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虎頭痴,勇作河朔游。
黃河六七月,不辨馬與牛。
單車徑北渡,橫身障西流。
虎頭亦不痴,志在萬戶侯。
徜徉歷三邊,歸借坐上籌。
腰垂黃金印,不受白髮羞。
此計雖落落,但問有志不。
臨岐且一醉,行役方未休。
老虎穴中臥,獵夫不敢窺。
驊騮服箱驂盜驪,巡城三匝漫不知。
帳中晝夢日繞壁,驚起知是黃須兒。
馬鞭七寶留道左,猛士徘徊不能過。
遺矢如冰去已遙,明日神兵下赤霄。
荒城至今人不住,孤兔驚走風蕭蕭。
稚柏如嬰兒,冉冉三尺長。
移根出澗石,植干對華堂。
重露恣膏沐,清風時抑揚。
我老不耐寒,憐汝堪風霜。
朝夕望爾長,尺寸常度量。
知非老人伴,可入諸孫行。
想見十年後,檐前蔚蒼蒼。
人來顧汝笑,誦我此詩章。
轍幼從子瞻讀書,未嘗一日相舍。
既仕,將宦遊四方,讀韋蘇州詩至「安知風雨夜,復此對床眠」,惻然感之,乃相約早退,為閒居之樂。
故子瞻始為鳳翔幕府,留詩為別曰:「夜雨何時聽蕭瑟⑴?」其後子瞻通守餘杭⑵,復移守膠西⑶,而轍滯留於淮陽、濟南⑷,不見者七年。
熙寧十年二月,始復會於澶濮之間⑸,相從來徐留百餘日。
時宿於逍遙堂,追感前約,為二小詩記之。
逍遙堂後千尋木,長送中宵風雨聲。
誤喜對床尋舊約,不知漂泊在彭城。
秋來東閣涼如水,客去山公醉似泥。
困臥北窗呼不起,風吹松竹雨淒淒。
慚愧江淮南北風,扁舟千里得相従。
黃州不到六十里,白浪俄生百萬重。
自笑一生渾類此,可憐萬事不由儂。
夜深魂夢先飛去,風雨對床聞曉鍾。
西歸猶未有菟裘,擬就南遷買一丘。
舟楫自能通蜀道,林泉真欲老黃州。
魚多釣戶應容貰,酒熟鄰翁便可留。
従此莫言身外事,功名畢竟不如休。
有客騎白駒,揚鞭入青草。
悠悠無遠近,但擇林亭好。
蕭條北城下,園號李家媼。
系馬古車門,隨意無灑掃。
鳴禽驚上層,飛蝶紛入抱。
竹林淨如濯,流水清可澡。
閒花不着行,香梨獨依島。
松枝貫今昔,林影變昏早。
草木皆蒼顏,亭宇已新造。
臨風置酒樽,庭下取栗棗。
今人強歡笑,古人已枯槁。
欲求百年事,不見白髮老。
秦中古雲樂,文武在豐鎬。
置囿通樵蘇,養獸讓麀麇。
池魚躍金碧,白鳥飛紵縞。
牛羊感仁恕,行葦亦自保。
當年歌靈台,後世詠魚藻。
古詩宛猶在,遺處不可考。
悲哉李氏末,王霸出奴皂。
城中開芳園,城外羅戰堡。
系鼓鳴巨鍾,百姓皆懊惱。
及夫聖人出,戰國卷秋潦。
園田賦貧民,耕破園前道。
高原種菽粟,陂澤滿粳稻。
春耕雜壺漿,秋賦輸秸藁。
當年王家孫,自庇無尺?尞。
空餘百歲木,妄為夭巫禱。
遊人足譏罵,百世遭舌討。
老翁不願見,垂涕祝襁褓。
持用戒滿盈,飲酒無醉倒。
細莎為屨如編須,輕葛為服如剪莩。
寒泉灑屋朝露濡,霜簟可薦機可扶。
風鳴牖間如吹竽,此雖有暑宜亦無。
庭前峻山槎之餘,盆中養鰍大如魚。
荻生抱甲未見膚,蔓起上屋將縣壼。
麥苗高齊可藏烏,此雖非野僅亦如。
兄居溪堂南山趺,渥足溪水驚雁鳧。
澄潭百丈清無淤,將往思我立踟躇。
東軒鄙陋何足居,欲行不行系轅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