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二日出京道中雜詩 其十三》

犖确途焉窮，心先疲馬至。

村落帶山明，晚晴展人意。

人間祇合十三歲，阿姊阿娘淚莫揮。

須信彌明如簡簡，琉璃易碎彩雲飛。

三代不相復，古禮雜秦儀。皇帝欲自貴，稷嗣誠先知。

置酒長樂宮，歡嘩孰敢施。諸生服其聖，希世惟委蛇。

儒者可守成，此言亦庶幾。何殊蓄俳優，面諛良可悲。

兩生惡污我，自謂不忍為。各行其是爾，史遷煩微辭。

謻檯曆級苦難窮，況瘁終憐效小忠。阿堵平生憎出口，而今翻作囁嚅翁。

哀情易傷春，飛花正如雪。花前思往事，無處不悽絕。

昨朝花始開，今日花將歇。我雖非落花，彈指必俱滅。

逝者固已辭，存者行漸別。眼中親愛者，一一愁見奪。

與君永今朝，為予誓皎日。

生我定何為，於世無寸效。不辰空怨天，所恥伍群盜。

胸中差了了，將智且未耄。八年坐面壁，一靜卻眾躁。

種松待聽濤，日夜某之禱。微聞世人譏，舍灶反媚奧。

親交頗相閔，欲諫奈自暴。蒼蒼豈無意，留此時未到。

廉頗得卒趙，妖孽猶可掃。

柝聲極分明，冒寒行且擊。不疾亦不徐，遠去入寥闃。

何人為注聽，冥漠自效力。萬死趨功名，未若抱關客。

靈真伏我旁，我意殊不覺。一朝忽然去，百身那可贖。

尋渠詩中語，縹緲如鴻鵠。海山不成歸，無故輒歌哭。

既雲厭人世，何事猶苦學。繁華絕所好，惟學為子毒。

得天盬其腦，解脫誠已酷。蓋棺寧無戀，號泣羅骨肉。

修短定虛名，畢生自多福。

京官稱端四，節府推匋齋。收藏甲天下，文采騰當時。

死忠誠得所，聲價孰與齊？平生辱見知，泣下視此題。

兒女寢已熟，瞑坐自數息。十年流浪蹤，一一過胸膈。

朋輩可遠大，要自念季直。長吾四五歲，屢嘆厄通籍。

葆真雖通籍，隨眾限資格。未知誰有就，命運難可測。

忍盦稍深穩，所守當不易。自余迫世務，軟熟那足責。

平生甘賤售，拋擲良弗惜。自貪茲游奇，兼可穢行跡。

推門獨起旋，噤凜霜月白。

聞雞待旦已為常，早睡翻成減睡方。記與壺公論夜色，四時霜月抱冰堂。

利傍有倚刀，猘犬憎蘭佩。禮義苟不愆，孤行在我輩。

遼左觀天星已回，倒懸未解事堪哀。人心漸悔機應轉，殘局誰收劫又來。

欲以功名付豪傑，待看宇宙洗氛埃。老夫依舊窮生活，腐鼠鵷雛莫浪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