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行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令沅湘兮無波,使江水兮安流。
望夫君兮未來,吹參差兮誰思?駕飛龍兮北征,邅吾道兮洞庭。
薜荔柏兮蕙綢,蓀橈兮蘭旌。
望涔陽兮極浦,橫大江兮揚靈。
揚靈兮未極,女嬋媛兮為余太息。
橫流涕兮潺湲,隱思君兮陫側。
桂櫂兮蘭枻,斵冰兮積雪。
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
心不同兮媒勞,恩不甚兮輕絕。
石瀨兮淺淺,飛龍兮翩翩。
交不忠兮怨長,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閒。
朝騁騖兮江皋,夕弭節兮北渚。
鳥次兮屋上,水周兮堂下。
捐余玦兮江中,遺余佩兮醴浦。
采芳洲兮杜若,將以遺兮下女。
時不可兮再得,聊逍遙兮容與。
譯文
湘君啊你猶豫不走。因誰停留在水中的沙洲?
為你打扮好美麗的容顏,我在急流中駕起桂舟。
下令沅湘風平浪靜,還讓江水緩緩而流。
盼望你來你卻沒來,吹起排簫為誰思情悠悠?
駕起龍船向北遠行,轉道去了優美的洞庭。
用薜荔作簾蕙草作帳,用香蓀為槳木蘭為旌。
眺望涔陽遙遠的水邊,大江也擋不住飛揚的心靈。
飛揚的心靈無處安止,多情的侍女為我發出嘆聲。
眼淚縱橫滾滾而下,想起你啊悱惻傷神。
玉桂制長槳木蘭作短楫,劃開水波似鑿冰堆雪。
想在水中把薜荔摘取,想在樹梢把芙蓉花採擷。
兩心不相同空勞媒人,相愛不深感情便容易斷絕。
清水在石灘上湍急地流淌,龍船掠過水麵輕盈迅捷。
不忠誠的交往使怨恨深長,不守信卻對我說沒空赴約。
早晨在江邊匆匆趕路,傍晚把車停靠在北岸。
鳥兒棲息在屋檐之上,水兒迴旋在華堂之前。
把我的玉環拋向江中,把我的佩飾留在澧水畔。
在流芳的沙洲采來杜若,想把它送給陪侍的女伴。
流失的時光不能再得,暫且放慢腳步逍遙盤桓。
注釋
湘君:湘水之神,男性。一說即巡視南方時死於蒼梧的舜。
君:指湘君。夷猶:遲疑不決。
蹇(jiǎn):發語詞。洲:水中陸地。
要眇(miǎo):美好的樣子。宜修:恰到好處的修飾。
沛:水大而急。桂舟:桂木製成的船。
沅湘:沅水和湘水,都在湖南。無波:不起波浪。
江水:長江。下文「大江」、「江」,與此同。
夫:語助詞。
參差:高低錯落不齊,此指排簫,相傳為舜所造。
飛龍:雕有龍形的船隻。北征:北行。
邅(zhān):轉變。洞庭:洞庭湖。
薜荔:蔓生香草。柏(bó):通「箔」,帘子。蕙:香草名。綢:帷帳。
蓀:香草,即石菖蒲。橈(ráo):短槳。蘭:蘭草:旌:旗杆頂上的飾物。
涔(cén)陽:在涔水北岸,洞庭湖西北。極浦:遙遠的水邊。
橫:橫渡。揚靈:顯揚精誠。一說即揚舲,揚帆前進。
極:至,到達。
女:侍女。嬋媛:眷念多情的樣子。
橫:橫溢。潺湲(yuán援):緩慢流動的樣子。
陫(péi)側:即「悱惻」,內心悲痛的樣子。
櫂(zhào):同「棹」,長槳。枻(yì):短槳。
斲(zhuó):砍。
采薜荔:在水中採摘陸生的薜荔。
搴(qiān):拔取。芙蓉:芙蓉花。木末:樹梢。
媒:媒人。勞:徒勞。
甚:深厚。輕絕:輕易斷絕。
石瀨:石上急流。淺(jiān)淺:水流湍急的樣子。
翩翩:輕盈快疾的樣子。
交:交往。
期:相約。不閒:沒有空閒。
鼂(zhāo):同「朝」,早晨。騁騖(wù):急行。皋:水旁高地。
弭(mǐ):停止。節:策,馬鞭。渚:水邊。
次:止息。
周:周流。
捐:拋棄。
玦(jué):環形玉佩。
遺(yí):留下。佩:佩飾。醴(lǐ):澧水,在湖南,流入洞庭湖。
