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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龍吟·浮翠山房擬賦白蓮》

唐玨 〔宋代〕

淡妝人更嬋娟,晚奩淨洗鉛華膩。

泠泠月色,蕭蕭風度,嬌紅斂避。

太液池空,霓裳舞倦,不堪重記。

嘆冰魂猶在,翠輿難駐,玉簪為誰輕墜。

別有凌空一葉,泛清寒、素波千里。

珠房淚濕,明璫恨遠,舊遊夢裡。

羽扇生秋,瓊樓不夜,尚遺仙意。

奈香雲易散,綃衣半脫,露涼如水。

水龍吟·浮翠山房擬賦白蓮 - 譯文及註釋

譯文白蓮的純潔,如同美人在夜晚梳妝去粉一樣美麗。白蓮挺立在清涼的月光下,蕭蕭的風聲里,嬌紅都顧忌退避無蹤的環境中。過去宮中美麗的太液池空了,動人的霓裳羽衣舞沒有了,一切都不堪回首。雖然白蓮高清的精魂尚在,但翠綠的荷葉已經殘敗,白蓮花蕊也已墜落,水中一片淒涼蕭瑟。白蓮凋謝後,尚有荷葉在清涼寒冷的夜裡,遙遠地漂泊在千里之外的水中。蓮蓬萎落,採蓮少女恨亦遠,昔日的良辰美景都永遠逝去了,現在只能在夢中重溫。雖然盛時已經過去,秋日也已來臨,但瓊樓依舊不夜,廣寒泛夜仙意尚留。蓮花凋謝了,蓮香散失了,秋深露涼,寒氣逼人。

注釋水龍吟:詞牌名,因李白詩「笛奏龍吟水」句,故名。又名《小樓連苑》《龍吟曲》等。雙調一百零二字,上下片皆仄韻。嬋娟:美好的樣子。奩(lián):古代盛梳妝用品的器具。鉛華:婦女化妝用的鉛粉。泠(líng)泠:清涼的樣子。蕭蕭:風聲。嬌紅斂避:紅花失色之意。太液池:指唐代大明宮內的太液池,曾內植白蓮。霓(ní)裳:即《霓裳羽衣舞》,簡稱《霓裳》。輿(yú):本謂車廂,後代指車。玉簪(zān):花名。開花約與白蓮同時,花大如拳,色潔白如玉,蕊長似玉簪,故名。凌空一葉:指荷葉搖盪空中。璫(dāng):古代女子的耳飾。瓊(qióng)樓:美玉砌成的高樓。綃(xiāo):薄紗。▲

周篤文選注.宋百家詞選:廣東人民出版社,1983年09月第1版:第310頁

李志宏編著.歷代詠荷詩詞選評:蘭州大學出版社,2010.11:第330頁

孫映達主編.中國歷代詠花詩詞鑑賞辭典:江蘇科學技術出版社,1989.05 第1版:第874-876頁

水龍吟·浮翠山房擬賦白蓮 - 賞析

《水龍吟·浮翠山房擬賦白蓮》全篇圍繞「白蓮」。詞人用筆把白蓮作為一個淡妝少女描繪,是詠蓮詞中的一篇佳作。

上片「淡妝人更嬋娟,晚奩淨洗鉛華賦」,從外部形象上寫白蓮本色。緊扣「白」字,花中有人,風姿綽約。「泠泠月色,蕭蕭風度,嬌紅斂避」,詞人對首二句的描繪而進一步加以渲染、烘托。「泠泠」「蕭蕭」描繪了白蓮的「淡妝」的同時也寫出白蓮的精神狀態。向以紅色嬌媚與洗淨鉛華膩粉的白蓮相比,卻要「斂避」,以此說白蓮之美,則不言而喻。至此為白蓮所繪之彩之形,已形神俱得。「太液池空,霓裳舞倦,不堪重記」借典故來追述白蓮受寵的史跡。《天寶遺事》載,唐明皇與楊貴妃共賞太液池中白蓮,白居易《長恨歌》也有「太液芙蓉未央柳」的詩句。這些可惜已成歷史陳跡,貴妃醉中舞《霓裳羽衣》,唐玄宗龍顏大悅。曾經的華美盛景,如今卻一轉為「空」「倦」。以「不堪重記」收束繁華往昔,點明白蓮已凋、盛時已往的今朝。「嘆冰魂猶在,翠輿難駐,玉簪為誰輕墜」反承「不堪」句意而來,又開一個層次轉寫眼前白蓮的遭遇。「翠輿難駐」「玉簪輕墜」是指時序更換,指白蓮凋零,狼藉池塘,眾芳蕪穢。

