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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魂》

可止 〔唐代〕

朕幼清以廉潔兮,身服義而未沫。

主此盛德兮,牽於俗而蕪穢。

上無所考此盛德兮,長離殃而愁苦。

帝告巫陽曰:「有人在下,我欲輔之。

魂魄離散,汝筮予之。」

巫陽對曰:「掌夢!

上帝其難從;若必筮予之,

恐後之謝,不能復用。」

巫陽焉乃下招曰:

魂兮歸來!去君之恆干,

何為四方些?舍君之樂處,

而離彼不祥些!

魂兮歸來!東方不可以託些。

長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十日代出,流金鑠石些。

彼皆習之,魂往必釋些。

歸來兮!不可以託些。

魂兮歸來!南方不可以止些。

雕題黑齒,得人肉以祀,以其骨為醢些。

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

雄虺九首,往來倏忽,吞人以益其心些。

歸來兮!不可久淫些。

魂兮歸來!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旋入雷淵,爢散而不可止些。

幸而得脫,其外曠宇些。

赤蟻若象,玄蜂若壺些。

五穀不生,叢菅是食些。

其土爛人,求水無所得些。

彷徉無所倚,廣大無所極些。

歸來兮!恐自遺賊些。

魂兮歸來!北方不可以止些。

增冰峨峨,飛雪千里些。

歸來兮!不可以久些。

魂兮歸來!君無上天些。

虎豹九關,啄害下人些。

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

豺狼從目,往來侁侁些。

懸人以嬉,投之深淵些。

致命於帝,然後得瞑些。

歸來!往恐危身些。

魂兮歸來!君無下此幽都些。

土伯九約,其角觺觺些。

敦脄血拇,逐人伂駓駓些。

參目虎首,其身若牛些。

此皆甘人,歸來!恐自遺災些。

魂兮歸來!入修門些。

工祝招君,背行先些。

秦篝齊縷,鄭綿絡些。

招具該備,永嘯呼些。

魂兮歸來!反故居些。

天地四方,多賊奸些。

像設君室,靜閒安些。

高堂邃宇,檻層軒些。

層台累榭,臨高山些。

網戶朱綴,刻方連些。

冬有穾廈,夏室寒些。

川谷徑復,流潺湲些。

光風轉蕙,氾崇蘭些。

經堂入奧,朱塵筵些。

砥室翠翹,掛曲瓊些。

翡翠珠被,爛齊光些。

蒻阿拂壁,羅幬張些。

纂組綺縞,結琦璜些。

室中之觀,多珍怪些。

蘭膏明燭,華容備些。

二八侍宿,射遞代些。

九侯淑女,多迅眾些。

盛鬋不同制,實滿宮些。

容態好比,順彌代些。

弱顏固植,謇其有意些。

姱容修態,絚洞房些。

蛾眉曼睩,目騰光些。

靡顏膩理,遺視矊些。

離榭修幕,侍君之閒些。

悲帷翠帳,飾高堂些。

紅壁沙版,玄玉梁些。

仰觀刻桷,畫龍蛇些。

坐堂伏檻,臨曲池些。

芙蓉始發,雜芰荷些。

紫莖屏風,文緣波些。

文異豹飾,侍陂陁些。

軒輬既低,步騎羅些。

蘭薄戶樹,瓊木籬些。

魂兮歸來!何遠為些?