芳洲:水中的芳草地。杜若:香草名。
遺(wèi):贈予。下女:指身邊侍女。
再:一作「驟」,屢次、多次的意思。
聊:暫且。逍遙:自由自在的樣子,容與:舒緩放鬆的樣子。
參考資料:
此篇是祭湘君的詩歌,描寫了湘夫人思念湘君那種臨風企盼,因久候不見湘君依約聚會而產生怨慕神傷的感情。
在屈原根據楚地民間祭神曲創作的《九歌》中,《湘君》和《湘夫人》是兩首最富生活情趣和浪漫色彩的作品。人們在欣賞和讚嘆它們獨特的南國風情和動人的藝術魅力時,卻對湘君和湘夫人的實際身份迷惑不解,進行了長時間的探討、爭論。
從有關的先秦古籍來看,儘管《楚辭》的《遠遊》篇中提到「二女」和「湘靈」,《山海經·中山經》中說「洞庭之山……帝之二女居之,是常游於江淵」,但都沒有像後來的注釋把湘君指為南巡道死的舜、把湘夫人說成追趕他而溺死湘水的二妃娥皇和女英的跡象。最初把兩者結合在一起的是《史記·秦始皇本紀》。書中記載秦始皇巡遊至湘山(即今洞庭湖君山)時,「上問博士曰:『湘君何神?』博士對曰:『聞之,堯女,舜之妻,而葬此。』」後來劉向的《列女傳》也說舜「二妃死於江、湘之間,俗謂之湘君」。這就明確指出湘君就是舜的兩個妃子,但未涉及湘夫人。到了東漢王逸為《楚辭》作注時,鑑於二妃是女性,只適合於湘夫人,於是便把湘君另指為「湘水之神」。對於這種解釋。唐代韓愈並不滿意,他在《黃陵廟碑》中認為湘君是娥皇,因為是正妃故得稱「君」;女英是次妃,因稱「夫人」。以後宋代洪興祖《楚辭補註》、朱熹《楚辭集注》皆從其說。這一說法的優點在於把湘君和湘夫人分屬兩人,雖避免了以湘夫人兼指二妃的麻煩,但仍沒有解決兩人的性別差異,從而為詮釋作品中顯而易見的男女相戀之情留下了困難。有鑑於此,明末清初的王夫之在《楚辭通釋》中採取了比較通脫的說法,即把湘君說成是湘水之神,把湘夫人說成是他的配偶,而不再拘泥於按舜與二妃的傳說一一指實。應該說這樣的理解,比較符合作品的實際,因而也比較可取。
雖然舜和二妃的傳說給探求湘君和湘夫人的本事帶來了不少難以自圓的穿鑿附會,但是如果把這一傳說在屈原創作《九歌》時已廣為流傳、傳說與創作的地域完全吻合、《湘夫人》中又有「帝子」的字樣很容易使人聯想到堯之二女等等因素考慮在內,則傳說的某些因子如舜與二妃飄泊山川、會合無由等,為作品所借鑑和吸取也並不是沒有可能的。因此既注意到傳說對作品可能產生的影響,又不拘泥於傳說的具體人事,應該成為讀者理解和欣賞這兩篇作品的基點。
作為祭神歌曲,《湘君》和《湘夫人》是一個前後相連的整體,甚至可以看作同一樂章的兩個部分。這不僅是因為兩篇作品都以「北渚」相同的地點暗中銜接,而且還由於它們的末段,內容和語意幾乎完全相同,以至被認為是祭祀時歌詠者的合唱(見姜亮夫《屈原賦校注》)。
這首《湘君》由女神的扮演者演唱,表達了因男神未能如約前來而產生的失望、懷疑、哀傷、埋怨的複雜感情。第一段寫美麗的湘夫人在作了一番精心的打扮後,乘着小船興致勃勃地來到與湘君約會的地點,可是卻不見湘君前來,於是在失望中抑鬱地吹起了哀怨的排簫。首二句以問句出之,一上來就用心中的懷疑揭出愛而不見的事實,為整首歌的抒情作了明確的鋪墊。以下二句說為了這次約會,她曾進行了認真的準備,把本已姣好的姿容修飾得恰到好處,然後才駕舟而來。這說明她十分看重這個見面的機會,內心對湘君充滿了愛戀。正是在這種心理的支配下,她甚至虔誠地祈禱沅湘的江水風平浪靜,能使湘君順利赴約。然而久望之下,仍不見他到來,便只能吹起聲聲幽咽的排簫,來傾吐對湘君的無限思念。這一段描繪了一幅望斷秋水的佳人圖。
