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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中》

尉繚 〔先秦〕

  18、太宗曰:朕觀諸兵書無出孫武,孫武十三篇無出虛實。夫用兵,識虛實之勢,則無不勝焉。今諸將中,但能了背實出虛,及其臨敵則鮮識虛實者,蓋不能致人而反為敵所致故也。如何?卿悉為諸將言其要。

  靖曰:先教之以奇正相變之術,然後語之以虛實之形可也。諸將多不知以奇為正、以正為奇,且安識虛是實、實是虛哉!

  太宗曰:策之而知得失之計;作之而知動靜之理;形之而知死生之地;角之而知有餘不足之處。此則奇正在我、虛實在敵歟?

  靖日;奇正者,所以致敵之虛實也。敵實,則我必以正;敵虛,則我必為奇。苟將不知奇正,則雖知敵虛實,安能致之哉!臣奉詔,但教諸將以奇正,然後虛實自知焉。

  太宗曰:以奇為正者,敵意其奇,則吾正擊之;以正為奇者,敵意其正,則吾奇擊之;使敵勢常虛,我勢常實。當以此法授諸將,使易曉爾。

  靖曰:千章萬句,不出乎「致人而不致於人」而已。臣當以此教諸將。

  19、太宗曰:朕置瑤池都督以隸安西都護,蕃漢之兵,如何處置?

  靖曰:天之生人,本無蕃漢之別,然地遠荒漠。必以射獵為生,由此常習戰鬥。若我恩信撫之,衣食周之,則皆漢人矣。陛下置此都護,臣請收漢卒,處之內地,減省糧饋,兵家所謂治力之法也。但擇漢吏有熟蕃情者,散守堡障,此足以經久。或遇有警,則漢卒出焉。

  太宗曰:《孫子》所言治力如何?

  靖曰:「以近待遠,以佚待勞,以飽待飢」,此略言其概爾。善用兵者,推此三義而有六焉:以誘待來,以靜待躁,以重待輕,以嚴待懈,以治待亂,以守待攻。反是則力有弗逮。非治力之術,安能臨戰哉!

  太宗曰:今人習《孫子》者,但說空文,鮮克推廣其義。治力之法,宜遍告諸將。

  20、太宗曰:舊將老卒,凋零殆盡,諸軍新置,不經陳敵今教以何道為要?

  靖曰:臣嘗教士,分為三等。必先結伍法,伍法即成,授之軍校,此一等也。軍校之法,以一為十,以十為百,此一等也。授之裨將,裨將乃總諸校之隊聚為陳圖,此一等也。大將軍家此三等之教,於是大閱,稽查制度,分別奇正,誓眾行罰,陛下臨高觀之,無施不可。

  21、太宗曰:伍法有數家,孰者為要?

  靖曰:臣案《春秋左氏傳》雲,先偏後伍;又《司馬法》曰;五人為伍;《尉繚子》有束伍令;漢制有尺籍伍符。後世符籍以紙為之,於是失其制矣。臣酌其法,自五人變為二十五人,自二十五人而變為七十五人,此則步卒七十二人、甲士三人之制也。舍車用騎,則二十五人當八馬,此則五兵五當之制也。是則諸家兵法,惟伍法為要。小列五人,大列二十五人,參列七十五人,又五參其數,得三百七十五人。三百人為正,六十人為奇;此則百五十人分二正,而三十人分二奇。蓋左右等也。穰苴所謂五人為伍,十伍為隊,至今因之,此其要也。

  22、太宗曰:朕與李勣論兵,多同卿說,但勣不究出處爾。卿所制六花陳法。出何術乎?

  靖曰:臣本諸葛亮八陳法也,大陳包小陳,大營包小營,隅落鈎連,曲折相對,古制如此。臣為圖因之,故外畫之方,內環之圓,是成六花,俗所號爾。

  太宗曰:內圓外方,何謂也?

  靖曰:方生於步,圓生於奇,方所以矩其步,圓所以綴其旋。是以步數定於地,行綴應乎天,步定綴齊,則變化不亂。八陣為六,武侯之舊法焉。

  23、太宗曰:畫方以見步,點圓以見兵,步教足法,兵教手法,手足便利,思過半乎!

  靖曰:吳起云:「絕而不離,卻而不散。」此步法也。教士就布綦於盤,若無畫路,綦安用之。孫武曰:「地生度,度生量,量生數,數生稱,稱生勝;勝兵若以鎰稱銖,敗兵若以銖稱鎰。」皆出於度量方國也。

  太宗曰:深乎,孫子之言!不度地之遠近,形之廣狹,則何以制其節乎!

  靖曰:庸將安能知其節者也。「善戰者,其勢險,其節短,勢如彍弩,節如發機。」臣修其術,幾立隊相去各十步,駐隊去前隊二十步,每隔一隊立一戰隊。前進以五十步為節。角一聲,諸隊皆散立,不過十步之內。至第四角聲,籠槍跪坐。於是鼓之,三呼三擊,三十步至五十步以制敵之變。馬軍從背出,亦五十步臨時節止。前正後奪,觀敵如何。再鼓之,則前奇後正,復邀敵來。伺隙搗虛。此六花大率皆然也。

  24。太宗曰:《曹公新書》云:「作陳對敵,必先立表,引兵就表而陳。一部受敵,餘部不進救者斬。」此何術乎?

