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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病遣》

林外 〔宋代〕

倏感青陽徂,俄值朱明屆。有渰散朝霖,輕寒凝暮靄。

如何芳菲日,猶是淒其態。情闌花鳥餘,興繞雲林外。

未悟衛生因,徒寢謝家瘵。搔首倦簪裹,循腰緩衣帶。

風河易招損,塵網難祛礙。玄思誰與宣,勞歌示茲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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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病遣 - 賞析

林外

作者:林外

  林外(1106-1170年),宋福建晉江馬坪村人,為林知八世孫,字豈塵,號肇殷。生於宋徽宗崇寧五年(1106年),卒於宋孝宗乾道六年(1170年)。林外的科場之路很曲折,屢試不第,直到宋高宗紹興三十年(1160年),已超過了知天命的年齡,才登進士,他受命為興化縣令,仕途也就此止步。

林外其它诗文

《第四回》

林外 〔宋代〕

  訪友人誤入仙莊 遇蘇子巧生魔障

  七竅日思三緘,恨不能一時晤對,因稟告乃母,以為遍訪計。其母禁之曰:「春風滿面,皆為朋友,何必僅以三緘為念。

  況吾年已老,兒訪友遠出,原無定所,倘有不虞,恐抱恨終天,悔無及矣。不如就塾從師,早晚得依膝下,以娛老母,是即兒孝之大焉。」七竅曰:「吾親尚康強無恙,待兒出訪,以一月為期,歸里閭時,諒不至庭枯萱草。」乃母見其去心已定,不忍拂之,命彼僕夫載其行李。七竅萱庭辭罷,向長途以遄征。

  他日足力疲甚,欲覓一村郭以為歇息之所,東張西望,四顧躊躇。紫霞真人立在空際,知七竅乃虛心子所化,原欲壞道而來,於是按下雲頭,將袖一拂,頃刻霞生霧卷,化長途為江漢。七竅身入是境,亦不問其何地,信步而行。紫霞真人又將林木化作老少道者,往來於霞霧之中。七竅此時正屬迷途莫出,得見道士,暗喜問津有人。然道者往來,絕無一矚目於七竅。

  七竅柔聲下氣,執一道者袂而詢曰:「此地何地,往來何人?祈為指明,以破吾昧。」道者曰:「此地皆仙子所居,名曰仙莊,人惟大道是習,號曰道人。」七竅曰:「仙莊吾不論之,而道人之名,何所取義?」道士曰:「道者天下之大道,未有天地,而大道自在人間,既有天地,大道賴為人習。人習乎道,道以明人,人道合一,不昧虛靈。故稱習道者為道中之人。」七竅曰:「道有快捷方式乎?」道士曰:「大道原無快捷方式,始自誠意正心,終則純任自然,以至於至誠地步,所謂不可知之者在此,所謂大而化之者亦在此,何有快捷方式之說哉!」七竅聆言,若有會晤,而究不樂其所道,意將去而之他。紫霞欲指明之,以還道根,免使虛無子他年闡道為彼所壞,復驅山石化作台閣庭堂,待七竅入而息肩,再為點醒。

  七竅因厭道士之說,沉沉悶悶,不樂與言,竟向長途奔走不息。未幾,夕陽西墜,山鳥歸樹,入耳譁然。七竅顧謂僕人曰:「天已晚矣,途無廛市,何所棲身?」仆曰:「家庭至樂,子不慣享,而乃於風塵內勞其步履,訪什麼三年,朝日奔馳,又不知三年居室何所,吾恐年逾四五,亦不得見也。以仆愚意,可早早歸家,庶免主婆倚閭而泣。」七竅曰:「吾別親時,原以一月為限,茲始十日,還餘二旬,如至二十日,其人不得,吾必歸去。今也時不待矣,爾前去覓一村莊,亦或古剎,俱所不擇,暫宿一夕,明日速行。」仆曰:「如是,公子可於路旁少待,吾去遍覓古剎與村莊焉。」七竅曰:「爾去速返,毋勞吾望。」仆曰:「是地盡屬荒涼,欲覓所在以棲身,恐需三四日耳。」七竅曰:「誠如爾言,吾不幾為莩鬼耶?」仆忿然曰:「公子在家日享安樂,偏思遠遊受苦,是誰使之?」七竅曰:「為求良友,安辭遠遊?仆曰:「友胡稱為良哉?」七竅曰:「良者好也。」

  仆聞好字,大笑不止。七竅詈曰:「爾癲耶,何痴笑如是?」仆曰:「吾笑爾不識時務也。古來好友載諸書籍者,曾見幾人?」七竅曰:「管、鮑、羊、左,非良友而何?」仆曰:「此數人外,誰為良友?」七竅曰:「古來良友有傳,有不傳,其中幸不幸之所分也。」仆曰:「以今時而論,又孰為良友?」七竅曰:「吾年甚少,尚未遇之。」仆曰:「子何迂也,今世豈尚有良友乎?」七竅曰:「爾何知?」仆曰:「今世以財為命,謂其交稱莫逆,如兄如弟者,或兩皆貧而兩皆富,抑或兩皆貴而兩皆賤耳。假令一富而一貧,則富者目中無貧;一貴而一賤,則貴者目中無賤。即有好名之人,假稱能寄子托妻,可之楚游者;比其反,則不可問矣。況乎兩皆富貴貧賤,且有我富而嫉彼富,思欲敗彼之富;我貴而妒彼貴,思欲喪彼之貴。富貴如是,貧賤亦如是。面假親熱,中抱陰謀,今之所謂良朋,大抵若此。與其遠遊求友,何若歸去,親爾族之昆仲為愈乎?」七竅怒曰:「仆敢多口!」仆笑曰:「爾休遠遊。」七竅曰:「不游已游矣,爾速覓地以為安宿計焉。」仆不敢傲,忿恨而去。

  行約里余,遙見萬綠叢中紅垣現出,仆喜曰:「得毋古剎乎?」即便轉身呼公子同往。剛至林外,鐘聲一杵,鏗然落韻,主僕既得其所,緩緩而行。行將近剎,則晚也而不見其晚,反覺午煙起於村郭。仆訝曰:「此地之天不晚乎?」七竅亦驚曰:「晚變為午,其不夜之仙莊耶?」仆曰:「既其未晚,且向前征,奚必棲此剎中,與老禿為侶。」七竅曰:「可。」復尋舊路,轉出叢林。舉目望之,依然四野煙迷,星光隱約。七竅曰:「此地或早或晚,真無異人心之或善或惡,可仍從古剎而奔焉。」仆曰:「其見古剎而晚欲奔之,繼見未晚而急欲去之,又無殊人之愛人加諸膝,惡人墜諸淵也。」言已,忙忙促促,奔至剎前。