第二段接寫湘君久等不至,湘夫人便駕着輕舟向北往洞庭湖去尋找,忙碌地奔波在湖中江岸,結果依然不見湘君的蹤影。作品在這裡把對湘夫人四出尋找的行程和她的內心感受緊密地結合在一起。她先是駕着龍舟北出湘浦,轉道洞庭,這時她顯然對找到湘君滿懷希望;可是除了眼前浩渺的湖水和裝飾精美的小船外,一無所見;她失望之餘仍不甘心,於是放眼遠眺涔陽,企盼能捕捉到湘君的行蹤;然而這一切都毫無結果,她的心靈便再次橫越大江,遍尋沅湘一帶的廣大水域,最終還是沒有找到。如此深情的企盼和如此執着的追求,使得身邊的侍女也為她嘆息起來。正是旁人的這種嘆息,深深地觸動和刺激了湘夫人,把翻滾在她內心的感情波瀾一下子推向了洶湧澎湃的高潮,使她止不住淚水縱橫,一想起湘君的失約就心中陣陣作痛。
第三段主要是失望至極的怨恨之情的直接宣洩。首二句寫湘夫人經多方努力不見湘君之後,仍漫無目的地泛舟水中,那如劃開冰雪的船槳雖然還在擺動,但給人的感覺只是她行動的遲緩沉重和機械重複。接着用在水中摘采薜荔和樹上收取芙蓉的比喻,既總結以上追求不過是一種徒勞而已,同時也為後面對湘君「心不同」、「恩不甚」、「交不忠」、「期不信」的一連串斥責和埋怨起興。這是湘夫人在極度失望的情況下說出的激憤語,它在表面的絕情和激烈的責備中,深含着希望一次次破滅的強烈痛苦;而它的原動力,又來自對湘君無法迴避的深愛,正所謂愛之愈深,責之愈切,它把一個大膽追求愛情的女子的內心世界表現得淋漓盡致。
第四段可分二層。前四句為第一層,補敘出湘夫人浮湖橫江從早到晚的時間,並再次強調當她兜了一大圈仍回到約會地「北渚」時,還是沒有見到湘君。從「捐余玦」至末為第二層,也是整首樂曲的卒章。把玉環拋入江中,把佩飾留在岸邊,是湘夫人在過激情緒支配下做出的過激行動。以常理推測,這玉環和佩飾當是湘君給她的定情之物。他既然不念前情,一再失約,那麼這些代表愛慕和忠貞的信物又留着何用,不如把它們拋棄算了。這一舉動,也是上述四個「不」字的必然結果。這給讀者留下了惋惜和遺憾。最後四句又作轉折:當湘夫人心情逐漸平靜下來,在水中的芳草地上採集杜若準備送給安慰她的侍女時,一種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的感覺油然而生。於是她決定「風物長宜放眼量」,從長計議,鬆弛一下繃緊的心弦,慢慢等待。這樣的結尾使整個故事和全首歌曲都餘音裊裊,並與篇首的疑問遙相呼應,同樣給人留下了想像的懸念。
參考資料:
一般認為,湘君是湘水男性之神,與湘水女性之神湘夫人是配偶神。湘水是楚國境內的最大河流。湘君、湘夫人這對神祗反映了原始初民崇拜自然神靈的一種意識形態和「神人戀愛」的構想。楚國民間文藝,有着濃厚的宗教氣氛,祭壇實際上就是「劇壇」或「文壇」。
曰: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誰能極之?馮翼惟象,何以識之?明明暗暗,惟時何為?陰陽三合,何本何化?圜則九重,孰營度之?惟茲何功,孰初作之?斡維焉系,天極焉加?八柱何當,東南何虧?九天之際,安放安屬?隅隈多有,誰知其數?天何所沓?十二焉分?日月安屬?列星安陳?出自湯谷,次於濛汜。
自明及晦,所行幾里?夜光何德,死則又育?厥利維何,而顧菟在腹?女岐無合,夫焉取九子?伯強何處?惠氣安在?何闔而晦?何開而明?角宿未旦,曜靈安藏?不任汩鴻,師何以尚之?僉曰「何憂,何不課而行之?」鴟龜曳銜,鯀何聽焉?順欲成功,帝何刑焉?永遏在羽山,夫何三年不施?伯禹愎鯀,夫何以變化?纂就前緒,遂成考功。
