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何浪浪,溪流势汹汹。莽苍两涘间,不辨马牛风。
翻疑坤轴裂,渺与天河通。林杪露寸碧,浊浪奔蛟龙。
橹摇扁舟下,袖手閒篙工。疏烟媚晚霁,飞云带归鸿。
境物复可写,妙手无僧崇。登兹百尺台,令人豁奇胸。
樽开河南守,坐有西山洪。游目托远怀,平水念禹功。
视河不治行,他日望两公。吾侪何所乐,白着卧船篷。
酬知己剖腹表丹心 救良朋束腰擒白额
却说双龙之北,屏风岛南,玉带洲对岸,有大沙一片,名广漠洲。其上不产他物,惟长青草,质坚叶茂,四季皆青。海中有马,常食息于此洲上。其足如鸟,胁间有四翅、二翅不等,二翅者良。惟腮下有毛肉,浑身俱系鳞甲,其厚过于鲮鲤,而坚如钢铁,刀斧莫能伤;登山陟岭,超跃稍缓,渡水行莎,速倍于飞。然最难驯,断缰食鞯,至死不受羁绊。千百为群,行止眠食,皆随老马。老马最淳,不能啮草,惟食粟黍。欲得马者,先以熟豆粟黍,置于沙上蹄迹多处,老马寻到食时,就而系之,群驹尽受鞍勒,跨老马渡水,群马皆从;不用时,释放于沙洲,无刍牧之费,而获驰负之用。双龙邀劫他岛,侵犯浮石、浮金,皆恃此马。
双龙岛主姓童,名体仁,与浮金约结议定,军需办齐,便令元帅铁鹞带领军土,往北沙收马,令兄弟童深仁料理国事。铁鹞往守五天,收得老马十三匹,群驹随行,带回查点,共计七千余匹,俱加鞍辔衔勒,教习训良。分为三阵,使铁鹞领马军三千为前锋,先渡海洋,登岸结阵;随后童体仁自领马军二千、步军五千为中军;令相国石犴领马军二千、步军三千为后阵。循环搬运,游渡过海,杀向浮石来。
上岸便系新沙城,又名新岸。城内守将廉能,系国舅廉勇的堂兄,当时闻信,意欲携眷运囊而走。副将赵世基、谈古谏道:“双龙恃骑而来,利于野战,不利于攻打。今城内粮草有余,兵将不缺,以理势而论,均属可守。如弃而走,彼骑疾追,安能保全!”
廉能道:“吾原不知文书,未习弓马,蒙国舅舍弟恩典,以此地方户殷粮广、事简无差美缺奏授,实为我贫。任此三年,除馈送之外,仍稍有积蓄,若兵围日久,城中用度不敷,吾之所有,岂能保得?则三年辛苦,俱归乌有!今车骡已驾,决意行矣。二位年富力强,不似吾之衰弱,正当建功立名,他日平定,记叙守城,吾断不分功赏!”
说毕,以双手掩耳,向后跑去。赵世基、谈古犹立堂上,待其出来再劝。
忽见军士报道:“廉大夫带兵三千,护卫出西门去了!”
二将大惊道:“城内只得三千兵,今俱带去,只好以忠义鼓励百姓。”
乃亲身劝谕众民,分地派守。
廉能出城,行得十余里,后面铁鹞探知追来,放马冲突,兵将尽行窜逃;落下廉能并妻妾子女、妓婢僮仆九十余口,并货五十车,百二十犊。铁鹞绑起众口,驱来新岸城下,喊道:“若献城池,先以人口货物为酬,仍使二位将军镇守。”
赵世基答道:“廉大夫不出,则为城主,军民将官均遵号令,今既弃众奔走,与军民便无干涉,吾须与此城俱碎,欲降不可得也!”
铁鹞见计无用,将所获解归营内,议道:“新沙城高而坚,赵、谈二将守备,智略有余。不如舍之而去,设营提防便了。”
童体仁道:“彼恃城而守,安敢轻出?先锋之言是也。可将廉能父子妻妾,分作三处以诱敌。”
铁鹞得令,将廉能槛于前营,妻子置于后营,妓妾置于中营,过新沙,直到古岸来。
城内守将,姓贺名德,同副将苟新、郎费、牛信、毛广等同守。这古岸,系东北大城,管辖二十三处粮饷。贺德之妻,乃廉能亲妹,缘此开得美任。当下铁鹞将廉能推到城下,如说新沙说法。贺德对众道:“廉能既系国戚,有失救援,须于廉妃面上不好看。莫若权且假降,得回廉大夫,另作计较。”
牛信道:“不可!此乃敌人诱我之计,我降,他则踞城,我等同于廉能,焉得由自主张,另作计较乎!”
忽闻屏风后喊道:“言此者,可斩也!”
只见转出妇人来,却系贺夫人廉氏。众将趁跄向前,牛信也随众施礼。夫人问贺德道:“尔这美缺,因何而得?我只有这个哥哥,今不救援,或有死亡,叫我再从何处得哥哥来!虽失此城,亦无关紧要。”
贺德道:“夫人所谕是也。”
牛信忿然道:“国家城池,岂可缘降将而轻送与敌人?小将宁死不从!”
廉夫人道:“尔既为将,自能力战夺回,如无武艺,休开鸟口!”
苟新问道:“将军可能出战?”
牛信道:“为将不能战,难道单受俸禄么!”
贺德道:“将军若夺得廉大夫全家回城,我自代向夫人说,升官添禄。”
牛信道:“谁要添禄升官?只要销得主上平日恩养罢了!”
愤愤出衙,提鞭跨马,开门出城。
铁鹞列阵在前,见牛信杀来,令副将白雕接战,使两口钢刀,骤马迎上。牛信挥鞭,斗到五合,卖个破绽,使鞭虚盖下去,白雕旋身得空,飞速将双刀从中劈入;牛信提鞭,从旁挑起,正中双腕,刀落于地。白雕欲走,转马不及,遭牛信钢鞭击下,将项打折,死于非命。铁鹞大惊,道:“浮石那有五合杀我骁将之人!”
飞使双挝,催马接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败。
元凤挺堰冲来帮助,牛信想:“战不下铁鹞,又有将到,料难取胜。”
架挝便走。元凤不舍,加紧赶追。牛信将到吊桥,见来得近切,左手拿着双鞭,右手向怀中取得金团,从左胁下发出,元凤连忙躲闪,已中鼻梁,翻身落地。铁鹞望得,大怒道:“何物匹夫,伤吾两员副将!”
加鞭赶来。
牛信已到濠边,见门紧闭,连喊:“开城!”
苟新凭女墙问道:“廉大夫全家可曾夺回?”
牛信道:“未曾。”
苟新道:“既未夺回,又杀彼爱将,必至加怒而伤廉国舅,使贺大夫如何对夫人?此咎谁任!今大众家室尽在城内,俱愿献降。将军妻子不在此地,请寻他路建功罢!”
牛信道:“汝等不见廉能样子么?”
郎费道:“廉国舅是选而被获,而我等是诚心归降,岂可同言而语?”
