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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門山》

林外 〔宋代〕

修途緣廣隰,川暝高煙平。迢迢前山路,落日西林明。

舍舟復登陸,慰我岩壑情。斧斤山林外,白石丁丁鳴。

危梯懸木杪,幽谷聞人聲。陰晴古壁暗,高下蒼崖傾。

或見山火出,時聞猿鳥驚。平看雷雨黑,下視源潭清。

微風吹素浪,日夕沄沄生。山田足禾黍,水石明柴荊。

何年此幽棲,深謝世上名。無為在城市,戚戚多所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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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門山 - 賞析

林外

作者:林外

  林外(1106-1170年),宋福建晉江馬坪村人,為林知八世孫,字豈塵,號肇殷。生於宋徽宗崇寧五年(1106年),卒於宋孝宗乾道六年(1170年)。林外的科場之路很曲折,屢試不第,直到宋高宗紹興三十年(1160年),已超過了知天命的年齡,才登進士,他受命為興化縣令,仕途也就此止步。

林外其它诗文

《第二十六回》

林外 〔宋代〕

  崔尚書假公報怨 兩漁翁並坐垂綸

  石室硿硥接紫霄,倉崖滴乳濕僧樵。

  蒲團靜坐無餘事,遙看天台起異標。

  不說張二媽出門去了。且說韓湘子辭別了呂師父,一徑到東海龍王那裡。只見那許多鱉相公、黿樞密、虬參從、蛟大夫,一個個躬身下禮;鯉元帥、鯿提督、鯖太尉、蟹都司,齊斬斬俯伏趨迎。旁邊轉出許多鱑把總、鼉先鋒、蝦兵鮊卒,簇擁着龍子龍孫,慌忙出宮迎接,近前稟道:「敢問上界神仙,何事下臨水府?」

  湘子道:「你們有所不知。」

  便問:「龍王敖廣在那裡?」

  龍子龍孫齊聲答道:「奉旨往桂林象郡行雨未回。」

  湘子道:「我奉玉帝旨意,到長安城裡度化竇氏、蘆英,誰知他們眷戀榮華,不肯隨我修行。因此奏過玉帝,着呂師父託夢與崔尚書,叫他奏聞憲宗皇帝,趕逐韓氏一家,仍回昌黎居住。又恐怕他們仍前迷戀,不轉念頭,再着龍王興風作浪,卷海揚波,把他那昌黎縣廳堂、房屋、田地、山盪,俱行漂沒,不許存留一件,以動他懷土心腸。待他兩處俱空,進退無路,然後下手度他。其餘民居、官舍、山田、地盪,俱不得損壞分毫,以招罪譴。」

  龍子龍孫答道:「玉旨既出,誰敢有違,待父親敖廣回來處分復命。」

  湘子便出了水晶宮,踏着雲頭來會呂師、藍彩和,一路里迎將前去。果然這一夜裡老龍王率領龍子龍孫,張開那電目,豎起那朱髻,顯出那翻江攪海的雄威,倏忽間風雨晦冥,雷電交作,煙雲陡亂,洪水橫流,猶如地裂天塌,山崩川潰,把韓家那鼓樓前內房屋、廳堂、牌坊、基址、南北莊田、倉庫,洗卷掃蕩,不留一星。可惜那許多草木禾苗,都不知無影無形,着落何所?這昌黎縣居民人等,清早起來,見了這個光景,都道:「自古說桑田變海,海變桑田,我們今朝才曉得實有是事。」

  一個跑到朝天橋上一看,道:「這水就像天上安排幾副閘板的一般,只沉沒得韓愈一家,忒煞作怪。」

  眾人齊聲說道:「想是韓愈陰騭不好,所以天降這水災淌壞他的產業。」

  內中一個道:「他做官極是好的,陰騭沒恁麼不好,想是那佛骨一表,衝激了佛菩薩,佛菩薩怪得他緊,故此顯出神通,把他的家資、田產、房屋、牌坊,都漂壞了,以見佛菩薩的手段。我和你如今只是念佛,靠佛天過日子才是。」