  靖曰:臨敵立表非也,此但教戰時法爾。古人善用兵者,教正不教奇,驅眾若驅羊群,與之進,與之退,不知所之也。曹公驕而好勝,當時諸將奉《新書》者,莫敢攻其短。且臨敵立表,無乃晚乎?臣竊觀陛下所制破陳樂舞,前出四表,後綴八幡,左右折旋,起步金鼓,各有其節,此即八陳圖四頭八尾之制也。人間但見樂舞之盛,豈有知軍容如斯焉!

  太宗曰:昔漢高帝定天下,歌雲「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蓋兵法可以意授,不可以言傳。朕為破陳樂舞,唯卿已曉其表矣,後世其知我不苟作也。

  25、太宗曰:方色五旗為正乎?旛麾折衝為奇乎?分合為變,其隊數曷為得宜?

  靖曰:臣參用古法,凡三隊合,則旗相依而不交五隊合,則兩旗交;十隊合,則五旗交。吹角開五交之旗,則一復散為十;開二交之旗,則一復散為五;開相依不交之旗,則一復散為三。兵散則以合為奇,合則以散為奇、三令五申,三散三合,復歸於正,四頭八尾,乃可教焉。此隊法所宜也。

  太宗稱善。

  26、太宗曰:曹公有戰騎、蹈騎、游騎,今馬軍何等比乎?

  靖曰:臣案《新書》云:戰騎居前,蹈騎居中,游騎居後。如此則是各立名號,分類三等爾。大抵騎兵八馬當車徒二十四人;二十四騎當車徒七十二人,此古制也。車徒常教以正,騎隊常教以奇。據曹公前後及中分為三復,不言兩廂,舉一端言也。後人不曉三復之義,則戰騎必前於蹈騎、游騎,如何使用?臣孰用此法;回軍轉陳,則游騎當前,戰騎當後,蹈騎臨變而分,皆曹公之術也。

  太公曰:多少人為曹公所惑。

  27、太宗曰:車、步、騎三者一法也,其用在人乎?

  靖曰:臣案春秋魚麗陳,先偏後伍,此則車步無騎,謂之左右拒,言拒御而已,非取奇勝也。晉荀吳伐狄,舍車為行,此則騎多為便,唯務奇勝,非拒御而已。臣均其術,凡一馬當三人,車步稱之,混為一法,用之在人,敵安知吾車果何出,騎果何來,徒果何從哉?或潛九地,或動九天,其知如神,惟陛下有焉,臣何足以知之。

  28、太宗曰:太公書云:「地方六百步,或六十步,表十二辰。」其術如何?

  靖曰:畫地方一千二百步,開方之形也。每部占地二十步之外,橫以五步立一人,縱以四步立一人。凡二千五百人分五方。空地四處,所謂陳間容陳者也。武王伐紂,虎賁各掌三千人。每陳六千人,共三萬之眾,此太公畫地之法也。

  太宗曰:卿六花陳畫地幾何?

  靖曰:大閱地方千二百步者,其義六陳各占地四百步。分為東西兩廂,空地一千二百步為教戰之所。臣常教士三萬,每陳五千人,以其一為營法,五為方、圓、曲、直、銳之形,每陳正變,凡二十五變而止。

  太宗曰:五行陳如何?

  靖曰:本因五方色立此名。方、圓、曲、直、銳實因地形使然。凡軍不素習此五者,安可以臨敵乎?兵,詭道也。故強名五行焉。文之以術數相生相剋之義。其實兵形象水,因地制流,此其旨也。

  29、太宗曰;李勣言北牡,方圓、伏兵法,古有是否?

  靖曰:北牡之法,出於俗傳,其實陰陽二義而已。臣案范蠡雲;「後則用陰,先則用陽;盡敵陽節,盈吾陰節而奪之。」此兵家陰陽之妙也。范蠡又云:「設左為牝,益右為牡,早宴以順天道。」此則左右、早宴臨時不同,在乎奇正之變者也。左右者人之陰陽,早宴者天之陰陽,奇正者天人相變之陰陽,若執而不變,則陰陽俱廢,如何守牝牡之形而已。故形之者,以奇示敵,非吾正也;勝之者,以正擊之,非吾奇也,此謂奇正相變。兵伏者,不止山谷草木伏藏;所以為伏也,其正如山,其奇如雷,敵雖對面,莫測吾奇正所在。至此,夫何形之有焉。

  30、太宗曰:四獸之陳,又以商、羽、徵、角、象之,何道也?  靖曰:詭道也。

  太宗曰:可廢乎?

  靖曰:存之所以能度之也,若廢而不用,詭愈甚矣。

  太宗曰:何謂也?

  靖曰:假之以四獸之陳,及天、地、風、雲之號,又加商金、羽水、徵人、角木之配,此皆兵家自古詭道。存之,則餘黨不復增矣;廢之,則使貪使愚之術從何而施哉。

  太宗良久回:卿宜秘之,無泄於外。

  31、太宗曰:嚴刑峻法使眾畏我而不畏敵,朕甚惑之。昔光武以孤軍當王莽百萬之眾,非有刑法臨之,此何由乎?  靖曰:兵家勝敗,情狀萬殊,不可以一事推也。如陳勝、吳廣敗秦師,豈勝、廣刑法能加於秦乎?光武之起,蓋順人心之怨莽也,況又王尋、王邑不曉兵法,徒誇兵眾,所以自此敗。臣案《孫子》曰:「卒未親附而罰之,則不服;已親附而罰不行,則不可用。」此言凡將先有愛結於士,然後可以嚴刑也;若愛未加而獨用峻法,鮮克濟焉。

  太宗曰:《尚書》言。「威克厥愛,允濟;愛克厥威,允罔功。」何謂也?