室家遂宗,食多方些。

稻粢穱麥,挐黃梁些。

大苦醎酸,辛甘行些。

肥牛之腱,臑若芳些。

和酸若苦,陳吳羹些。

胹鱉炮羔,有柘漿些。

鵠酸臇鳧,煎鴻鶬些。

露雞臛蠵,厲而不爽些。

粔籹蜜餌,有餦餭些。

瑤漿蜜勺,實羽觴些。

挫糟凍飲,酎清涼些。

華酌既陳,有瓊漿些。

歸來反故室,敬而無妨些。

餚羞未通,女樂羅些。

敶鍾按鼓,造新歌些。

《涉江》《采菱》,發《揚荷》些。

美人既醉,朱顏酡些。

嬉光眇視,目曾波些。

被文服纖,麗而不奇些。

長發曼鬋,艷陸離些。

二八齊容,起鄭舞些。

衽若交竿,撫案下些。

竽瑟狂會,搷鳴鼓些。

宮庭震驚,發<激楚>些。

吳歈蔡謳,奏大呂些。

士女雜坐,亂而不分些。

放敶組纓,班其相紛些。

鄭衛妖玩,來雜陳些。

《激楚》之結,獨秀先些。

菎蔽象棋,有六簙些。

分曹並進,遒相迫些。

成梟而牟,呼五白些。

晉制犀比,費白日些。

鏗鍾搖簴,揳梓瑟些。

娛酒不廢,沈日夜些。

蘭膏明燭,華燈錯些。

結撰至思,蘭芳假些。

人有所極,同心賦些。

酎飲盡歡,樂先故些。

魂兮歸來!反故居些。

亂曰:

獻歲發春兮,汨吾南征。

菉蘋齊葉兮,白芷生。

路貫廬江兮,左長薄。

倚沼畦瀛兮,遙望博。

青驪結駟兮,齊千乘。

懸火延起兮,玄顏烝。

步及驟處兮,誘騁先。

抑騖若通兮,引車右還。

與王趨夢兮,課後先。

君王親發兮,憚青兕。

朱明承夜兮,時不可以淹。

皋蘭被徑兮,斯路漸。

湛湛江水兮,上有楓。

目極千里兮,傷春心。

魂兮歸來,哀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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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魂 - 賞析