  但見仙鶴雙雙飛鳴天半,蛺蝶閃閃咀嚼花間,郁李碧桃,紅白相映。七竅觀望良久,謂其仆曰:「時已冬矣,而胡有此春景哉?」仆曰:「不但此也,身未近剎,其冷如水,近之則暖若圍爐,剎中必非凡侶。公子訪友而得此仙真,勝過三年遠矣。」七竅曰:「爾誤矣,吾所訪者名曰三緘,非三年也。」仆曰:「三緘二字,義何所取?」七竅曰:「戒其多言也。」仆曰:「多言何害?」七竅曰:「大則興戎,小則啟羞,三緘其口,斯戎羞不至矣。」仆曰:「世有多言善惡果報者,未必亦興戎取辱乎?」七竅曰:「言之善也,不厭其多;言之為詆毀,為顛倒是非也,則厭其多耳。」仆曰:「是人名喚三緘,其初殆亦多言而受辱者歟?」七竅曰:「以此取名,非無其因。不必深究,可急入剎以解饑渴。」仆諾,逞步前進。

  不時已到剎門,睨視其中,道裝者流往來不絕。七竅偕仆向道者而揖之。道士曰:「子何來歟?」七竅曰:「為訪友而至,特來仙觀祈借一宿,兼乞一餐。」道士曰:「一餐之食,為費幾許,但恐紅塵客不慣淡泊耳。」七竅尚未回言,仆曰:「飢則甘食,即屬粗糲,亦無不可。」道士曰:「既甘粗糲,暫住殿內,待吾為黍與子食焉。」七竅主僕果於殿左靜坐以待。

  道士轉入後殿,耳聞喃喃細語,不辨所說何詞。頃一道童手攜竹籃向剎外而去,去不片刻,盛石卵數十枚傾於地,碎錘如黍。仆見其異,近而詢曰:「爾碎石何為?」道童曰:「黍耳。」仆曰:「以石為黍,安能裹腹?」道童曰:「吾剎內朝日作食者,即此石也。」仆異之,而暗窺其若何烹之。未幾道童將石錘盡,攜入廚下,燃薪於灶,捧石於鼎,與煮黍無殊。

  煮約一時,薪已盡矣,呼彼師弟出剎持薪。師弟曰:「持薪烹石,往反殊難,以吾代之,可乎不可?」道童點首,即持小斧斷其四肢,入灶紛紛,烈如煤火。片刻黍熟,呼主僕而食之。

  仆心懷疑,弗忍舉箸,而七竅已食數盞矣。仆私謂之曰:「味美乎?」七竅曰:「美。」仆始食,味果勝於常黍。食已,暗詢道童曰:「爾剎以人為薪,恐黍食一生,人喪千萬矣。」道童曰:「爾何所見而謂曰喪人哉?」仆曰:「吾見爾斧劈爾弟,燃於灶內,故云。」道童曰:「爾細看看,彼坐灶前者非吾師弟乎?」仆視果然,驚疑不定。陰語七竅,七竅亦來深信,仆常以自防,恐將已早餐而誤作炊黍之用。鼉更再報,道童掃除淨室,主僕安宿。

  昧爽,七竅起,拜見老道。老道曰:「爾言訪友,其訪道友乎,儒友乎?」七竅曰:「吾生平愛儒不愛道耳。」老道曰:「儒道一體,子何區分?」七竅曰:「習乎儒,可以取科名,享萬鍾。道烏能及?」老道曰:「道成則瀛洲是赴,為仙天上,何讓科名?況科名之榮,不及仙真之久。子如循循道內,吾願為子師焉。」七竅曰:「吾心極恨者此道,他年若專政治,必將胥是道而滅之,何反強吾習之乎?」老道怒,袍袖一展,群道伏地,化為猛虎,舞爪張牙,向主僕直追。二人呼救聲聲,惜無有救之者。追之已久,主僕分散。七竅被一虎爪摳衣,不能脫身,坐待其斃。久之未見動靜,舉目細視,乃荊棘勾衣耳。忙呼仆曰:「此地多妖,可速行之。」奔至坦途,回望古剎,一無所有,主僕不勝驚異。

  急行數十里,逢人便問三緘之名。偶遇一叟,將七竅諦視良久,曰:「爾客歲借宿寒家之常公子耶!欲見三緘何為?」七竅曰:「欲同學耳。」叟曰:「如是,三緘非他,即吾兒也。」七竅聞之,喜曰:「果爾,不難晤矣。」李老曰:「吾兒前月得道長指示,須訪七竅其人而友之。彼雲明日出訪公子,爾頗有緣,今必得晤。七竅甚喜,隨歸李老府宅。李老呼仆煮酒作食,款待殷懃。七竅欲急晤三緘,詢諸李老。李老曰:「吾兒原語明日方出訪爾,適館師音來,雲彼今晨已自館起程,不知去向矣。」七竅聞言,愀然不樂。次日拜辭李老,追訪三緘。

  連訪數朝,形影未見,且於一月之期將滿,又恐萱庭望眼幾穿,爰命僕人播轉回車,向里門而行。行且止,歸見老母,團聚欣然。

  而三緘此時已至山陽矣。山陽之地水秀沙明,翠柏青松,極目皆是。三緘貪玩山水,不問前程遠近,信步而行。行至中途,天陰欲雨,三緘着急,策馬前征。無何,墨擁雲頭,雨點如彈,風聲大作,山色溟檬。三緘欲進不能,欲退不得。青衣小童稟曰:「行李頗重,步驟難勝,可急覓村莊以避風雨。」三緘曰:「途無征夫,郭沒老農,雖欲訪之,又將誰訪?」小童曰:「如是,覓一大樹暫避,待雨止而後行。」三緘曰:「大樹亦無,幾窮人望。」小童曰:「前面林木森森,諒堪避之。」言已趨入。果一梓樹大約數圍,葉密枝繁,雨不能透。三緘下得坐騎,小童系定,主僕二人對坐石台,其雨已傾盆矣。

