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生八九子,端坐秦氏桂樹間。
唶我!秦氏家有游遨盪子,工用睢陽強,蘇合彈。
左手持強彈兩丸,出入烏東西。
唶我!一丸即發中烏身,烏死魂魄飛揚上天。
阿母生烏子時,乃在南山岩石間。
唶我!人民安知烏子處?蹊徑窈窕安從通?白鹿乃在上林西苑中,射工尚復得白鹿脯。
唶我!黃鵠摩天極高飛,後宮尚復得烹煮之。
鯉魚乃在洛水深淵中,釣竿尚得鯉魚口。
唶我!人民生,各各有壽命,死生何須復道前後!。
從哀慨的深切和思致的奇特看,《烏生八九子》完全可與《蜨蝶行》比肩、頡頏。
不過,此詩的主人公,已不是翩翩翻飛的蝴蝶,而是只生養了八九個雛鴉的老烏。當初,它的窠巢築在「南山」,日子過得大約頗艱辛;而今,「烏子」們長大了,便放心地遷居到了這「秦氏」家的大桂樹上。悲劇開場的時候,幾乎一無徵兆——它們「端坐秦氏桂樹間」,正「喳啦」、「喳啦」地歡快聊天。
隨即是可怕敵人的上場:「秦氏家有遨遊盪子,工用睢陽強、蘇合彈」——這位浪蕩公子,正經事不干,彈雀射鳥卻頗在行。只要瞧一眼他手中所執的,竟是睢陽(今河南商丘)所產的強弩、蘇合(西域香)配製的帶香彈丸,便知有多兇悍和豪奢了。
倘若烏鴉母子警覺些,這場悲劇便不會發生。但也許這浪蕩子過於詭詐,掩近樹下簡直悄無聲息;也許老烏才來秦家不久,全不知曉此刻處境之兇險。詩中由此出現了最富戲劇性的一幕:當樹下的浪蕩子凝神屏息、「左手持強彈兩丸」之際,恰正是烏鴉母子「端坐」樹間,聊得興高采烈之時——前後文描述的強烈反襯,使這幕悲劇的發生,帶有了牽人心魄的效果。
詩中傳出的一聲驚嗟之嘆(「唶我」),剎那間改變了一切:「一丸即發中烏身,烏死魂魄飛揚上天」——猝然中彈的是那老烏,它剛才還沉浸在母子情深之中,此刻卻已撲楞楞慘呼而墜。伴隨這一景象出現的,恐怕還有那八九隻「烏子」的四散驚飛和哀哀悲啼:讀者的心被震顫了,這幕突發的悲劇,也已演到了尾聲。——這一切情景,與《蜨蝶行》均極相似。按照後者的格局,這幕悲劇既已結束,詩也便該收住了。
但此詩非但沒有收筆,卻出人意外地續上了一節垂死老烏的自傷自嘆。「阿母生烏子時,乃在南山岩石間」——首先湧上老烏腦際的,是它當年生養烏子的難忘景象:那是在高高的南山上,峰岩叢立,有誰能知道我烏鴉母子的居住之所?就是知道,那溪徑幽曲的懸崖高處,又有誰能光臨、窺伺?剎那間的憶念,把老烏帶回了多美好的往事;在「蹊徑窈窕(幽深)安從通」的長聲嗟嘆中,訴說着老烏搬居秦氏桂樹,而慘遭禍殃的傷痛和悔恨。此刻,這悔恨卻是再也無可追補、無可挽回的了。——在「目睹」了這幕悲劇之後,讀此四句,真可令人噓唏泣下。
奇特的是,老烏的嗟嘆卻陡然倒轉,由自傷轉入了自慰:「白鹿乃在上林西苑中,射工尚復得白鹿脯……」在「魂魄飛揚上天」的時候,它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同類——上林苑的「白鹿」、摩天高飛的「黃鵠」和深居洛水的「鯉魚」:它們都曾小心翼翼,躲避着「射工」、「釣竿」的傷害,結果白鹿成了射工口中的脯肉,黃鵠烹作後宮品嘗的佳肴,連洛水深淵的鯉魚,也照樣被鈎釣而出、難逃一死。這樣一想,傷痛的老烏終於得到了一些安慰:「人民生,各各有壽命,死生何須復道前後?」這便是老烏死去的剎那間,所閃現腦際的最後一縷思緒。