下片「別有凌空一葉,泣清寒、素波千里」以蕭索景象為背景,寫白蓮凋落之後的景況。首先寫「凌空一葉」立於千里清寒素波之上,筆意較為奇特。寫蓮房垂露,在夢裡懷戀着它那過去的紛華。結合當時的時代背景來看,「凌空一葉」「素波」讓讀者不禁想起當時漂泊海上的南宋流亡政權。「淚濕」「恨遠」形容白蓮的悽苦,同時也可看作是暗指南宋徹底滅亡一事。「羽扇生秋,瓊樓不夜,尚遺仙意」轉寫秋天月夜之下,殘荷雖殘,而「仙意」尚留。以「羽扇」句寫秋,以「瓊樓」句寫月。奈香雲易散,綃衣半脫,露涼如水。總括白蓮凋殘,雖然冰魂猶在,無奈香消衣脫,冷露凌逼,語調悲涼至極。

這是一首「長調詞」,但構局開合多變,擒縱自如。起筆至「嬌紅斂避」,詞人以散駢結合的筆法,描繪白蓮形象;隨之三句忽然另闢天地。「冰魂」三句,轉筆收攬,而於下片換頭再次轉筆,作進一步推闡。用筆,曲折往復,卷舒之間,一無沾滯,顯示了長調「構局貴變」的特點。從詠物的角度看,詞人把「白蓮」寫得形神俱備,寫白蓮卻無二字,寄慨亡國,卻也幽極靜極,這是一首意境深遠的詠白蓮詞。▲

唐圭璋等著 .《唐宋詞鑑賞辭典》(南宋·遼·金卷):上海辭書出版社, 1988年版:第2258-2260頁

水龍吟·浮翠山房擬賦白蓮 - 創作背影

南宋亡以後,西湖吟社在紹興有過五次吟詠活動,浮翠山房便是吟詠活動其中一處地點。詞人參加了此次吟詠活動,作下了這首詞。

孫映達主編.中國歷代詠花詩詞鑑賞辭典:江蘇科學技術出版社,1989.05 第1版:第874-876頁

唐玨

作者:唐玨

唐珏(1247-?),字玉潛,號菊山,南宋詞人、義士。會稽山陰(今浙江紹興)人。於《宋史翼》、《新元史》有傳。亦記載於《宋人軼事匯編》。今存詞四首,《全宋詞》據《樂府補題》輯錄。。少孤,力學。家貧,聚徒眾授經以養母。宋亡,元僧楊璉真伽盡發在紹興之宋帝陵寢。珏出家資,招里中少年潛收遺骸,葬蘭亭山,移宋故宮冬青樹植其上。義風震動吳、越。謝翔感其事,為作冬青樹引。

