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書久不能進憤然賦此》

作書無難易，要自習之久。苟懷世人譽，俗筆終在手。

古今祇此字，點畫別誰某。必隨人作計，毋怪落渠後。

但當一掃盡，逸興寄指肘。行閒馳真氣，莫復摶土偶。

時賢爭南北，擾擾吾無取。狂奴薄有態，或者進猿叟。

達哉臨川言，妄鑿妍與丑。

林杪江聲競入樓，樓前孤月迥凌秋。

一年又覺涼風起，萬里空憐楚水流。

稍厭高談從捫虱，莫教幽興負盟鷗。

勝情勝具猶然在，便合煙波縱釣舟。

大江東去意何如，暫駐旌旗上碧虛。祠廟雲霄依太白，山川風物比南徐。

料量筋力艱虞際，總攬英才感慨餘。不信乖崖久閒地，吳民遮看老尚書。

養心莫若澹，可為知者道。利慾苟薰心，神智必盡耗。

熱中滿天下，學者猶淺躁。平生吾竹山，行己有殊操。

密林置小軒，飛塵不能到。猶餘文字業，舍此無所好。

偶然來舊雨，默對即深造。祇愁意非堅，出戶還媚灶。

朱生詠史詩，意若有所諷。子意吾深了，不憚獨為眾。

舜文東西夷，中國行一統。興亡何足道，委質意自重。

賊民亂無極，相斫絕可痛。徒為梟雄資，圖霸力徐縱。

惜哉無斧柯，雖老猶堪用。君豈真楚狂，長歌亦嘆鳳。

亂後離形更絕蹤，倚樓惟覺海吞胸。如何束縛酬知己，便向人間事董龍。

涉江真畸人，山水興不淺。築庵傍林舍，宿願久未踐。

偶然獲此卷，失笑頗自遣。居然洞庭西，縹緲窺疊巘。

亂作今五年，歇浦等潛遁。湖山嗟被污，欲往空餘憤。

卷中乾淨土，寄意固已遠。畫人辛至乙，巧合事猶罕。

我生實胥門，羈吳亦忘返。何時結夫子，聊作尋梅伴。

所憂名為累，姓字端可變。身陰焉用文，相視應一泫。

華風不喜須，所見等婦孺。云何作官人，威儀必先具。

西俗老去髯，頷雪意若惡。陶齋每見嘲，還童殊可慕。

今年毛繞涿，顏鬢不容駐。漢廷方用少，我意難詭遇。

唯堪助苦吟，撚斷亦風趣。嚴侯早相許，愛重及遲暮。

相看雖未衰，玉貌殆非故。尋芳更載酒，春至勿自誤。

窺君珠飾帽，絕嘆美無度。

死喪雖甚威，後死方有事。門中二十口，舍我誰將寄？

致書使亟來，惡瘴猶為厲。漢陽趣賃屋，規以安汝輩。

三棺當暫厝，閒歲待我至。解衣斸蒼山，和土將血淚。

築成名恨冢，償我無窮意。炳乎汝勿歸，父死叔尚在。

東行吾計定，世亂重抱耒。

峰能射日澗能幽，雲自行空海自流。見畫眾賓心驚倒，樽前敢請話前游。

盥漱衣冠只四更，慣將磨墨遣閒情。不辭漆黑休燈坐，磨出窗間一日明。

鄜州杜老費清才，誰信忘家有此回？獨寐鳳城人未起，一窗斜月枕邊來。

回首相從五十年，真成一夢送華顛。他鄉久客姑埋骨，苦調孤彈更斷弦。

此世人無勝天幸，未亡我乃讓君先。誰知夜起庵中客，夜夜驚魂落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