牛信听得,气塞胸膛,铁鹞又已追到,乃使鞭杀回。战有十余合,料不能胜,复虚击双鞭,见西边军马多,即冲往东方,突围而出。
行有四十余里,马步迟缓,腹中亦饥,望有村庄,思量借食借料。及行入后,却见尸横满路,鸡犬无声。正在凄惨之际,忽有大队车马冲到,为头将官名唤乌鹏,看得牛信,持矛便刺。牛信正没好气,舞鞭斗住,退出村庄。乌鹏只道牛信武艺低微,见着破绽,飞矛抢人。牛信隔开,使鞭横飞击去,打伤左额,目珠突出,收回丝绦,赶上加鞭,结果性命。后面童体仁军到,见死了乌鹏,怒挥双斧砍来。牛信提鞭再战,四面俱系双龙兵将,牛信马倒,腹饿力竭,正遭童体仁劈死。可怜好员忠心勇将,毙于非命。
童体仁领兵前进,铁鹞飞报:“已得古岸。”
童体仁驰到,贺德等出城,顶香跪迎。童体仁下骑扶道:“寡人断不失信,必令你们亲眷完聚。”
贺德等称谢。石犴后军亦到,随着进城。
令将廉能放出,交与贺德,问道:“此去到柘磊关,都系大夫管辖么?贺德道:“管辖止于柘藤林之东,柘磊关今为柘藤林,即属乌枫岭管辖。”
童体仁道:“这里到柘藤林,有几座城池,可须用兵?”
贺德道:“此去有三座城池,乃东冈、中冈、西冈三邑。东西二冈,俱系下官保举的人,呼之即至。中冈守将,名唤苏于,性情古板,须要用兵。”
石犴道:“也不须用兵,可将兵符调苏于来此救应,使得埋伏半路,得彼出时,先收其军,城中无主,蔑不破矣!”
童体仁大喜。贺德慌将兵符交出,石犴使郎费持往中冈,令铁鹞率士伏于东冈两旁。
却说中冈守将苏于,接到兵符,又是郎费赉来,如何不信?留兵五百,令副将信定守城,自点马兵五百、步兵五百,赶奔救应。行出东冈,只见右边坞内兵马冲来,苏于领骑迎敌;左边又有大队杀到,后面步军那里抵得住,尽遭蹂践。苏于挥刀,砍翻甚众。铁鹞迎上,双挝将苏于打落尘埃,引兵直到中冈招降。信定审看铁鹞,暗使弩箭,正中坐骑左目,立即倒地。铁鹞怒道:“无马就不能破么!”
举步飞舞双挝,见城约高二丈有奇,借势跃到城上的女儿墙,击死信定。郎费早已开门纳兵矣!
次日,铁鹞到柘藤林,柘藤林又名秋柘林,为古文峰塞之柘磊关,俱系大小鹅卵石隙内长成柘林秋藤。当下铁鹞见有兵在林内把守,再看延袤数十里,秋藤绕裹,柘树结成深林,系步兵之利也,不便于骑,令军士退回十里,屯扎营塞,飞报中军。童体仁先接东西二冈投降,又接中冈杀将得城报,使苟新守东冈,原守芦怀守西冈,郎费、毛广同守中冈。后接铁鹞屯扎秋柘林之报,乃连夜修书,差将官喜达报与浮金岛主。再将所得廉能、贺德私囊,使牙将林坚,带五百骑,驮回双龙。令将北沙之马,尽行收来备用。并把廉、贺夫妇四人带回,择便安置;子女妓妾,留于军中。
却说喜达扮作平人,日夜兼行,来到独锁渡营前,投进国书。牙将送人,浮金主看毕,召进营询问。喜达朝毕,详细奏上。浮金主大喜,赐宴,随即修书,赏赉遣回。遂问郎福厚道:“前日天印报来,已抵猿啼峡,今双龙又到秋柘林,而大兵反阻于此,倘二处有先到黄云城者,本国岂不为其所笑!”
朗福厚道:“待钱锐受任,催其速攻,感恩发奋,应无不尽力也!主上欲命白额虎召冠军来营,因双龙使到停住,今可召否?”
浮金主道:“孤正忘了,可速去召回。”
白额虎领命往前营,次日与冠军同到,浮金主命人。冠军进营朝罢,浮金主道:“可曾获得金城?”
冠军奏道:“前日阵上,正欲提取,为他将缠住,致被走脱。”
浮金主道:“可曾拿得他将?”
冠军道:“临阵期多斩杀,不暇生擒。”
浮金主道:“共得若干首级?”
冠军道:“击毙名将数十员,军士不计其数,首级未及割回。”
郎福厚在旁冷笑。浮金主道:“全无证据,凭何报功?”
冠军道:“杀敌乃为将之常,安敢居功?”
浮金主道:“公事如此,冠军己事可曾议定?”
冠军道:“什么己事?臣愚不知。”
浮金主道:“前日来书。”
冠军道:“前书系敌反问,愿主上详察。”
浮金主悻悻道:“我再不信,将来连浮金难姓田矣!”
冠军道:“主上何出此言?”
郎福厚接道:“并非主上多疑,已往根由,俱不得知,自书露后,疑窦隙开。昨复单身破阵,非恐信息败露,自往面议而何!”
浮金主道:“寡人相待不薄,如何遽尔负心至此!”
冠军笑道:“此非口舌所能明也!”
乃复行朝礼,谢恩道:“愿主上福寿无疆!”
又向东南三揖,呼道:“烛相国,知己恩相,不及面别了!”
然后除冠卸袍,向西稽首,哭道:“太祖、世宗、指挥哥哥,韩将借兵复仇,报国之志尚未得成,又误处于不可回中华之岛,生亦无益,愿相从于地下!”
拜罢大恸,起身收泪,对郎福厚道:“愿大夫善事主上,莫似不侯,有始无终。”
言毕,乃解衣袒出腹来,含笑对浮金主道:“请视臣心!”
说罢,引佩刀当中划下,弃刀,两手将肚皮扳开,肠胃滑而滚出,次后一个赤心露于胸口,仰后倒地。
旁边太医国万年忍不住道:“看这情形,岂系叛逆者?大敌在前,何处再得如此良将!”
浮金主愧道:“寡人生疑太重,失此股肱,诚为可惜。”
太医道:“犹可治也。”
浮金主道:“卿即速治。”
太医使取药囊,并将睡褥去絮,用麦麸纳入其中。
浮金主道:“如何无血?”
太医道:“怒极拥于肝经凝住,故无血出,若经溢流,则莫能止,便不可救矣!”
药物取至,先用凝血散掺肚皮刀口,挨上麦麸褥子,使人四角执定缓抖,再用药醋轻洒腹上,肠渐次收。
正救之时,只见二将闯入,除冠顿首道:“旧将杨善,金汤,昧死朝见,愿吾主千岁千千岁!”
郎福厚道:“汝等俱系逆臣羽党,擅敢闯入,意欲何为!”
金汤立起,指郎福厚道:“汝系负国的邪臣,误国的奸贼!谋杀良将,还骂谁为逆党!”
郎福厚叱两边侍卫道:“速拿二贼!”