初讀起來,這結尾之曠達自慰,似乎大大消解了這一悲劇所帶給讀者的沉重感。然而,仔細涵詠,便能體味到,在這曠達自慰中,實包含着人生最深切的沉痛。如果說,烏鴉母子的慘遭災禍,還多少帶有某種偶然性的話;那麼,有了結尾這一節「白鹿」、「黃鵠」、「鯉魚」悲劇的連翩而現,讀者該瞥見了一個非常廣大的、充滿兇險的悲劇世界。在這個世界中,無辜的受害者不管躲得多遠、藏得多深,也都無法逃脫被掩捕、被射殺、被宰割的命運。則烏鴉母子即使不遷來秦氏桂樹,也不可能有更好的遭遇。清人沈德潛曾指出,在詩歌表現中有一種「透過一層法」,即「明說不堪,其味便淺」,「轉作曠達,彌見沉痛矣」(《說詩晬語》)。此詩之抒寫老烏遭禍的傷痛,終於在四顧無訴中轉作自慰自解之語,正以「曠達」之思,表現了這種不便「明說」而又恨、痛無盡的人間悲哀。個別的悲劇,由此得到了廣大背景的映照;偶然的災殃,由此升華為無可避逃和倖免的必然——這樣的災殃,在西漢武帝之世酷吏橫行時,曾屢見不鮮;在元、成之際亦源源不絕。
由此看來,《烏生八九子》正與《蜨蝶行》一樣,借自然界鳥禽、昆蟲的遭際,抒寫了社會中受迫害、受蹂躪者的悽慘命運。從表現方式看,均思致奇崛、意出塵外;而從反映現實的深廣看,《烏生八九子》更多耐人尋味的意蘊。▲
《漢魏六朝詩鑑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92年9月版,第106-108頁
老羅索書如索租,日日往返勞僕夫。長兒又來拜床下,舉頭怒氣如於菟。
又道去年書未了,今年作書須及早。明日歸舟發潞河,南北天涯人渺渺。
嗟予正坐案牘忙,夜歸秉燭清風堂。磨墨數斗試一掃,蛇蚓虬蟠污麥光。
老羅取去空自重,買薪博菜渾無用。不如爛醉江南春,百年隨處華胥夢。
(外扮監斬官上,雲)下官監斬官是也。
今日處決犯人,着做公的把住巷口,休放往來人閒走。
(淨扮公人鼓三通、鑼三下科。
劊子磨旗、提刀,押正旦帶枷上)(劊子云)行動些,行動些,監斬官去法場上多時了!(正旦唱)【正宮】【端正好】沒來由犯王法,不堤防遭刑憲,叫聲屈動地驚天!頃刻間遊魂先赴森羅殿,怎不將天地也生埋怨?【滾繡球】有日月朝暮懸,有鬼神掌著生死權,天地也,只合把清濁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盜跖、顏淵?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
天地也,做得個怕硬欺軟,卻元來也這般順水推船。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哎,只落得兩淚漣漣。
