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史述 其九 李陵》

李陵飛將雛，千弩應弦倒。萬里搏單于，匈奴不堪埽。

箙中花箭盡，鼓死龍城道。名敗志不成，身與氈帷老。

日落望鄉台，酸風嘶荒草。子卿不相理，十年恨盈抱。

楚臣報楚怨，楚人心膽寒。

但當收讒夫，菹醢流餘臠。

斷棺笞故主，倒行劇無端。

長蛇棲郢宮，舉國發衝冠。

秦庭七日哭，安得不悲酸。

燕山飛騎白如練，羽林夜詔趨金殿。宮妝武妓唱鐃歌，甲光雪照銀花片。

材官小臣拜稽首，肘後銅符金壓紐。丈夫此舉不足奇，虎頭燕頷蚤有之。

會須萬里築鯨鯢，忽然窗角射明月，布幃斜掛猩紅血。

日暮煙生五柳村，飛鴉陣陣晚來喧。西風峭急迷歸浦，冷月荒涼憶舊園。

老樹半枝留遠夢，枯藤千尺踏霜痕。歲寒蹤跡元如此，雨宿冰餐不足論。

披帷見餘照，疑是明月光。感茲不能眠，攬衣獨傍徨。

索居思遠人，邂逅不得當。從君乞諼草，使我心彌忘。

一病月餘久，坐失春風期。青青梧桐葉，陰陰桃李枝。

感此方嘆息，出門遘相知。短箑掃古木，兼之題新詩。

古木蘇家風，新詩漾輕漪。芒鞋遍山山，此去將安之。

路若經海寧，為謁瓠園師。請誦隰桑篇，道我遙相思。

歲歲飢驅出，慣於僮僕親。幸聞帝都近，頻有往來人。

北山有猛虎，不牝亦不牡。哀哀無辜人，吞噬十而九。

猛虎且勿道，虱乃伏其尻。壯士困顛躓，虱喙紛相撓。

憤語行路人，且復忍此虱。撲虱誤驚虎，滅影苦無術。

虎頭置短枕，虎皮罩塵埃。猛虎有死日，虱乎何有哉。

朝窺北山頭，猛虎死耶非。暮窺北山腳，猛虎死耶非。

獵戶不見至，虎尾日鮮肥。虎尾偶一掉，虱失尻間竅。

古哲有餘芳，我將餐其英。相遇殘簡中，欣欣如有情。

父子理團蒲，得酒相與傾。小時解成句，今復聊自鳴。

詩成無所為，下階秋水生。

我本無心人，啁笑雜凌厲。我本有心人，臨岐惜分袂。

季也知我者，不言領深意。昵我墳典志，去我卒歲計。

譬人慕青山，夢裡皆詩思。及睹青山色，錦囊無一字。

春風好相憶，一鼓蓮花枻。

蕭蕭易水波，日晏客未至。十三死灰兒，勉強共大計。

坐中擊築人，何不充秦使。田光死也餞，於期死也贄。

空死一無酬，烈士喪英氣。願逐酒人游，哭盡不平事。

吳翁初虎嘯，顧盼生雄風。領軍三十年，對之何夢夢。

跛奴一朝至，探鷇還呼熊。昨日昭陽殿，今日單于宮。

徒令韋衡州，熱血噴長空。

馬首苦風霜，遙知憶故鄉。日高牆角煖，釀熟瓮頭香。

歲暮情相昵，初歸味倍長。如何困修阻，勞我別離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