侍卫齐上,杨善立起道:“诸位将军,请问系国家心膂,还系郎姓家人?我们人来,原系求死的。然冠军之忠勇,诸位皆知,安可令其死得不明不白!是以特为代辩清楚。今主上未曾发命,而郎贼叱拿,是无君也!郎贼奸臣无君,自遭天谴,诸位奈何随之,目无君上!”
众侍卫听了,视浮金主无言,俱退下去。
金汤道:“冠军军政最宽而极严,鸳鸯百姓樵彩,尽走东门,只有交战出兵,西门方开。内外穿梭巡逻,谯楼瞭望兵士,昼夜不断,外人安得入来,安得有书遗下?此系子贼串成奸计,造作伪书可知!若诬谋叛,更属荒唐!昔在聚囊山,擒住诸猛将,长驱入都,谁能阻截?乃拒而不攻;闻烛相国片言,即随归国。果有异心,不于彼时肆志,而乃于名分既定之后谋叛乎!此皆明白易见,非深隐难知者。冠军今日死,敌兵明日到矣!冠军心事不明,剖腹以表。今臣既白冠军忠勇,然于君前无状,法所当诛!”
乃拾起遗刀,向颈项横勒,持刀站住不仆,浮金主道:“烈士也!”
与杨善道:“汝勿如此!”
杨善奏道:“冠军未毕,臣何敢死!”
须臾,金汤血溢满地。浮金主问太医道:“可能救否?”
太医视道:“可救。”
扶卧下来,用凝血散敷定,血不渗溢,用鸡皮加药捆好。再来视冠军,肠已收荆浮金主道:“寡人有珍贝象皮散,敷之可不须缝。”
太医道:“烈士可用,冠军不可用。冠军乃怒极而剖,气仍结而未散,不缝恐舒发震裂,则莫能治。”
浮金主道:“烈士何以可用?”
太医道:“烈士满腔义愤,俱已畅吐,心无郁结矣,则其气顺,故无回怒,是以可用。”
乃取法制桑白皮药线,将两边缝合,再敷珍贝象皮散,复选兕革裹束,牛筋扎固,奏道:“五日不可移动,五日后不可闻金鼓声,静养四十九天,神完气旺矣。”
浮金主道:“待五天后,保护回国,方免金鼓之声。”
杨善谢恩道:“蒙主上爱恤如此,冠军虽死,亦无憾也!下臣看此形事势,危如累卵,愿速为防备。”
浮金主道:“今使钱锐权为先锋,罗、钟犄角,可以无虞。”
杨善道:“所虞正在此耳!子直同三人,皆系夤缘而进,间时承顺,伺候颜色,则似有才;使临大事,何能实际,必至败坏!罗、钟所领将士,皆冠军所练,应急收入前营,犹可抵敌二二三。”
浮金主允奏,差任环、宗旋召回罗多材、钟受禄两处军马,归前锋营。
再说第三日,金汤已经平复,冠军犹是昏昏沉沉。浮金主问道:“如此情形,系何道理?”
太医道:“冠军勇烈无比,恐其转动,不耐久卧,臣前饮以昏神酥骨散,故若困殆。随时调治,到四十九天,药性解去,自然精明。”
浮金主道:“使何人护送归国?”
杨善、金汤道:“小臣二人送去。”
太医道:“金将军伤虽完合,只能饮粥,犹不得烦劳,杨将军可以护送。”
浮金主道:“相国今到本章,再三言书是反间,切勿妄信,以伤股肱。前日剖腹,自然相国闻知,若不使得当时人员先为说明,相国闻得,必致急坏,又要絮絮叨叨,不肯休也。今使杨善往相国处报信,使金汤回鸳鸯城养玻三日后,再使白额虎带壮健五十名,服侍冠军归国。”
各人奉命而去。
却说裨将任环,奉命起身,次日到溪敕城外,撞见罗多材,宣浮金主命,召其领军兼行,赶回前营。罗多材接受毕,问:“有何事,恁的急切?”
任环道:“冠军气愤,破腹而死。今调钱锐作先锋!扬善奏钱锐不知兵法,二位大夫所领将士,皆冠军亲自拣练,应速召回前营,防备强敌。是以主上使小将来召大夫,使宗旋召钟大夫,可速赶回前营,小将复命去也。”
罗多材挽手道:“末将犹有俗务未了,屈将军缓住二天。”
任环道:“主上往复命,刻不容缓,谁敢逗留,干欺君之咎!”
罗多材道:“亦属郎、于二大夫之事。溪敕、鹭鸶,管辖多邑,库藏充盈,前破得时,查看细册,尚未齐全,多材到日,俱令更改复造,颇有余羡,将军跋涉劳苦,多材亦应尽情。”
任环道:“为大夫勉留半天,来日必须复命,可作速办理。”
多材乃带家丁进城。
任环在外营安歇,次日望多材不到,于营中散步,看见柳咏,问道:“尔可姓柳?”
柳咏向前打恭道:“正系柳咏,昔年曾蒙教训,至今感佩不忘。”
任环答礼道:“果然系柳生,今受冠军亲教,定然武艺高强。”
——原来任环系个教习出身,柳咏曾拜为师——当下答道:“虽蒙冠军训诲,奈咏愚蠢,有鼹鼠饮河之叹。敢问昨与罗大夫所言,死者系谁?”
任环道:“就系冠军,可惜了好个大豪杰!”
柳咏与任环问答,诸将土在下静听,闻得死者就系冠军,众人不待柳咏再问,俱拥上来道:“真的么?系怎样死法!”
任环道:“系气愤莫伸,剖腹而死,昨日亲目所睹,怎么不真!”
众将捶胸顿足,恸哭号天。秦吉含泪道:“此事皆由于朗、子商串谗死,今我等先到鸳鸯城斩子直之首,再往独锁渡杀郎福厚。”
龚奎道:“不可!似此举动,冠军之名,俱被带累矣!冠军平日教化之谓何?而乃称兵擅杀也!”
众将道:“龚大校所言虽是,今罗多材刻剥百姓,侵夺库藏,乌可随之,同受唾骂!冠军已故,奸臣在位,谁能保全?况以冠军之勋,尚遭屈死,我等安足道乎!”
龚奎道:“清君侧固不可,而与鄙夫同事亦不能,不如各散归田,以脱罪陷!”
众将道:“龚大校之言是也,我等带着糇粮,取路还家罢!”
同时收拾,将辎重等件丢下,向任环打一恭,顷刻散去。
罗多材收拾齐全,催着物件,同大夫郎紫出城,见个空营,并无将士,怒道:“我不在此,都往哪里去了?”
任环将情节说知,罗多材气得两眼发直。任环道:“事可办齐?小将不能再待了。”
多材道:“且请稍缓。这班逃散将士,到营务须奏明主上,尽行捕来枭示!”
与郎紫道:“烦大夫代雇车二百辆,夫八百名,立时俱要起程。”
郎紫道:“大夫之事,就系家叔之事,敢不遵命!”
这郎紫系郎福厚之侄,当时进城,传唤夫头,要急办车三百辆,夫一千二百名。车头禀道:“即刻办集不及。”
郎紫大怒,叱令重责五十。车头叩头求饶,两边衙役如凶神般,哪由分说,拖下打到三十棍,不闻声息,视之,已经死了。郎紫令用木杆挑于城外示众,使车夫知警。又唤车头伙计上来,吩咐立刻要齐。伙计禀道:“天色过中,拘集也难起行。明早齐全动身,上路赶紧,包不误事。”
郎紫道:“必须此刻令集,明晨发车。”
伙计禀道:“立刻要齐,只有加高工价,否则再打死百十个车头,徒然耽误工夫,也于事无益!”
