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固已驂,羲和若飛凌。
四運循環轉,寒暑自相承。
冉冉年時暮,迢迢天路征。
招搖東北指,大火西南升。
悲風無絕響,玄雲互相仍。
豐水憑川結,零露彌天凝。
年命特相逝,慶雲鮮克乘。
履信多愆期,思順焉足憑。
慷慨臨川響,非此孰為興。
哀吟梁甫顛,慷慨獨撫膺。
譯文時節在變換,北斗星的斗柄改變了其所指的方向,太陽也好像飛到了高空。四季在循環運轉,寒暑相互接替。現在的年時和日暮,就是天象運行的明證。剛才招搖星還指向東北,時值二月,轉瞬大火星就從西南升起,到了秋季。時節的變換真是很迅速。悲風一直在吹,沒有停歇的時候,烏雲一直在接連不斷地飄飛。到了冬季水面都結冰了,天氣十分寒冷,滴水成冰,露水都凝結了。人生的歲月只管逝去,祥瑞的雲彩很少被人乘坐使人得以升仙。想按正道而行,實行忠信哪能靠得住呢?孔子在水邊的嘆息——「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不就是感慨人生短促而發的嗎?在梁甫山頂上想到這些,我不禁也悲憤地撫膺嘆息。
注釋玉衡:北斗七星的第五星。這裡代指斗柄,北斗的柄隨着時節的變換而改變方向。驂:駕三匹馬。羲和:日神,這裡指太陽。凌:升高。四運:指四季。承:接替。冉冉:逐漸。天路:天象的運行。招搖:即北斗第七星。招搖指向東北,時節是農曆二月。大火西南升:大火星從西南方升起。這裡是指世界變換迅速。仍:接連不斷。慶云:一種吉祥的雲氣。履信:實行忠信的道理。思順焉足憑:指按正道而行卻又哪能靠得住。臨川響:指孔子在水邊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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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甫是個地名,為泰山腳下一小丘,古人死後多有葬於梁甫山者,遂賦予《梁甫吟》悲涼的葬歌體特徵。這首詩中陸機是在感嘆歲月的流逝,人生的短促,雖然行為正直,仍然不免有種種憂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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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哉遠征人。
飄飄窮四遐。
南陟五嶺巔。
北戍長城阿。
深谷邈無底。
崇山郁嵯峨。
奮臂攀喬木。
振跡涉流沙。
隆暑固已慘。
涼風嚴且苛。
夏條集鮮澡。
寒冰結衝波。
胡馬如雲屯。
越旗亦星羅。
飛鋒無絕影。
鳴鏑自相和。
朝食不免胄。
夕息常負戈。
苦哉遠征人。
撫心悲如何。
右金石錄三十卷者何?趙侯德父所著書也。取上自三代,下迄五季,鍾、鼎、甗、鬲、盤、彝、尊、敦之款識,豐碑、大碣,顯人、晦士之事跡,凡見於金石刻者二千卷,皆是正偽謬,去取褒貶,上足以合聖人之道,下足以訂史氏之失者,皆載之,可謂多矣。