  靖曰:愛設於先,威設於後,不可反是也。若威加於先,愛教於後,無益於事矣。《尚書》所以慎戒其終,非所以作謀於始也。故孫子之法萬代不刊。

  32、太宗曰:卿平蕭銑,諸將皆欲藉偽臣家以賞士卒,獨卿不從,以謂蒯通不戮於漢,既而江漢歸順。朕由是思古人有言曰:「文能附眾,武能威敵。其卿之謂乎?

  靖曰:漢光武平赤眉,入賊營中案行,賊曰:蕭王推赤心於人腹中。此蓋先料人情必非為惡,豈不豫慮哉!臣頃討突厥,總蕃漢之眾,出塞千里,未嘗戮一揚千,斬一莊賈,亦推赤誠存至公而已矣。陛下過時聽,擢臣以不次之位,若於文武則何敢當。

  33、太宗曰:昔唐儉使突厥,卿因擊而敗之。人言卿以儉的死間,朕至今疑焉,如何?

  靖再拜曰:臣與儉比肩事主,料儉說必不能柔服,故臣因縱兵以擊之,所以去大惡不顧小義也。人謂以儉為死間,非臣之心。案《孫子》用間最為下策,臣嘗著論其末云:「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或用間以成功,或憑間以傾敗。若束髮事君,當朝正色,忠以盡節,信以竭誠,雖有善間,安可用乎?」唐儉小義,陛下何疑。

  太宗曰:誠哉,非仁義不能使間,此豈纖人所為乎。周公大義滅親,況一使人乎。灼無疑矣。

  34、太宗曰:兵貴為主,不貴為客;貴速,不貴久,何也?

  靖曰:兵不得已而用之,安在為客且久哉。《孫子》曰:「遠輸則百姓貧」為此為客之弊也。又曰:「役不再籍,糧不三載。此不可久之驗也。臣較量主客之勢,則有變客為主,變主為客之術。

  太宗曰:何謂也?

  靖曰:「因糧於敵」,是變客為主也;「飽能飢之,佚能勞之」,是變主為客也。故兵不拘主客遲速,惟發必中節,所以為宜。

  太宗曰:古人有諸?

  靖曰:昔越伐吳,以左右兩軍鳴鼓而進,吳分兵御之;越以中軍潛涉不鼓,襲取吳師。此變客為主之驗也。石勒與姬澹戰,澹兵遠來,勒遣孔萇為前鋒逆擊澹軍,孔萇退而澹來追,勒以伏兵夾擊之,澹軍大敗。此變勞為佚之驗也。古人如此者多。

  35、太宗曰:鐵蒺藜、行馬,太公所制,是乎?

  靖曰:有之,然拒敵而已。兵貴致人,非欲拒之也」。大公《六韜》言守御之具爾,非政戰所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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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繚

作者:尉繚

名繚。尉繚一生事跡,史籍載之不詳,大約活動於魏國由安邑遷都於大梁的歷史時期,著名的軍事家。秦王政十年(公元前237年)入秦遊說,被任為國尉,因稱尉繚。 

尉繚其它诗文

《卷一百九十》

尉繚 〔先秦〕

  炎興下帙九十。

  起紹興八年十二月一日癸丑,盡其日。

  太府寺丞某人再上書。

  《書》曰:臣去年十月嘗上收陳狂瞽之說冒千聖聽繼蒙睿恩召臣賜對擢臣太府今巳全年臣之說曰:臣聞天下事成敗得失在理不在形形者眾人共爭之地理者眾所不見之處共爭之地舉世皆足以知之不見之處非高智遠識者不能辨願陛下游心於所不爭之地以求治安之理勿貪功於須臾勿喪志於少屈陛下得治安之理而行之則足以知彼敗亡之理矣。夫椒之會越人行成於吳吳王從之吳有亡之理也。當時惟伍子胥范蠡識之鴻門之會項羽縱沛公使去楚有亡這理也。當時惟范增張良識之方夫椒鴻門之舉乃夫差項羽盛晨如四子言其亡形於數年之前者以理知之也。何則以兵雄天下雖盛時尤當懼禍而敢以厭繼之乎!楚靈王克陳民從亂如歸智伯好勝不已忽斃於肘腋之變虜亂中國(改作金人興兵)。且一紀矣。天之假佑不善非助之也。厚其鉗子惡而降之罰虜(改作彼)獨不悟耳晉高祖欺天叛主倚虜(改作契丹)為重不能再世叛亡無餘趙德鈞為耶律德光謀德光乃以其子延壽為罪首其後喪滅無類彼劉豫者助虜(改作金)為虐敬塘德鈞之禍豫必不免陛下姑俟之臣之為是說蓋亦揆於理知其有然者也。是時朝廷先遣王倫奉使虜(改作北)庭既復命而劉豫巳為虜(刪此字)所逐臣之說似一驗矣。未幾王倫再使舉國紛紛各出異論陛下慨然乃主和議(非陛)下游心於人所不爭之地以求治安之理而能獨見昭明如此耶既得治安之理則知彼敗亡之理安知臣之說不終驗乎!今年虜(改作金)使烏陵(改作烏凌阿)思謀來議事巳遂今。又遣張通古蕭哲來聘。且許交割河南地界還梓宮歸東朝淵聖皇族議者雜然盡以為詐(刪此字改作不可信)巳而見行人過索禮儀。又肆臆度之說何眾人之難曉一至是乎!臣夙夜以思陛下之所以奉天天之所以仁佑陛下無過此舉深慮或者臆度之說少眩聖慈陛下惜一日之屈而墮其初心薄物細故(闕)輒廣前說以固聖意之所得臣聞柔能制剛弱能制強柔者德也。剛者賊也。弱者人之所助強者人之所攻故三略曰:莫不貪強鮮能守微聖人存之動應事機藏之胸臆而敵國服。又曰:敵強下之敵陵待之敵暴綏。