何續初繼業,而厥謀不同?洪泉極深,何以窴之?地方九則,何以墳之?應龍何畫?河海何歷?鯀何所營?禹何所成?康回馮怒,墬何故以東南傾?九州安錯?川谷何洿?東流不溢,孰知其故?東西南北,其修孰多?南北順橢,其衍幾何?崑崙懸圃,其尻安在?增城九重,其高几里?四方之門,其誰從焉?西北辟啟,何氣通焉?日安不到?燭龍何照?羲和之未揚,若華何光?何所冬暖?何所夏寒?焉有石林?何獸能言?焉有虬龍,負熊以游?雄虺九首,倏忽焉在?何所不死?長人何守?靡蓱九衢,枲華安居?靈蛇吞象,厥大何如?黑水玄趾,三危安在?延年不死,壽何所止?鯪魚何所?鬿堆焉處?羿焉彃日?烏焉解羽?禹之力獻功,降省下土四方。
焉得彼嵞山女,而通之於台桑?閔妃匹合,厥身是繼。
胡維嗜不同味,而快鼌飽?啟代益作後,卒然離蠥。
何啟惟憂,而能拘是達?皆歸射鞫,而無害厥躬。
何後益作革,而禹播降?啟棘賓商,《九辨》《九歌》。
何勤子屠母,而死分竟地?帝降夷羿,革孽夏民。
胡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嬪?馮珧利決,封豨是射。
何獻蒸肉之膏,而後帝不若?浞娶純狐,眩妻爰謀。
何羿之射革,而交吞揆之?阻窮西征,岩何越焉?化而為黃熊,巫何活焉?咸播秬黍,莆雚是營。
何由並投,而鯀疾修盈?白蜺嬰茀,胡為此堂?安得夫良藥,不能固臧?天式從橫,陽離爰死。
大鳥何鳴,夫焉喪厥體?蓱號起雨,何以興之?撰體協脅,鹿何膺之?鰲戴山抃,何以安之?釋舟陵行,何之遷之?惟澆在戶,何求於嫂?何少康逐犬,而顛隕厥首?女歧縫裳,而館同爰止。
何顛易厥首,而親以逢殆?湯謀易旅,何以厚之?覆舟斟尋,何道取之?桀伐蒙山,何所得焉?妺嬉何肆,湯何殛焉?舜閔在家,父何以鰥?堯不姚告,二女何親?厥萌在初,何所億焉?璜台十成,誰所極焉?登立為帝,孰道尚之?女媧有體,孰制匠之?舜服厥弟,終然為害。
何肆犬豕,而厥身不危敗?吳獲迄古,南嶽是止。
孰期去斯,得兩男子?緣鵠飾玉,後帝是饗。
何承謀夏桀,終以滅喪?帝乃降觀,下逢伊摯。
何條放致罰,而黎服大說?簡狄在台,嚳何宜?玄鳥致貽,女何喜?該秉季德,厥父是臧。
胡終弊於有扈,牧夫牛羊?干協時舞,何以懷之?平脅曼膚,何以肥之?有扈牧豎,云何而逢?擊床先出,其命何從?恆秉季德,焉得夫朴牛?何往營班祿,不但還來?昏微循跡,有狄不寧。
何繁鳥萃棘,負子肆情?眩弟並淫,危害厥兄。
何變化以作詐,而後嗣逢長?成湯東巡,有莘爰極。
何乞彼小臣,而吉妃是得?水濱之木,得彼小子。
夫何惡之,媵有莘之婦?湯出重泉,夫何辠尤?不勝心伐帝,夫誰使挑之?會朝爭盟,何踐吾期?蒼鳥群飛,孰使萃之?列擊紂躬,叔旦不嘉。
何親揆發足,周之命以咨嗟?授殷天下,其位安施?反成乃亡,其罪伊何?爭遣伐器,何以行之?並驅擊翼,何以將之?昭後成游,南土爰底。
厥利惟何,逢彼白雉?穆王巧梅,夫何為周流?環理天下,夫何索求?妖夫曳炫,何號於市?周幽誰誅?焉得夫褒姒?天命反側,何罰何佑?齊桓九會,卒然身殺。
彼王紂之躬,孰使亂惑?何惡輔弼,讒諂是服?比干何逆,而抑沈之?雷開阿順,而賜封之?何聖人之一德,卒其異方?梅伯受醢,箕子詳狂?稷維元子,帝何竺之?投之於冰上,鳥何燠之?何馮弓挾矢,殊能將之?既驚帝切激,何逢長之?伯昌號衰,秉鞭作牧。
何令徹彼岐社,命有殷國?遷藏就岐,何能依?殷有惑婦,何所譏?受賜茲醢,西伯上告。
何親就上帝罰,殷之命以不救?師望在肆,昌何識?鼓刀揚聲,後何喜?武發殺殷,何所悒?載屍集戰,何所急?伯林雉經,維其何故?何感天抑墬,夫誰畏懼?皇天集命,惟何戒之?受禮天下,又使至代之?初湯臣摯,後茲承輔。
何卒官湯,尊食宗緒?勛闔夢生,少離散亡。
何壯武歷,能流厥嚴?彭鏗斟雉,帝何饗?受壽永多,夫何久長?中央共牧,後何怒?蜂蛾微命,力何固?驚女採薇,鹿何佑?北至回水,萃何喜?兄有噬犬,弟何欲?易之以百兩,卒無祿?薄暮雷電,歸何憂?厥嚴不奉,帝何求?伏匿穴處,爰何雲?荊勛作師,夫何長?悟過改更,我又何言?吳光爭國,久余是勝。