唐玨其它诗文

《太上感應篇》

佚名 〔宋代〕

太上曰:禍福無門,唯人自召。

善惡之報,如影隨形。

是以天地有司過之神依人所犯輕重,以奪人算。

算減則貧耗,多逢憂患,人皆惡之,刑禍隨之,吉慶避之,惡星災之,算盡則死。

又有三台北斗神君,在人頭上,錄人罪惡,奪其紀算。

又有三屍神,在人身中,每到庚申日,輒上詣天曹,言人罪過。

月晦之日,灶神亦然。

凡人有過,大則奪紀,小則奪算。

其過大小,有數百事,欲求長生者,先須避之。

是道則進,非道則退。

不履邪徑,不欺暗室。

積德累功,慈心於物。

忠孝友悌,正己化人,矜孤恤寡,敬老懷幼。

昆蟲草木,猶不可傷。

宜憫人之凶,樂人之善,濟人之急,救人之危。

見人之得,如己之得。

見人之失,如己之失。

不彰人短,不炫己長。

遏惡揚善,推多取少。

受辱不怨,受寵若驚。

施恩不求報,與人不追悔。

所謂善人,人皆敬之,天道佑之,福祿隨之。

眾邪遠之,神靈衛之,所作必成,神仙可冀。

欲求天仙者,當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當立三百善;苟或非義而動,背理而行。

以惡為能,忍作殘害。

陰賊良善,暗侮君親。

慢其先生,叛其所事。

誑諸無識,謗諸同學。

虛誣詐偽,攻訐宗親。

剛強不仁,狠戾自用。

是非不當,向背乖宜。

虐下取功,諂上希旨。

受恩不感,念怨不休。

輕蔑天民,擾亂國政。

賞及非義,刑及無辜。

殺人取財,傾人取位。

誅降戮服,貶正排賢。

凌孤逼寡,棄法受賂。

以直為曲,以曲為直。

入輕為重,見殺加怒。

知過不改,知善不為。

自罪引他,壅塞方術。

訕謗賢聖,侵凌道德。

射飛逐走,發蟄驚棲,填穴覆巢,傷胎破卵。

願人有失,毀人成功。

危人自安,減人自益。

以惡易好,以私廢公。

竊人之能,蔽人之善。

形人之丑,訐人之私。

耗人貨財,離人骨肉。

侵人所愛,助人為非,逞志作威,辱人求勝。

敗人苗稼,破人婚姻。

苟富而驕,苟免無恥,認恩推過。

嫁禍賣惡。

沽買虛譽,包貯險心。

挫人所長,護己所短。

乘威迫脅,縱暴殺傷。

無故剪裁,非禮烹宰。

散棄五穀,勞擾眾生。

破人之家。

取其財寶。

決水放火,以害民居,紊亂規模,以敗人功,損人器物,以窮人用。

見他榮貴,願他流貶。

見他富有,願他破散。

見他色美,起心私之。

負他貨財,原他身死。

干求不遂,便生咒恨。

見他失便,便說他過。

見他體相不具而笑之。

見他才能可稱而抑之。

埋蠱厭人,用藥殺樹。

恚怒師傅,牴觸父兄。

強取強求,好侵好奪。

擄掠致富,巧詐求遷。

賞罰不平,逸樂過節。

苛虐其下,恐嚇於他。

怨天尤人,呵風罵雨。

鬥合爭訟,妄逐朋黨。

用妻妾語,違父母訓。

得新忘故。

口是心非,貪冒於財,欺罔其上。

造作惡語,讒毀平人。

毀人稱直,罵神稱正,棄順效逆,背親向疏。

指天地以證鄙懷,引神明而鑒猥事。

施與後悔,假借不還。

分外營求,力上施設。

淫慾過度,心毒貌慈。

穢食餒人,左道惑眾。

短尺狹度,輕秤小升。

以偽雜真,採取奸利。

壓良為賤,謾驀愚人,貪婪無厭,咒詛求直。

嗜酒悖亂,骨肉忿爭。

男不忠良,女不柔順。

不和其室,不敬其夫。

每好矜誇,常行妒忌。

無行於妻子,失禮於舅姑,輕慢先靈,違逆上命。

作為無益,懷挾外心。

自咒咒他,偏憎偏愛。

越井越灶,跳食跳人。

損子墮胎,行多隱僻。

晦臘歌舞,朔旦號怒。

對北涕唾及溺,對灶吟詠及哭。

又以灶火燒香,穢柴作食。

夜起裸露,八節行刑。

唾流星,指虹霓。

輒指三光,久視日月,春月燎獵,對北惡罵。

無故殺龜打蛇,如是等罪,司命隨其輕重,奪其紀算。

算盡則死,死有餘責,乃殃及子孫。

又諸橫取人財者,乃計其妻子家口以當之,漸至死喪。

若不死喪,則有水火盜賊,遺亡器物,疾病口舌諸事,以當妄取之直。

又枉殺人者,是易刀兵而相殺也。

取非羲之財者,譬如漏脯救飢,鴆酒止渴,非不暫飽,死亦及之。

夫心起於善,善雖未為,而吉神已隨之。

或心起於惡,惡雖未為,而凶神已隨之。

其有曾行惡事,後自改悔,諸惡莫作,眾善奉行。

久久必獲吉慶,所謂轉禍為福也。

故吉人語善,視善,行善。

一日有三善,三年天必降之福。

凶人語惡、視惡、行惡,一日有三惡,三年天必降之禍,胡不勉而行之。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李白 〔唐代〕