郎紫道:“给加若干就是,何必多禀!”
伙计下去,加半倍车值,使人分头招马。两个时辰,俱陆续齐集营前,将公私物件分派装毕,黄昏散去。
次早齐来,多材叱令起行。众车夫道:“五更赶到,腹犹未及食,此去车重行迟,往返必要五天,家中俱须安顿,请将工价付清,以便赶办。”
多材怒道:“我行过若干城邑,哪处不系差派!此地要起价来,岂非反了!”
郎紫命左右将先开口的重打。左右动手,棍下无情,碰破头颅额角,血流满面。众车夫嗟怨嚎冤。
内有一个名唤杨初,见众人愤怒,便扬臂大声道:“本城一千二百人听着,我等原系浮石军民,因城被破,家室俱在于此,所以暂时归服。况冠军不但威重,而且惠抚待百姓,有恩无怨。想郎紫来到几时,今日差,明日派,百姓贫者怨,富者恨。兹因办事稍迟,则杖毙揭尸,不发工价,反打得伤损血流。众人家口嗷嗷,何能枵腹为奸臣办私!今去系饿死,不去系打死,进退可谓无门。诸位,这话可是不是!”
大众齐声道:“是,是!请示活路,俱愿听从!”
杨初道:“如今强兵猛将俱散,眼见浮金万难久留,我们先将两个民贼绑起,着五百人护送,往云平岭西庶长、古客卿处请功。余者同百姓守城,将车辆货物粮饷,收入用度不好吗?”
大众应道:“极好!我们先把这些狐假虎威、助奸害民贼鸟衙役家人打死,再绑二贼!”
罗多材、郎紫始听杨初所言,犹呼叱禁止,却无人睬他;及听得“绑送云平岭”,见势不好,便想走路。众人围住,哪里得出?任环掣刀欲砍溃围,杨初道:“任将军,尔与我们仇怨全无,同来的人,俱请带回。”
任环乃呼亲随同去。
罗、郎正在着急之际,大众齐声动手,将百余家丁衙役,打得糜烂。罗多材跪下叩头道:“愿将辛苦所得百余车宝货献上,求饶狗命!”
扬初道:“百姓宝货,在大夫处买得命?大夫所有宝货,原系我们百姓的,今只算还我们,归偿旧主,却买不得命!”
呼道:“兄弟们,可动手!”
众人应声争来,将罗多材、郎紫冠履衣裳剥下,只有裤子不脱,用草绳绑跪于车上。
扬初唤车头伙计道:“尔姓甚名谁?”
答道:“姓周名助。”
杨初道:“周助,尔同五百人,速解二贼同符印往云平岭。今任环回营,定有大兵前来,并请客卿发军遣将,守城应敌。”
周助领命,同众造饭食毕,起解罗、郎往云平岭。杨初使众人将车辆尽行推人城中,竖起浮石旗号,闭门以守。
周助行过半日,望见岭下有营,便令请人缓行,自己放步前进。遇见数骑冲到,而被带走;又闻营内鼓声骤起,军将如喷出迎。一个少年将官抱着双锤,勒住马道:“问他系何等人,后面有多少伙伴?”
巡骑让众人跪下去。将官道:“令起来说。”
周助躬身说明缘由,将左卫骁骑将军符印呈上。将官令巡骑道:“可将车上绑的人解下来,令众回城候赏。”
巡骑飞往吩咐,众车夫解下罗多材、郎紫。巡骑牵着罗、朗,随将官带周助人营。帐内坐有将军,略问几句,复令上岭。这将军系何舟。
何将军上岭,进营参毕,西庶长问道:“外边系什么人?”
何将军禀道:“系溪敕城百姓周助,擒解浮金左卫骁骑将军罗多材、城守大夫郎紫,前来报功。”
西庶长令人,卫士挟之而进。周助叩头,将“韩冠军激怒,剖腹而亡”,及“先调罗多材到鹭鸶等处分巡”、“龚奎等散去”、“多材要车夫,郎紫揭车头尸,不发工价,打伤众人。杨初激愤,放去任环,殴毙衙役及跟随,绑得两贼送到,请遣将发兵守城”的话,细细陈述。
西庶长道:“客卿言子邮难以立足,今果然矣,可惜了好个英雄!老夫没福,不能晤会。”
客卿道:“无妨。不佞看东边将星光暗而敛,推算子邮寿禄,犹未可量。请放宽心。”
西庶长道:“鄙意欲使信恒取鸳鸯,何舟取芙蓉,穆新已愈,令取青草。金城守溪敕,齐修曾有善政于鹭鸶,可取鹭鸶。诸要害大城既得,其余外州邑可渐次而收。不知高见,以为何如?”
客卿道:“庶长之论稳而迟。不佞视彼国无良将,可以险而求速。”
西庶长道:“客卿妙策,自然出老夫之上,请发遣可也。”
客卿乃取封函,令偏将卫仁,星夜驰往通明关,交平无累开拆;又将浮金兵符,飞颁龙逊。再令金城带裨将四员,领兵二千,由水蛇渡潜入石鼠谷,到百结关右带星峰下白鹿岩边,分布埋伏,探得动静,则展旗扬兵,放炮以惊之。令樊理同白交、甘淡,往水蛇渡夹塞,带兵五百,于葫芦卡边獾子洞山间埋伏,“冠军重伤,必先回国,仔细探清,出军抢夺。如得冠军则赶赴汊口,将人交与邢贯,再雇船直放出洋,溯上交渡律。须隐而不露,连夜袭取品字城,只须得一坚守,以破其胆,自有兵接应。”
三将得令去讫,乃令何舟同裨将余无能,拨塞过滥柿河,于古树冈屯扎;令信恒拔塞前进,于鸳鸯城东左畔莲蓬墩下塞;令周助赍符加杨初为下大夫,守溪敕,周助为副。又令山盈近前耳语,山盈点头,领命而出。发付已毕,自带将官十员、狼头虎翼兵五百名告别,往信恒营内驻扎。
西庶长问道:“今有兵而不取城,却使屯扎于野。杨初本系小卒,客卿并无半面,骤授下大夫之职,而令为守。皆老夫所未解。”
客卿道:“今城多兵少,攻则死伤不免,今置于要地而惊恐之,彼无战心,内身生变。杨初虽素微贱,观其言动,似可任托。况浮金各处,近日皆以多盘剥少爱惠,民穷士怨,特赏杨初,以励其余,诸城必多效之而起者,是用一个,胜于数万师也!子邮先后共练兵士二万有余,百十员将校,今虽兵散五千,将失其半,犹多能战者,今不佞纯用攻心之法,使彼自乱,诸险可不攻而复也。”
西庶长道:“果然看得透,拿得稳,国运应昌,可喜可喜!请先生起驾,老夫坐听好消息也!”