何環穿自閭社丘陵,爰出子文?吾告堵敖以不長。
何試上自予,忠名彌彰?。
思美人兮,擥涕而竚眙。
媒絕而路阻兮,言不可結而詒。
蹇蹇之煩冤兮,陷滯而不發。
申旦以舒中情兮,志沈菀而莫達。
願寄言於浮雲兮,遇豐隆而不將;因歸鳥而致辭兮,羌迅高而難當。
高辛之靈盛兮,遭玄鳥而致詒。
欲變節以從俗兮,媿易初而屈志。
獨歷年而離愍兮,羌馮心猶未化。
寧隱閔而壽考兮,何變易之可為!知前轍之不遂兮,未改此度。
車既覆而馬顛兮,蹇獨懷此異路。
勒騏驥而更駕兮,造父為我操之。
遷逡次而勿驅兮,聊假日以須時。
指嶓冢之西隈兮,與曛黃以為期。
開春發歲兮,白日出之悠悠。
吾將盪志而愉樂兮,遵江夏以娛憂。
擥大薄之芳茝兮,搴長洲之宿莽。
惜吾不及古人兮,吾誰與玩此芳草?解扁薄與雜菜兮,備以為交佩。
佩繽紛以繚轉兮,遂萎絕而離異。
吾且儃佪以娛憂兮,觀南人之變態。
竊快在中心兮,揚厥馮而不竢。
芳與澤其雜糅兮,羌芳華自中出。
紛鬱郁其遠承兮,滿內而外揚。
情與質信可保兮,羌居蔽而聞章。
令薜荔以為理兮,憚舉趾而緣木。
因芙蓉而為媒兮,憚褰裳而濡足。
登高吾不說兮,入下吾不能。
固朕形之不服兮,然容與而狐疑。
廣遂前畫兮,未改此度也。
命則處幽吾將罷兮,願及白日之未暮也。
獨煢煢而南行兮,思彭咸之故也。
廣開兮天門,紛吾乘兮玄雲。
令飄風兮先驅,使涷雨兮灑塵。
君迴翔兮㠯下,逾空桑兮從女。
紛總總兮九州,何壽夭兮在予。
高飛兮安翔,乘清氣兮御陰陽。
吾與君兮齊速,導帝之兮九坑。
靈衣兮被被,玉佩兮陸離。
壹陰兮壹陽,眾莫知兮余所為。
折疏麻兮瑤華,將以遺兮離居。
老冉冉兮既極,不寖近兮愈疏。
乘龍兮轔轔,高駝兮沖天。
結桂枝兮延佇,羌愈思兮愁人。
愁人兮奈何,願若今兮無虧。
固人命兮有當,孰離合兮可為?。
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
靈連蜷兮既留,爛昭昭兮未央。
蹇將憺兮壽宮,與日月兮齊光。
龍駕兮帝服,聊翱遊兮周章。
靈皇皇兮既降,猋遠舉兮雲中。
覽冀州兮有餘,橫四海兮焉窮。
思夫君兮太息,極勞心兮忡忡。
朕幼清以廉潔兮,身服義而未沫。
主此盛德兮,牽於俗而蕪穢。
上無所考此盛德兮,長離殃而愁苦。
帝告巫陽曰:「有人在下,我欲輔之。
魂魄離散,汝筮予之。
」巫陽對曰:「掌夢!上帝其難從;若必筮予之,恐後之謝,不能復用。
」巫陽焉乃下招曰:魂兮歸來!去君之恆干,何為四方些?舍君之樂處,而離彼不祥些!魂兮歸來!東方不可以託些。
長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十日代出,流金鑠石些。
彼皆習之,魂往必釋些。
歸來兮!不可以託些。
魂兮歸來!南方不可以止些。
雕題黑齒,得人肉以祀,以其骨為醢些。
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
雄虺九首,往來倏忽,吞人以益其心些。
歸來兮!不可久淫些。
魂兮歸來!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旋入雷淵,爢散而不可止些。
幸而得脫,其外曠宇些。
赤蟻若象,玄蜂若壺些。
五穀不生,叢菅是食些。
其土爛人,求水無所得些。
彷徉無所倚,廣大無所極些。
歸來兮!恐自遺賊些。
魂兮歸來!北方不可以止些。
增冰峨峨,飛雪千里些。
歸來兮!不可以久些。
魂兮歸來!君無上天些。
虎豹九關,啄害下人些。
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