【清平調詞其一】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清平調詞其二】一枝紅艷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清平調詞其三】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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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台曲》

于慎行 〔明代〕

未央宮前桃李花,柳枝煙裊御陌斜。

貴主初臨萬年館,小侯新試七香車。

香車繡幰開長樂,十里天街鋪錦箔。

台上乘鸞白管簫,樓頭走馬黃金絡。

賜衣分得御袍香,寶玦珊瑚佩帶長。

朝游歌管金張第,暮入風流趙李場。

君不見隴西老將頭白盡,百戰不博通侯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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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中趙之讓見訪》

楊奐 〔金朝〕

洛陽三月不得雨,君家西來常苦陰。酒杯雖好怕到手,藥裹底事猶關心。

對床幾日肯相就,擁被中宵愁獨吟。莫疑衰疾便揮謝,解吐新句酬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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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娥冤》

關漢卿 〔元代〕

(外扮監斬官上,雲)下官監斬官是也。

今日處決犯人,着做公的把住巷口,休放往來人閒走。

(淨扮公人鼓三通、鑼三下科。

劊子磨旗、提刀,押正旦帶枷上)(劊子云)行動些,行動些,監斬官去法場上多時了!(正旦唱)【正宮】【端正好】沒來由犯王法,不堤防遭刑憲,叫聲屈動地驚天!頃刻間遊魂先赴森羅殿,怎不將天地也生埋怨?【滾繡球】有日月朝暮懸,有鬼神掌著生死權,天地也,只合把清濁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盜跖、顏淵?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

天地也,做得個怕硬欺軟,卻元來也這般順水推船。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哎,只落得兩淚漣漣。