朕幼清以廉潔兮,身服義而未沫。
我年幼時秉賦清廉的德行,獻身於道義而不稍微減輕。
朕:我,屈原自指。沫(mei妹):微暗。引伸為消減。

主此盛德兮,牽於俗而蕪穢。
具有如此盛大的美德,被世俗牽累橫加穢名。
主:守、持有。蕪穢:萎枯污爛。

上無所考此盛德兮,長離殃而愁苦。
君王不考察這盛大的美德,長期受難而愁苦不盡。
上:指楚王。離:遭遇。殃:禍患。

帝告巫陽曰:「有人在下,我欲輔之。
上帝告訴巫陽說:「有人在下界,我想要幫助他。
帝:上帝。巫陽:古代神話中的巫師。人:指楚王。輔:幫助。特指上天輔助人間帝王。

魂魄離散,汝筮予之。」
但他的魂魄已經離散,你占卦將靈魂還給他。」
筮予之:通過卜筮知魂魄之所在,招還給予其人。

巫陽對曰:「掌夢!
巫陽回答說:「占卦要靠掌夢之官,
掌夢:掌夢之官,實司其事。巫陽因其難招,故作託詞。

上帝其難從;若必筮予之,
上帝的命令其實難以遵從。」「你一定占卦讓魂魄還給他,
若:你,指巫陽。

恐後之謝,不能復用。」
恐怕遲了他已謝世,再把魂招來也沒有用。」
謝:凋落。按:「若必筮予之」三句作為上帝言語,首見項安世《項氏家說》,聞一多、陳子展從之。

巫陽焉乃下招曰:
巫陽於是降至人間招魂說:
焉乃:於是。按:「巫陽焉」屬此句。「焉乃」連文用王引之《經傳釋詞》說。

魂兮歸來!去君之恆干,
「魂啊回來吧!何必離開你的軀體,

何為四方些?舍君之樂處,
往四方亂走亂跑?捨棄你安樂的住處,
些:語尾助詞,讀音「唆」(suo)疑同今民歌中"囉"音。

而離彼不祥些!
遇上兇險實在很糟。
離:同「罹」,遭。

魂兮歸來!東方不可以託些。
「魂啊回來吧!東方不可以寄居停頓。

長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那裡長人身高千丈,只等着搜你的魂。

十日代出,流金鑠石些。
十個太陽輪番照射,金屬石頭都熔化變形。

彼皆習之,魂往必釋些。
他們都已經習慣,而你的魂一去必定消解無存。

歸來兮!不可以託些。
回來吧,那裡不能夠寄居停頓。

魂兮歸來!南方不可以止些。
「魂啊回來吧!南方不可以棲止。

雕題黑齒,得人肉以祀,以其骨為醢些。
野人額上刻花紋長着黑牙齒,掠得人肉作為祭祀,還把他們的骨頭磨成漿滓。
雕題黑齒:額頭上刻花紋,牙齒染成黑色。指南方未開化的野人。題,額頭。醢(hai海):肉醬。

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
那裡毒蛇如草一樣叢集,大狐狸千里內到處都是。
蓁(zhen真)蓁:樹木叢生貌,此指積聚在一起。封狐:大狐。

雄虺九首,往來倏忽,吞人以益其心些。
雄虺蛇長着九個腦袋,來來往往飄忽迅捷,為求補心把人類吞食。
虺(hui毀):毒蛇。儵(shu舒)忽:同「倏忽」,忽然。益:補。

歸來兮!不可久淫些。
回來吧,那裡不能夠長久留滯。
淫:久留。

魂兮歸來!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魂啊歸來吧!西方的大災害,是那流沙千里平鋪。

旋入雷淵,爢散而不可止些。
被流沙卷進雷淵,糜爛潰散哪能止住。
雷淵:神話中的深淵。爢(mi米):同「靡」,粉碎。

幸而得脫,其外曠宇些。
僥倖擺脫出來,四外又是空曠死寂之域。

赤蟻若象,玄蜂若壺些。
紅螞蟻大得像巨象,黑蜂兒大得像葫蘆。
壺:通「瓠」,葫蘆。

五穀不生,叢菅是食些。
那裡五穀不能好好生長,只有叢叢茅草可充食物。
菅(jian堅):一種野草,細葉綠花褐果。

其土爛人,求水無所得些。
沙土能把人烤爛,想要喝水卻點滴皆無。

彷徉無所倚,廣大無所極些。
榜徨悵惘沒有依靠,廣漠荒涼沒有終極之處。

歸來兮!恐自遺賊些。
回來吧。恐怕自身遭受荼毒!
賊:殘害。

魂兮歸來!北方不可以止些。
「魂啊回來吧!北方不可以停留。

增冰峨峨,飛雪千里些。
那裡層層冰封高如山峰,大雪飄飛千里密密稠稠。
增(ceng層):通「層」。

歸來兮!不可以久些。
回來吧,不能夠耽擱得太久!

魂兮歸來!君無上天些。
「魂啊歸來吧!你不要徑自上天。

虎豹九關,啄害下人些。
九重天的關門都守着虎豹,咬傷下界的人嘗鮮。
九關:指九重天門。

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
另有個一身九頭的妖怪,能連根拔起大樹九千。

豺狼從目,往來侁侁些。
還有眼睛直長的豺狼,來來往往群奔爭先。
從(zong縱):同「綜」,直。侁(shen申)侁:眾多貌。

懸人以嬉,投之深淵些。
把人甩來甩去作遊戲,最後扔他到不見底的深淵。

致命於帝,然後得瞑些。
再向上帝報告完畢,然後你才會斷氣閉眼。
致命:上報。

歸來!往恐危身些。
回來吧,上天去恐怕也身遭危險!

