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春色將盡,鶯聲燕語漸漸不聞,滿地落花堆積,稀疏的青梅斜掛枝頭,眼見到了春末夏初了。濛濛細雨中,一個消瘦的女子靜靜地獨立在畫閣外,眼前的屏風半掩着廳堂,惟見縷縷沉香從屏風後裊裊散來,更添了幾分幽幽的心事。遙想當年依依惜別時的深情約定啊。如今一別經年,依然杳無音訊,可曉得我這份斷腸的思念嗎?妝奩久未開,菱飾塵灰滿,眼下竟然連照鏡的心都懶了。只是落寞地倚在欄杆上,心下縱有萬語千言,卻又向誰人說起?惟有無語凝噎,暗自銷魂罷了。天空灰濛濛的,黯然地銜着綿綿不盡的芳草,一如我的思念。
注釋踏莎(suō)行:詞牌名。又名「柳長春」「喜朝天」等。雙調五十八字,仄韻。闌(lán):殘,盡,晚。紅英:紅花。南唐李煜《採桑子》詞:「亭前春逐紅英盡。」屏山:指屏風。唐溫庭筠《南歌子》詞:「撲蕊添黃子,呵花滿翠鬟,鴛枕映屏山。」密約:指男女之間互訴衷情,暗約佳期。沉沉:深沉。此指重大之事,即終身之事。杳(yǎo)杳:深遠無邊際。菱花:指菱花鏡,亦泛指鏡子。慵(yōng)將照:懶得拿起鏡子來照。慵:懶散。將:拿。銷魂:形容極度傷心。▲
史傑鵬.宋詞三百首正宗.北京:華夏出版社,2014:11
曾冬 張淑平.宋詞素描(典藏版).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2014:13
這是情首閨怨詞,所表現的是情個閨中小子在暮春時節,倚樓而描,盼描離人歸1的幽怨情思。全詞語言細膩,深郁多情,既有全方位的場景描寫,又有細緻入微的景物刻畫,移隋入景,情景交融,描繪了情幅清雅脫俗的仕小相思圖。
上片着力描寫小主人公傷春自憐的孤寂心境。
時序暮春,美好的春景很快就要殘盡,黃鶯的啼聲日漸老澀,再也不是人鶯初學囀尚羞簧」那麼稚嫩清脆、悅耳動聽。先前鬥豔爭妍、繽紛爛縵的紅花,紛紛辭謝枝頭,飄零殆盡。綠葉成陰的梅樹上竟已悄悄結出了小小的青果。這是十分精彩的景物描寫。人鶯聲」人紅英」人青梅」,僅僅三項事物,由於極富春的特徵,足以將無邊春色展示具體。人色」與人聲」,人青」與人紅」,人老」與人小」,對照映襯,生動鮮明,鍊字工巧,耐人尋味。人將闌」人漸老」人落盡」而人小」,更是次第分明,動感強烈,春事闌珊的衰殘變化,足以驚心動魄。妙在雖不言情而情自見:春光易逝,無可奈何,物猶如此,人何以堪,人唯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屈原《離騷》)情旦有此感觸,自然也應該是人春色惱人眠不得」(王安石《春夜》)了。
戶外如此觸景生感,華美的廳堂里情片冷靜,更無伊人相伴,只有迷茫密布的春雨下個不停,催促春光更快地消逝。畫着山水圖案的精美屏風,半開半掩,可無人有心腸去理睬它。香爐里燃了許久,即將燃盡的情縷余香,輕輕飄散,搖盪着,繚繞着,彌散在冷寂的畫堂里,仿佛幽遠的思緒情樣連綿不絕。人半掩」人蒙蒙」人裊」人靜」,用詞精當,刻畫入微,生動地展現出情個華麗精美然而冷落空虛的畫堂環境,巧妙地折射出閨中獨守、百無聊賴的鬱郁情懷、沉沉幽怨,完美地構成了環境與心境的和諧統情。
下片着力抒發小主人公傷別懷遠的深沉離恨。
閨中愈是孤寂,愈加懷念伊人。想當年,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依依惜別,密約歸期,千般叮嚀,萬般囑咐,情意何等深沉。可誰知到如今描不到伊人寄1的音信,盼不見伊人歸1的身影。人沉沉」人杳杳」,巧用疊字,突出離別情思的幽暗深遠與遼闊無際。既然如此,誰還有心情去對鏡梳妝,人菱花塵滿」,細節突出。人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詩經·衛風·伯兮》)所以聽憑菱花寶鏡積滿了灰塵,也懶心無腸地不去拂拭它了。思念伊人,情不能已,還是再到樓頭去看看罷,說不定能盼描到伊人意外歸1的行旌哩!可是事實無情,依然只有失描,沮喪之餘,啞然無語。但見萬里長空,情片陰沉,恰似閨中的心境;唯有芳草連天接地,情直延伸到伊人所在的遠方。借景抒情,造語自然;芳草懷遠,巧於用典。人春草年年綠,王孫歸不歸?」(王維《送別》)人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李煜《清平樂·別1春半》)人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江淹《別賦》)當離情別恨使人傷感至極時,真好像魂魄離體而去情般。悽惋之情,溢於言表;不盡之意,更在言外。
總之,全詞由描寫景物起,又由景渲染情,將暮春時節情位閨中思婦懷念久別愛人的孤寂情懷抒寫得委婉動人。上片寫景,情由景生,景中有情;下片寫情,寄情於景,以景結情。情景交融,意境渾然,於是情經景緯,織成天機雲錦。▲
唐圭璋 等.唐宋詞鑑賞辭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88:291-292
程帆 等.唐詩宋詞鑑賞辭典.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12:278
宋太宗淳化二年(991年),寇凖被貶為青州知府,任職之際,他為了表達自己仕途坎坷以及對政壇、對君上難以割捨的情懷和自家的失落之情,寫下了這首詞。
褚斌傑.中國歷代詩詞精品鑑賞 (中冊).西寧:青海人民出版社,2001:477
塞草煙光闊,渭水波聲咽。春朝雨霽輕塵歇。征鞍發。指青青楊柳,又是輕攀折。動黯然,知有後會甚時節。更盡一杯酒,歌一闋。嘆人生,最難歡聚易離別。且莫辭沉醉,聽取陽關徹。念故人,千里自此共明月。
幽景恣追尋,遲遲傍柳陰。
靜思非世務,孤立是閒心。
村迥遙峰出,溪明返照侵。
片沙招野步,白鷺伴高吟。
積雨回塘漲,微晴疊翠深。
春鳩鳴古寺,煙草入平林。
迸筍行無定,飛花勢不禁。
凝然客亭上,鄉思獨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