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墨硯,乃是歙溪石。歲久磨不穿,膩若馬肝色。
厓翁為題銘,謂可百金直。吾師鐵硯如我墨硯圓,圈子中間藏太極。
當時出冶後入土,千載猶存火痕赤。得非蕤賓青,無乃鬼國黑。
磨墨鏗有聲,蘸筆潤無跡。銅雀足瑕疵,臨洮多媚質。
吾師得此殊可惜,經卷香爐同幾席。師能學帖懷素書,千個芭蕉為渠摘。
師能臨摹貫休畫,五百聖僧從此出。麝煤散入五戒香,水影流成八功德。
嗚呼我家墨硯空有材,老懶無成每枯澀。何如吾師鐵硯堅且奇,喜動騷人與豪客。
明窗淨榻日日臨池來洗翰,直欲百世相傳鎮重維摩室。
不見高人久,空令鄙吝多。
遙思青嶂下,無那白云何。
子愛寒山子,歌惟樂道歌。
會應陪太守,一日到煙蘿。
余亦如君也,詩魔不敢魔。
一餐兼午睡,萬事不如他。
雨陣沖溪月,蛛絲罥砌莎。
近知山果熟,還擬寄來麼。
馬頭寶峰,秀塞寒空。
有叟有叟,真隱其中。
無味醍醐,亦非般若。
白趾碧目,數百瀟灑。
苦竹大於杉,白熊臥如馬。
金鐘撼壑,布水噴瓦。
芙蓉堂開峰月入,岳精踏雪立屋下。
伊余解攀緣,已是非常者。
更有叟,獨往來,與我語。
情無剛強,氣透今古。
竹笠援補,芒鞋藤乳。
北風倒人,干雪不聚,滿頭霜雪湯雪去。
湯雪去,無人及,空望真氣江上立。
仙掌空思歸未能,焚香冥目對殘燈。
豈知瑞雪千山合,空覺春寒半夜增。
翳月素雲埋粉堞,堆巢孤鶴下金繩。
因思太守憂民切,吟對瓊枝喜不勝。
政化由來通上靈,豐年祥瑞滿窗明。
氣嚴坐久燈凝焰,片大更深屋作聲。
飄掩煙霞何處去,欹斜杉竹向簾傾。
雪林中客雖無事,還有新詩半夜成。
秦之無道兮四海枯,築長城兮遮北胡。築人築土一萬里,
杞梁貞婦啼嗚嗚。上無父兮中無夫,下無子兮孤復孤。
一號城崩塞色苦,再號杞梁骨出土。疲魂飢魄相逐歸,
陌上少年莫相非。
二月八日天晴晻,故人特地停舟艦。相約菩提樹下行,吁嗟霜雪枝條斬。
千秋古蹟罕復存,石幢寶曆猶唐鏨。南公為我開一軸,先朝賜物珍如琰。
對之不覺形神斂,胡僧端坐當軒檻。低首寫經不見頷,目睛注視光猶焰。
鼻尖下垂唇欲掩,大筆如椽指端攬。貝葉行間才數點,硯旁堆葉散不撿。
童子侍側出半臉,倚柱靜觀如未厭。老猿休心寂百感,階前假寐坐不敢。
擁彗而立毛髧髧,長衣被體色黤黯。足爪着地纖如剡,絹素雲生朝慘澹。
款識年深失姓名,葆藏幸且無塵玷。圖形正面古所難,況兼蹙縮加饒減。
相傳畫手是貫休,不是高流無此膽。君不見羲皇一畫直至今,文章日日趨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