  頃之,泉聲四起,交應山谷,而雨聲愈大,逞彼風勢之雄,雷電齊來,駭破征人之膽。看看天色已晚,主僕心雖慌亂,而莫可如何。正躊躇間,忽聽山谷內啞然一聲,一人冒雨而來,袍服俱濕。奔至樹底,將衣卸下,振之不已,曰:「今夕銀河傾倒耶,不然雨何如是之大也?」三緘暗窺其人風流儒雅,知非庸俗,遂進前而揖之,曰:「先生中濕矣。」其人見三緘面貌不凡,接之以禮,亦揖而詢曰:「先生族姓何氏,住居何地,徵車何之,訪問何之,敢祈明以告我?」三緘曰:「敝族李氏,賤號三緘,本省住居,因訪友不遇而來茲耳。」其人曰:「先生求友可謂切矣。」三緘曰:「先生住居何所?」其人曰:「歷此不遠。」「族姓何氏?」曰:「蘇姓。」「儒號何名?」曰:「五常。」三緘曰:「佳名五常,知其為君子儒也。」五常曰:「願學之耳。」三緘曰:「吾來貴境,人地兩殊,不識前途有市鎮否?」五常曰:「市雖有而路遙,弗能蹴及。」三緘曰:「若然,今夜無所歸矣,可奈何!」五常曰:「不嫌茅屋,願為君子作一東道,可乎?」三緘曰:「蘇兄厚情如此,何日能酬?」五常曰:「止宿一夕,何堪言酬耶?雨已疏而不密矣,吾急歸家,命仆持燈迎君玉趾。」言罷,匆匆告別。

  去逾一刻,燈光遙射林表,片時已至樹下,呼曰:「李先生安在?」三緘應之曰:「在此。」其人曰:「吾奉主命,特迎先生,可將行李付吾,代貴价一勝其任。」三緘諾,遂命小童付之,自乘驪駒,隨燈而去。甫至門外,五常嬉笑出迎。三緘登堂欲行拜見禮,五常謙遜曰:「不必,不必。今日遇雨,恐受風寒,吾命拙荊已設酒左廂矣。」即攜手同行,至於廂內,賓主對坐,暢飲壺觴,言語相投,稱為莫逆。飲罷,五常曰:「吾遇友人多矣,未有如吾兄之談心相得若是者。今夜良宵,且作一抵足之談。」遂命家人高點燈檠,導入書齋,同榻而臥。

  三緘終日勞頓,頃入夢中。五常見三緘臥熟,無與交談,一時思富想貴,並及美人金帛,連綿弗斷,久不成眠。三緘一夢初醒,瞥見一人頭戴相冠,衣着龍袍,盤旋榻外,驚曰:「室中有此貴者,蘇兄何輕視若斯?」轉眼間貴者渺矣。又一人手捧金帛,往來燈下。三緘異,偷覘其變,倏忽富者不見,而美人已立案側:雲橋高結,貌美如仙,蓮步輕移,聲傳響屑。三緘暗思:「貴者、富者以及美女,何由來耶?」思猶未終,耳聽五常喉鳴三匝,美人已設筵待坐矣。俄而門響簾開,一高大惡鬼恭身直入,目光四射,似欲攫食榻上之人。左旁突出清氣一縷,化為道童,以麈揮去,而美人惡鬼,已不知所之,惟此道童繞榻而沒。

  村雞報曉,天色已明。三緘起,五常亦起。早餐後,三緘辭行,五常苦苦扳留,遂止徵車。閒談之下,五常謂三緘曰:「吾宅左一山,山有小穴,俯而入內,其闊如堂,石几石牀,排列停妥,不知何人所設,訪諸村老,亦無知者。前日來一道長,居住其中。昨吾入洞消閒,試與交談,所言皆老子之道。今日天色尚早,吾且與兄同往視之,兄其願否?」

  三緘曰:「願。」於是穿林度徑,附葛牽蘿,輾轉紆徐,頃至洞下。仰望洞口,約有百級之高。二人接踵而登,直入洞所。

  其時老道正倚石酣眠,倏見二人,起立拱手曰:「嘉客至斯,有失遠迎,望其恕罪。」二人遜謝數語,列坐其次。三緘見老道紅光滿面,精神爽利,知其不凡,因詢之曰:「道長道貌仙顏,定可前知矣。」老道曰:「前知非易,惟至誠始克當此。貧道不過閒遊訪友,偶居是洞,不久將歸敝觀焉。」三緘曰:「道長之明,諒無不知,其不自居至誠者,皆自道之意也。」老道曰:「君其過譽,貧道實不敢當。」三緘曰:「吾有一瞻目之奇,道長如不吝指明,願鑄金以事。」老道曰:「君見何為?」三緘曰:「昨夜與蘇兄同榻,夢醒後燈光燦然,室內富貴美人,惡鬼酒筵,變幻不一。敢問道長是何故歟?」

  老道聞說,微顧五常而笑曰:「此即蘇君之心魔耳。」三緘曰:「何為心魔?」老道曰:「心有所思故耳。」三緘曰:「心有所思,何即現此魔乎?」老道曰:「思現乎魔,正以教未思者也。」三緘曰:「胡惡鬼牽簾而入,又有道童揮以麈耶?」老道曰:「道童者,心清之氣所觸而現也。」三緘曰:「心清之氣出自誰人?」老道曰:「蘇君思貴時則貴魔現,思富時則富魔現,思酒思色思氣時則酒魔色魔氣魔現。惟君無思慮,因之清氣發而道童現焉。」三緘曰:「群魔皆畏道童乎?」老道曰:「邪氣不敵正氣,魔鬼安抗正人,此天地之正理,亦天下之正道。

  奈何正道久湮,人皆入魔,即稍知習道者,亦為邪氣所染,久而清氣全失。故長生之術不能得,概夭其壽而入於鬼域之中,非邪氣為之,實自造之也。吾觀君身頗有清氣,但恨此際時非傳道,即言之津津,爾亦聽之藐藐焉。」言此化為清氣,直衝天外。

  二人驚訝良久,仍復下洞而歸。三緘自聆老道言,常存一學道之心於念內,歸來笑謂五常曰:「蘇君昨夜究何思乎?」五常曰:「因身未貴,思及狀頭、宰相;因身未富,思及鄧通、石崇;因妻貌不揚,思及楊妃、西子;因腹稍餒,思及美酒佳肴;因與人仇,思及虎視鯨吞。此亦人情之常耳,孰意醜態竟現於榻外乎?君勿鄙吾,吾將清其心,以為入道計。」三緘不復深究,相談竟夕。次日,辭五常而他逝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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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返腳莊雨後晚話》

