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斤甘薺賣京西,誰信無人采五溪。鵬異眾禽全六翮,麟殊凡獸具五蹄。
昔年學道宗夫子,盈科後追如流水。蟄龍猶未試風雷,萍泛蓬飄而至此。
縕袍甘分百結重,不學亂世奸人雄。忘憂樂道志不二,守窮待變變則通。
歲寒松柏蒼蒼直,摩雲直待高千尺。桃李無言蹊自成,此君冷淡人何寂。
生平恥與噲伍行,杜門養拙安天常。澤民致主本予志,素願未酬予恐惶。
否塞未能交下上,何日亨通變爻象。不圖廊廟為三公,安得林泉參百丈。
居士身窮道不窮,庸人非異是所同。筆頭解作萬言策,人皆笑我勞無功。
流落遐荒淹歲月,贏得飄蕭雙鬢雪。謀生太拙君勿嗤,不如嗣宗學鍛鐵。
曼卿諱延年,姓石氏,其上世為幽州人。幽州入於契丹,其祖自成始以其族閒走南歸。天子嘉其來,將祿之,不可,乃家於宋州之宋城。父諱補之,官至太常博士。
幽燕俗勁武,而曼卿少亦以氣自豪。讀書不治章句,獨慕古人奇節偉行非常之功,視世俗屑屑無足動其意者。自顧不合於時,乃一混以酒然好劇飲大醉,頹然自放。由是益與時不合。而人之從其游者,皆知愛曼卿落落可奇,而不知其才之有以用也。年四十八,康定二年二月四日以太子中允秘閣校理卒於京師。
曼卿少舉進士,不中,真宗推恩,三舉進士皆補奉職。曼卿初不肯就,張文節公素奇之,謂曰:「母老乃擇祿耶?」曼卿矍然起就之,遷殿直。久之,改太常寺太祝,知濟州金鄉縣。嘆曰:「此亦可以為政也。」縣有治聲,通判乾寧軍。丁母永安縣君李氏憂,服除,通判永靜軍。皆有能名。充館閣校勘,累遷大理寺丞,通判海州。還為校理。
莊獻明肅太后臨朝,曼卿上書,請還政天子。其後太后崩,范諷以言見幸,引嘗言太后事者,遽得顯官,欲引曼卿,曼卿固止之,乃已。
自契丹通中國,德明盡有河南而臣屬,遂務休兵養息,天下晏然內外馳武三十餘年。曼卿上書言十事,不報,已而元昊反,西方用兵始思其言,召見。稍用其說,籍河北、河東、陝西之民,得鄉兵數十萬曼卿奉使籍兵河東,還稱旨,賜緋衣銀魚。天子方思盡其才,而且病矣既而聞邊將有欲以鄉兵扦賊者,笑曰:「此得吾粗也。夫不教之兵,勇怯相雜,若怯者見敵而動,則勇者亦牽而潰矣。今或不暇教,不若募其教行者,則人人皆勝兵也。」
其視世事,蔑若不足為。及聽其施設之方,雖精思深慮,不能過也狀貌偉然,喜酒自豪,若不可繩以法度。退而質其平生趣舍大節,無一悖於理者。遇人無賢愚,皆盡忻,及閒而可否天下是非善惡,當其意者無幾人。其為文章,勁健稱其意氣。
有子濟、滋。天子聞其喪,官其一子,使祿其家。既卒之三十七日葬於太清之先塋,其友歐陽修表於其墓曰:
嗚呼曼卿!寧自混以為高,不少屈以合世,可謂自重之士矣。士之所負者愈大,則其自顧也愈重,自顧愈重,則其合愈難。然欲與共大事,立奇功,非得難合自重之士,不可為也。古之魁雄之人,未始不負高世之志,故寧或毀身污跡,卒困於無聞。或老且死,而幸一遇,猶克少施於世。若曼卿者,非徒與世難合,而不克所施,亦其不幸不得至乎中壽,其命也夫!其可哀也夫!
曠士愛吾廬,遊子悲故鄉。
慷慨四方志,老衰但悲傷。
虛名自成誤,失得略相當。
暮年還家樂,未覺道路長。
閭里喜我來,車馬塞康莊。
爭前借言色,草木亦晶光。
向來千人聚,一老獨倘佯。
手開南陽阡,松柏郁蒼蒼。
永願守一丘,脫身萬里航。
平生功名念,倒海浣我腸。
款段引下澤,斷弦更空觴。
尚恐北山南,有文移路傍。
幽蘭自著花,菖蒲自成節。激流難久生,溪風易吹折。
夙昔蘭閨英,金韜送遠道。歷歷視明星,悠悠思春草。
春草生有時,黃塵飛不已。白玉忍蒙沙,清流怨何駛。
上有龍標月,下有沅江水。沅水自東流,梧雲向南開。
蒲花生石上,芳節待歸來。
荷鋤初讀書,中原已鼎沸。輟耕仰太息,衣食尚卒歲。
喧呼傳點丁,田廬忽湮替。產盡猶索租,從何出租稅。
乃知天寶後,信如石壕吏。君門九重深,旗戟森兵衛。
朱轓背相望,莫肯察凋弊。賴子天資高,追琢自成器。
時能從諸生,扣門來問字。長篇爛溢目,春葩吐奇麗。
飢雖不堪煮,要自飽風味。乃翁昔好事,賓客常滿位。
小兒聽客語,炊甑忘著箅。豈慮飯成糜,邇來糜亦廢。
時能饋升斗,與子黔突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