  之敵悖義之以俟須臾使氣疲於人一戰為勇陛下耀德用柔守微觀變以應今日之事機用是說矣。太公告文王日爭勝不鬥大兵不創鷙鳥將擊卑飛斂翼猛獸將搏弭耳俯伏聖人將動必有愚色尉繚子日機在於應事政在於意表慎在於愚小智在於治大陛下從虜(改作金)人之和而遂忘父兄之深讎乎!宗社之大恥乎!蓋將有以為也。如是則沈機制勝畏小治大應是說矣。孫武日利而誘之卑而驕之吳起曰:兵有五日義日強日剛日暴日逆義必以禮服強必以謙服剛必以辭服暴必以詐服逆義必以禮服強必以謙服剛必以辭服暴必以詐服逆必以權服今與之利乃所以誘之也。自卑乃所以驕之也。彼以強我以謙彼以逆我以權合孫吳制敵之道灼然無可疑者。又十二伐亦日因其所喜彼將生驕苟能因之必能去之。又日卑辭委聽順命而合彼將不爭堅節乃定。又日厚其賄而錮其心致其大尊以偷其志示之必信以得其情足其富貴以塞其國。又日養其亂進其謠誘之以大勢上察而與天下圖之凡古人所以自屈而就事者於十二伐而有七說合陛下今日之所為使古人言皆不足信則巳使一可信焉陛下,豈不遂得志也哉!昔之論兵法之要者日凡(用兵)之道莫過二者獨(闕)。又黃帝之書日一者潛於道幾於神用之在於機顯之在於勢成之在於君臣固知紛紛者不解此也。然此皆陛下求治安之理游心於眾所不爭之地而得之者固紛紜之所不解至於今日之事殆有異焉不可不義和者臣不得不縷悉陳之陛下巳得其妙而微者矣。是,豈不經聖慮而屢陳之者,庶幾警曉紛紛之人而息其說也。魏武侯與吳起論六國之俗至於燕則曰:燕陣守而不走擊之道當陵而遠之馳而後之謹我車騎必避之路至於三晉則入中國也。來則拒去則追可卷其師燕近於夷自古中國之於夷狄無能盡滅亡蓋以其兵為生也。夷狄亂華無盛於晉方十六國之雄長於中原其相吞滅者皆夷狄耳(刪燕近至此五十一字下添在昔)劉淵則石勒滅之石勒則冉閔滅之冉閔則慕容垂滅之西秦則赫連定滅之西涼則沮渠蒙遜滅之南京則乞伏熾磐滅之後燕則元魏滅之元魏所滅者三劉裕所滅者二晉桓溫所滅百蜀李勢而已苻堅一舉而敗於合肥李靖謂非謝玄之善乃苻堅之不善蓋時為慕容垂所陷也。由是言之紛紛者之論以謂養吾兵一舉而足以滅虜(改作敵)者亦不通乎!古今之說也。兵法說害天。

  下者天下閉之殺天下者天下賊之窮天下者天下仇之危天下者天下災之虜人行殺害危窮於天下久矣。天下懷閉賊仇災之心淪於腥膻辱於剃削其怨薰天也。殺人之父兄利人之貨財臣妾人之子女皆盜也。天於大盜終右之乎!(刪虜六十一字)是二(此字改作金人)者天必有以處之(下添矣。字)。又況天下戰國五勝者禍四勝者弊三勝者伯二勝者王一勝者帝虜(改作金)之勝豈止五哉!其禍可立待也。以此知陛下行吾治安之理以待虜(改作敵)之敗亡真通乎!古今之說畏天下而奉天道也。孟子曰:太王事肇鬻勾踐事吳畏天者也。太王避地天相其心勾踐事仇天相其策相其心故肇基王這而周之卜世至於三十卜年至於八百相其策亦足以雪恥而霸今陛下以太王之心行勾踐之策顧不可乎!陛下達孝於父母至恭於兄弟敦睦於九族一舉而悉如吾志此。又天相陛下之明驗也。天相陛下則相天下之人可也。相天下之人則所以處夷虜(改作敵國)者。又可知也。臣聞興師十萬則不得操事者七十萬家古人以用兵喻囚人情日小圄不下十數人中圄不下百數人大圄下下千數人十人聯百人之事百人聯千人之事千人聯萬人之事使良民百萬聯於囹圄上不能省此危道也。今日之議成雖未可以去兵而(變可)以少休兵矣。不得操事者七十萬家與(聯於囹圄)者(千萬)人獲息肩之樂顧不可乎!善用里無一年之食二百里無二年之食三百里無三年之食國虛則民貧民貧則上下不親敵攻其外民盜其內是謂必潰此今日四川之事大可慮也。民流者親之地不耕者任之主勝之道故兵法以城稱地以地稱人以人稱粟為可以固守可以戰勝今四方之民流者不得親四方之田荒者不得耕今日之議成則兵之戍於外者可以移於近兵之冗於食者可以汰而減興農桑而省餉運俾四方萬里舉無科抑怵惕之勞天下雖未能去兵而三稱之說巳行矣。顧不可乎!出不中戰入不足守者古人治之以市市者百貸之官所以給戰守也。萬乘無千乘之助必有百乘之市故曰:提天下之節制而無百貨之官無謂其能戰守也。今關市重斂商賈不通財貨彫虛錢寶空乏公私埽地亦立匱之際也。今日之議成費可漸積商可漸通錢可漸增變警擾之習為阜民歸遷徙之勞為永業俾城郭郊野舉有還定之安出足以戰入足。

