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昔當年十四五,嘗看秋潮到江滸。
飛裾徑上酒家樓,憑欄直望潮生處。
數百裡間名海門,悠悠一線色如銀。
漸近江心痕漸大,洶湧聲吞十萬軍。
須臾潮頭高數丈,眾潮隨接皆奔上。
中有雄心拍浪兒,幾點紅旗爭蕩漾。
風前縹緲奪標來,神蛟鬼鱷俱摧頹。
監潮侯有伍胥在,但見濆薄旋推回。
後來沙漲西興口,潮勢何曾十分有。
水上人騎騍馬行,車如雞棲馬如狗。
數年之後不可當,漰湃驚聞洗目塘。
汪洋且撥菜園去,壩子橋邊亦渺茫。
神皋內史承天旨,擺樁疊石曾料理。
至今遏捺逾十年,樁石如城牢在水。
江頭人謂可安居,連年不奈還憂虞。
西風吹潮半夜起,子胥之怒知何如。
陰威作寒帶煙霧,捲石掀沙出幽府。
堪羨雲中拍浪兒,踏著危機不怕危。
乘除消長君休忽,牢執長竿一面旗。
老翁犁山田土中,獲得昔人墾田器,似鐸有柄,如鐘不圜。
身長二尺徑八寸,口薄腹厚唇微穿。顏色紺碧艷綠處,間有班紅如血鮮。
形模古拙見者怪,銅性已變不復辨,疑是死鐵兼頑鉛。
老翁視為棄物委床下,一朝移出茅檐前,塵灰糠秕俱塞填。
乃有博雅識是古田鎛,垂涎拂拭再三看,扣之尚覺聲隱然。
水痕土色兩相蝕,嘆息不知鑄自三代之何年。邀翁問所得,共入酒家保,買以十萬青銅錢。
買來攜歸置几案,一架坐插青絲氈。圖書鐘鼎相聯編,寶玩要使兒孫傳。
自秦歷漢以來此鎛只在土,出世便苦無常主。博雅好事歸泉台,可憐閱世亦如草頭露,高堂山鬼不守護。
他家更有好古人,又以青錢易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