魂兮歸來!君無下此幽都些。
「魂啊回來吧!你不要下到幽冥王國。
幽都:神話中地下鬼神統治的地方。

  《招魂》一文的作者,歷史上有不同說法。司馬遷認為是屈原的作品,他在《史記·屈原賈生列傳》稱:「余讀《離騷》、《天問》、《招魂》、《哀郢》,悲其志。」王逸在《楚辭章句》里認為是宋玉的作品:

  「《招魂》者,宋玉之所作也。宋玉憐哀屈原,忠而斥棄,愁懣山澤,魂魄放佚,厥命將落。故作《招魂》,欲以復其精神,延其年壽,外陳四方之惡,內崇楚國之美,以諷諫懷王,冀其覺悟而還之也。」

  令人多少有點奇怪的是,長期以來,漢唐魏晉宋的文人大多接受王逸的說法。直至明代學者黃文煥在《楚辭聽直·聽二招》中,才明確批駁了王逸的說法,並首次提出《招魂》系屈原自招其魂的觀點。此後,清人林雲銘的《楚辭燈》、今人游國恩的《屈原》等著作,均支持黃文煥的觀點,認為《招魂》乃屈原自招其魂。

  游國恩指出,古代有招自己生魂的事例,謝靈運《山居賦》「招驚魂於殆化,收危形於將闌」,杜甫《彭衙行》「剪紙招我魂」,即其例。此外,少數民族亦流傳招活人魂的習俗,《文獻通考》卷330引宋范成大《桂海虞衡志》(今本無)記有當地風俗:「家人遠而歸者,止於三十里外。家遣巫提竹籃迓,脫歸人貼身衣貯之籃,以前導還家。言為行人收魂歸也。」(其實,這種迎接歸人的習俗,在客觀上具有減少返鄉者把傳染性疫病從外地傳入的功能)。

  此外,也有人認為《招魂》一文,是宋玉為招死去的楚頃襄王魂而作,或認為是宋玉為重病的楚頃襄王招魂。與此同時,在沅湘民間,至今仍然流傳着,宋玉、景差在屈原死去一年之際,來到汨羅江,為屈原招魂的故事。

  其實,宋玉、景差曾經為屈原招魂,宋玉或景差曾經為楚頃襄王招魂,屈原曾經為自己招魂,屈原曾經為楚懷王招魂,都可能發生過,而他們的這些作品可能都以《招魂》為名。但是,具體到流傳至今的《楚辭·招魂》一文,則應當是屈原為楚懷王招魂時所作。

  首先,司馬遷在《史記》中明確指出屈原作品有《招魂》一篇。其次,招魂是一項嚴肅的活動,一般來說都是奉命而作,招魂的對象是死者或重病將死者。據此可知,《招魂》是屈原奉命為楚懷王招魂而創作,它是屈原任職三閭大夫期間所寫的最後一篇職務作品。再者,《招魂》描述的主人公生活,不符合屈原的身份和實際情況,而是符合楚王的身份。

  我們知道,公元前329年,楚威王死,在位11年,楚威王之子熊槐繼位,是為懷王。公元前328年,為楚懷王元年。公元前299年,楚懷王入秦被扣留,在位30年;楚立太子橫,是為頃襄王。公元前296年,楚懷王客死於秦。

  需要說明的是,根據《逸周書·諡法解》,周公旦和太公望制定諡法,在君王、諸侯、大夫死後,子孫們要立廟舉行隆重的祭祀活動,並根據死者生前的事跡和遭遇,對其評定一個稱號,該稱號叫做諡號。楚懷王即楚王熊槐死後得到的諡號,它是頃襄王與群臣根據熊槐在位事跡和遭遇而選定的,表示同情和懷念的意思。懷,本意是指胸前,引申為懷藏、想念、心意、歸向、安撫、環繞、來到;對楚王熊槐諡號「懷王」,應當是寓意對熊槐客死秦國的悲慘遭遇的安撫。

  這就充分表明,楚懷王客死秦國後,楚國曾為其舉行過相應的正規的祭祀活動,《招魂》即官方祭祀活動的一部分。由於楚懷王被騙入秦,孤身滯留秦國三年之久,並最終客死秦國,他的遭遇曾令楚人舉國哀之。因此,為楚懷王招魂的活動,可能進行過多次,而最隆重的招魂儀式應當是在楚懷王剛剛死去的時候,也就是說《招魂》應寫於此時。

