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聯採用欲揚先抑的手法突出張旭的與眾不同。「世上謾相識,此翁殊不然。」大意是,世上很多人即使天天見面,給人的印象也不深,而張旭這個人卻不一樣。「翁」,是對張旭的尊稱,在這一抑一揚之中,張旭的形象如高峰突起,給人以強烈印象,令人肅然起敬。這一聯好像漫不經心,隨意道來,卻起得十分有力。
如果說第一聯只是詩人對張旭的總的印象,是虛寫,那麼,以下各聯即轉入了對張旭形象的具體刻畫,是實寫。字裡行間,傾注着詩人對張旭無比欽敬的感情。
張旭有兩個稱號,一是「草聖」,二是「張顛」,為世所公認,實寫時即先從這兩個稱號着筆:「興來書自聖,醉後語尤顛。」張旭精楷書,尤善草書,逸勢奇狀,連綿迴繞,自創新的風格,人稱「草聖」。杜甫《飲中八仙歌》中,就有「張旭三杯草聖傳」的詩句。又《新唐書·文藝傳》說:張旭「嗜酒,每大醉呼叫狂走乃下筆,或以頭濡墨而書,既醒自視以為神,不可復得也,世呼『張顛』。」這一聯對句互見,是寫張旭在酒醉興來之時,書法就會達到超凡入聖的境界,言語也更加狂放不羈,一副天真情態。詩中表現了對張旭書法、性格的由衷的讚美,同時暗示了藝術重在性靈的自然流露。
接着進一步讚美了張旭泊然於懷、不慕榮利的高貴品質:「白髮老閒事,青雲在目前。」「青雲」這裡指隱逸。這一聯寫得十分傳神,讀者仿佛看到一位白髮垂垂、藹然可親的老者,不問世事,一身悠閒,輕鬆自得。正因為不樂仕進,具有隱者的風度和情懷,才能夠性情曠放,因此也才能夠時時保有天真之態,在書法藝術上取得不同流俗的極高的成就。這一聯乍看似與第二聯平列,而實則深入了一層,將詩意推進到了一個新的深度。
尾聯承接上聯,繼續推進,描寫張旭的醉眠生活。「床頭一壺酒,能更幾回眠?」兩句化用了《世說新語·言語》中的一個典故:「孔文舉(即孔融)有二子,晝日父眠,小者床頭盜酒飲之。」孔融是漢末文學家,建安七子之一,字文舉,詩文皆善,為人恃才負氣,狂放不羈。這裡以孔文舉比張旭,足見推重之意。但這一聯寫張旭生活情形,不是平直敘述,而是以問句出之,顯得格外親切。意思是:您老人家床頭那壺酒,怕會被家中子、孫偷喝吧,能伴您幾次醉眠呢?意思已略帶調侃,但又極有分寸,包涵着豐富的意蘊。一方面,表現張旭平時經常醉眠,形象更為生動可感。另一方面,詩人在老前輩面前竟然開起玩笑來,這位老前輩的豁達可親自然可以想見,而詩人自己的天真發問,也愈顯得醉態淋漓。至此,宴席間的熱烈氣氛,宴飲者的融洽關係,皆如在目前。這是以醉寫醉,以自己的曠放襯托張旭的曠放,使題目中的「醉後」二字,得到了充分的表現。張旭的可敬可愛的形象,躍然紙上。
全詩在章法上虛實結合,虛寫處內蘊豐富,而不顯得空虛;實寫處形象具體,但筆調輕靈,而無板滯膠着之感。這種巧妙的結合,使詩人的感情與詩中主人公的形象融為一體,產生出動人的藝術力量。另外,此詩語言清新明朗,與詩中歡快活潑的情緒相適宜,真切動人。
詩作於唐玄宗開元二十四年(736)。開元二十三年(735),詩人應徵赴長安,落第。次年結交張旭、顏真卿等人,秋,營別業居淇上,寫下此詩送與張九旭。
沖和生何代,或謂游東溟。
三命謁金殿,一言拜銀青。
自雲多方術,往往通神靈。
萬乘親問道,六宮無敢聽。
昔去限霄漢,今來睹儀形。
頭戴鶡鳥冠,手搖白鶴翎。
終日飲醇酒,不醉復不醒。
常憶雞鳴山,每誦西升經。
拊背念離別,依然出戶庭。
莫見今如此,曾為一客星。
隱隱春城外,朦朧陳跡深。
君子顧榛莽,興言傷古今。
決河導新流,疏徑蹤舊林。
開亭俯川陸,時景宜招尋。
肅穆逢使軒,夤緣事登臨。
忝游芝蘭室,還對桃李陰。
岸遠白波來,氣喧黃鳥吟。
因睹歌頌作,始知經濟心。
灌壇有遺風,單父多鳴琴。
誰為久州縣,蒼生懷德音。
還山吟,天高日暮寒山深,送君還山識君心。
人生老大須恣意,看君解作一生事,山間偃仰無不至。
石泉淙淙若風雨,桂花松子常滿地。賣藥囊中應有錢,
還山服藥又長年。白雲勸盡杯中物,明月相隨何處眠。
眠時憶問醒時事,夢魂可以相周旋。
邯鄲城南遊俠子,自矜生長邯鄲里:
千場縱博家仍富,幾度報仇身不死。
宅中歌笑日紛紛,門外車馬常如雲。
未知肝膽向誰是,令人卻憶平原君!
君不見即今交態薄,黃金用盡還疏索。
以茲感嘆辭舊遊,更於時事無所求。
且與少年飲美酒,往來射獵西山頭。
好友經過,客同住、蕭齋促膝。更羨是、殷勤投贈,慰予從昔。
名士誰能過衛玠,詩人偏愛隨高適。較當年、杜義更如何,睛如漆。
傾蓋處,君相得。棹舟來,吾未失。信風流蘊藉,無煩修飾。
狂草直須裙練寫,新詞不用巾綃乞。想五陵、裘馬正當時,時應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