(劊子云)快行動些,誤了時辰也。

(正旦唱)【倘秀才】則被這枷扭的我左側右偏,人擁的我前合後偃,我竇娥向哥哥行有句言。

(劊子云)你有甚麼話說?(正旦唱)前街里去心懷恨,后街里去死無冤,休推辭路遠。

(劊子云)你如今到法場上面,有甚麼親眷要見的,可教他過來,見你一面也好。

(正旦唱)【叨叨令】可憐我孤身隻影無親眷,則落的吞聲忍氣空嗟怨。

(劊子云)難道你爺娘家也沒的?(正旦雲)止有個爹爹,十三年前上朝取應去了,至今杳無音信。

(唱)早已是十年多不睹爹爹面。

(劊子云)你適才要我往后街里去,是甚麼主意?(正旦唱)怕則怕前街里被我婆婆見。

(劊子云)你的性命也顧不得,怕他見怎的?(正旦雲)俺婆婆若見我披枷帶鎖赴法場餐刀去呵,(唱)枉將他氣殺也麼哥,枉將他氣殺也麼哥!告哥哥,臨危好與人行方便。

(卜兒哭上科,雲)天那,兀的不是我媳婦兒!(劊子云)婆子靠後!(正旦雲)既是俺婆婆來了,叫他來,待我囑付他幾句話咱。

(劊子云)那婆子,近前來,你媳婦要囑付你話哩。

(卜兒雲)孩兒,痛殺我也!(正旦雲)婆婆,那張驢兒把毒藥放在羊肚兒湯里,實指望藥死了你,要霸占我為妻。

不想婆婆讓與他老子吃,倒把他老子藥死了。

我怕連累婆婆,屈招了藥死公公,今日赴法場典刑。

婆婆,此後遇着冬時年節,月一十五,有瀽不了的漿水飯,瀽半碗兒與我吃;燒不了的紙錢,與竇娥燒一陌兒。

則是看你死的孩兒面上!(唱)【快活三】念竇娥葫蘆提當罪愆,念竇娥身首不完全,念竇娥從前已往幹家緣。

婆婆也,你只看竇娥少爺無娘面。

【鮑老兒】念竇娥伏侍婆婆這幾年,遇時節將碗涼漿奠;你去那受刑法屍骸上烈些紙錢,只當把你亡化的孩兒薦。

(卜兒哭科,雲)孩兒放心,這個老身都記得。

天那,兀的不痛殺我也!(正旦唱)婆婆也,再也不要啼啼哭哭,煩煩惱惱,怨氣衝天。

這都是我做竇娥的沒時沒運,不明不暗,負屈銜冤。

(劊子做喝科,雲)兀那婆子靠後,時辰到了也。

(正旦跪科)(劊子開枷科)(正旦雲)竇娥告監斬大人,有一事肯依竇娥,便死而無怨。

(監斬官雲)你有甚麼事?你說。

(正旦雲)要一領淨席,等我竇娥站立;又要丈二白練,掛在旗槍上:若是我竇娥委實冤枉,刀過處頭落,一腔熱血休半點兒沾在地下,都飛在白練上者。

(監斬官雲)這個就依你,打甚麼不緊。

(劊子做取席站科,又取白練掛旗上科)(正旦唱)【耍孩兒】不是我竇娥罰下這等無頭願,委實的冤情不淺;若沒些兒靈聖與世人傳,也不見得湛湛青天。

我不要半星熱血紅塵灑,都只在八尺旗槍素練懸。

等他四下里皆瞧見,這就是咱萇弘化碧,望帝啼鵑。

(劊子云)你還有甚的說話?此時不對監斬大人說,幾時說那?(正旦再跪科,雲)大人,如今是三伏天道,若竇娥委實冤枉,身死之後,天降三尺瑞雪,遮掩了竇娥屍首。

(監斬官雲)這等三伏天道,你便有沖天的怨氣,也召不得一片雪來,可不胡說!(正旦唱)【二煞】你道是暑氣暄,不是那下雪天;豈不聞飛霜六月因鄒衍?若果有一腔怨氣噴如火,定要感的六出冰花滾似綿,免着我屍骸現;要什麼素車白馬,斷送出古陌荒阡!(正里再跪科,雲)大人,我竇娥死的委實冤枉,從今以後,着這楚州亢旱三年!(監斬官雲)打嘴!那有這等說話!(正旦唱)【一煞】你道是天公不可期,人心不可憐,不知皇天也肯從人願。

做甚麼三年不見甘霖降?也只為東海曾經孝婦冤,如今輪到你山陽縣。

這都是官吏每無心正法,使百姓有口難言!(劊子做磨旗科,雲)怎麼這一會兒天色陰了也?(內做風科,劊子云)好冷風也!(正旦唱)【煞尾】浮云為我陰,悲風為我旋,三樁兒誓願明題遍。

(做哭科,雲)婆婆也,直等待雪飛六月,亢旱三年呵,(唱)那其間才把你個屈死的冤魂這竇娥顯!(劊子做開刀,正旦倒科)(監斬官驚雲)呀,真箇下雪了,有這等異事!(劊子云)我也道平日殺人,滿地都是鮮血,這個竇娥的血都飛在那丈二白練上,並無半點落地,委實奇怪。