  以守顧不可乎!是四事者至易曉也。而紛紛之說猶不解焉蓋亦未之思耳或者。又曰:無納而請和者謀也。辭卑而益備者進也。臣應之曰:陛下遣使以和請虜(改作金)以和應非無約而請也。使人之來徜徉境上舉止甚高言辭頗倨非辭卑也。虜(改作金)以和應出於寶矣。然曰:無納則不可日益備則進亦不可在我所以自治而待之者何如也。夫聖人御世觀盛衰得失而為之制非計策無以決疑非譎奇無以息寇(改作釁)非陰謀無以成功此陛下大有為之日也。臣於此多有說焉儻得丹墀咫尺之地使臣獲奉清閒之燕以畢其說非特臣之幸實天下之幸(此書傳來元本多訛姑存之疑以傳疑)。

  胡銓簽書武威軍節度判官聽公事。

  胡銓以上書乞斬秦檜孫近王倫遂罷樞密院編修官歸鄉里舟行至池州貴池口岸下以書報提舉常平方滋滋嘗為樞密院計議官與銓同舍乃出城至貴池口見銓於稅亭中銓日曾有近報否滋曰:云云又問曰:銓負罪之日另有指揮否滋曰:近報令與舍人差遣銓曰:上書君父。又何差遣滋曰:樞密院屬官升擢則無不可者。若舍人差遣不在諸州簽判之下銓默然。

  樞密副使王庶罷為資政殿學士知潭州兼湖南安撫制置大使。

  王庶累奏劄乞治兵戎不講和不省遂以疾乞解機政五上章而後獲請以資政殿不士出知潭州及陛辭力請曰:以臣異議罔功必致人言乞改除一宮觀差遣不允復溫言諭遣之。

  王庶辭潭州。

  臣今月二十二日准尚書省劄子蒙恩除臣資政殿學士知潭州者聞命震驚莫知所措伏念臣材術疏聘疾病侵陵屢控悃誠乞避機密覬逃曠弛免負使令敢謂德意優隆徽數腆縟俾之(通班機殿)假守大藩臣雖至愚曷可妄受是(宜設)長沙之巨鎮為江表之上流慎擇老成用寬優渥臣本以識昧置之閒散獲少遂於夙心而乃冒寵叨榮必有乖於清議矧以無能薄植懇辭宥密之司,豈可更加崇資重任濫膺藩宣之寄決致敗事仰誤聖知伏望大慈特垂矜察收回渙號允穆師言所有前件恩命臣不敢祗受欲乞一在外官觀差遣粗安微分以養衰殘異時溝壑未填筋力稍復誓殫犬馬之勞仰答乾坤之施臣無任懇祈。

  激切之至。

  劉錡回軍行在。

  劉錡自鎮江府撤戍回歸行在所也。。

  知平江府向子諲致仕。

  初張通古持金人詔來經過平江府向子諲不拜而請致仕許之。

  劉大中王庶並落職。

  遺史曰:劉大中已得宮祠王庶除知潭州蕭振言大中不孝庶沮撓講和事大路落職依舊宮神情嚌一止行詞大中詞曰:(舊校云:兩制見劉一止茹溪集)含齒之類共知篤於愛親垂髫這童亦羞稱於不孝,豈有居儀型之重任為名教之罪人。又曰:亡所生之天屬視厥父如路人爨煙不同寢疾弗問事皆有狀聞者寒心庶詞曰:大言惑眾小智飾奸既陳立異之辭旋有壞成之意儻謂和戎(改作約和)之非策則雖執義以何慚乃因知已之莫留始欲脫身而邀譽第務死黨不知有君。