豺狼從目,往來侁侁些。
懸人以嬉,投之深淵些。
致命於帝,然後得瞑些。
歸來!往恐危身些。
魂兮歸來!君無下此幽都些。
土伯九約,其角觺觺些。
敦脄血拇,逐人伂駓駓些。
參目虎首,其身若牛些。
此皆甘人,歸來!恐自遺災些。
魂兮歸來!入修門些。
工祝招君,背行先些。
秦篝齊縷,鄭綿絡些。
招具該備,永嘯呼些。
魂兮歸來!反故居些。
天地四方,多賊奸些。
像設君室,靜閒安些。
高堂邃宇,檻層軒些。
層台累榭,臨高山些。
網戶朱綴,刻方連些。
冬有穾廈,夏室寒些。
川谷徑復,流潺湲些。
光風轉蕙,氾崇蘭些。
經堂入奧,朱塵筵些。
砥室翠翹,掛曲瓊些。
翡翠珠被,爛齊光些。
蒻阿拂壁,羅幬張些。
纂組綺縞,結琦璜些。
室中之觀,多珍怪些。
蘭膏明燭,華容備些。
二八侍宿,射遞代些。
九侯淑女,多迅眾些。
盛鬋不同制,實滿宮些。
容態好比,順彌代些。
弱顏固植,謇其有意些。
姱容修態,絚洞房些。
蛾眉曼睩,目騰光些。
靡顏膩理,遺視矊些。
離榭修幕,侍君之閒些。
悲帷翠帳,飾高堂些。
紅壁沙版,玄玉梁些。
仰觀刻桷,畫龍蛇些。
坐堂伏檻,臨曲池些。
芙蓉始發,雜芰荷些。
紫莖屏風,文緣波些。
文異豹飾,侍陂陁些。
軒輬既低,步騎羅些。
蘭薄戶樹,瓊木籬些。
魂兮歸來!何遠為些?室家遂宗,食多方些。
稻粢穱麥,挐黃梁些。
大苦醎酸,辛甘行些。
肥牛之腱,臑若芳些。
和酸若苦,陳吳羹些。
胹鱉炮羔,有柘漿些。
鵠酸臇鳧,煎鴻鶬些。
露雞臛蠵,厲而不爽些。
粔籹蜜餌,有餦餭些。
瑤漿蜜勺,實羽觴些。
挫糟凍飲,酎清涼些。
華酌既陳,有瓊漿些。
歸來反故室,敬而無妨些。
餚羞未通,女樂羅些。
敶鍾按鼓,造新歌些。
《涉江》《采菱》,發《揚荷》些。
美人既醉,朱顏酡些。
嬉光眇視,目曾波些。
被文服纖,麗而不奇些。
長發曼鬋,艷陸離些。
二八齊容,起鄭舞些。
衽若交竿,撫案下些。
竽瑟狂會,搷鳴鼓些。
宮庭震驚,發<激楚>些。
吳歈蔡謳,奏大呂些。
士女雜坐,亂而不分些。
放敶組纓,班其相紛些。
鄭衛妖玩,來雜陳些。
《激楚》之結,獨秀先些。
菎蔽象棋,有六簙些。
分曹並進,遒相迫些。
成梟而牟,呼五白些。
晉制犀比,費白日些。
鏗鍾搖簴,揳梓瑟些。
娛酒不廢,沈日夜些。
蘭膏明燭,華燈錯些。
結撰至思,蘭芳假些。
人有所極,同心賦些。
酎飲盡歡,樂先故些。
魂兮歸來!反故居些。
亂曰:獻歲發春兮,汨吾南征。
菉蘋齊葉兮,白芷生。
路貫廬江兮,左長薄。
倚沼畦瀛兮,遙望博。
青驪結駟兮,齊千乘。
懸火延起兮,玄顏烝。
步及驟處兮,誘騁先。
抑騖若通兮,引車右還。
與王趨夢兮,課後先。
君王親發兮,憚青兕。
朱明承夜兮,時不可以淹。
皋蘭被徑兮,斯路漸。
湛湛江水兮,上有楓。
目極千里兮,傷春心。
魂兮歸來,哀江南!。
悲時俗之迫阨兮,願輕舉而遠遊。
質菲薄而無因兮,焉託乘而上浮?遭沈濁而污穢兮,獨鬱結其誰語!夜耿耿而不寐兮,魂營營而至曙。
惟天地之無窮兮,哀人生之長勤。
往者余弗及兮,來者吾不聞。
步徙倚而遙思兮,怊惝怳而乖懷。
意荒忽而流蕩兮,心愁悽而增悲。
神倏忽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獨留。
內惟省以操端兮,求正氣之所由。
漠虛靜以恬愉兮,澹無為而自得。
聞赤松之清塵兮,願承風乎遺則。
貴真人之休德兮,美往世之登仙;與化去而不見兮,名聲著而日延。
奇傅說之託辰星兮,羨韓眾之得一。
形穆穆以浸遠兮,離人群而遁逸。
因氣變而遂曾舉兮,忽神奔而鬼怪。
時仿佛以遙見兮,精晈晈以往來。
超氛埃而淑郵兮,終不反其故都。
免眾患而不懼兮,世莫知其所如。
恐天時之代序兮,耀靈曄而西征。
