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開,正歸來。伴虎溪僧(sēng)、鶴林友、龍山客,似杜工部、陶淵明、李太白,在洞庭柑(gān)、東陽酒、西湖蟹(xiè)。哎,楚三閭(lǘ)休怪!
在菊花開放的時候,我正好回來了。伴着虎溪的高僧、鶴林的好友、龍山的名士;又好像杜甫、陶淵明和李白;還有洞庭山的柑橘、金華的名酒、西湖的肥蟹。哎,楚大夫你可不要見怪呀!
虎溪僧:指晉代廬山東林寺高僧慧遠。寺前有虎溪,常有虎鳴。鶴林友:指五代道士殷天祥,據傳他曾在鎮江鶴林寺作法使春天的杜鵑花在重陽節綻開。龍山客:指晉代名士孟嘉。杜工部:即唐代詩人杜甫,曾任檢校工部員外郎。洞庭柑:指江蘇太湖洞庭山所產柑橘,為名產。東陽酒:又稱金華酒,浙江金華出產的名酒。西湖蟹:杭州西湖的肥蟹。楚三閭:指屈原。屈原曾任楚國三閭大夫。
「九重天,二十年,龍樓鳳閣都曾見」(《撥不斷·九重天》),在仕途中抑揚了大半輩子的馬致遠,晚年時還沒有飛騰的機會,一直浮沉於風塵小吏的行列中。二十年俯仰由人的生涯,留給他的,該有多少辛酸的回憶!馬致遠後期散曲中,不止一次提到宦海風波,時時準備退出官場,正是這種情緒的反映。這首小令就作於馬致遠歸隱之後。
此曲起首「菊花開,正歸來」二句,用陶淵明歸田的故事。馬致遠的確像陶潛那樣,感到以往生活之可厭,是誤入了迷途,而歸隱才算是走上了正道。以下三句「伴虎溪僧、鶴林友、龍山客,似杜工部、陶淵明、李太白,在洞庭柑、東陽酒、西湖蟹」為鼎足對,將三組美好之事、高雅之人聚集在一起,極力妝點,說明歸隱的生活樂趣:雖然閒居野處,並不謝絕人事,不過所交往的,都是虎溪的高僧,鶴林的道友,龍山的佳客;就像他最崇拜的杜甫、陶潛、李白這些古代傑出的詩人那樣,在草堂之中,菊籬之旁,青山之間飲酒斗韻,消閒而自適。何況,還有洞庭的柑橘,東陽的美酒,西湖的螃蟹!這樣的田園生活,自然讓人為之陶醉,樂在其中矣。對於馬致遠的歸隱,有些友人可能不太理解,因而在小令的最後,他才用詼諧調笑的口吻,作了回答:「楚三閭休怪!」這裡,一點也沒有否定屈原本人的意思在內,也不是完全忘情於天下,而是含蓄地說明,當權者的統治太糟,不值得費力氣為它去賣命。這是他歸隱的動機所在。
此曲用典較多,但並不顯得堆砌。由於這些典故都比較通俗,為人們所熟知,以之入曲,抒寫懷抱,不僅可以拓展作品的思想深度,而且容易在讀者中引起強烈的共鳴,收到很好的藝術效果。
舊谷既沒,新谷未登,頗為老農,而值年災,日月尚悠,為患未已。
登歲之功,既不可希,朝夕所資,煙火裁通。
旬日已來,始念飢乏,歲雲夕矣,慨然永懷,今我不述,後生何聞哉!弱年逢家乏,老至更長飢。
菽麥實所羨,孰敢慕甘肥。
惄如亞九飯,當暑厭寒衣。
歲月將欲暮,如何辛苦悲。
常善粥者心,深念蒙袂非。
嗟來何足吝,徒沒空自遺。
斯濫豈攸志,固窮夙所歸。
餒也已矣夫,在昔余多師。
孟夏草木長,繞屋樹扶疏。
眾鳥欣有托,吾亦愛吾廬。
既耕亦已種,時還讀我書。
窮巷隔深轍,頗回故人車。
歡言酌春酒,摘我園中蔬。
微雨從東來,好風與之俱。
泛覽《周王傳》,流觀《山海圖》。
俯仰終宇宙,不樂復何如。
浮生苦無悰,道近人自遠。重外樂徇身,遺世幾赫咺。
老農初不知,遑遑歲年晚。清晨負耒出,日夕行歌返。
悠悠千載心,他人莫予忖。
菊花如端人,獨立凌冰霜。名紀先秦書,功標列仙方。
紛紛零落中,見此數枝黃。高情守幽貞,大節凜介剛。
乃知淵明意,不為汎酒觴。折嗅三嘆息,歲晚彌芬芳。
歲事忽已晏,行邁良亦腓。誰知出岫雲,意作無心歸。
嗟我寡徒旅,隻影夐無依。況乃遠離別,與子千里違。
中原念亂久,意緒轉愁悲。迢迢兩溪水,淡淡浮斜暉。
豈無雙赬尾,尺素不可遲。慎勿不相念,棄置忽如遺。
清霜落喬木,翠色颯以疏。而我正臥病,蕭然寓精廬。
起坐無與歡,散帙聊觀書。心游千載間,超詣非舟車。
更酌一杯酒,薦此果與蔬。緬懷陶淵明,雅志與我俱。
還看枕間屏,乃是歸來圖。古人不予欺,歲暮將何如。
臧、谷均亡羊,達人考名實;世亂重干戈,空復事紙筆。
嗟予及衰憊,孑焉寡儔匹;爾力幸方剛,克家貴擇術。
所見鄰里人,從軍去十七;各各庇阿翁,睚眥人股慄。
爾猶讀父書,定知是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