不说客卿选锋士卒往信恒营内。再说浮金主三日后,命白额虎保护冠军回国。太医将应用药物,各就各包标明,逐时换服汤饮等项,交付白额虎收清。使办软舆,选壮健收拾,次早起程。
这白额虎,原与柏彪沾亲,夤缘升至裨将。柏彪夫妇远窜,大失倚靠,恨冠军入骨。今差彼护送,又受郎福厚吩咐,便思乘机代拍彪父子报仇,以结郎大夫之欢。当日过独锁渡,凡冠军要茶不与茶,要汤不与汤。来到束腰镇,壮健禀道:“过此镇,要到百结关下,方有食卖,请在此打尖罢。”
白额虎道:“我不饥,尔们速吃速行。”
壮健齐打中伙,店主出迎道:“知将军歇马,早为备下洁净席面,名茶醇洒,精美荤素蔬肴。请略坐坐,以表小人以诚敬待诸位将爷,好饱餐趱行。”
白额虎见店主殷懃,下马入座,众军健俱于两旁饮食。
店主捧上名茶,白额虎取出腰内双箸,于杯内三搅再饮。店主自出牵马,往后槽喂料。白额虎叱道:“不必!”
店主见声色不好,站住道:“可放些水?”
白额虎道:“也不必!”
店主仍系篷内,回到厨边照应,自捧菜盘呈上。白额虎用箸翻搅再食。——原来此箸产于黄华岛,长叶修本,每根两枝,枯时收以为箸,其坚如铁,遇毒则软。白额虎于柏彪处得来,今恐路中有人暗算,故用之先搅而后饮食。当时持盏,忽然臭气冲出。店主怒道:“有贵人在此,如何不洁净?快焚好香来,解此臭秽!”
只见里面捧着火盘,羽腾袅袅,四围旋行布散,众军停箸迎嗅。白额虎喊道:“好大胆也!”
掩鼻奔出上骑,欲回独锁渡。见个大汉从巷内转出,手持钢鞭,喊道:“哪里走!”
白额虎带转马头,加鞭往葫芦卡逃走,那大汉追赶不上,始行站住。心中好生疑惑。只见路旁几个军士,是本国章号,牵着战马,在涧边放水。白额虎问道:“过来西边,系甚地名?”
军士道:“我们浮金新来的,却不知得。将军尊姓大名,何故如此慌张?”
白额虎道:“我乃裨将白额虎是也。因奉差护剖不死的冠军回国,到前面镇市,见店主人殷懃,细看饮食内却无毒药。后焚散魂香出来,幸未中毒,又遇大汉追逐,不解系什么缘故?”
军士问道:“什么散魂香?”
白额虎道:“我曾见过此香,乃无毒岛所产,其烟结成百毒之形,人人鼻中,魂魄俱散,不能动弹。先时店内焚出之香,俱系蛇虫禽兽之状,所以掩鼻而逃。”
军士道:“大汉系什么人?将军如何不擒拿他?”
白额虎道:“我哪知大汉系什么人?因见毒香,掩鼻匆忙,忘携兵器,将何抵敌!”
军士道:“冠军哩?”
白额虎道:“此刻还能管他?”
军士道:“生死虽不管他,若系失去,将何缴令?此坞中有兵,乃奉郎大夫将令,屯扎伺候,以备非常。将军遇此急事,正好率领前去。”
白额虎道:“如此却妙也!省得我到岭上。尔们可同进坞,发兵剿擒,获贼自有重赏!”
军士道:“小人引路,将军随来。”
白额虎跟入,转过山湾,军士站住,指道:“里面便是,将军自请。”
白额虎策马进口,见有数百军士,细看却系浮石字号,心内吃惊。不防背后流星链锤,将马脚打折。正要跌倒,白额虎趁势翻身立定,肩上又着一锤,接得铁链,彼此争夺。坞内将官已经冲到,两把钩镰枪齐上,拦隔不及,腿上中钩,被拖落地。军士上前绑起。
原来虚中镇店主,便是扈搏;巷内赶来大汉,便是铁柱;坞内两个使钩镰枪的,便是白交、樊理;使流星锤诱入的,便是甘淡。当时擒住白额虎,白交问甘淡道:“探得冠军如何?”
甘淡道:“这是护送冠军的将官,名唤白额虎,行到束腰镇,被人使毒烟迷住。冠军不知若何。”
白交道:“这定系客卿埋伏的,我们且解这厮到镇上,看看确否。”
樊理道:“是。”
三将带军士出坞,来到虚中镇,户闭门关,并无人影。白交查清店面,命破而入,内有数十壮健,东倒西歪,睡于地上。白交出门察看,不见形迹。闻西南边有喊杀声音,同樊理加鞭向前。转过庄子,见人丛聚围斗,料系邢贯,喊道:“邢将军,樊理等到也!”
双枪分左右,挑拨敌军,纷纷落马。杀人里面,不见邢贯,却系铁柱,率兵尽力格斗。白交大呼道:“铁将军,大军到也!”
敌将闻呼,手中略松,为铁柱加鞭打死;白交、樊理又挑倒数人,后面甘淡领军士亦俱赶到。浮金兵将四散奔逃,樊理、甘淡随着追杀。
白交下马问道:“铁将军,可曾夺得冠军?”
铁柱道:“自店中熏倒众人,偏那护送的鸟将官狡猾,迫拿不及。我们即令抬软舆,赶寻汊口。不期浮金游军自后追来,马强人壮,恐被人夺,令扈搏先送上船,我抵死拦住。若非三位将军来得快,几丧性命!可同上船看看。”
白交道:“护送的将官名白额虎,现擒在此,请带回国。我们仍奉有令出洋,不奉陪了。”
铁柱道:“出洋亦须船只,今莫分散,同到汊口看看,顺便雇用,岂不更好!”
樊理、甘淡亦俱回来,仍同铁柱到汊口。
只见船只纷纷开过对岸,铁柱招呼,有只中号航舫摇将过来,头上站着邢贯。铁柱道:“幸得三位将军齐到,杀散敌兵。”
邢贯道:“客卿安顿不差,末将先令扈搏送冠军到船上,便放于下汊口,看动静。我们此船,系另雇者。”
白交问道:“此处有得雇么?”
邢贯道:“对岸要多少?俱系同行很熟的。因近日郎大夫添设关口,众户聚此商量,包利免关。”
铁柱道:“既有包利,何必免关?”
邢贯道:“将军不知,正税易办,胥役无厌,还系包的好。”
樊理道:“铁将军缘何在这里?”