微霜降而下淪兮,悼芳草之先蘦。
聊仿佯而逍遙兮,永曆年而無成。
誰可與玩斯遺芳兮?長向風而舒情。
高陽邈以遠兮,余將焉所程?重曰:春秋忽其不淹兮,奚久留此故居。
軒轅不可攀援兮,吾將從王喬而娛戲。
餐六氣而飲沆瀣兮,漱正陽而含朝霞。
保神明之清澄兮,精氣入而麤穢除。
順凱風以從游兮,至南巢而壹息。
見王子而宿之兮,審壹氣之和德。
曰「道可受兮,不可傳;其小無內兮,其大無垠。
毋滑而魂兮,彼將自然;壹氣孔神兮,於中夜存。
虛以待之存,無為之先;庶類以成兮,此德之門。
」聞至貴而遂徂兮,忽乎吾將行。
仍羽人于丹丘,留不死之舊鄉。
朝濯發於湯谷兮,夕晞余身兮九陽。
吸飛泉之微液兮,懷琬琰之華英。
玉色頩以脕顏兮,精醇粹而始壯。
質銷鑠以汋約兮,神要眇以淫放。
嘉南州之炎德兮,麗桂樹之冬榮;山蕭條而無獸兮,野寂漠其無人。
載營魄而登霞兮,掩浮雲而上征。
命天閽其開關兮,排閶闔而望予。
召豐隆使先導兮,問太微之所居。
集重陽入帝宮兮,造旬始而觀清都。
朝發軔於太儀兮,夕始臨乎於微閭。
屯余車之萬乘兮,紛容與而並馳。
駕八龍之婉婉兮,載雲旗之逶蛇。
建雄虹之采旄兮,五色雜而炫耀。
服偃蹇以低昂兮,驂連蜷以驕驁。
騎膠葛以雜亂兮,斑漫衍而方行。
撰余轡而正策兮,吾將過乎句芒。
歷太皓以右轉兮,前飛廉以啟路。
陽杲杲其未光兮,凌天地以徑度。
風伯為余先驅兮,氛埃辟而清涼。
鳳凰翼其承旂兮,遇蓐收乎西皇。
攬慧星以為旍兮,舉斗柄以為麾。
叛陸離其上下兮,游驚霧之流波。
時曖曃其曭莽兮,召玄武而奔屬。
後文昌使掌行兮,選署眾神以並轂。
路漫漫其修遠兮,徐弭節而高厲。
左雨師使徑侍兮,右雷公以為衛。
欲度世以忘歸兮,意姿睢以抯撟。
內欣欣而自美兮,聊媮娛以淫樂。
涉青雲以汎濫游兮,忽臨睨夫舊鄉。
僕夫懷余心悲兮,邊馬顧而不行。
思舊故以想象兮,長太息而掩涕。
汜容與而遐舉兮,聊抑志而自弭。
指炎神而直馳兮,吾將往乎南疑。
覽方外之荒忽兮,沛罔瀁而自浮。
祝融戒而蹕御兮,騰告鸞鳥迎宓妃。
張咸池奏承雲兮,二女御九韶歌。
使湘靈鼓瑟兮,令海若舞馮夷。
玄螭蟲象並出進兮,形蟉虯而逶蛇。
雌蜺便娟以增撓兮,鸞鳥軒翥而翔飛。
音樂博衍無終極兮,焉乃逝以徘徊。
舒並節以馳騖兮,逴絕垠乎寒門。
軼迅風於清源兮,從顓頊乎增冰。
歷玄冥以邪徑兮,乘間維以反顧。
召黔贏而見之兮,為余先乎平路。
經營四方兮,周流六漠。
上至列缺兮,降望大壑。
下崢嶸而無地兮,上寥廓而無天。
視倏忽而無見兮,聽惝恍而無聞。
超無為以至清兮,與泰初而為鄰。
暾將出兮東方,照吾檻兮扶桑。
撫余馬兮安驅,夜皎皎兮既明。
駕龍輈兮乘雷,載雲旗兮委蛇。
長太息兮將上,心低徊兮顧懷。
羌聲色兮娛人,觀者憺兮忘歸。
緪瑟兮交鼓,簫鍾兮瑤簴。
鳴篪兮吹竽,思靈保兮賢姱。
翾飛兮翠曾,展詩兮會舞。
應律兮合節,靈之來兮蔽日。
青雲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
操余弧兮反淪降,援北斗兮酌桂漿。
撰余轡兮高駝翔,杳冥冥兮以東行。
君作宣城幕下吏,我嘗築室青山址。三四相逢五六年,交情淡若秋江水。
水流到海無窮時,吾輩論交無衰期。明主可結亦未晚,謝安四十功非遲。
低頭感事復太息,汲汲功名亦何益。君不見屈原言直沉湘水,韓信功高亦誅死。
窮達無過七十年,事業空存一張紙。
不如飲酒臨春風,溪水綠淨山花紅。金絲玉管亂兩耳,一醉三百琉璃鍾。
醉來辭君登海槎,四方上下皆吾家。
太史公曰:「先人有言:『自周公卒五百歲而有孔子。孔子卒後至於今五百歲,有能紹明世、正《易傳》,繼《春秋》、本《詩》、《書》、《禮》、《樂》之際?』」意在斯乎!意在斯乎!小子何敢讓焉!