(監斬官雲)這死罪必有冤枉。

早兩樁兒應驗了,不知亢旱三年的說話,准也不准?且看後來如何。

左右,也不必等待雪睛,便與我抬他屍首,還了那蔡婆婆去罷。

(眾應科,抬屍下)。

《寄太原盧司空三十韻(盧鈞)》

李商隱 〔唐代〕

隋艦臨淮甸,唐旗出井陘。

斷鰲支四柱,卓馬濟三靈。

祖業隆盤古,孫謀復大庭。

從來師俊傑,可以煥丹青。

舊族開東嶽,雄圖奮北溟。

邪同獬廌觸,樂伴鳳凰聽。

酣戰仍揮日,降妖亦斗霆。

將軍功不伐,叔舅德惟馨。

雞塞誰生事,狼煙不暫停。

擬填滄海鳥,敢競太陽螢。

內草才傳詔,前茅已勒銘。

那勞出師表,盡入大荒經。

德水縈長帶,陰山繞畫屏。

只憂非綮肯,未覺有膻腥。

保佐資沖漠,扶持在杳冥。

乃心防暗室,華發稱明廷。

按甲神初靜,揮戈思欲醒。

羲之當妙選,孝若近歸寧。

月色來侵幌,詩成有轉櫺。

羅含黃菊宅,柳惲白蘋汀。

神物龜酬孔,仙才鶴姓丁。

西山童子藥,南極老人星。

自頃徒窺管,於今愧挈瓶。

何由叨末席,還得叩玄扃。

莊叟虛悲雁,終童漫識鼮。

幕中雖策畫,劍外且伶俜。

俁俁行忘止,鰥鰥臥不瞑。

身應瘠於魯,淚欲溢為滎。

禹貢思金鼎,堯圖憶土鉶。

公乎來入相,王欲駕雲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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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趙總戎之北平》

胡應麟 〔明代〕

大纛高牙照彩虹,除書遙下建章宮。

前驅半雜三河少,別隊新分六郡雄。

騕裊登台呈逸步,麒麟開閣待殊功。

平津突兀鈞天上,吐哺能無憶轉蓬。

《北高峰》

張元凱 〔明代〕

招提與客共探奇,蔓草垂蘿手自披。

千尺懸崖天欲近,一杯滄海世堪遺。

振衣片片青雲落,策杖冥冥黃鵠隨。

莫向江山觀幻泡,望中吳越幾推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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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游六橋待月記》

袁宏道 〔明代〕

西湖最盛,為春為月。

一日之盛,為朝煙,為夕嵐。

今歲春雪甚盛,梅花為寒所勒,與杏桃相次開發,尤為奇觀。

石簣數為余言:「傅金吾園中梅,張功甫玉照堂故物也,急往觀之。

」余時為桃花所戀,竟不忍去。

湖上由斷橋至蘇堤一帶,綠煙紅霧,瀰漫二十餘里。

歌吹為風,粉汗為雨,羅紈之盛,多於堤畔之草,艷冶極矣。

然杭人游湖,止午、未、申三時。

其實湖光染翠之工,山嵐設色之妙,皆在朝日始出,夕舂未下,始極其濃媚。

月景尤不可言,花態柳情,山容水意,別是一種趣味。

此樂留與山僧遊客受用,安可為俗士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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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題鄭集之醉夢齋》

吳儆 〔宋代〕

利慾醺人心,濃如飲醇酎。

沉湎死不休,寧論千百久。

豈知糟邱中,醒狂亦時有。

天地育萬匯,亦各賦匹偶。

人情豈相遠,好惡隨妍丑。

集之年方壯,濯濯春月柳。

性獨與人殊,無婦奉箕箒。

丈室夸醉夢,作詩詔朋友。

古來醉夢人,亡羊孰先後。

寒儒醉糟粕,酸澀寧可口。

莊生夢蝴蝶,幻境徒紛糾。

富貴得志士,列屋羅螓首。

象床粲錦幄,疎綺深朱牖。

酣寢喚不醒,鼻息春雷吼。

梅花霜雪姿,紙帳蔬荀臭。

問君有何好,甘作老鰥叟。

窮狀徒累累,鴦債長負負。

猶如荷旃人,難論純綿厚。

但問雪煎茶,何如羊羔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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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韋中立論師道書》

