無故不事神祗,是紂之大惡。「上帝」,舉其尊者,謂諸神悉皆不事,故傳言「百神」以該之。「不事」亦是「不祀」,別言「遺厥先宗廟弗祀」,遺棄祖父,言其慢之甚也。

犧牲粢盛,既於凶盜。凶人盡盜食之,而紂不罪。○粢音咨,黍稷曰粢。盛音成,在器曰盛。乃曰:『吾有民有命。』罔懲其侮。紂言:「吾所以有兆民,有天命。」故群臣畏罪不爭,無能止其慢心。○懲,直承反。爭,爭鬥之爭。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師。言天佑助下民,為立君以政之,為立師以教之。○為,於偽反。惟其克相上帝,寵綏四方。當能助天寵安天下。○相,息亮反。有罪無罪,予曷敢有越厥志?越,遠也。言己志欲為民除惡,是與否,不敢遠其志。○否,方有反。

[疏]「天佑」至「厥志」○正義曰:已上數紂之罪,此言伐紂之意。上天佑助下民,不欲使之遭害,故命我為之君上,使臨政之;為之師保,使教誨之。為人君為人師者,天意如此,不可違天。我今惟其當能佑助上,天寵安四方之民,使民免於患難。今紂暴虐,無君師之道,故今我往伐之。不知伐罪之事,為有罪也?為無罪也?不問有罪無罪,志在必伐,我何敢有遠其本志而不伐之?○傳「言天」至「教之」○正義曰:眾民不能自治,立君以治之。立君治民,乃是天意,言天佑助下民為立君也。治民之謂「君」,教民之謂「師」,君既治之,師又教之,故言「作之君,作之師」,「師」謂君與民為師,非謂別置師也。○傳「當能」至「天下」○正義曰:天愛下民,為立君立師者,當能佑助天意,寵安天下,不奪民之財力,不妄非理刑殺,是助天寵愛民也。○傳「越遠」至「其志」○正義曰:「越」者,逾越超遠之義,故為遠也。武王伐紂,內實為民除害,外則以臣伐君,故疑其有罪與無罪。「言己志欲為民除害,無問是之與否,不敢遠其志」,言己本志欲伐,何敢遠本志,舍而不伐也?

「同力度德,同德度義。力鈞則有德者勝,德鈞則秉義者強。揆度優劣,勝負可見。○度,徒洛反,下注同。

[疏]傳「力鈞」至「可見」○正義曰:「德」者得也,自得於心。「義」者宜也,動合自宜。但德在於身,故言「有德」;義施於行,故言秉執。武王志在養民,動為除害,有君人之明德,執利民之大義,與紂無者為敵,雖未交兵,揆度優劣,勝負可見。示以必勝之道,令士眾勉力而戰也。

受有臣億萬,惟億萬心。人執異心,不和諧。○億,十萬曰億。予有臣三千,惟一心。三千一心,言欲同。商罪貫盈,天命誅之。予弗順天,厥罪惟鈞。紂之為惡,一以貫之,惡貫已滿,天畢其命。今不誅紂,則為逆天,與紂同罪。○貫,古亂反。

[疏]傳「紂之」至「同罪」○正義曰:紂之為惡,如物在繩索之貫,一以貫之,其惡貫已滿矣。物極則反,天下欲畢其命,故上天命我誅之。今我不誅紂,則是逆天之命,無恤民之心,是我與紂同罪矣。猶如《律》「故縱者與同罪」也。

予小子夙夜祗懼,受命文考,類於上帝,宜於冢土,以爾有眾,厎天之罰。祭社曰宜。冢土,社也。言我畏天之威,告文王廟,以事類告天祭社,用汝眾致天罰於紂。○類,師祭名。冢,中勇反。厎,之履反。

[疏]傳「祭社」至「於紂」○正義曰:《釋天》引《詩》云:「乃立冢土,戎丑攸行。」即云:「起大事,動大眾,必先有事乎社而後出,謂之宜。」孫炎曰:「宜,求見福祐也。」是「祭社曰宜」。「冢」訓大也,社是土神,故「冢土,社也」。《毛詩傳》云:「冢土,大社也。」「受命文考」是告廟以行,故為「告文王廟」也。《毛詩》云:「天子將出,類乎上帝,宜乎社,造乎禰。」此「受命文考」即是「造乎禰」也。《王制》以神尊卑為次,故先言「帝」、「社」,後言「禰」,此以廟是己親,若言家內私義,然後告天,故先言「受命文考」,而後言「類於上帝」。《舜典》「類於上帝」傳云:「告天及五帝。」此「以事類告天」,亦當如彼也。罰紂是天之意,故「用汝眾致天罰於紂」也。

天矜於民,民之所欲,天必從之。矜,憐也。言天除惡樹善與民同。○從,才容反。爾尚弼予一人,永清四海。穢惡除,則四海長清。時哉弗可失!」言今我伐紂,正是天人合同之時,不可違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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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書正義
    《尚書正義》是唐孔穎達等撰文獻匯編。二十卷。唐初《五經正義》的第二部,孔穎達、王德韶、李子云等奉詔撰,朱長才、蘇德融、隋德素、王士雄、趙弘、智覆審,長孫無忌、李勣、于志寧、張行成等人刊定。此書湊合《今文尚書》和偽《古文尚書》,並採用偽孔安國《尚書傳》,將伏生本《今文尚書》20篇分為33篇,加上所謂的出自孔宅夾壁的《古文尚書》25篇,定為58篇,作為科舉考試的必讀經書。流傳幾千年,對後世影響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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