上大夫壺遂曰:「昔孔子何為而作《春秋》哉」?太史公曰:「余聞董生曰:『周道衰廢,孔子為魯司寇,諸侯害子,大夫雍之。孔子知言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為天下儀表,貶天子,退諸侯,討大夫,以達王事而已矣。』子曰:『我欲載之空言,不如見之於行事之深切著明也。』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紀,別嫌疑,明是非,定猶豫,善善惡惡,賢賢賤不肖,存亡國,繼絕世,補弊起廢,王道之大者也。《易》著天地、陰陽、四時、五行,故長於變;《禮》經紀人倫,故長於行;《書》記先王之事,故長於政;《詩》記山川、溪谷、禽獸、草木、牝牡、雌雄,故長於風;《樂》樂所以立,故長於和;《春秋》辨是非,故長於治人。是故《禮》以節人,《樂》以發和,《書》以道事,《詩》以達意,《易》以道化,《春秋》以道義。撥亂世反之正,莫近於《春秋》。《春秋》文成數萬,其指數千。萬物之散聚皆在《春秋》。《春秋》之中,弒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勝數。察其所以,皆失其本已。故《易》曰『失之毫釐,差之千里。』故曰『臣弒君,子弒父,非一旦一夕之故也,其漸久矣』。故有國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讒而弗見,後有賊而不知。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守經事而不知其宜,遭變事而不知其權。為人君父而不通於《春秋》之義者,必蒙首惡之名。為人臣子而不通於《春秋》之義者,必陷篡弒之誅,死罪之名。其實皆以為善,為之不知其義,被之空言而不敢辭。夫不通禮義之旨,至於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夫君不君則犯,臣不臣則誅,父不父則無道,子不子則不孝。此四行者,天下之大過也。以天下之大過予之,則受而弗敢辭。故《春秋》者,禮義之大宗也。夫禮禁未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後;法之所為用者易見,而禮之所為禁者難知。」
壺遂曰:「孔子之時,上無明君,下不得任用,故作《春秋》,垂空文以斷禮義,當一王之法。今夫子上遇明天子,下得守職,萬事既具,咸各序其宜,夫子所論,欲以何明?」
太史公曰:「唯唯,否否,不然。余聞之先人曰:『伏羲至純厚,作《易》八卦。堯舜之盛,《尚書》載之,禮樂作焉。湯武之隆,詩人歌之。《春秋》采善貶惡,推三代之德,褒周室,非獨刺譏而已也。』漢興以來,至明天子,獲符瑞,封禪,改正朔,易服色,受命於穆清,澤流罔極,海外殊俗,重譯款塞,請來獻見者不可勝道。臣下百官力誦聖德,猶不能宣盡其意。且士賢能而不用,有國者之恥;主上明聖而德不布聞,有司之過也。且余嘗掌其官,廢明聖盛德不載,滅功臣世家賢大夫之業不述,墮先人所言,罪莫大焉。余所謂述故事,整齊其世傳,非所謂作也,而君比之於《春秋》,謬矣。」
於是論次其文。七年而太史公遭李陵之禍,幽於縲紲。乃喟然而嘆曰:「是余之罪也夫。是余之罪也夫!身毀不用矣!」退而深惟曰:「夫《詩》、《書》隱約者,欲遂其志之思也。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孔子厄陳、蔡,作《春秋》;屈原放逐,著《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而論兵法;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抵賢聖發憤之所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鬱結,不得通其道也,故述往事,思來者。」於是卒述陶唐以來,至於麟止,自黃帝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