铁柱道:“奉命邀截,只道敌将走了,不料三位将军擒获。”
白交向邢贯道:“邢将军,烦代雇十号洋舰,上交渡津,该值若干,如数给发。”
邢贯道:“不须多值。他们虽系浮金商船,今见关役狐假虎威,勒索加税,利息全无,心恨郎贼,俱祷诅待他兵败,好作生涯。”
白交道:“如常给他。”
邢贯用手连招,诸船齐放过来。邢贯雇定十只。众军搬毕,铁柱令放到汊口,扈搏等却缆于口外。铁柱、邢贯,并将白额虎抬过,捺入舱底,一齐放行。
次日,到蜒蚰渡,白交、樊理、甘淡别了,仍往下放。铁柱、邢贯便过蜒蚰渡。这渡两边,俱系大石,中间虽有丈余阔的沟,下面却有无数石限,常搁船底。凡载稍重,则须将货物尽搬于后舱,船头高起,过过石限;复将货物搬于前面,将头压低,船尾方得过来。如此数十次,始出石拱。今装的系人,各自行动,不须搬移,半个时辰,也就过了。
原来此河自发源起,至乱石岛,迤逦数千里,中间俱有石埂不断,其坚过钢铁,或聚或散,磊磊相连。上流河窄,可渡之处犹多。自老鹤城下,只有三处缺陷可渡。上系水蛇渡,中系独锁渡,下系蜒蚰渡,各相去四五百里。除此三处,余俱隔着石埂,直到洋口。凡欲渡之处,石埂两边,各设船只,须作两节过。
铁柱等到蜒蚰渡西,将抢来的行李囊箱开看,见内中有珍有贝,又有数十包子,俱标着日时。铁柱不识,邢贯道:“问舱底这厮便知!”
军士揭开舱板,取起白额虎,铁柱叱道:“尔这厮,这些纸包,系哪里诈来者?”
白额虎道:“乃太医交付,逐日逐时调治冠军的。”
邢贯检道:“昨夜今早,如何不用?”
白额虎道:“失记了。”
邢贯见包上面俱注着煮煎引用,忙令军士攒火,指白额虎道:“尔这瘟鸟,险些害我性命!”
铁柱问道:“怎么讲?”
邢贯道:“客卿有令,冠军若有失调,惟小将是问,以军法从事!”
扈搏道:“定因他杀害将士太多,医养好了,缓缓处治。”
铁柱道:“大约是的。”
谈谈说说,不觉放下三百余里。稍公道:“进口了。”
将船湾下,取出篙杆,装起橹浆。铁柱令军士内未受伤者,分作三班,帮添换纤。水急人多,逆行不觉其缓。扈搏道:“明日中时,即可到关。”
邢贯道:“似此方免违限。”
次早,正赶行时,只见上流数船冲下,用挠钩搭住,喊道:“得了也!”
铁柱、邢贯、扈搏各携兵器,奔出舱来。正是:功成赶奔回关急,路通邀拦迎斗忙。
不知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庐山自晋宋齐梁陈隋唐。至本朝。几八百年。其间废兴盛衰皆有记述。岁月浸久往往亡失。若殷仲堪作远公碑。天佑间犹见于贯休之诗。今无复遗漫矣。今录太平东林已下五寺观五代以前人所作碑志爵里岁月之日。凡四十一。辞多不载。
太平观使者灵庙碑荆州黄梅县东山衡门之下草茅臣李泚撰。开元二十年岁次壬申正月乙巳朔二十五日己巳树。
使者灵验记宣义郎行彭泽县尉潘观篹。开元二十年壬申三月八日辛亥立。治平三年重立。
张灵官记御史大夫徐铉撰。右内史舍人集贤殿学士徐锴书并篆额。岁次癸酉上元日。
胡则传太常丞集贤校理通判江州军州事章岷撰并书载。开宝八年胡则守江州事。
太一观真人庙记升元六年岁在壬寅七月六日。应运匡国佐圣功臣宁国军节度宣州营田观察。
处置等使特进检校大尉兼中书令持节宣州诸军事宣州刺史上柱国食邑一万户。
韩王知证记登仕郎守宣州司户参军掌表奏试秘书省校书郎赐绯鱼袋孟拱辰书并额。
又一本保大十二年岁在乙亥十一月。南岳朱陵道士倪少通撰。道士钟德载书篆。
东林寺慧远法师碑铭谢灵运撰张野序(无立名年月)
宋佛驮跋陀罗禅师碑唐开元十七年岁在己巳七月己丑朔十五日癸卯建。
兀兀禅师中书舍人赵郡李讷文。金紫光禄大夫行同州刺史上柱国范阳县开国男张廷圭书江州刺史河东柳贞望树。
唐永泰丙午岁颜真卿题碑侧凡一百一十六字。
东林寺碑并序前陈州刺史江夏李邕撰并书。开元十九年七月十五日建。洪州刺史裴休题云。览北海之词翰想风釆。
碑阴记会昌三年。江州刺史张又新撰。大中十年四月三十日。裴光远篆额。
东林寺远法师影堂碑(并序)
陇西李演述。江州录事参军王遹篆额。鄂州头陀寺僧惟嵩书。贞元中初建。
大中八年七月十五日再立。
唐故东林寺律大德熙怡大师碑铭(并序)
摄都团练推官守虔州司马许尧佐撰。承奉郎前守蔡州真阳县令李行言书并篆额。贞元十二年丙子岁建。大中八年七月二十三日再立。
东林寺经藏碑铭(并序)
朝请郎试太常寺协律郎李肇撰。元和七年岁次壬辰九月丙辰朔十五日庚午建。大中十三年七月八日。乡贡进士冯撰再书并篆额。
唐故东林寺律大德粲公碑铭(并序)
吉州司户参军员外置同正员许尧佐撰。吴郡陆蔚之书并篆额。元和癸巳岁端午日建。大中八年七月二十二日再立。
庐山东林寺故临坛大德塔铭(并序)
元和十年冬十月刘轲撰。门弟子云皋书。大中八年七月十五重立。
唐庐山兴果寺律大德凑公塔碣铭(并序)
忠州刺史白居易篹。僧云皋书。长庆二年闰十月一日建。大中八年七月十五日重立。
唐故东林寺律大师石坟哀志铭(并序)
上谷侯高篹。僧云皋书。长庆甲辰岁五月十三日树。
唐栖霞寺故大德玭律师碑(并序)
福建观察支使朝议郎监察御史里行上柱国刘轲篹。沙门云皋书。摄洪州都督府士曹参军。宣议郎前行舒州怀宁县尉齐余篆额。大和四年七月十一日建。大中八年七月二十三日再立碑阴有曹汾诗。会昌三年七月十三日题。
东林寺白氏文集记大和九年夏。太子宾客晋阳悬开国男大原白居易乐天记。朝散大夫守江州刺史上柱国赵蕃奉侍郎命建碣。僧云皋书。
唐庐山东林寺故宝称大律师塔碑朝议郎守秘书丞史馆修撰。上柱国刘轲撰。守江州司户参军员外置同正员陈去疾书。前振武节度参谋试太常寺奉礼郎李^2□彦篆额。开成四年四月二十七日建。大中八年七月二十三日再立。
庐山东林寺观音方丈记唐大中六年壬申春二月十五日。江夏僧元楚记。东夷溟岛太玄谷冲寂野叟书。
唐抚州景云寺故律大德上弘和尚石塔碑铭(并序)
江州司马白居易篹。摄淮南观察试大理评事兼监察御史李克恭书。淮南节度参谋监察御史里行段全纬篆额。大中八年七月十五日重立。
复东林寺碑铭湖南都团练观察处置等使中大夫使持节都督潭州诸军事守潭州刺史金紫光禄大夫左散骑常侍上柱国河东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柳公权书。唐大中十一年岁次丁丑四月戊长朔二十六日癸巳建。