  是月金人改天着元年。

  詔威武軍遣王忠民至行在。

  王忠民字子道河南潁陽人也。世業醫跽幼通經史尤明於刑名杜門卻埽人罕見其面宣和六年童貫為招討取燕山忠民聞之曰:祖宗與遼人有唇齒之好今信奸臣之計而累棄之禍至無日矣。既而金人渝盟復取燕山徽宗方悔悟亟下詔日豈無四方忠義之人來徇國家一日之急忠民讀詔泣下曰:其果然矣。淵聖傳位金人為城下之盟而還淵聖詔曰:應朝廷之闕失政令之僻違保邦御眾之方安邊御戎(改作敵)之策自今中外臣僚民庶皆許直言實封以聞雖有過差弗加譴責忠民乃著安邊休徵書。又畫圖遣人詣北軍達金人二王及執政大臣。又著保圖長慶書十一策經民守業書四策通利養民書三策去冗裁俗書十一策經河南府投進靖康元年冬詔忠民赴闐辭以病十二月犯(改作圍)洛陽留守王襄南竄忠民募得張義齋書開諭元帥。又以策干永興帥范致虛范喜之而不能致屯建炎元年金人板榜有穴鼠民伐罪之語忠民著六論以辨密遺諜者散於敵境。且以副本獻於朝二年有詔京西制置使翟興敦遣而道阻不通三年同解制置使李彥先欲致忠民亦辭以疾翟不徙治藥川忠民避地南下遇商虢鎮撫使董先於內鄉因留之軍中事以師禮紹興元年虜(改作金)立劉豫為帝忠民作九思圖及(定亂)四像遣人。

  達之金酋(刪此字)。又鏤板印圖散於遼境及偽齊以斷天下之疑宣換張浚制置王庶皆欲補以官不受遂薦之朝三年至行在見宰相呂頤浩樞密徐俯皆拜舍於政府翼日補宣義郎忠民乃以告納木匣中題其上云:本心報國非求名祿藏匣於七寶山下既見所奏留中力懇去是時董先軍豫章往依焉次年撰三國和議復鏤板廣傅及遣使臣岳知常販之敵境俄而知常為候人所執以擅越外界編置忠民於福建未幾得釋八年十二月三詔威武軍津遣忠民造朝力辭恩命罷歸十年契家寓臨安卒時年七十五子正卿節二十六年葬於鄂武昌縣云:

  賜進士出身頭品頂戴四川等處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清苑許涵度校刊。

  ※卷一百九十校勘記。

  而敢以厭亂繼之乎!(脫亂字)爭勝不鬥(爭一作全)慎在於畏小(畏誤作愚蓋將以有為也。(以有誤作有以)進其惑(惑誤作謠)昔之論兵法之要者曰:殷之興也。伊摯在夏周之興也。呂牙在商故明君賢相能以二智為閒者必成大功凡潛於道(一作二者階於道)以倦其師(以倦誤作可掩)後燕則元魏滅之(元魏一作高云:)兵法曰:(曰:誤和說)畏天命而奉天道也。(命誤)重任(崇資二字衍)始欲脫身而邀譽(始應作姑)金人犯洛陽(脫金人二字)開諭二元帥(脫二字)及定亂四象(象應作策)八年三月詔威武軍(誤作八年十二月三詔威武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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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遺卷三》

尉繚 〔先秦〕

  【武廟】唐高宗上元初,封太公為武成王,開元間,始置亞聖十哲以從祀,尋加七十二弟子。宋太祖初即位,即詔修廟,與國學相對,未幾幸廟,以白起殺降命去之。至徽宗宣和間,又升張良配享殿,上以管仲、孫武、樂毅、諸葛亮、李績西向,穰苴、范蠡、韓信、李靖、郭子儀東向,為十哲;而兩廡則白起、吳起各為之首,凡七十二人。南渡後又升管仲、郭子儀於殿上,又增曹彬一人。至本朝洪武間,禮部請如前代故事,設武學,仍建武成廟,上謂是歧文武為二矣,但以太公從祀帝王廟,而廢武成廟。並武學不設。至建文四年正月,始建京衛武學,及教授等官。景泰三年廢武學,天順二年復設。成化四年,用國子監丞閻禹錫言,古者學必有廟,乞將武學余楹改為廟,使知禮先勇後之義。上許之,而太公不得祀猶故也。嘉靖間,世宗修舉曠典,無不明備至詔修太醫院、三皇廟,仍釐正祀典,正位以伏羲、神農、黃帝,配位以勾芒、祝融、風后、力牧四人,其從祀,僦貸季天師、歧伯、伯高、鬼臾區、俞跗、少俞、少師、桐君、太乙雷公、馬師皇十人,蓋擬十哲,復增伊尹、神應王扁鵲、倉公淳于意、張機、華佗、王叔和、皇甫謐、抱朴子葛洪、巢元方真人、孫思邈藥王、韋慈藏啟玄子、王冰、錢乙、朱 厷、劉完素、張元素、李杲、朱彥修十八人,從祀兩廡,殿曰景惠,門曰咸濟,牲用太牢,器用籩豆簠簋,以仲春仲冬上甲日,遣大臣行禮,著為令。蓋幾與文宣廟並峙。而武成之廟,直至嘉靖十五年四月,兵部議以武學太窄,請拓其制,改建於大興隆寺故址。上命會禮工二部共議,皆言宜仿唐制,立武成王廟,其配食者,益以尉繚子、黃石公、李廣、趙充國,宋將則增韓世忠、岳飛,本朝則徐達、常遇春、張玉、湯和配享,每年夏秋致祭,至仲冬,請車駕幸學之講武殿大閱。