嗚呼,自王播、元載之禍,書畫與胡椒無異;長輿、元凱之病,錢癖與傳癖何殊。名雖不同,其惑一也。
余建中辛巳,始歸趙氏。時先君作禮部員外郎,丞相時作吏部侍郎。侯年二十一,在太學作學生。趙、李族寒,素貧儉。每朔望謁告出,質衣,取半千錢,步入相國寺,市碑文果實歸,相對展玩咀嚼,自謂葛天氏之民也。後二年,出仕宦,便有飯蔬衣練,窮遐方絕域,盡天下古文奇字之志。日就月將,漸益堆積。丞相居政府,親舊或在館閣,多有亡詩、逸史,魯壁、汲冢所未見之書,遂力傳寫,浸覺有味,不能自已。後或見古今名人書畫,一代奇器,亦復脫衣市易。嘗記崇寧間,有人持徐熙牡丹圖,求錢二十萬。當時雖貴家子弟,求二十萬錢,豈易得耶。留信宿,計無所出而還之。夫婦相向惋悵者數日。
後屏居鄉里十年,仰取俯拾,衣食有餘。連守兩郡,竭其俸入,以事鉛槧。每獲一書,即同共勘校,整集簽題。得書、畫、彝、鼎,亦摩玩舒捲,指摘疵病,夜盡一燭為率。故能紙札精緻,字畫完整,冠諸收書家。余性偶強記,每飯罷,坐歸來堂烹茶,指堆積書史,言某事在某書、某卷、第幾葉、第幾行,以中否角勝負,為飲茶先後。中即舉杯大笑,至茶傾覆懷中,反不得飲而起。甘心老是鄉矣。故雖處憂患困窮,而志不屈。收書既成,歸來堂起書庫,大櫥簿甲乙,置書冊。如要講讀,即請鑰上簿,關出卷帙。或少損污,必懲責揩完塗改,不復向時之坦夷也。是欲求適意,而反取憀憟。余性不耐,始謀食去重肉,衣去重采,首無明珠、翠羽之飾,室無塗金、刺繡之具。遇書史百家,字不刓缺,本不訛謬者,輒市之,儲作副本。自來家傳周易、左氏傳,故兩家者流,文字最備。於是几案羅列,枕席枕藉,意會心謀,目往神授,樂在聲色狗馬之上。
至靖康丙午歲,侯守淄川,聞金寇犯京師,四顧茫然,盈箱溢篋,且戀戀,且悵悵,知其必不為己物矣。建炎丁未春三月,奔太夫人喪南來。既長物不能盡載,乃先去書之重大印本者,又去畫之多幅者,又去古器之無款識者,後又去書之監本者,畫之平常者,器之重大者。凡屢減去,尚載書十五車。至東海,連艫渡淮,又渡江,至建康。青州故第,尚鎖書冊什物,用屋十餘間,冀望來春再備船載之。十二月,金人陷青州,凡所謂十餘屋者,已皆為煨燼矣。
建炎戊申秋九月,侯起復知建康府。已酉春三月罷,具舟上蕪湖,入姑孰,將卜居贛水上。夏五月,至池陽。被旨知湖州,過闕上殿。遂駐家池陽,獨赴召。六月十三日,始負擔,舍舟坐岸上,葛衣岸巾,精神如虎,目光爛爛射人,望舟中告別。余意甚惡,呼曰:「如傳聞城中緩急,奈何?」戟手遙應曰:「從眾。必不得已,先棄輜重,次衣被,次書冊捲軸,次古器,獨所謂宗器者,可自負抱,與身俱存亡,勿忘之。」遂馳馬去。途中奔馳,冒大暑,感疾。至行在,病痁。七月末,書報臥病。余驚怛,念侯性素急,奈何。病痁或熱,必服寒藥,疾可憂。遂解舟下,一日夜行三百里。比至,果大服柴胡、黃芩藥,瘧且痢,病危在膏盲。余悲泣,倉皇不忍問後事。八月十八日,遂不起。取筆作詩,絕筆而終,殊無分香賣履之意。