  一個道:「廣東鱷魚好端端一個窠巢,被韓愈做一道檄文,平空的趕了去,鱷魚來報冤,故此發這般大水,把他的基址化為萬丈深坑,想是鱷魚躲在水底下也不見得。」

  一個道:「我和你又不是神仙,那裡曉得冥冥中的事情,各人回去,自顧自的到好。」

  正是:

  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

  這許多人嘆息一回,各自散去不題。

  且說崔尚書聽見張二媽說了這許多話,咬牙切齒,恨入骨髓,思量了一夜,到得次早,忙忙寫表奏上憲宗皇帝,單說韓夫人一家不該在京居住,仍享俸祿的意思。表云:

  戶部尚書臣崔群,誠惶誠恐,稽首頓首。臣聞官有常員,仕無世祿,自非開基創業之功臣,難荷金書鐵券之寵錫。竊見已故潮州刺史韓愈,居朝無回天返日之鴻勛,臨民無悍患御災之大績,狂觸天顏,謫死遠郡。其侄韓湘,違背聖教,棲息玄門!棄父母之丘壟,時祭無人;拋妻子之情緣,居家無紀。其子韓清,以螟蛉之弱質,續蜾蠃之箕裘,書史不攻,盪費肆意。誠哉,三綱不整,五倫不齊,有玷官箴,大傷風化者也!乃陛下給以月俸,享以世祿,是以貪墨之夫,徼名清白;狡頑之輩,藉口忠貞。倘有勳勞為國,政績為民,章章表著者,不識陛下將何以待之?伏乞嚴誅心之法,肅斧鉞之誅,將韓愈妻竇氏削除月給俸祿,韓清發充邊遠衛軍,其房屋改作先賢祠宇,金帛粟米,稍衛邊儲,不許暗行夾帶。庶百僚知譬,眾職畏法也。臣不勝慚惶,激切待命之至。

  憲宗覽奏,龍顏大悅,道:「崔群真輔弼之臣,凡有益於國家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韓清一家無功受祿,枉費錢糧,該發邊遠充軍,刻日啟行到伍,不許稽遲!」

  崔群見憲宗傳下旨意,無限歡喜。這正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有詩為證:

  三人成市虎,曾母懼踰牆。

  冤女霜飛慘,荊卿虹吐芒。

  鑠金銷骨易,蠅玷白圭傷。

  讒說殄行日,悲哀賈洛陽。

  當下滿朝文武見憲宗降下這一道旨意,各各面面相覷,不敢出言。只見班部中閃出一員官,執簡當階,俯伏丹墀,奏道:

  吏部尚書臣林圭,誠惶誠恐,稽首頓首。竊惟周公元聖,而四國之謗,乃致上疑於其君;曾參大賢,而三至之言,不免搖惑於其母。是豈成王之不明,曾母之不親哉?凡以口能鑠金,毀能銷骨也。陛下撫御區字,明並日月,恩同父母。詎圖怙冒之中,豈無屈抑?覆盆之下,復有沉冤。臣林圭敢為陛下陳之。謹按原任禮部尚書韓愈,文起八代之衰,道濟天下之溺。一生忠鯁,概世忠貞。祈雪,誠格於神明;驅鱷,澤施於奕世。止因佛骨一表,忤觸天顏,遭謫遠方,病死公署。誠哉,天喪斯文,以致士民失望。猶幸蓋棺論定,忠義得伸,蒙陛下追念舊勛,恩賜祭葬,封諡昌黎郡伯,月給祿米,以恤其家。不惟韓愈銜結於九泉,即大小臣工皆仰頌聖德,謂陛下不負韓愈也。今有崔群,因求婚不遂,心懷妒嫉,效合沙射影之蟲,興無理不根之謗,妄奏愈生無補於朝廷,死猶叨乎祿養,理宜削爵問罪。陛下誤聽,竟賜允行。臣圭聞之,不臉驚愕;舉朝文武,無不嗟嘆。皆謂陛下踐祚以來,敬大臣,體群臣,曾未有若崔群一言,處韓愈至此極也!豈堯天舜日之中,可容此晝嘯之鬼乎!伏乞陛下收回成命,暫特意將愈妻竇氏放歸田裡,伊子韓清免其差操,侍母終年。則生銜恩,臣圭幸甚!滿朝文武幸甚!不勝激切奏聞待命之至。