  我國古代沒有前身、後世的觀念,也沒有天堂、地獄的觀念,只有靈魂不死和神鬼觀念。中國古代所說的幽都與地獄的性質本不相同,幽都指地下空間的世界,而地獄則是靈魂接受審判、處罰並轉世重新發配的地方。事實上,《招魂》描述天上有虎豹九關、地下有土伯九約,均沒有天堂和地獄的概念。不過,在佛教傳入中國後,幽都逐漸被賦予了地獄的功能,天上也有了玉皇大帝和天宮。

  所謂靈魂不死,意思是靈魂可以脫離肉體而獨立存在,凡是人睡眠時、重病昏迷時,以及死去時,都被解釋為靈魂出竅,即靈魂脫離了肉體,要想讓人活過來,就需要把靈魂重新招回到肉體之中。所謂神鬼觀念,原本指人死去後的靈魂,好的靈魂就是神,壞的靈魂就是鬼(最初,鬼並無壞意,而是指祖先靈魂)。此外,除了人有靈魂外,其它自然物也有靈魂,例如山有山神、水有水神。大約到了春秋戰國時期,從原始的鬼神觀念,又演繹出神仙觀念。

  在我國雲南納西族的習俗里,每家都懸掛着一個存放家庭成員靈魂的竹簍,姑娘出嫁到婆家,要進行靈魂從娘家轉接入婆家的巫術儀式,只有這樣才表示新人真的到了婆家,在當地的觀念里該儀式甚至比轉戶口還重要。當有人去世時,則要為其舉行招魂儀式,這時招魂的目的不再是讓靈魂返回肉體,而是指引靈魂返回祖先居住的地方,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葉落歸根。為此,納西族的東巴(巫師),專門繪有「神路圖」,上面寫着本族遷徙路上經過的地名,這些地名往往多達一二百個,招魂時東巴要面朝死者的靈柩,倒退着一邊走一邊按順序依次高聲念出。台灣學者李霖燦先生(原台灣故宮博物院副院長)曾考察過納西族的神路圖,發現地名都是真實的,而且晚近時期遷徙經過的地名仍然能辨認出來。

  屈原所處時代的楚國招魂習俗,不一定與今日納西族完全一樣。但是,招魂的基本文化內涵應當是相同的,即引導死者的靈魂回歸故里家鄉。這在《招魂》中是非常明確的,例如「魂兮歸來,入修門些。工祝招君,背行先些。秦篝齊縷,鄭錦絡些。招具該備,永嘯呼些。魂兮歸來,反故居些。」描述的正是巫師倒退着,拿着盛放靈魂的竹簍,引導靈魂返歸家鄉的場景。

  值得注意的是,《招魂》最後一句話「魂兮歸來,哀江南」。這是因為,楚國本來就地處江南,因此特別強調死者靈魂回歸江南,也就意味着死者不是在楚國境內去世的。據此可知,《招魂》所招之魂,只能是客死秦國的楚懷王之魂。事實上,《招魂》全文長達282句,在屈原的作品中僅次於《離騷》和《天問》,顯然這是在為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舉行招魂時所作,而其人非楚懷王莫屬。

  《招魂》全文可分為三個段落,第一段是序篇,第二段是正文,第三段是尾聲。

  序篇首先描述死者靈魂的哭訴,其中「長離殃而愁苦」,或以為是指屈原遭到放逐,其實是指楚懷王客死秦國。接下來描述,上帝同情楚懷王的不幸遭遇,命令巫陽為其招魂。然後描述巫陽以自己的職責是占夢解夢為理由,而勉強接受上帝的命令。