林外 〔宋代〕

俗冗經旬漸次除,溪山似畫對幽居。號灘流水回潮後,撼樹狂風驟雨初。

林外乍晴斜照見,岩阿欲暝積雲餘。晚來共話瓜棚下,汲井評茶興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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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德道中望福嚴寺》

林外 〔宋代〕

一徑青松露,三門白水煙。殿橫林外脊,塔漏隙中天。

地曠迎先見,村移眺更妍。追程坐行役,不得泊春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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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龍吟》

林外 〔宋代〕

聲聲只在街南,夜深不管人憔悴。淒涼和並,更長漏短,彀人無寐。

燈灺花殘,香消篆冷,悄然驚起。出簾櫳試望,半圭殘月,更堪在,煙林外。

愁入陣雲天末,費商音、無端悽戾。鬢絲搔短,壯懷空付,龍沙萬里。

莫謾傷心,家山更在,杜鵑聲里。有啼烏見我,空階獨立,下青衫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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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王大伾侍御別業》

林外 〔宋代〕

野扉長掩石林幽,林外寒溪汩汩流。老鳳無心橫碧漢,高云何意落滄洲。

天王側席兵戈日,柱史閒居草樹秋。二十年來耽著述,不知華發為誰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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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宿石螺灘》

林外 〔宋代〕

輕橈泛清壑,晚泊此溪曲。倚棹試徘徊,悠然忘拘束。

微煙藹林外,慘澹見脩竹。寂寂深巷紆,森森芳園簇。

樹杪花落多,隨風點茅屋。言翁勿輕掃,留我還來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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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劇·謝金蓮詩酒紅梨花》

林外 〔宋代〕

第一折

(沖末扮劉太守引張千上,詩云)寒蛩秋夜忙催織,戴勝春朝苦勸耕。人若無心治家國,不知蟲鳥有何情。小官姓劉名輔,字公弼。幼習儒業,頗看詩書。自中甲第以來,累蒙擢用,今除洛陽太守。某有同窗故友,乃是趙汝州,離別久矣。近日捎將一封書來與小官,書中的意思,說有謝金蓮者,欲求一見。小官在此,不知此女子是何人?張千,你近前來,我問你咱;謝金蓮是甚麼人?(張千雲)好着相公知道,這謝金蓮是一個上廳行首。(太守雲)原來如此。張千,你近前采,我分付你。(做打耳喑科,雲)趙秀才來時,則說謝金蓮嫁了人也。門首覷者,若來時,報復我知道。(張千雲)理會得。(外扮趙汝州上)(詩云)雖是文章出眾前,若無風月也徒然。請君試把嫦娥問,何事偏生愛少年。小生姓趙,雙名汝州。我有同窗故友是劉公弼,在洛陽做太守。我先將一封書,寄與哥哥,欲求謝金蓮相會一面。今日來到此處,則這裡便是哥哥私宅。門上人,報復去,道有兄弟趙汝州,特來相訪。(張千報科,雲)稟相公得知,有趙汝州在於門首。(太守雲)道有請。(張千雲)請進。(做見科)(太守雲)兄弟,別來久矣。請坐。(趙汝州雲)不敢。(太守雲)張千,安排酒來,與兄弟把一杯拂塵者。(趙汝州雲)哥哥,不勞賜酒。前日書中所云,專求謝金蓮一見。哥哥意下如何?(太守雲)張千,喚將謝金蓮來,與兄弟相見。(張千雲)相公不知,謝金蓮嫁人多時了也。(趙汝州雲)這等無緣,既如此,小生告回。(太守雲)兄弟,你可不為我來!且休要去。張千,收拾後花園中書房裡,着兄弟安下,慢慢安排酒肴,與兄弟相敘去來。(下)(張千引趙汝州至後園科)(趙汝州雲)嗨!我此一來,專為要見謝金蓮而來,不想他嫁了人。哥哥便留我在書房中安住,也沒甚麼興味。天色晚了也,張千,點過燈來。(張千雲)燈在此,酒飯齊備了,請相公慢慢的自吃晚飯,小人回去也。(下)(趙汝州雲)張千回去了,小生自飲幾杯咱。(正旦扮謝金蓮引梅香上,雲)妾身謝金蓮是也。奉相公的鈞旨,教我假妝做王同知女兒,往後花園逗引那趙秀才。梅香,這是那裡?(梅香雲)這是太守家花園。(正旦雲)梅香,咱去來。這早晚多早晚也?(梅香雲)姐姐,這早晚初更時分了。(正旦雲)是好花也呵。(唱)

【仙呂】【點絳唇】恰才個滿目繁華,可又早落紅飛下,春瀟灑。苔徑輕踏,香襯凌波襪。

【混江龍】則在夕陽西下,黃昏啼殺後棲鴉。看一庭花月,幾縷煙霞。暮雨有情沾杏蕊,春風無處不楊花。我裙拖翡翠,鞋蹙鴛鴦,行過低矮矮這個荼藤架。我則見花穿曲徑,草接平沙。

(趙汝州雲)我恰才飲了幾杯酒,閒行幾步看花去。(正旦見趙科,雲)一個好秀才也。梅香,我久以後嫁人呵,則嫁這等風風流流的秀才。(梅香雲)沒來由嫁那秀才做甚麼?他有甚麼好處?(正旦雲)這妮子是甚麼言語那。(唱)

【油葫蘆】秀才每從來我羨他,提起來偏喜恰,攻書學劍是生涯。秀才每受辛苦下載寒窗下,久後他顯才能一舉登科甲。秀才每習禮義,學問答。哎,你一個小梅香今後休奸詐,只說那秀才每不當家。(梅香雲)秀才每幾時能勾發達?(正旦唱)

【天下樂】你豈知他那有志題橋漢司馬,怎不教人嗔怒發,是和非你心中自臨察。端的個無禮法,只管里牴觸咱,梅香你記着我這一頓打。

(梅香雲)姐姐,你待要嫁人,沒來由煩惱,怎麼便要打我?我有甚麼罪過?(正旦雲)這妮子,誰煩惱也?(梅香雲)你煩惱哩。(正旦唱)