  上允之,即命擬議圖說以聞,於是文武兩廟並醫王凡三大祀,鼎立於京師矣。

  今鄚州立藥王廟,專祀扁鵲,蓋扁故鄚人也。神廟建像,慈聖祈禱有效,遂鼎新之,香火繁盛為畿南冠。然鵲居專位,而三皇反祀於旁,倒置甚矣。

  【武臣刺背】嘉靖末年,用故將楊照為遼東總兵官,照感上知遇,涅「盡忠報國「四字於背,其與巡撫侯汝諒、戶部管餉郎中何東序,互訐回衛,久之復起感憤不平,誓死與虜角,因之戰歿。無子,有母,貧不免饑寒。巡撫王之誥以聞,上命月給米三石,復其家。此累朝曠典,然以勵各邊壯士不為過也。

  按刺背一事,始於宋岳少保(飛),元順帝末年,杭州巡檢胡仲彬舉兵,其徒皆文背曰「赤心報國,誓殺紅巾「。至我明正德間,錦衣衛匠余刁宣,自言背刺「盡忠報國「四字,上怒,命本衛杖而戍之嶺南。至嘉靖初,南禮部侍郎黃綰為白簡所攻,亦自疏言背有「盡忠報國「字可驗,上雖不罪,而天下至今嗤笑。蓋至照而五矣。割股剖肝,固盡孝美事,然效顰不已,亦成故套。胡仲彬、刁宣不足言,惜黃、楊之見不及此。

  【請武舉殿試】成化十四年,宦官汪直擅權,方務邊功,右武人,乃上疏請武舉設科,亦用鄉試、會試、殿試,悉如進士恩例。上下其疏於兵部,時余肅敏為大司馬,不敢決,請廷臣集議,於是會同英國公張輔、文武諸大臣及科道議之。眾知不可,然不敢逆直,遂條上大略:選武臣嫡子就儒學讀書習射,鄉試以九月,會試以三月,初場試射,二場試論,三場試策,以四月初一殿試,賜武舉及第出身恩榮次第,刻錄立碑,一如進士制。時萬文康當國,心知其非,恐沮之且得禍,須有術以緩之,乃密奏上內批出:武舉重事未易即行,宜令兵部移文天下,教養數年,俟有成效,巡按提學具奏起送,事方得止。文康生平以阿媚取寵,獨此事調停最妥。然至弘治中,畢竟行之,但不殿試耳。以孝宗親禮儒臣,四方清晏,猶不免為纓弁破格,今南北多事,武夫俱有躍冶之心,或議及殿試,未可知也。嘉靖十九年,兵部請武舉鄉試,上以累科未見得人,命已之。給事中王夢弼請六年一舉,亦不許。未久復行之。

  【刺軍】宋健兒刺面,以防逃逸。韓琦欲刺陝西義勇手,司馬光爭之不從。南宋有八字軍,自刺其面,雲「誓殺金賊,報效趙皇「,後從劉錡。敗兀朮於順昌者是也。然未有刺臂者。本朝極重黔刺,太祖厲禁不許,嗣聖濫用,乃有極可笑者。如景泰中,武清侯石亨為總兵,請征剿也先,軍人一勝二勝者,得保家產;四勝五勝者,左右臂各刺「赤心報國「四字。景帝曰:領軍勝虜,刺字是刑罰,加於無罪不近情。不許。武人不學,妄議至此。

  【戚帥懼內】汪太涵與戚元敬少保,生死交也,戚歿,而汪志其墓,述其為妻所困,幾至絕祀,其說甚備,內所稱一品者是也。然汪之怕婦,亦與戚相伯仲。即汪長君(無疆)為其婦所閹,亦母夫人導之也。蝙蝠不自見,笑他樑上燕。自古然矣。

  【武弁之橫】正統十三年,大寧都指揮僉事李暠,道遇祁州知州李玉不避道,杖之,為巡按御史段信所劾,其時都司之橫如此。又二年為景泰元年,萬全參將楊峻,以挾私杖死都指揮僉事陶忠,初擬斬,未幾景帝宥之,令隨父昌平侯楊洪立功而已,都司之賤又如此。夫以五品刺史,反見撻於健兒,其時縉紳道喪,可為短氣。又宣德間,寧州知州劉綱,河南鈞州人,以進士起家,出守凡歷九考廿七年,加至二品服俸,竟不遷,致仕歸。然則甲科郡守,將終身為偏裨箠耶?當時典制亦難解矣。

  【倭患】比歲倭犯朝鮮,中朝傾兵力救之,一時大帥非人,蹂踐其境,剽掠淫恣,更倍於倭。頃閩人談及嘉靖癸亥十一月,倭至興化府偽為官軍赴救,城中開門納之,倭遂入據其城,逾歲方去,其慘毒不必言。其時立功大將如劉顯者,即今劉挺父也,其在東南號為良弁,然御軍全無紀律,興化城逃出婦人,顯軍即掠奪之。即原任參政王鳳台者,其新繼妻年少姝麗,亦為顯所納,諸大吏俱不敢詰。顯後以積勞奏凱登壇,入蜀平九絲夷酋,與蜀撫曾尚書(省吾),同為江陵公器重。其子綎,從滇黔起,屢奏功,其後朝鮮之役,亦以凱旋,為時向用。方倭事起時,吾鄉有朱先者,以販鹽拒捕,傷官兵論斬,會募壯士為前鋒,先奪身應募,以貌偉充隊長,一日馘倭十三人,胡襄愍為督府,即以便宜拜守備,逾年至參將。然性倔強,不能事上官,俄進副總兵,被台使白簡論斬。久之事得白,降參將,再進再謫,終為福建大帥。廉勇善戰,有惠愛,能撫士卒,得其死力,閩人愛之。以年至請老,優禮允歸,今臥林下,四壁蕭然,尚健無恙。余幼熟識之,其同時立功者,如沈希儀、俞大猷、戚繼光,皆以征倭取富貴,能結交文士,表章戰績,遂為世所侈談。朱先為將軍,有古人風,似不在諸弁下,竟沒沒無聞,惜哉!