  憲宗依准林圭奏章,着韓清同母竇氏人等俱回昌黎閒住;所有金帛米谷,錦衣衛官查驗明白,收貯封鎖,給賜守邊將士,不許夾帶分毫,如有夾帶不明,三罪俱罰。有詩為證:

  君王准奏放歸田,故里安居樂事閒。

  不料天公生巧計,漂流家業不能全。

  此事表過不題。

  卻說竇氏坐在家中,忽地心驚肉顫,神思不安,鴉鵲成群飛鳴鼓譟,忙叫蘆英道:「媳婦,我夜夢不祥,今日精神恍惚,這許多鴉鵲喧鬧振吟,不知主何吉凶?」

  蘆英道:「婆婆思念公公,以致如此。古云:『鵲噪未為吉,鴉鳴豈是凶。人間凶與吉,不在鳥音中。』吉人自有天相,不必多疑。」

  道言未了,只聽得鑼鳴鼓響,人馬喧嘶,忙出看時,一位錦衣衛官當廳站立,左右列着一班侍從人役,一似凶神惡煞,勒袖擅拳。驚得竇氏、蘆英面如土色,目睜口呆,竟不知為恁因由,犯何罪過,家中大小都躲得沒影。韓清只得走將出來,跪在當廳,請問來歷。那錦衣衛官道:「奉聖旨:着韓清帶領竇氏人等,速回昌黎居住,免其入隊差操;所有家資財物,俱查驗封鎖,以聽犒賞邊兵,不許侵動分毫;其房屋一所,工部官估看明白,改作先賢祠堂,着增裝塑像,四時祭享。」

  說罷,錦衣衛官轉身去了。

  竇氏跌腳捶胸,哭得昏倒在地,卻不曉得崔群聽了張二媽的言語,暗地中傷他們。只見尚書林圭來到,蘆英小姐上前扯住他的袖子,又哭倒在他懷裡。林圭道:「我女不要十分苦了,如今還是萬分僥倖,若依聖上初然間的旨意,你婆媳們性命也活不成。」

  韓夫人聽見林尚書這般說話,才掙扎向前,問道:「不瞞老親家說,家下因先夫辭世,只好這等守分待時,不知皇上聽了那一個讒臣的言語,把老身凌辱到這樣田地?可不在了先夫一世忠良。」

  林圭道:「老夫人還不知就裡,這是戶部尚書崔群奏准朝廷,要將老夫人全家滴貶塞外充軍,以報老夫人不應允小女續弦之仇。是老夫擔了挾海的干係,冒死保奏,才得聖上憐憫,准你們回原籍居住,這也是萬千之喜。」

  韓夫人道:「崔群老賊!你欺心圖謀人家兒女,到不說自己不是,反在暗地裡誣陷我們,明明是欺天了,只怕舉頭三尺有神明,天也不肯輕輕的饒放你。我只要壽長些,少不得也報應在我眼睛裡。」

  蘆英道:「君王一怒,人頭落地,若不虧我爹爹的時節,一發不好了,婆婆如今且休煩惱。」

  當下,竇氏吩咐韓清急急收拾起身。韓清便雇了船、車、馬匹,辭別了林尚書,領了竇氏、蘆英,同回昌黎縣去。一路上,十里長亭,五里短亭,看了那岸邊楊柳,聽了那林外鳴鳩,覺得比昔日進長安的光景大不相同,就添了許多悽慘。真箇是:野花不種年年發,煩惱無根日日生,有詩為證:

  興亡成敗事無憑,花柳春風逞世情。

  無限無情山共水,只堪圖畫不堪行。

  韓清一行人眾,在路上行了幾日,恰好是春未夏初,濃陰葉綠,天氣乍熱,景物撩人。蘆英叫竇氏道:「婆婆,我們離了長安,不覺許多日子,雙親年老,不得再見一面,怎生是好?」

  韓夫人道:「走了許久日子,還不得一個便人寄封書與親家作謝候安,若要會面之時,除是南柯夢裡。我和你且到了家中,又作計較。」

  婆媳兩個正在絮煩,原來湘子和藍彩和隱形跟着他,聽見他兩個說話,知道他尚不回心轉意,便乃變做兩個漁翁模樣,坐在柳蔭之下,朝着他們的來路釣魚。韓夫人遠遠望見他倆個釣魚,就叫韓清道:「你看那兩個釣魚的,比着我們好不快活。」

  韓清道:「他在那裡釣魚,總是為利,若釣得有魚,便快活;若釣得沒魚,就有許多煩惱,那裡見得他快活?」

  韓夫人道:「你去看他有魚也沒有,若有魚,我們買他幾尾,做碗湯吃。」

  韓清便叫道:「漁翁,漁翁,籃里有魚賣幾尾與我們。」

  一個搖搖手,念四句詩道:

  不願千金萬戶侯,生涯隨分在扁舟。

  身閒數頃煙波闊,一飲茅柴醉便休。

  韓清道:「你又不是騷人墨客,我問你買魚,到不回復有魚沒魚,且吟起詩來,忒也好笑。」

  便又叫那一個漁翁道:「漁翁,漁翁,有魚賣幾尾與我。」

  那漁翁也不回復有無,吟詩四句:

  萬頃煙波一釣絲,深山樹密白雲居。

  得魚沽酒茅亭下,塵事紛紛總不知。

  韓清笑道:「你兩個不是漁翁,倒是清客。」

  漁翁道:「曳長裾於王門,足將進而趦趄,口將言而囁嚅,做出那許多搖尾乞憐的態度,才叫做清客。我們是非不理,寵辱不驚,清閒自在快活的人,怎麼把那清客來哄我?詩云:

  不謁朱門得自由,五湖煙景任邀游。

  只愁酒醉顛狂發,推倒天宮白玉樓。」

  韓清聽了兩個漁翁的詩,忙忙走到夫人面前,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備細說了一遍。韓夫人道:「據這般說起來,兩個漁翁也不是低三下四的人了,待老身自去問他,看他怎的回覆?」

  當下,韓夫人近前問道:「漁翁,你兩個釣魚,只該各自一處釣才是,為何同在這一個去處?豈不聞:

  兩兩游魚似水漚,迎風吸浪不回頭。

  莫教漁父雙垂釣,此處無魚別下鈎。」

  那漁翁也不答應,只低着頭念道:

  綠柳疏蔭擺渡頭,持竿欲上釣魚舟。

  身閒名利無關鎖,醉飽優遊笑五侯。

  韓夫人聽了道:「好個『身閒名利無關鎖,醉飽優遊笑五侯。』這漁翁比我們就快活得多了。」

  又近前一步,叫這一個漁翁道:「漁翁,你家住在那裡?為何兩個在一處釣魚?」

  這漁翁迴轉頭來念道:

  渴飲清泉醉便休,四時風月任優遊。

  玉堂金馬成何用?石室雲山萬古秋。

  漁翁念罷這詩,倏忽問兩個都不見了。韓夫人忙呼道:「韓清,你見那兩個漁翁從那裡去了?」

  韓清道:「大家都在這裡,不曾看見他去。」

  韓夫人號天拍地哭道:「勢敗奴欺主,時衰鬼弄人。老身今日見鬼了,如何是好?」

  蘆英道:「婆婆,你且耐煩,青天白日,那得有鬼?這兩個多應是神仙變化來的,我們趕上前去,再作理會。」

  果然,一行人眾,飢餐渴飲,夜住曉行,又過了幾處州縣,幾個日子。

  看看將到昌黎縣地方,韓清道:「此間離昌黎不遠,孩兒先趕進城去,叫莊客、佃戶把家中廳堂、樓屋,各處都打掃潔淨,然後來接母親、嫂嫂回去。」

  韓夫人道:「此言極是有理,你快快趲行,不要耽擱了。」

  當下,韓清便雇了馬匹,帶了一個從人,飛也似趕向前去。轉彎抹角,穿東過西,趕了一日.才趕得進昌黎縣城,一徑走到朝天橋上,天色已是昏蒙蒙了。韓清帶住了馬,只一望時,不見了自家房子,着實吃了一驚,道:「難道這裡不是朝天橋,怎的望不見我家房子?」

  又道:「莫不是我眼睛花了,連房子也看不見?」

  又道:「莫不是霧氣漫漫,遮得我眼睛不看見?」

  心忙意亂,勒馬進得鼓樓巷時,只見白茫茫一泓清水,那裡有一間廳堂,半椽樓房?更沒有半堵上牆,一條石塊。慌得韓清滿身寒粟起,一陣熱麻胡,只得跳下馬來,吩咐從人看着。自己尋到巷口住的老鄰舍錢心字家中,問道:「錢老官在家麼?我要借問一聲說話。」

  錢心宇道:「是那個尋我?錢老爹也叫不得一聲,叫我做錢老官?」

  韓清道:「我是韓尚書的二公子。」

  錢心字道:「韓家只有一個侄兒叫做韓湘,一向去修行,不曾回來,幾年上又養得你這二公子?」

  韓清道:「老爺養我的時節,難道遣人先通報你不成?別個假裝得,韓尚書是你老鄰舍,難道好假裝做他的公子?你走出來認一認就是,何必嘮叨盤問。」

  錢心宇果然穿了巾服,一步步走將出來,燈光下看見是韓清,便道:「原來是張二官,你一向跟韓老爺在長安,是幾時回來的?這早晚來見我,有恁麼話說?想是韓老爺死了,奶奶容你不得,趕了你出來,我恰不敢留你,招奶奶的怪。」

  只這幾句話,氣得韓清面紅臉脹,半晌做聲不得,心裡暗暗說道:「早是我不帶了跟隨的進他屋裡,這老狗骨頭一味的噇口開,若跟隨的在面前聽見了,可不羞死人。」

  錢心字見韓清不做聲,便又道:「我幾年不見,二官人一髮長得齊整,不像昔年模樣,真箇是居移氣,養移體。」

  韓清睜眼看一看,廊下見沒有一個人,便道:「錢老官,我老實對你說,我者爺因侄兒棄家修行不回來,自家沒有親生的兒子,把我抬舉起來做個二公子。以前和我一起的人都沒有了,如今跟着的都是後邊討的,人人叫我是二相公,再沒有一個曉得我是張二官的,就是老夫人也口口聲聲叫我做兒子,蘆英小姐也叫我做叔叔,你老官人再不要提起前話了。」

  錢心字道:「我老人家一些也不得知,只說二官人還是張二官,真真得罪了。」

  連忙捧茶出來與韓清吃。韓清方才問起房屋的事,錢心字把三月內風雷掃蕩的事,細細說了一遍。

  韓清大哭一場,別了錢心字,一溜風趕到路上,接着韓夫人與蘆英小姐,說道:「母親、嫂嫂,不好了,不好了!」

  韓夫人驚道:「虧得林親家救護,今日得還故土,又有恁麼不好?」

  韓清道:「孩兒趕到鼓樓巷,沒尋自家房子處,驚得目睜口呆,只得訪問鄰居,都說道是三月十一日洪水洶流,把我家房子、田地俱漂沒了,只剩得白茫茫一個深潭。」

  韓夫人道:「這場水也壞了多少人家?」

  韓清道:「單單只壞得我們一家,別家俱安然無事。」

  蘆英道:「這才叫做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我們如今有家難奔,有國難投,怎生是好?」