【那吒令】這妮子我問着呵,沒些兒個勢沙;這妮子道着呵,將話兒對答;這妮子使着呵,早裝聾做啞。潑賤才,堪人罵,再休來利齒能牙。(梅香雲)我說甚的來?(正旦唱)

【鵲踏枝】你可又不謙下,可又不賢達。迸定個腌臢不良鼻凹,丑嘴臉渾如蠟渣,直恁般性格兒謅吒。

(雲)梅香,你那裡知道秀才每事,聽我和你說咱。(唱)

【寄生草】我這裡從頭說,你那裡試聽咱。有吳融八韻賦自古無人壓,有杜甫五言詩蓋吐人驚訝,有李白一封書嚇的那南蠻怕。你只說秀才無路上雲霄,卻不道文官把筆平天下。

(趙汝州做驚見旦科,雲)呀!一個好女子也。不知誰氏之家?怎生得說一句話,可是好也。(正旦唱)

【後庭花】俺將俏書生去問他,又怕這劣梅香瞧見咱。俺這裡有意傳心事,他那裡無言指落花。爭奈我是女孩兒家,做這一場活靶,可不的被傍人活笑殺。

(趙汝州雲)請問小娘子誰氏之家?姓甚名誰?(正旦唱)

【金盞兒】這秀才忒撐達,將我問根芽。妾身住處兀那東直下,深村曠野不堪夸。俺那裡遮藏紅杏樹,掩映碧桃花。兀良山前五六里,林外兩三家。(趙汝州雲)小娘子,你端的誰氏之家?(正旦雲)妾身是王同知之女,今夜晚間,因看花來到太守花園裡,不想遇着秀才。敢問秀才姓甚名誰?(趙汝州雲)小生是太守相公的表弟趙汝州是也。小娘子既到此處,到我書房中飲幾杯,有何不可?(正旦雲)既然如此,同到書房中攀話去咱。(做進書房科)(趙汝州雲)小娘子不嫌褻瀆,請滿飲一杯。(正旦雲)秀才請。(趙汝州雲)難得小娘子到此,多飲幾杯。(正旦唱)

【醉中天】笑哈哈捧流霞,我羞怯怯怎酬答。也不知前世今生甚的緣法,相會在花枝下。可知道劉郎喜殺,又值着我玉真未嫁,抵多少香飯胡麻。(趙汝州雲)小娘子,今夜幸得相會,但不知後會何時?實難為別。(正旦雲)妾明夜晚間,將一樽酒一瓶花,與秀才回禮。(趙汝州雲)小生來日晚間專望也。(正旦唱)

【賺煞】這早晚二更過,初更罷,撲粉面香風颯颯。夜靜歸來路兒滑,露溶溶濕潤衣紗。哎!你個解元嗏,覷着這幾朵梨花,更一片銀河隔彩霞。貪和你書生打話,暢好是兜兜搭搭,因此上不知明月落誰家。(下)

(趙汝州雲)小生慚愧,有緣遇這個小娘子,許我明夜再會。果然若來時,和他吃幾杯兒酒,添些春興,扢搭幫放翻他。小娘子,只怕你苦哩。(下)

第二折

(趙汝州上,雲)小生趙汝州是也。昨夜晚間,遇王同知家的小姐,他約道今夜晚間再來。如今天已晚了也。怎生還不見小姐來?(正旦同梅香捧花上,雲)梅香,將這一樽酒一瓶花與那秀才回禮去。(梅香雲)咱和你去。(正旦雲)風清月白,端的好天氣也呵。(唱)

【南呂】【一枝花】花梢月正高,院宇人初靜。為憐才子約,嫌煞月兒明。俺忍怕耽驚,俏俏的穿芳徑。怕人來更犬驚,花陰里躡足行行,柳影中潛身等等。

【梁州第七】不離了這花陰柳影,也強如繡幃中冷冷清清。想才郎沒半米兒塵俗性。他比着那謝東山後嗣,杜工部門生,潘安仁顏貌,曹子建才能,他生的才貌相應。雖不設海誓山盟,他、他、他,端的有千種風情,俺、俺、俺,辦着個十分志誠,敢、敢、敢,成合了一世的前程。對着這良宵,媚景。玉纖重把羅衣整,露濕的繡鞋兒冷。繞遍園池過小亭,怎敢稍停?

(梅香雲)姐姐,夜深了,俺慢慢的行。(正旦唱)

【隔尾】我為甚商抄過綠徑慌忙迸,我則怕遲到藍橋淹了尾生。則這竊玉偷香的急心性。冷落了那畫屏,香消了寶鼎,這其間倚定鴛鴦枕頭兒等。(梅香雲)姐姐,可早來到也。俺和你過去。(趙汝州慌迎科,雲)小娘子來了也。(正旦雲)秀才,妾身無甚麼禮物,則這一樽酒一瓶花兒,朵與你回禮。(趙汝州雲)小娘子,小生久等多時了也。(正旦雲)梅香,你先回去。則怕夫人問着,你可支吾咱。(梅香雲)理會得,我先回去也。(下)(正旦雲)秀才,你認的這瓶花麼?(趙汝州雲)小娘子,這瓶花是甚麼花?(正旦雲)你試猜咱。(趙汝州雲)敢是海棠花麼?(正旦唱)

【哭皇天】待道是海棠呵杜子美無詩興,(趙汝州雲)敢是桃花麼?(正旦唱)若是桃花呵怕阮肇卻早共你爭。(趙汝州雲)敢是石榴花麼?(正旦唱)那石榴花夏月開,這其間未過清明。(趙汝州雲)敢是山茶花麼?(正旦唱)若論山茶花卻是冬暮景,(趙汝州雲)敢是刺梅花麼?(正旦唱)刺梅花初開未盛。(趙汝州雲)敢是碧桃花麼?(正旦唱)若說着碧桃花,那裡討牆外誰家鳳吹聲。(趙汝州雲)我也猜不着。(正旦唱)枉將伊侯幸,說與你便省。

【烏夜啼】這的是一朵紅梨花,休猜做枯枝杏,恰便似佳人面暈微醒。他三春獨掌着花權柄,枝葉兒青青,顏色兒熒熒。且休說四季牡丹亭,更休過黃花徑。這花與燈,偏相稱,燈光閃爍,花影輕盈。(趙汝州雲)小娘子,既有如此好花,何不作一首詩?(正旦雲)我單提着紅梨花作詩一首。(趙汝州雲)小娘子,你就表白咱。(正旦念詩科,雲)本分天然白雪香,誰知今日卻濃妝?鞦韆院落溶溶月,羞睹紅脂睡海棠。(趙汝州雲)妙、妙、妙。小生也做一首。(念詩科,雲)換卻冰肌玉骨胎,丹心吐出異香來。武陵溪畔人休說,只恐夭桃不敢開。(正旦雲)好高才也。(唱)