  這種開場白,不能不讓人懷疑其中藏有某種玄機,或許這是屈原在用巫陽暗指自己。我們知道,古代巫術是一個非常複雜的知識體系,其內容包羅萬象,因此巫師也要有所分工,以便各司其職,更好地完成本職工作。然而,由於屈原與楚懷王有着不尋常的君臣關係,因此屈原勉為其難,決定親自為楚懷王招魂。為此,屈原借懷王託夢上帝,再由上帝命令巫陽的過程,實現由自己來為懷王招魂的目的。事實上,在《九歌》里,招魂、收魂的工作是由大司命承擔的,這應當是楚國的傳統習俗。但是,屈原曾長期擔任三閭大夫之職,他同時又是一個具有創新精神的巫師、學者和政治家,因此他才有可能革新招魂儀式,改由「巫陽」實施招魂。

  正文的內容可分為兩個層次,其一描述東南西北、天上地下各有其害,呼籲靈魂不要到那些地方去,而是要返回故居。其二描述巫師引導靈魂返歸故里的場景,特別渲染死者生前在故居生活的豪華舒適,諸如「九侯淑女」、「實滿宮些」,顯然是君王才會有的生活。

  尾聲描述主持招魂者,回憶當年春天自己曾與懷王到南方狩獵的歡快場景;緊接着對比今日,道路已被荒草遮掩,遙望千里之外的遠方(應指懷王客死在秦國之地),傷春之心油然而生,並衷心發出「魂兮歸來,哀江南」的呼喚。

  有意思的是,我國長沙子彈庫楚墓出土有男子(靈魂)馭龍升天圖,長沙陳家大山楚墓出土有龍鳳導人(靈魂)升天圖。長沙馬王堆西漢墓出土的帛畫,繪有天上世界、人間世界、地下世界等豐富內容。凡此種種,均表明在春秋戰國以及秦漢時期,楚國楚地特別注重人死後靈魂歸宿的問題,這也是諸子百家唯有楚國的文人學者會撰寫《九歌》、《招魂》、《大招》的原因所在。

可止

作者:可止

可止,860—934,唐末五代時僧。范陽房山人。俗姓馬,號文智大師。遍覽百家子史,尤長於近體律詩。年十九於五台山受戒。唐昭宗乾寧中進詩,賜紫袈裟。後唐明宗時住持洛京長壽寺。有《三山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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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郎顧我深嘆息,一見歡喜如舊識。此行不但為封侯,人生貴在抒胸臆。

江上楊花白雪飛,梁園芳草青袍色。盾鼻猶堪試彩毫,鶯聲聊為停珠勒。

醉後狂歌氣若雲,軍中教戰容如墨。春風拂地車斑斑,起看明月攬刀環。

平台賓客久零落,至今汴水空潺湲。憐予偃蹇風塵際,年來罄折雕朱顏。

已知苦被雕蟲誤,強弩欲挽不可關。待爾他年分虎竹,相從射獵終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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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林風木圖為閩中葉氏賦》

可止 〔唐代〕

官林山中佳氣萃,宰木森森拂雲翠。長風晝夜天際來,蕭颯寒聲滿人耳。

孝子關心不忍聞,聞之感泣獨銷魂。有身莫報劬勞德,無路能酬罔極恩。

樹欲靜兮風不息,子欲養親難再得。風不息兮樹轉悲,二親一去何由追。

吁嗟乎樹之有風猶可止,人子思親曷窮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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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竹一妙管付截壞其頂文》

可止 〔唐代〕

武侯敗街亭,馬謖違節制。兵穎迥不同,大小俱是事。

茲管湘中來,百中其一耳。有如玳瑁魚,腦血徑彈子。

又如鸞與鶴,頂發楊梅紫。全體匪不華,獨此猶覺異。

詎可拘尺寸,但須存紋綺。畏炎不得行,付託昧厥旨。

舉刀一鏗然,顛落不可止。持歸以復予,魚鶴不成理。

對之一捧腹,削圓方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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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雨行 其二》