葬畢,余無所之。朝廷已分遣六宮,又傳江當禁渡。時猶有書二萬卷,金石刻二千卷,器皿、茵褥,可待百客,他長物稱是。余又大病,僅存喘息。事勢日迫。念侯有妹婿,任兵部侍郎,從衛在洪州,遂遣二故吏,先部送行李往投之。冬十二月,金寇陷洪州,遂盡委棄。所謂連艫渡江之書,又散為雲煙矣。獨余少輕小捲軸書帖、寫本李、杜、韓、柳集,《世說》、《鹽鐵論》,漢唐石刻副本數十軸,三代鼎鼐十數事,南唐寫本書數篋,偶病中把玩,搬在臥內者,巋然獨存。
上江既不可往,又虜勢叵測,有弟迒任敕局刪定官,遂往依之。到台,台守已遁。之剡,出陸,又棄衣被。走黃岩,雇舟入海,奔行朝,時駐蹕章安,從御舟海道之溫,又之越。庚戌十二月,放散百官,遂之衢。紹興辛亥春三月,復赴越,壬子,又赴杭。
先侯疾亟時,有張飛卿學士,攜玉壺過,視侯,便攜去,其實珉也。不知何人傳道,遂妄言有頒金之語。或傳亦有密論列者。余大惶怖,不敢言,亦不敢遂已,盡將家中所有銅器等物,欲走外廷投進。到越,已移幸四明。不敢留家中,並寫本書寄剡。後官軍收叛卒,取去,聞盡入故李將軍家。所謂巋然獨存者,無慮十去五六矣。惟有書畫硯墨,可五七簏,更不忍置他所。常在臥塌下,手自開闔。在會稽,卜居土民鍾氏舍。忽一夕;穴壁負五簏去。余悲慟不已,重立賞收贖。後二日,鄰人鍾復皓出十八軸求賞,故知其盜不遠矣。萬計求之,其餘遂不可出。今知盡為吳說運使賤價得之。所謂巋然獨存者,乃十去其七八。所有一二殘零不成部帙書冊,三數種平平書帙,猶復愛惜如護頭目,何愚也耶。
今日忽閱此書,如見故人。因憶侯在東萊靜治堂,裝卷初就,芸簽縹帶,束十卷作一帙。每日晚吏散,輒校勘二卷,跋題一卷。此二千卷,有題跋者五百二卷耳。今手澤如新,而墓木已拱,悲夫!
昔蕭繹江陵陷沒,不惜國亡,而毀裂書畫。楊廣江都傾覆,不悲身死,而復取圖書。豈人性之所著,死生不能忘之歟。或者天意以余菲薄,不足以享此尤物耶。抑亦死者有知,猶斤斤愛惜,不肯留在人間耶。何得之艱而失之易也。
嗚呼,余自少陸機作賦之二年,至過蘧瑗知非之兩歲,三十四年之間,憂患得失,何其多矣!然有有必有無,有聚必有散,乃理之常。人亡弓,人得之,又胡足道!所以區區記其終始者,亦欲為後世好古博雅者之戒雲。
紹興二年、玄黓歲,壯月朔甲寅,易安室題 。
浮雲無定着,乍合還分離。廓開萬里天,好是無雲時。
我懷苦蕭屑,多感不自拾。奈何情所親,容易成南飛。
秦人雖受寶,睨柱誰瑕疵。空能九賓賞,終負連城歸。
此道固有命,如君應未遲。且從淮上游,霜濃蟹螯肥。
載取一樽酒,里門相扶攜。笑語欲難背,古人良可期。
開編若對面,謔浪尤相宜。皎皎澄漢月,森森瓊樹枝。
燕地重郭隗,吳兒輕陸機。曉來猶薄露,會見高風披。
劉協論《文心》,陸機作《文賦》。何如對聖賢,孔樂顏可鑄。
誰雲制義作,苟且敷章句。精理抉天人,宋儒可沿泝。
春風吹衡門,草堂開藝圃。橐筆集生徒,齊侍先生屨。
授簡復拈題,一一申毫素。周情與孔思,靜中許良悟。
或疾如湧泉,或遲若窘步。中正期徐臻,狙詐願屏除。
述古有餘歡,偭規良足懼。佇聞正始音,雲山有韶頀。
汎舟清川渚,遙望高山陰。川陸殊塗軌,懿親將遠尋。
三荊歡同株,四鳥悲異林。樂會良自古,悼別豈獨今。
寄世將幾何,日昃無停陰。前路既已多,後塗隨年侵。
促促薄暮景,亹亹鮮克禁。曷為復以茲,曾是懷苦心。
遠節嬰物淺,近情能不深。行矣保嘉福,景絕繼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