东林寺经藏碑阴记朝议郎捡挍尚书上部郎中使持节抚州诸军事守抚州刺史兼侍御史柱国赐绯鱼袋蔡京撰。大中十四年五月二十九日建。
故江西道观察使武阳公韦公写真赞从外侄孙摄镇南军节度副使朝散大夫使持节江州诸军事守江州刺史上柱国苗绅撰。咸通八年四月八日书。
大唐庐山重建东林寺故禅大德公碑铭(并序)
朝散大夫使持节江州诸军事守江州刺史柱国赐紫金鱼苗绅撰。朝议郎前行国子大学博士柱国裴光远书并篆额。咸通九年岁次戊子十二月庚申朔十三日壬申建广平公旧因纪。
宣歙节度掌书记将仕郎试大理评事赐绯鱼袋薛正己撰。银青光禄大夫前守庆州司马兼殿中侍御史刘询书并篆额。江西监军使中散大夫行内省内侍员外置同正员上柱国赐紫金鱼袋宋师锡建。光启二年六月二十一日。
庐山东林寺大师堂记大和三年。奉化军节度江州观察处置等使特进捡挍太尉兼侍中使持节江州诸军事守江州刺史上柱国德化王食邑三千户杨澈节度推官通判军府公事朝议郎捡挍尚书礼部员外即兼侍御史云骑尉赐紫金鱼袋元皓节度巡官将仕郎试大理评事掌奏赐绯鱼袋倪匡明书并篆额。
德化王于东林寺重置白氏文集记(并序)
摄观风幕巡吏试兰台郎余文贞书。大和六年岁次甲午八月己巳朔十二日庚长。管内僧正讲经论大德赐紫金沙门匡白记。
节度巡宫刺州司公事赐紫金鱼袋倪匡明篆额。
弥勒菩萨上生殿记将仕郎守江州司士参军掌表奏试秘书省正字杨弼撰。保大三年二月二十日翊圣功臣江州都团练观察处置等使金紫光禄大夫捡挍太保守刺史京兆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杜昌业建。功德主讲论大德慕庄书。
上方禅师舍利塔记朝散大夫行尚书水部员外郎武骑尉彭撰并题额。银青光禄大夫捡挍国子祭酒兼监察御史上柱国伊从道书。保大十四年丙辰十月庚申建。
西林寺西林寺道场碑文大隋国太常博士渤海欧阳询撰。大业十三年岁在丁丑十月戊寅朔十五日壬辰树永泰丙午岁。颜真卿题其碑额。凡一百二十字。碑阴有大中十年五人题名。
唐故庐山西林寺水阁院律大德齐朗和尚碑(并序)
前广文馆进士郑素卿篹。安定沙门道真书。大和六年岁次壬子三月甲午朔六日己巳树。太中八年冬十一月二十七日再立(刻在碑阴)捡挍司封郎中守江州刺史裴讽。大中十四年四月八日。挈累同游超华从行(亦题碑阴)。
简寂观庐山简寂观之碑司徒右长史太子仆建昌县开国侯吴兴沈旋作。梁天监十四年十一月立。唐保大十二年岁次甲寅正月十五日重建。安定胡惟楚书并题额。
有唐庐山简寂观熊君尊师碣门人三洞弟子朝散大夫使持节杭州诸军事守杭州刺史柱国于德晦撰。范^7□皓书。
庐山简寂观重造大殿推忠翊圣功臣安西大将军德胜军节度使庐州观察处置等使特进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使持节庐州诸军事庐州刺史御大宪上柱国清河郡开国侯食邑二千户张崇。顺义十年丁亥正月癸丑朔记。
庐山简寂观新建石坛记宣州观察判官登仕郎检校尚书虞部员外郎赐绯鱼袋陈觉撰并书。
简寂先生陆君碑中岳道士翰林供奉吴筠文并书。唐保大五年太岁丁未六月甲寅朔三日丙辰立。
庐山改修简寂灵宝并齐堂记内知客兼盐按司事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工部尚书兼御史大夫柱国王路奉敕撰并书。
唐保大乙卯岁二月庚子朔十五日甲寅记庐山简寂观修石路记承务郎守大理评事掌元帅表奏赐绯鱼袋徐宪述并题额。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国子祭酒兼御史中丞上柱国孙霭书。保大十三年太岁乙卯五月戊辰朔十五日壬午记。
简寂观有大孤山赋碑特进太尉平章事卫国公李德裕文。会昌五年四月庚寅。江南西道都团练观察处置使朝议大夫洪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周墀立。
大唐新建庐山开元禅院碑昭义军节度使特进守大弟太保上柱国始平郡开国侯食邑一千户臣冯延已奉敕撰。平庐军节度使光禄大夫检校太傅刑部尚书上柱国上饶郡公食邑二千户臣徐逊奉敕书并题额。保大十二年岁次甲寅正月丙子朔十日乙酉建。
李氏书堂记巨唐保大十稔太岁壬子五月十日。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司徒使持节袁州诸军事守袁州刺史兼御史大夫柱国李徵古记。太原王沂书。
予游东林。颇爱屋间有唐以来人题名。寺僧因为予言。往岁屋室迁改。方板数百。文字昏闇。堆积闲处。不复爱惜。凡此者幸而未至于投削耳。嗟乎昔人叹贤达胜士登山远望者多矣。皆湮没无闻。此几是。今得永泰已来颜鲁公下十有七人题名可见者。着之以备亡失云。
唐永泰丙午岁。真卿以罪佐吉州。夏六月壬戊。兴殷亮韦柏尼贾镒同次于东林寺。同则惜熙怡二公惠秀正义二律师泉杨鹔存焉。仰庐阜之炉峰。想远公之遗烈。外神运殿。礼僧伽衣。睹生法师尘尾扇。谢灵运翻涅槃经贝多梵夹。忻慕之不足。聊寓刻于张李二公耶舍禅师之碑侧。鲁郡颜真卿书记(刻石在东林寺耶舍禅师碑侧)。
唐永泰丙午岁。真卿以疏拙贬佐吉州。夏六月癸亥。兴殷亮韦柏尼贾镒杨鹔。憩于西林寺。有法真律师。深究清净毗尼之学。即律祖师志恩之上足。余内弟正义之阿阇梨也。缅怀远现二公之遗烈。导余跻重阁。示余以张僧繇画庐舍那佛像泉梁武帝蹙线绣钵袋。因寓题欧阳公所撰永公碑阴。鲁公颜真卿题(刻石在西林寺永禅师碑上)。
陇西子德谯国子伸河南虚中京兆希远陇西懋赏。大中十年四月十一日同游懋赏书(刻石在西林寺)。
大理少卿兼御史中丞赐紫金鱼袋韦宙。大中十二年。准诏岭南宣问。七月二十乙日。再过此藏经。旧日创置随寺毁废。赖道深和尚藏诸石室。言上人明上人以补其阙。获睹旧续触绪摧鋗。施三百千。再建堂宇。时湖南江西皆扰乱。一辞京阙。三践危邦。到此数刻与言明话道。又乘轺北去。男泽侍行(刻石在东林寺)。
余今年七月。衔命按抚岭南。中旬之初自番禺赴阙间。洪兵大扰。乃直趋钟陵。既至留。一夕察其阴谋。备知情状明日渡章江。二十九日憩此。与言明二上人谈玄。兼访经藏遗趾晚晴西去六十四日。余廉问江西。仍帅襄鄂许蔡四军赴镇。十一月二十七日。兵次北田。余虽择甲戎事。方经过松门。迟迟不能去之。