可止 〔唐代〕

海濱父老臥田廬,三風十雨我生初。當春旱熯從來無,枉殺應龍南方居。

請向靈壇焚尪巫,湯禱桑林禹陽旰。煩憂誰與廣川書,居積貿遷非所圖。

夕飧元不計朝餔,百錢斗粟莫支吾,因而嘯聚豈盡屠。

不見去年艚糴一無倚,搶攘招呼不可止。巡按焦頭太守匿,若輩無知亦棄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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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文燦》

可止 〔唐代〕

鼠輩遇我敢復爾,酒酣妄為大言耳。覘使起立吾之故,意悔勢已不可止。

六州鼓旗一手主,流寇如虎海飛鼠。昔勇令怯魂魄褫,往叩僧廬來佛旨。

空隱屏人解誤人,撫之撫之毋乃是。四正六隅兵餉增,左黃夾擊如風雨。

胡然忽刊招降檄,殺一賊者令償死。賊如不從則犒之,金帛酒牢豢驕子。

接踵而至姑自詭,天下今已無賊矣。許州南樓火光起,陷均脅房谷城圮。

如猿斷韝脫鷹,如火燎原坊決水。試問降者十三家,今皆安在罪輕儗。

悁悁珠玉飾名姝,臨送牽衣哭西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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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賦》

可止 〔唐代〕

  余每觀才士之所作,竊有以得其用心。夫放言譴辭,良多變矣,妍蚩好惡,可得而言。每自屬文,尤見其情。恆患意不稱物,文不逮意。蓋非知之難,能之難也。故作《文賦》,以述先士之盛藻,因論作文之利害所由,它日殆可謂曲盡其妙。至於操斧伐柯,雖取則不遠,若夫隨手之變,良難以辭逮。蓋所能言者具於此雲。

  佇中區以玄覽,頤情志於典墳。遵四時以嘆逝,瞻萬物而思紛。悲落葉於勁秋,喜柔條於芳春。心懍懍以懷霜,志眇眇而臨雲。詠世德之駿烈,誦先人之清芬。游文章之林府,嘉麗藻之彬彬。慨投篇而援筆,聊宣之乎斯文。

  其始也,皆收視反聽,耽思傍訊。精騖八極,心游萬仞。其致也,情曈曨而彌鮮,物昭晰而互進。傾群言之瀝液、漱六藝之芳潤。浮天淵以安流,濯下泉而潛浸。於是沉辭怫悅,若游魚銜鈎,而出重淵之深;浮藻聯翩,若翰鳥嬰繳,而墜曾雲之峻。收百世之闕文,採千載之遺韻。謝朝華於已披,啟夕秀於未振。觀古今於須臾,撫四海於一瞬。然後選義按部,考辭就班。抱景者咸叩,懷響者畢彈。或因枝以振葉,或沿波而討源。或本隱以之顯,或求易而得難。或虎變而獸擾,或龍見而鳥瀾。或妥帖而易施,或岨峿而不安。罄澄心以凝思,眇眾慮而為言。籠天地於形內,挫萬物於筆端。始躑躅於燥吻,終流離於濡翰。理扶質以立干,文垂條而結繁。信情貌之不差,故每變而在顏。思涉樂其必笑,方言哀而已嘆。或操觚以率爾,或含毫而邈然。

  伊茲事之可樂,固聖賢之可欽。課虛無以責有,叩寂寞而求音。函綿邈於尺素,吐滂沛乎寸心。言恢之而彌廣,思按之而逾深。播芳蕤之馥馥,發青條之森森。粲風飛而猋豎,郁雲起乎翰林。

  體有萬殊,物無一量。紛紜揮霍,形難為狀。辭程才以效伎,意司契而為匠。在有無而僶俛,當淺深而不讓。雖離方而遯圓,期窮形而盡相。故夫夸目者尚奢,愜心者貴當。言窮者無隘,論達者唯曠。

  詩緣情而綺靡,賦體物而瀏亮。碑披文以相質,誄纏綿而悽愴。銘博約而溫潤,箴頓挫而清壯。頌優遊以彬蔚,論精微而朗暢。奏平徹以閒雅,說煒曄而譎誑。雖區分之在茲,亦禁邪而制放。要辭達而理舉,故無取乎冗長。