(劊子云)快行動些,誤了時辰也。
(正旦唱)【倘秀才】則被這枷扭的我左側右偏,人擁的我前合後偃,我竇娥向哥哥行有句言。
(劊子云)你有甚麼話說?(正旦唱)前街里去心懷恨,后街里去死無冤,休推辭路遠。
(劊子云)你如今到法場上面,有甚麼親眷要見的,可教他過來,見你一面也好。
(正旦唱)【叨叨令】可憐我孤身隻影無親眷,則落的吞聲忍氣空嗟怨。
(劊子云)難道你爺娘家也沒的?(正旦雲)止有個爹爹,十三年前上朝取應去了,至今杳無音信。
(唱)早已是十年多不睹爹爹面。
(劊子云)你適才要我往后街里去,是甚麼主意?(正旦唱)怕則怕前街里被我婆婆見。
(劊子云)你的性命也顧不得,怕他見怎的?(正旦雲)俺婆婆若見我披枷帶鎖赴法場餐刀去呵,(唱)枉將他氣殺也麼哥,枉將他氣殺也麼哥!告哥哥,臨危好與人行方便。
(卜兒哭上科,雲)天那,兀的不是我媳婦兒!(劊子云)婆子靠後!(正旦雲)既是俺婆婆來了,叫他來,待我囑付他幾句話咱。
(劊子云)那婆子,近前來,你媳婦要囑付你話哩。
(卜兒雲)孩兒,痛殺我也!(正旦雲)婆婆,那張驢兒把毒藥放在羊肚兒湯里,實指望藥死了你,要霸占我為妻。
不想婆婆讓與他老子吃,倒把他老子藥死了。
我怕連累婆婆,屈招了藥死公公,今日赴法場典刑。
婆婆,此後遇着冬時年節,月一十五,有瀽不了的漿水飯,瀽半碗兒與我吃;燒不了的紙錢,與竇娥燒一陌兒。
則是看你死的孩兒面上!(唱)【快活三】念竇娥葫蘆提當罪愆,念竇娥身首不完全,念竇娥從前已往幹家緣。
婆婆也,你只看竇娥少爺無娘面。
【鮑老兒】念竇娥伏侍婆婆這幾年,遇時節將碗涼漿奠;你去那受刑法屍骸上烈些紙錢,只當把你亡化的孩兒薦。
(卜兒哭科,雲)孩兒放心,這個老身都記得。
天那,兀的不痛殺我也!(正旦唱)婆婆也,再也不要啼啼哭哭,煩煩惱惱,怨氣衝天。
這都是我做竇娥的沒時沒運,不明不暗,負屈銜冤。
(劊子做喝科,雲)兀那婆子靠後,時辰到了也。
(正旦跪科)(劊子開枷科)(正旦雲)竇娥告監斬大人,有一事肯依竇娥,便死而無怨。
(監斬官雲)你有甚麼事?你說。
(正旦雲)要一領淨席,等我竇娥站立;又要丈二白練,掛在旗槍上:若是我竇娥委實冤枉,刀過處頭落,一腔熱血休半點兒沾在地下,都飛在白練上者。
(監斬官雲)這個就依你,打甚麼不緊。
(劊子做取席站科,又取白練掛旗上科)(正旦唱)【耍孩兒】不是我竇娥罰下這等無頭願,委實的冤情不淺;若沒些兒靈聖與世人傳,也不見得湛湛青天。
我不要半星熱血紅塵灑,都只在八尺旗槍素練懸。
等他四下里皆瞧見,這就是咱萇弘化碧,望帝啼鵑。
(劊子云)你還有甚的說話?此時不對監斬大人說,幾時說那?(正旦再跪科,雲)大人,如今是三伏天道,若竇娥委實冤枉,身死之後,天降三尺瑞雪,遮掩了竇娥屍首。
(監斬官雲)這等三伏天道,你便有沖天的怨氣,也召不得一片雪來,可不胡說!(正旦唱)【二煞】你道是暑氣暄,不是那下雪天;豈不聞飛霜六月因鄒衍?若果有一腔怨氣噴如火,定要感的六出冰花滾似綿,免着我屍骸現;要什麼素車白馬,斷送出古陌荒阡!(正里再跪科,雲)大人,我竇娥死的委實冤枉,從今以後,着這楚州亢旱三年!(監斬官雲)打嘴!那有這等說話!(正旦唱)【一煞】你道是天公不可期,人心不可憐,不知皇天也肯從人願。