以永暇遂驻前锋于岘。再与言公游。时明上人已物故。悲怆久之。复跨马前去。
因书行上。题于水堂壁。大中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江南西道都团练观察处置等使兼御史中丞韦宙题都团练衙推将仕郎权潭州户曹参军周勍观察衙推前试太常寺奉礼郎张自牧男安南柔远军判官试左内率府胄参军升从行。
江州刺史陈辇。干符三年十一月八日。将离湓浦。与处士邓思齐。同来访别思琮宗一二大德。推忠翊圣功臣安西大将军武宁平难等军节度庐州观察处置等使西南面行营招讨应援使光禄大夫检校太傅兼御史大夫上柱国清河郡开国侯张崇奉诏征讨过此。武义元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朝议郎检校兵部尚书赐紫金鱼袋上党郡公食邑一千户景迢自京城随侍伯父。江上归郡。获从家兄桂阳郡公。访兹绝景。
时春林斗芳。晚雨新霁。^2□步忘倦。尘心顿清。竟日方还故纪于此。升元三年太岁己亥三月二十三日书。西上閤门使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徒行右武卫大将军兼御史大夫忠上柱国夏谦叨奉睿旨封册雄藩。驻泊旬余。将更岁序。受王恩而重叠沐台念以弥深。而又许厕王车。得游化境。时升元二年正月二十八日。故留题记。
唐奉化军节度江州营田观察处置等使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太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上柱国冯翊县开国伯食邑七百户严续。以保大七年太岁己酉孟秋。作镇兹地。
暨无射月。亦有一日游于二林精舍。周览古迹而还。故纪其年月耳。
推忠奉。保人功臣奉化军节度江州营田观察处置等使光禄大夫检校太尉使持节江州诸军事江州刺史骁御将军兼御史大夫上柱国安定县开国伯食邑七百户皇甫晖伏奉敕旨。特到保大开先禅院。经过宝刹。松桧笼烟。峰峦叠翠。周览胜景。
颇豁襟怀。时大唐保太十一年太岁癸丑二月辛亥五日乙卯题记。
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徒前使持节筠州诸军事守筠州刺史御史大夫上柱国太原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王颜解印归京。游诸胜境。故记。尔时癸丑岁夏四月二十四日书。
推诚破敌功臣奉化军节度江州营田观察处置等使光禄大夫检校太尉使持节江州诸军事江州刺史兼御史大夫江夏县开国伯食邑七百户黄延谦自赴任当郡。每仰名山。当兹抄秋。特诣瞻敬。保大十五年九月十六日记。推忠捍敌功臣奉化军节度江州营田观察处置等使光禄大夫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使持节江州诸军事江州刺史上柱国富春郡开国侯食邑一千户孙汉晖。于显德五载中秋八日命监军使颖川陈公及寮佐等。同谒使者真祠。地迩二林。因游胜概。幸周览。聊纪岁时。
天目西峰古坏坛,坛边相别雪漫漫。
如今四十馀年也,还共当时恰一般。
囊里灵龟小似钱,道伊年与我同年。
壶中长挈天相逐,何处升天更有天。
吾道将君道且殊,君须全似老君须。
寻常有语争堪信,爱说蟠桃似瓮粗。
吾友邓善之,从游多佳士。其间最妙龄,英英有吕子。
虚中风寒处,子独钟秀美。忆昨初过我,丰度如冰峙。
不肯逐利名,惟耽玩文史。闭门肆探讨,往往穷日晷。
刻意逗幽深,飞辨摘讹记。我欲浚其源,融液会众理。
何事遽索去,明发事行李。八咏须恣游,三山亦甚邃。
人生著綵衣,侍官真乐只。行当拜家庆,亲颜为渠喜。
非复旧阿蒙,有子能如此。便可置膝下,家室勿轻视。
人之生也直,此君亦如是。
我酷爱此君,臭味相本相似。
方其出地初,一种根萌异。
刚特俨不回,钧石莫障蔽。
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渍。
玉成修茂姿,表表在天地。
其静专似仁,其动闢似智。
其肃然似礼,其凝然似义。
虚中纯白生,似信不容伪。
在人该五常,在天足五气。
六月苍苍寒,不附炎热势。
雨雪披猖中,弹压万凋瘁。
似正色立朝,忠诚著於世。
似广厦万间,共荫足以庇。
似闻伯夷风,顽廉懦立志。
似坚子卿节,夷险无二致。
似见鲁仲连,不复论鄙事。
似识元紫芝,顿消名与利。
子陵钓严滩,太公钓璜渭。
风月一竿中,相从神骨契。
持此叩竹洲,考功言外意。
屐齿抛来久,风尘二十秋。千峰欣共赏,三刹快相留。
西阁依云卧,龙泉尽□游。净瓶窗外得,螺黛海中浮。
磐石龙馀尾,松门塔在眸。狮鸣钟向口,象卧鼻垂头。
双牖东堂爽,层阶佛座幽。数椽弥勒殿,万卷藏经楼。
日饮濯缨水,閒听唤妇鸠。漱琼书可拓,符吐义当求。
试觅南泉道,桃花几误刘。言寻祖越寺,蝶梦顿忘周。
群岳真堪锁,松坡果不侔。轮囷扪太极,欹侧驻高邱。
有洞窈而曲,无梁阻且修。振衣诗忆左,留迹地非缑。
饱饭招提别,迂途景物搜。井深八角甃,亭敞四山收。
归路同谈虎,夕阳已下牛。客灯聊共息,佛顶更为谋。
浴佛香花日,探奇鸾鹤俦。天门穿石壁,滴水玩珠旒。
缘磴行如蚁,凌虚坐似舟。西明石观旧,龙井水泉优。
路绝松能接,崖悬足惮投。奚奴矜健捷,铤险迈猿猴。
尔辈殊堪羡,先生今且休。此行真卓荦,来日应优游。
僧指香岩路,筇扶碧岭陬。蕨芽同采采,麦浪渐悠悠。
烹茗石桥憩,倾壶枫树庥。迟回行九曲,缥渺到三洲。
峰对关门似,尖多笔架犹。炷香云篆袅,坡绣罽茵柔。
鹦鹉飞堪唤,钵盂黝若髹。通明山透月,夹缝路登虬。
塔矗千寻壁,龙潜百丈湫。方枰仙所奕,高阁佛之邮。
花雨台存矣,危岩魔炼不。井连当陆羽,桥断割鸿沟。
奇绝雪庵塔,穹兮葛氏瓯。虚中甘露贮,覆手玉丸抠。
水浅无盈涸,年多阅电沤。荒碑如褉帖,残字露银钩。
文以唐宗敕,石于贞观锼。何其平燹乱,乃尔重缁流。
金衲应非俗,铜牌或有由。诛茅伊自始,揽胜此其尤。
后者谁乘鹤,吾侪岂学鸥。短言聊纪实,挂漏待相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