  其為物也多姿,其為體也屢遷;其會意也尚巧,其遣言也貴妍。暨音聲之迭代,若五色之相宣。雖逝止之無常,故崎錡而難便。苟達變而相次,猶開流以納泉;如失機而後會,恆操末以續顛。謬玄黃之秩敘,故淟涊而不鮮。

  或仰逼於先條,或俯侵於後章;或辭害而理比,或言順而意妨。離之則雙美,合之則兩傷。考殿最於錙銖,定去留於毫芒;苟銓衡之所裁,固應繩其必當。

  或文繁理富,而意不指適。極無兩致,盡不可益。立片言而居要,乃一篇之警策;雖眾辭之有條,必待茲而效績。亮功多而累寡,故取足而不易。

  或藻思綺合,清麗千眠。炳若縟繡,悽若繁絃。必所擬之不殊,乃闇合乎曩篇。雖杼軸於予懷,憂他人之我先。苟傷廉而愆義,亦雖愛而必捐。

  或苕發穎豎,離眾絕致;形不可逐,響難為系。塊孤立而特峙,非常音之所緯。心牢落而無偶,意徘徊而不能揥。石韞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彼榛楛之勿翦,亦蒙榮於集翠。綴《下里》於《白雪》,吾亦濟夫所偉。

  或託言於短韻,對窮跡而孤興,俯寂寞而無友,仰寥廓而莫承;譬偏絃之獨張,含清唱而靡應。或寄辭於瘁音,徒靡言而弗華,混妍蚩而成體,累良質而為瑕;象下管之偏疾,故雖應而不和。或遺理以存異,徒尋虛以逐微,言寡情而鮮愛,辭浮漂而不歸;猶絃麼而徽急,故雖和而不悲。或奔放以諧和,務嘈囋而妖冶,徒悅目而偶俗,故高聲而曲下;寤《防露》與桑間,又雖悲而不雅。或清虛以婉約,每除煩而去濫,闕大羹之遺味,同朱絃之清氾;雖一唱而三嘆,固既雅而不艷。

  若夫豐約之裁,俯仰之形,因宜適變,曲有微情。或言拙而喻巧,或理朴而辭輕;或襲故而彌新,或沿濁而更清;或覽之而必察,或研之而後精。譬猶舞者赴節以投袂,歌者應絃而遣聲。是蓋輪扁所不得言,故亦非華說之所能精。

  普辭條與文律,良余膺之所服。練世情之常尤,識前脩之所淑。雖發於巧心,或受蚩於拙目。彼瓊敷與玉藻,若中原之有菽。同橐籥之罔窮,與天地乎並育。雖紛藹於此世,嗟不盈於予掬。患挈缾之屢空,病昌言之難屬。故踸踔於短垣,放庸音以足曲。恆遺恨以終篇,豈懷盈而自足?懼蒙塵於叩缶,顧取笑乎鳴玉。

  若夫應感之會,通塞之紀,來不可遏,去不可止,藏若景滅,行猶響起。方天機之駿利,夫何紛而不理?思風發於胸臆,言泉流於唇齒;紛葳蕤以馺遝,唯豪素之所擬;文徽徽以溢目,音冷冷而盈耳。及其六情底滯,志往神留,兀若枯木,豁若涸流;攬營魂以探賾,頓精爽而自求;理翳翳而愈伏,思軋軋其若抽。是以或竭情而多悔,或率意而寡尤。雖茲物之在我,非餘力之所戮。故時撫空懷而自惋,吾未識夫開塞之所由。

  伊茲文之為用,固眾理之所因。恢萬里而無閡,通億載而為津。俯殆則於來葉,仰觀象乎古人。濟文武於將墜,宣風聲於不泯。塗無遠而不彌,理無微而弗綸。配霑潤於雲雨,象變化乎鬼神。被金石而德廣,流管絃而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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