做甚麼三年不見甘霖降?也只為東海曾經孝婦冤,如今輪到你山陽縣。
這都是官吏每無心正法,使百姓有口難言!(劊子做磨旗科,雲)怎麼這一會兒天色陰了也?(內做風科,劊子云)好冷風也!(正旦唱)【煞尾】浮云為我陰,悲風為我旋,三樁兒誓願明題遍。
(做哭科,雲)婆婆也,直等待雪飛六月,亢旱三年呵,(唱)那其間才把你個屈死的冤魂這竇娥顯!(劊子做開刀,正旦倒科)(監斬官驚雲)呀,真箇下雪了,有這等異事!(劊子云)我也道平日殺人,滿地都是鮮血,這個竇娥的血都飛在那丈二白練上,並無半點落地,委實奇怪。
(監斬官雲)這死罪必有冤枉。
早兩樁兒應驗了,不知亢旱三年的說話,准也不准?且看後來如何。
左右,也不必等待雪睛,便與我抬他屍首,還了那蔡婆婆去罷。
(眾應科,抬屍下)。
論曰:漢興,本恭儉,革弊末、移風俗之厚者,以孝文為稱首;儀禮樂、興制度、切當世之務者,惟賈生為美談。
天子方忻然說之,倚以為用,而卒遭周勃、東陽之毀,以謂儒學之生紛亂諸事,由是斥去,競以憂死。
班史贊之以「誼天年早終,雖不至公卿,未為不遇」。
予切惑之,嘗試論之曰:孝文之興,漢三世矣。
孤秦之弊未救,諸呂之危繼作,南北興兩軍之誅,京師新蹀血之變。
而文帝由代邸嗣漢位,天下初定,人心未集。
方且破觚斫雕,衣綈履革,務率敦樸,推行恭儉。
故改作之議謙於未遑、制度之風闕然不講者,二十餘年矣。
而誼因痛哭以憫世,太息而著論。
況是時方隅未寧,表里未輯,匈奴桀黠,朝那、上郡蕭然苦兵;侯王僭效,淮南、濟北繼以見戮。
誼指陳當世之宜,規畫億裁之策,願試屬國以系單于之頸,請分諸子以弱侯王之勢。
上徒善其言,而不克用。
又若鑒秦俗之薄惡,指漢風之奢侈,嘆屋壁之被帝服,憤優倡之為後飾。
請設庠序,述宗周之長久;深戒刑罰,明孤秦之速亡。
譬人主之加堂,所以憂臣子之禮;置天下於大器,所以見安危之幾。
諸所以日不可勝,而文帝卒能拱默化理、推行恭儉、緩除刑罰、善養臣下者,誼之所言略施行矣。
故天下以謂可任公卿,而劉向亦稱遠過伊·、管。
然卒以不用者,得非孝文之初立日淺,而宿將老臣方握其事?或艾旗斬級矢石之勇,或鼓刀販繒賈豎之人,朴而少文,昧於大體,相與非斥,至於謫去,則誼之不遇,可勝嘆哉?且以誼之所陳,孝文略施其術,猶能比德於成、康。
況用於朝廷之叫,坐於廊廟之上,則舉大漢之風,登三皇之首,猶決壅裨墜耳。
奈何俯抑佐王之略,遠致諸侯之間!故誼過長沙,作賦以吊汨羅,而太史公傳於屈原之後,明其若屈原之忠而遭棄逐也。
而班固不譏文帝之遠賢,痛賈生之不用,但謂其天年早終。
且誼以失志憂傷而橫天,豈曰天年乎!則固之善志,逮與《春秋》褒貶萬一矣。
謹論。
二十一日,宗元白:辱書雲,欲相師。
仆道不篤,業甚淺近,環顧其中,未見可師者。
雖常好言論,為文章,甚不自是也。
不意吾子自京師來蠻夷間,乃幸見取。
仆自卜固無取,假令有取,亦不敢為人師。