【賀新郎】聽絕詩句猛然驚,早是他內性兒聰明,才調兒清正。這兩般消的人欽敬,不枉了風流俊英。詩提着花酒為名,花嬌如玉軟,酒色似冰清。世間花酒濟人興,灑斟金瀲灩,花列玉娉婷。(趙汝州雲)對這好花好酒,又好良夜,知音相遇,豈不美哉。(正旦唱)

【四塊玉】我剔的這燈焰兒光,那的這花瓶兒正。我對着這燭底花前說叮嚀,則願的燈休滅花休謝人休另。這知音人存着志誠,似花枝常在瓶,似燈兒分外明。

(淨扮嬤嬤上,雲)老身是這王同知的嬤嬤是也。夜深了,老夫人不見小姐,着我尋去,敢在太守家花園裡。(做見科,雲)您做的好勾當也。(正旦雲)嬤嬤來了,怎生是了?(唱)

【罵玉郎】莫不是安排着消息踏着應,便這等怒忿忿沒人情,雖然奉着俺尊堂命。(嬤嬤扯趙科,雲)您做的好勾當也。(正旦唱)怎敢緊揝住他角帶鞓,走將來,尋爭競。

【感皇恩】嬤嬤也老不以筋力為能,咱須是負屈高聲。俺賞的這上陽花,飲的這長壽酒,燒的這短檠燈。正是銀河耿耿,玉器泠泠,對着那一輪月,千里風,滿大星。

【採茶歌】俺從那期程,伴着這書生,直吃的碧桃花下月三更。你個嬤嬤夫人心休硬,便有合該罪犯俺招承。

(雲)我央及嬤嬤,你先回去,我便來也。(嬤嬤雲)小姐,我先回去,你便來。你若來遲呵,老夫人行我替你愁哩。(下)(正旦雲)秀才,我回去也。(趙汝州雲)小娘子,這一去幾時能勾再來?(正旦唱)

【一煞】你休愁我衾寒枕剩人孤另,我則怕你酒醒燈昏夢不成,佳期漏泄無乾淨。慌出蘭堂,四下眶天如懸鏡。夜氣撲人冷,一片閒雲近玉繩,空餘着銀漢澄澄。

(趙汝州雲)小娘子,你回去呵,倘老夫人有些嗔責,小娘子,你也則是為小生而來,教小生如何放心得下?小娘子,見老夫人是必善回話咱。(正旦雲)秀才。你放心者。(唱)

【尾煞】我把一枝翠柳將身映,(趙汝州雲)小娘子,你可仔細走。(正旦唱)這裡不比十二瑤台獨自行。曲欄傍月光淨,粉牆邊晚風勁。(雲)呀,兀的不有人來也。(唱)只聽的撲簌簌鞋底鳴,唬的我顫兢兢手腳冷。俺只索止安身軀注着眼睛,(帶雲)原來不是人呵。(唱)可正是雲破月來花弄影。(下)

(趙汝州雲)小娘子去了也。恰才共他詩詞酬和,正是有情。不想嬤嬤走將來,把小娘子喚的回去了,依舊留下小生一個在此。小娘子,則被你思量殺我也。(詩云)全憑着花月為媒,共佳人倡和傳杯。被嬤嬤逼將回去,把一天喜都做傷悲。(下)

第三折

(太守引張千上,雲)自從兄弟趙汝州來到,我着他在後花園書房裡安下。我如今待要下鄉勸農去也,則怕那秀才上朝應舉去的忙,等不的我回來。留下花銀兩錠。全副鞍馬一匹,春衣一套。你與秀才說知,道老夫再三傳示,若是他去遲呵,等我回來,親自送他。(張千雲)理會的。(同下)(趙汝州上,雲)自從那夜嬤嬤將小娘子喚將回去,並無一個信音。小娘子,幾時得和你再能勾相見也。今日在書房中獨坐,連張千也不見來問我的茶飯,好生納悶。(正旦扮賣花三婆上,雲)老身是賣花的三婆是也。今日去太守家裡花園中去采幾朵花兒,長街市上貨賣的些錢物,養贍老身。須索走一遭去也呵。(唱)

【中呂】【粉蝶兒】則為我年老也甘貧,攜着個匾籃兒儼然廝趁,賣幾朵及時花且度朝昏。則被這牡丹枝、薔薇刺,將我這袖梢兒抓盡。見如今節遇三春,都不如洛陽丰韻。

【醉春風】這蜂惹的滿頭香,蝶翻的兩翅粉。原來是賣花人頭下一枝春,把蜂蝶米引,引。紅杏芳芬,碧桃初綻,海棠開噴。

(雲)來到這太守家花園裡也,我與你采這幾般花兒去貨賣。采幾朵桃花,采幾朵海棠,采幾枝竹葉,采幾枝嫩柳,都放在這花籃里。我且回去。(趙汝州做見科,雲)三婆,你那裡去?你回來。(正旦做慌科,雲)呀!兀的不唬殺我也。老身不知秀才哥哥在這裡。(趙汝州雲)你偷的我這花兒那裡去?(正旦雲)三婆不敢。(趙汝州雲)你采這竹葉那裡去?(正旦雲)哥哥,不爭你提這竹葉來呵。(唱)

【迎仙客】唬的我湘娥般灑淚痕,你休節外把咱嗔,虛心兒告他折了你甚本?也則為揉損了青枝,唬的我慌搓玉筍。你那裡便至本從根,哎,這葉兒又不曾傳芳信。

(趙汝州雲)你采的我這桃花兒那裡去?(正旦雲)不爭你提起這桃花來,三婆也有一節說。(唱)

【紅繡鞋】堪笑春風幾陣,一簾紅雨紛紛,飄香流水繞孤村。親引上俺天台路,得見恁武陵人,哎,你一個阮郎直恁般狠。

(趙汝州雲)你采這海棠何用?(正旦雲)這海棠花不可戀他。(唱)