  韓夫人便道:「這場冤苦都是崔群老賊害我們的,難道龍、天沒眼睛?」

  韓清道:「母親、嫂嫂記得否?昔日菊花亭上曾有那個道人說:『命蹇時乖莫嘆嗟,長安景致不堪夸。漂流祖業無投奔,始信當初見識差。』母親不肯信他,誰知今日句句都應了。」

  韓夫人道:「真箇是了,只因那道人假裝湘子的模子,故此我不理他。若是湘子真回來,我也情願跟他去出家了。」

  蘆英道:「天色將晚,明日又作區處。諺云:『天無絕人之路,』除了死法,又有活法,婆婆且省煩惱。」

  這一日,韓夫人與蘆英又在舟中過了一夜。次日清早,韓清安排早飯吃了,同一個從人到城裡租了一所房子,把帶來的東西權且搬上去,安頓停當,才接韓夫人、蘆英去居住。韓夫人進到房子,放聲大哭。蘆英從旁再三勸解,韓夫人方才住聲。不想呂師同藍彩和、韓湘子在雲頭上看見韓夫人這般哀苦,便笑道:「他一家兒安安穩穩在長安居住,不因玉旨着俺度他,他怎肯到這個去處來?」

  湘子道:「待弟子托一個夢與他,看他醒悟否?」

  呂師道:「快快去來,莫再耽誤。」

  湘子當下走到韓夫人房中,見韓夫人盹睡未醒,便向他耳根叫道:「嬸娘,嬸娘,我是湘子,特來看你。你說在長安住着大廈高堂,享着大俸厚祿,如今長安城在那裡?你緣何還不省悟?早早出家,免受折挫。」

  韓夫人驚醒來道:「方才瞌眼睡去,就見湘子立在面前,言三語四來譏誚我,及至着眼看他時,他又不見了,教我怎生是好?」

  有《清江引》為證:

  一更里,汪汪珠淚拋,離別了長安道。回首望家山,路遠無消耗。想當初,把好話兒錯聽了。

  二更里,呼呼怪風起,颳得我肝腸擠。兩眼望空瞧,魂靈上紙橋。告蒼天,把竇氏兒將就了。

  三更里,夢兒還不醒,見湘子形和影。說我不思量,途中滋味長。這是我,不回頭惹禍殃。

  四更里,看蒼天尚未曉,忽然見湘子到。規模總一般,衣服都破了。一聲聲埋怨我,回頭不早。

  五更里,見湘子來救咱,他說話全不啞。醒來不見他,拍手空嗟呀。只怨崔群,不辨真和假。

  五更已過,天色漸明,蘆英上前問道:「婆婆,為恁事絮絮叨叨,一夜不睡?」

  韓夫人道:「我上無片瓦遮身,下無立錐空地,沒親何租屋棲身,已是不勝苦楚。誰知瞌得眼去,湘子就立在面前說長道短,我開眼看時,端然不見他面,故此一夜不曾得睡。」

  蘆英道:「事到頭來不自由,樹欲止時風不休,婆婆只索耐煩,不要苦苦心焦,有傷貴體。」

  韓夫人道:「我也曉得焦煩無益,爭奈和針吞卻線,刺人腸肚掛人心。」

  韓清道:「母親、嫂嫂,凡事須從長計較,古語說:『梁園雖好,不是久戀之家。』又云:『借別人的老婆,拿不牢,熩不熱。』我們如今借住在這裡,終久不是個了結,還須另圖一個安身去處,才好做些生理,以過日子。若只這般混賬,一日一日難過了。豈不聞:

  家有一千兩,日用銀二錢,若還無出息,不過十三年。」

  韓夫人道:「隨你主意,我們有恁麼大見識。」

  韓清道:「依孩兒愚見,且去那沙灘上搭起幾間竹籬茅舍,將就棲身,也強如住別人的房屋,日夜憂出那租錢。」

  韓夫人道:「這也說得是。」

  韓清便計較去發木頭,買磚瓦,搭起一座廠屋,擇日興工,不在話下。這正是:

  一家星散實堪傷,骨肉相拋各斷腸。

  信是不堪回首處,思鄉難望白雲鄉。

  畢竟不知後來若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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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乘興游松江至垂虹亭登長橋夜泊南岸旦游寧境院因成十絕呈君勉且寄子通 其三》

林外 〔宋代〕

雲動鑒中雙槳飛,天圍林外片帆歸。欄杆倚遍日雲暮,坐看丹霞生翠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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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篇》

林外 〔宋代〕

側按《稼軒詞》。

近臘景和,故山可過,足下聽余述。便自往山中,憩精藍,與僧飯訖。北涉灞川,明月華映郭,夜登華子岡頭立。嗟輞水淪漣,與月上下,寒山遠火蒙籠。聽林外犬類豹聲雄。更村落誰家鳴夜舂。疏鐘相聞。獨坐此時,多思往日。

噫,記與君同。清流仄徑玉琤琮。攜手賦佳什。往來蘿月松風。只待仲春天,春山可望,山中卉木垂蘿密。見出水輕_,點溪白鷺,青皋零露方濕。雉朝飛,麥隴鳴儔匹。念此去非遙莫相失。儻能從我敢相必。天機非子清者,此事非所急。是中有趣殊深,願子無忽。不能一一。偶因馱檗附吾書,是山人王維摩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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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鷓鴣天(曇少雲丈室觀李子永見贈佳闋,走筆次韻)》

林外 〔宋代〕

畫角梅花曲未終。霜嚴飛落五更風。誰知林外雞三唱,推出紅輪海上峰。

官一品,祿千鍾。此時分付荷重瞳。更教賜子云南境,絕勝湖邊九里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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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詞二十首 其十一》

林外 〔宋代〕

幽禽百囀舌如簧,院宇深深花木香。飄泊傷春惟泥酒,不知林外已斜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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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龍吟》

林外 〔宋代〕

聲聲只在街南,夜深不管人憔悴。淒涼和並,更長漏短,彀人無寐。

燈灺花殘,香消篆冷,悄然驚起。出簾櫳試望,半圭殘月,更堪在,煙林外。

愁入陣雲天末,費商音、無端悽戾。鬢絲搔短,壯懷空付,龍沙萬里。

莫謾傷心,家山更在,杜鵑聲里。有啼烏見我,空階獨立,下青衫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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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行逢霜》

林外 〔宋代〕

蕭條客路度微溪,昨夜清霜印馬蹄。楓葉梅花愁望斷,更堪林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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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晚渡咸陽》

林外 〔宋代〕

長堤漠漠繞晴川,芳草離離接遠天。幾處夕陽林外鳥,半篙秋水渡頭船。

青山伯業成餘燼,紫蔓殘碑紀昔年。薄暮行人呼愈急,短衫黃帽立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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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城寓館八首 其三》

林外 〔宋代〕

細雨過空庭,纖纖草色青。涼風生近戶,淡靄散高冥。

林外鵑聲急,檐前燕語輕。錦城雖可樂,終是念歸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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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林德入成均》

林外 〔宋代〕

羨君年最少,夙有子云才。駐馬看吳苑,聽鶯望粵台。

寒聲林外落,暝色雁邊來。惆悵離亭思,惟多白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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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仙冊一十八首 其十五 撫鹿》

林外 〔宋代〕

遙指蓬山麓,軒臨弱水濆。鹿馴眠細草,沙暖覆香雲。

石亦含靈氣,泉皆發異芬。呦呦鳴未已,林外每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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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教和秋日四題 其二 秋信》

林外 〔宋代〕

寒來消息是誰傳,金井梧桐一葉先。殘暑已消團扇底,新涼才到短檠前。

問詳多在蛩聲里,寄遠常從雁影邊。流浪浮生都不覺,知機林外有鳴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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