為眾人師且不敢,況敢為吾子師乎?孟子稱「人之患在好為人師」。
由魏、晉氏以下,人益不事師。
今之世,不聞有師,有輒譁笑之,以為狂人。
獨韓愈奮不顧流俗,犯笑侮,收召後學,作《師說》,因抗顏而為師。
世果群怪聚罵,指目牽引,而增與為言辭。
愈以是得狂名,居長安,炊不暇熟,又挈挈而東,如是者數矣。
屈子賦曰:「邑犬群吠,吠所怪也。
」仆往聞庸、蜀之南,恆雨少日,日出則犬吠,余以為過言。
前六七年,仆來南,二年冬,幸大雪逾嶺,被南越中數州。
數州之犬,皆蒼黃吠噬,狂走者累日,至無雪乃已,然後始信前所聞者。
今韓愈既自以為蜀之日,而吾子又欲使吾為越之雪,不以病乎?非獨見病,亦以病吾子。
然雪與日豈有過哉?顧吠者犬耳!度今天下不吠者幾人,而誰敢炫怪於群目,以召鬧取怒乎?仆自謫過以來,益少志慮。
居南中九年,增腳氣病,漸不喜鬧。
豈可使呶呶者,早暮咈吾耳,騷吾心?則固僵仆煩憒,愈不可過矣。
平居,望外遭齒舌不少,獨欠為人師耳。
抑又聞之,古者重冠禮,將以責成人之道,是聖人所尤用心者也。
數百年來,人不復行。
近有孫昌胤者,獨發憤行之。
既成禮,明日造朝,至外庭,薦笏,言於卿士曰:「某子冠畢。
」應之者咸憮然。
京兆尹鄭叔則怫然,曳笏卻立,曰:「何預我耶?」廷中皆大笑。
天下不以非鄭尹而快孫子,何哉獨為所不為也。
今之命師者大類此。
吾子行厚而辭深,凡所作皆恢恢然有古人形貌;雖仆敢為師,亦何所增加也假而以仆年先吾子,聞道著書之日不後,誠欲往來言所聞,則仆固願悉陳中所得者。
吾子苟自擇之,取某事,去某事,則可矣;若定是非以敎吾子,仆才不足,而又畏前所陳者,其為不敢也決矣。
吾子前所欲見吾文,既悉以陳之,非以耀明於子,聊欲以觀子氣色,誠好惡如何也。
今書來言者皆大過。
吾子誠非佞譽誣諛之徒,直見愛甚故然耳!始吾幼且少,為文章,以辭為工。
及長,乃知文者以明道,是固不苟為炳炳烺烺,務釆色,夸聲音而以為能也。
凡吾所陳,皆自謂近道,而不知道之果近乎?遠乎?吾子好道而可吾文,或者其於道不遠矣。
故吾每為文章,未嘗敢以輕心掉之,懼其剽而不留也;未嘗敢以怠心易之,懼其弛而不嚴也;未嘗敢以昏氣出之,懼其昧沒而雜也;未嘗敢以矜氣作之,懼其偃蹇而驕也。
抑之欲其奧,揚之欲其明,疏之欲其通,廉之欲其節;激而發之欲其清,固而存之欲其重,此吾所以羽翼夫道也。
本之《書》以求其質,本之《詩》以求其恆,本之《禮》以求其宜,本之《春秋》以求其斷,本之《易》以求其動:此吾所以取道之原也。
參之《穀梁氏》以厲其氣,參之《孟》,《荀》以暢其支,參之《莊》,《老》以肆其端,參之《國語》以博其趣,參之《離騷》以致其幽,參之《太史公》以著其潔:此吾所以旁推交通,而以為之文也。
凡若此者,果是耶,非耶?有取乎,抑其無取乎?吾子幸觀焉,擇焉,有餘以告焉。
苟亟來以廣是道,子不有得焉,則我得矣,又何以師云爾哉?取其實而去其名,無招越、蜀吠,而為外廷所笑,則幸矣。
宗元復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