【石榴花】胭脂着雨色猶新,妝點出艷陽春。嬌滴滴似帶灑微醺,若是他夢魂,遇着東君。這花也端的多風韻,倚闌干睡足精神。也曾高燒銀燭爭窺認,則為他無興上惱了詩人。

【鬥鵪鶉】這花兒曾鶯燕邀留,更有那蜂蝶鬥引。嬌似嫣紅,嫩如膩粉。你看何處園林不是春,我可便自暗曬。哎,你個折桂的書生,怎放不過偷花的婦人。

(趙汝州雲)你要楊柳做甚麼?(正旦雲)這楊柳,三婆也有說話。(唱)

【快活三】這柳呵則會在長亭畔裊暗塵,陽關外送行人。渭城客舍斗清新,休惹起我離愁悶。

【鮑老兒】我待請去章台上做個故人,不倈乘着些柳色黃金嫩。若近些門映着水濱,枉把你個五柳先生問。伴的是和風習習,輕雲冉冉,落絮紛紛。(趙汝州雲)這幾般花,有甚麼好處?(正旦雲)這幾般花兒,都不必戀他。聽三婆說咱。(唱)

【十二月】我和那海棠最親,羨的是柳葉眉顰,喜的是桃花噴火,愛的是竹葉如雲。四般兒都值的幾文,則被你央煞俺窮民。

【堯民歌】你去那百花園內逞精神,哎,你個惜花人刁蹬煞賣花人。你一春莫厭買花頻,才見春來又殘春,繽也波紛。飛花滿綠茵,有多少東風恨。(趙汝州雲)三婆,我有一瓶花,我看你認得麼?(正旦雲)你將來我看着。(趙汝州做取花科,雲)兀的不是,三婆你看。(正旦看科,雲)有鬼也,有鬼也。(趙汝州雲)三婆,你見了這花,可怎生說有鬼也?你見甚麼來?(正旦唱)

【亂柳葉】則這一瓶花唬了我魂,悒悒的把身軀兒褪。俺孩兒正青春,猶兀自未三旬,直被他送的個病纏身,這便是災星進。

(趙汝州雲)你這等慌做甚麼?(正旦雲)誤了三婆賣花也,明日來和你說。(趙汝州雲)三婆且休去,你且說與我。(正旦雲)我說與你,則休害怕。(趙汝州雲)你說來,我不怕。(正旦雲)你道這花園是誰家的花園?(趙汝州雲)這個是太守家的花園。(正旦雲)不是太守家的花園,可是王同知家的花園。王同知有個女孩兒,為他要看那花,自家蓋了這所花園。到的是春間天道,萬花開綻,牆裡一個佳人,牆外一個秀才,和那小姐四目相覷,各有春心之意,不能結為夫婦。那小姐到的家中,一臥不起,害相思病死了。那小姐爺娘,舍不的他,埋在這花園背後。他那一靈不散,怨氣難消,長起一棵樹來,開的可是紅梨花。那小姐陰靈,近新來則纏攪的年紀小的。秀才,你道我是誰?(趙汝州雲)你是賣花的三婆。(正旦雲)我是李府尹的渾家。我有一個孩兒李秀才,為那城中熟鬧,無處看書,也借了他這花園看書。正看書里,到這一更無事,二更悄然,到那三更前後,起了一陣怪風,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和我那孩兒四目相窺,各有春心之意,同到書房中,飲了幾杯酒。那小娘子便要起身,對秀才說:我無甚麼,明夜一樽酒一瓶花,與你回禮。到那第二晚間,俺那孩兒,又這般等他。到那一更無事,二更悄然,三更前後,那小姐引着一個梅香,將着一樽酒一瓶花,可來與俺孩兒回禮。在那書房裡詩詞歌賦,正飲酒中間,被他那嬤嬤撞見,那小姐一直的去了。我那孩兒不知道他是鬼,在那書房中一臥不起,害相思病死了。俺那孩兒在時,曾問他甚麼模樣,怎生打扮,我說與你聽咱。(唱)

【上小樓】他妝梳的異樣兒新,眉分八字真。口吐櫻桃,眼轉秋波,鬢挽烏雲。那小姐,怕不有,千般兒淹潤,秀才也說着呵老身心困。

(趙汝州雲)這一會兒,不由的我也害怕起來。(正旦雲)呸!有鬼,有鬼。(唱)

【幺篇】足律律起陣旋風,颳起那黃登登幾縷塵。正是那個婆娘,纏俺孩兒,狠毒冤魂。向這裡,又將待,要咱親近,拚的打您娘五千桃棍。(趙汝州雲)三婆,你不說,我那裡知道。兀的不唬殺我也。(趙汝州做扯住旦科)(正旦雲)我回去也。(趙汝州雲)這花園不乾淨,得你在這裡伴我一伴也好。(正旦雲)可不誤了我賣花。(唱)

【煞尾】俺孩兒一年來不得托生,秀才也你三更里撞着鬼魂。俺孩兒三年光。景無人問。(帶雲)哎,且喜波。(唱)可早有替代你的生天路兒穩。(下)(趙汝州雲)三婆去了也。可怎生不見張千來?(張幹上,雲)我往書房中看秀才去。(見科)(趙汝州雲)張千,相公在那裡?(張千雲)相公下鄉勸農去了。(趙汝州雲)相公曾分付你甚麼來?(張干雲)相公去時,分付我來,說公事忙,有好幾時未得回哩。留下物件,着我交付與你。是花銀兩錠,春衣一套,全副鞍馬一匹。(趙汝州雲)既有此物,張千,多多的拜上您相公,則今日我就上朝取應去也。(張千雲)相公還有分付,說秀才去的遲,便等相公回來,與你面別。(趙汝州雲)我只是不等他了。(詩云)我不別仁兄不為過,只為後花園裡難存坐。萬一紅梨花下那人來,可不與李家孩兒湊兩個。(張於隨下)