柳宗元 〔唐代〕

二十一日,宗元白:辱書雲,欲相師。

仆道不篤,業甚淺近,環顧其中,未見可師者。

雖常好言論,為文章,甚不自是也。

不意吾子自京師來蠻夷間,乃幸見取。

仆自卜固無取,假令有取,亦不敢為人師。

為眾人師且不敢,況敢為吾子師乎?孟子稱「人之患在好為人師」。

由魏、晉氏以下,人益不事師。

今之世,不聞有師,有輒譁笑之,以為狂人。

獨韓愈奮不顧流俗,犯笑侮,收召後學,作《師說》,因抗顏而為師。

世果群怪聚罵,指目牽引,而增與為言辭。

愈以是得狂名,居長安,炊不暇熟,又挈挈而東,如是者數矣。

屈子賦曰:「邑犬群吠,吠所怪也。

」仆往聞庸、蜀之南,恆雨少日,日出則犬吠,余以為過言。

前六七年,仆來南,二年冬,幸大雪逾嶺,被南越中數州。

數州之犬,皆蒼黃吠噬,狂走者累日,至無雪乃已,然後始信前所聞者。

今韓愈既自以為蜀之日,而吾子又欲使吾為越之雪,不以病乎?非獨見病,亦以病吾子。

然雪與日豈有過哉?顧吠者犬耳!度今天下不吠者幾人,而誰敢炫怪於群目,以召鬧取怒乎?仆自謫過以來,益少志慮。

居南中九年,增腳氣病,漸不喜鬧。

豈可使呶呶者,早暮咈吾耳,騷吾心?則固僵仆煩憒,愈不可過矣。

平居,望外遭齒舌不少,獨欠為人師耳。

抑又聞之,古者重冠禮,將以責成人之道,是聖人所尤用心者也。

數百年來,人不復行。

近有孫昌胤者,獨發憤行之。

既成禮,明日造朝,至外庭,薦笏,言於卿士曰:「某子冠畢。

」應之者咸憮然。

京兆尹鄭叔則怫然,曳笏卻立,曰:「何預我耶?」廷中皆大笑。

天下不以非鄭尹而快孫子,何哉獨為所不為也。

今之命師者大類此。

吾子行厚而辭深,凡所作皆恢恢然有古人形貌;雖仆敢為師,亦何所增加也假而以仆年先吾子,聞道著書之日不後,誠欲往來言所聞,則仆固願悉陳中所得者。

吾子苟自擇之,取某事,去某事,則可矣;若定是非以敎吾子,仆才不足,而又畏前所陳者,其為不敢也決矣。

吾子前所欲見吾文,既悉以陳之,非以耀明於子,聊欲以觀子氣色,誠好惡如何也。

今書來言者皆大過。

吾子誠非佞譽誣諛之徒,直見愛甚故然耳!始吾幼且少,為文章,以辭為工。

及長,乃知文者以明道,是固不苟為炳炳烺烺,務釆色,夸聲音而以為能也。

凡吾所陳,皆自謂近道,而不知道之果近乎?遠乎?吾子好道而可吾文,或者其於道不遠矣。

故吾每為文章,未嘗敢以輕心掉之,懼其剽而不留也;未嘗敢以怠心易之,懼其弛而不嚴也;未嘗敢以昏氣出之,懼其昧沒而雜也;未嘗敢以矜氣作之,懼其偃蹇而驕也。

抑之欲其奧,揚之欲其明,疏之欲其通,廉之欲其節;激而發之欲其清,固而存之欲其重,此吾所以羽翼夫道也。

本之《書》以求其質,本之《詩》以求其恆,本之《禮》以求其宜,本之《春秋》以求其斷,本之《易》以求其動:此吾所以取道之原也。

參之《穀梁氏》以厲其氣,參之《孟》,《荀》以暢其支,參之《莊》,《老》以肆其端,參之《國語》以博其趣,參之《離騷》以致其幽,參之《太史公》以著其潔:此吾所以旁推交通,而以為之文也。

凡若此者,果是耶,非耶?有取乎,抑其無取乎?吾子幸觀焉,擇焉,有餘以告焉。

苟亟來以廣是道,子不有得焉,則我得矣,又何以師云爾哉?取其實而去其名,無招越、蜀吠,而為外廷所笑,則幸矣。

宗元復白。

《桂枝香·金陵懷古》

王安石 〔宋代〕

登臨送目,正故國晚秋,天氣初肅。

千里澄江似練,翠峰如簇。

歸帆去棹殘陽里,背西風,酒旗斜矗。

彩舟雲淡,星河鷺起,畫圖難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