第四折

(太守引張千上,雲)老夫劉公弼。自從去歲有兄弟趙汝州,來探望小官,後來不辭而去。不想今年他攛過卷子,一舉成名,得了頭名狀元。所除在這洛陽為縣令,是老夫屬官,今日來參見老夫。令人,準備酒肴,這早晚敢待來也。(趙汝州上,雲)滿腹詩書七步才,綺羅衫袖拂香埃。今朝坐享逍遙福,不是讀書何處來?小官趙汝州是也。自到京都闕下,攛過首卷,一舉狀元及第,所除洛陽縣令。今日須索拜見太守去。可早來到也。左右,報復去,道有新縣令特來參見。(張千報科,雲)有新縣令來參見相公。(太守雲)道有請。(張千雲)請進。(見科)(太守雲)賢弟功名得意,可喜可賀。張千,收拾花園亭子上,安排酒肴,與縣令拂塵咱。(趙汝州雲)不敢重勞。您兄弟適才在衙門裡飲過幾杯酒也。(太守雲)再飲不妨,咱去來。(趙汝州走,太守扯科,雲)將酒來,兄弟滿飲此杯。(趙汝州雲)小官酒勾了,醉了也。(做睡科)(太守雲)縣令睡着了也。張千,與我喚將妓女,伏侍相公。(張千雲)妓女每走動。(正旦謝金蓮上,雲)相公呼喚妾身做甚麼?(太守雲)你拿着一把扇子,折一枝紅梨花,插在那扇子上,與縣令招風打扇。小心在意者。(正旦雲)理會的。(太守下)(正旦雲)知他俺那趙汝州在那裡也呵?(唱)

【雙調】【新水令】這紅梨花依舊艷陽天,則不見那生之面。往常我樽前歌宛轉,席上舞蹁躚。生疏廠品竹高弦,不承望侍歡宴。

【沉醉東風】想着他風流少年,曾和俺在月下花前。雖不曾共繡衾,雖不得同羅薦,也兩個詩酒留連。今日個將小扇輕紈出畫筵,可知是非吾所願。(張千雲)相公分付,好生打扇哩。(正旦雲)這扇呵,(唱)

【雁兒落】堪宜桂影圓,可愛丹青面。清風隨手生,皓月當胸現。

【得勝令】呀!錯認做陶令酒中仙,幾時得豁這班女腹,下冤。不枉了下載寒窗下,則願他清名四海傳。哎,天也波天,天與人行方便。我這裡輕扇,你個飇風小狀元。

(雲)將一枝紅梨花,插在扇上。(做插花扇上科)(趙汝州見驚科,雲)有鬼也,有鬼也。兀那婦人,你是妖精鬼魅,靠後,休近前來。(正旦雲)兀的不是趙汝州?(趙汝州雲)你是鬼也。(正旦唱)

【掛玉鈎】我和他邂逅春風甚可憐,只道是有情人偏得多情眷。怎知他別後些兒沒掛牽,竟不記的梨花面。倒着我莫近前,須避遠,直恁般醉眼模糊,認不周全。

(趙汝州雲)賣花三婆說:你是鬼,如今白日都出來了,好怕人也。(正旦唱)

【川撥棹】不甫能見英賢,又道我足鬼魂兒在眼邊。唬的他對面無言,有似風顛。驚急力前合後偃。便有那張天師怎斷遣?

【七弟兄】別不上一年,兩年,說不盡恨綿綿,負心人這搭兒衛重相見。初相逢看我似蕊珠仙,你今朝待送我到驅邪院。

【梅花酒】呀!我恨殺這狀元,我本是畫閣嬋娟,怎道我鬼魅相纏?今日個有口難言。我衣有縫身有影,敢是你無情我無緣。兩下里各茫然,不能似扇團圓。

(趙汝州雲)兀的不是紅梨花?我曉的這是你墓間之物,你不要纏我。待明日我做些好事,超度你生天便了。(正旦唱)

【收江南】呀!你可為甚麼一春常費頭花錢?那些兒色膽大如天,把活人生扭做死人纏。這相逢也枉然,幾時得笙歌引至畫堂前。

(太守上,雲)縣令,你這般慌甚麼?(趙汝州雲)這婦人是妖精鬼魅。(太守雲)賢弟全然不知,聽我說與你聽。當初你寄書來,要見謝金蓮,元來是個妓女。我怕你迷戀煙花,墜了你進取之志。是我分付張千,則說謝金蓮嫁了人也。賢弟,你在後花園中書房裡安下,我卻暗暗的着此婦人,只做採花,與你相見。他不是別人,則他便是謝金蓮。着他隱姓埋名。假說做王同知的女兒。後來又着三婆說他是鬼,迷死了他的兒子。以此賢弟吃驚,不辭而去了。我將這婦人樂籍上除了名字,另置別館。今日賢弟來到,伏侍你,猶然不認的他。說兀的做甚?(濤雲)自別佳人又一生。今朝着您兩團圓。他不是下方作鬼同知女。正是上廳行首謝金蓮。(趙汝州雲)哥哥,則被你瞞殺您兄弟也。(太守雲)則今日好良辰,就此席上,成合了你兩口兒。(正旦同趙汝州謝科,雲)多謝了相公。(唱)

【水仙子】則我是洛陽城裡謝金蓮,好把宮花簪帽偏。玳瑁筵好作瓊林宴.脫白襴好將紫綬穿。祗候人也得遷。雖然是劉公弼使的機變,趙汝州偏能顧戀,到底是紅梨花結果了這一段姻緣。

題目趙汝州風月白紈扇

正名謝金蓮詩酒紅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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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林德入成均》

林外 〔宋代〕

羨君年最少,夙有子云才。駐馬看吳苑,聽鶯望粵台。

寒聲林外落,暝色雁邊來。惆悵離亭思,惟多白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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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李子陽先生歸省》

林外 〔宋代〕

朝下西清月未沉,東門冠蓋簇儒林。湖山夢裡三年別,風雨秋前一夜心。

後閣承歡青鳥集,前星回望綵雲深。潘家林外春陰在,還許追陪繼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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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樓望諸衲二首 其二》

林外 〔宋代〕

萬山晴色沁秋寒,去住浮雲任我看。不盡登臨今古意,何人林外夕陽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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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村》

林外 〔宋代〕

向日曾游大庾嶺,今朝喜到梅花村。梅花幾樹山下發,翠羽數聲林外喧。

師雄曾入黃粱夢,宋玉難招白雪魂。最是晚涼多逸興,水寒煙淡月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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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意 其二 芭蕉》

林外 〔宋代〕

青青乍展。似酒旗著雨,風裡先颭。倚石婆娑,一片苔痕,長得露禽為伴。

抽條布葉才含丈,把小小、紅窗遮斷。記舊時、月影牆陰,疑共翠鬟相見。

池上濃陰正午,那人乍浴罷,祛暑頻扇。素手金刀,弱縷裁成,不減絺衣纖軟。

只愁林外秋聲起,漸做出、許多清怨。須傍將、孔翠屏隈,描入邊鸞東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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