  【軍令】胡襄愍提兵在吾郡,時有健兒買酤肆醇酒肉鮓飲啖,而不酬其值,且痛毆之,酤者不能平,訴之行台。胡立命縛卒至,卒力辨雲無之。胡不能決。時徐文長在坐,謂當剖腹以驗之。胡笑以為然,謂酤者曰:「腹中有鮓則已,不然汝當抵償。「酤者聽命,立剖之,則鮓尚在,遂釋酤者,而倍償之,軍中股慄,不復敢肆。徐以書生而有膽決乃爾。

  【武弁僭服】今武弁所衣繡胸,不循欽定品級,概服獅子;自錦衣至指揮僉事而上,則無不服麒麟者。人皆謂起於嘉靖間,後乃知事在景泰四年:錦衣指揮同知畢旺,疏援永樂舊例,謂環衛近臣,不比他官,概許麟服。亦猶世宗西苑奉玄,諸學士得衣鶴袍,猶為有說。至於獅子補,又不特卑秩武人,今健兒荷刀戟者,無不以為常服。偶犯令輒和衣受縛,宛轉於鞭撻之下,少頃,即供役如故。孰知一二品采章,辱褻至此。

  【武職比試】今武弁襲替至京比試,徒應故事,其目不識丁,射不穿札者,俱金紫銀青而歸,徒糜廩餼,緩急不得絲毫之用。偶檢得隆慶二年二月十四日,兵部題浙江巡撫趙都御史陳將材一節而申明之,請飭各撫按督學憲臣將應襲舍人,年十五以上,資質可造者,送學充附作養,凡遇襲替年及二十應比試者,學臣考韜鈐策一道,轉送撫按覆閱。韜鈐貫通,弓馬嫻熟者為上等;韜鈐疏而弓馬熟者為次等;韜鈐弓馬俱不習為下等。送部比試,上等候缺管事,中等帶俸差操,下等與支半俸,候第二年再考赴部覆比。二次不中者,照邦政例仍支半俸;三次不中者革發為軍,別選子弟襲職。奉旨依擬行。按此法於武弁考核最嚴,亦最恕,久而不廢,此輩必思自奮。竟不知廢於何年,而穆宗史亦不載何也?

  【家丁】家丁蓋昉於唐季藩鎮,如田承嗣之魏府牙兵,呂用之之莫邪都,楊行密之黑雲都,楊師厚之銀槍效節都而始盛,至沙陀以健兒為義子而極矣。今西北將帥所蓄家丁,其廩餼衣械,過額兵十倍,每當大敵,用以陷陣,其善戰者多以首功自奮,間至登壇。亦有以降虜效順者,尤稱驍健,近遼左李寧遠專仗此樹勛。癸巳朝鮮之役,平壤大捷,李如松以平殄在邇,不欲他兵分其功,潛率家丁二千人夜至碧蹄館,遇伏一舉殲焉。

  其家丁李友升者,積勞已至副總兵,隻身殿後戰歿,如松始得脫。升初為健兒,昵一妓,因違令失期當斬,如松惜其勇,因用重貲買妓,並為制奩具,共費千金賜之,至是以死報雲。

  【土兵】土兵之設,始於成化初年,巡撫延綏都御史廬祥建議,以營伍兵少,而延安慶陽邊民驍勇,習見胡虜,敢與戰鬥,宜選民兵之壯者,編成什伍為土兵,量免戶租,凡得五千人訓練之。土兵強盛時,毛里孩入寇,為之退卻,祥去而此法遂廢。今內地所謂民壯者,始於正統己巳之變,亦非祖制。初招募時,器械鞍馬俱從官給,地方有司春秋訓練,遇警調用。

  弘治二年,復命行之,此後照例編僉,徒供迎送之用。然正德季年,王文成尚用之以殲寧叛。沿至今日,竟列輿皂之中,捕拿民犯虛費工食,毫無所用。各邊將領,又專倚家丁為鋒銳,並土兵亦久不講矣。然延綏之兵,至今為諸邊冠,他鎮則不然。

  以故嘉靖間,薊州練兵,終不能成列,王思質中丞,以此坐重辟。隆、萬間,戚少保(繼光)為帥,反用浙兵於薊,由是精兵稱朔方第一,亦時勢使然。若土兵之在東南,則倭警時,趙文華誓師浙江,故令鄉官領兵,團結出戰,又查籍間田百萬畝,以贍新兵。時蒲坂楊襄毅新從薊遼召領中樞,覆疏謂鄉紳為帥,督責未便,且間田出於何所?事遂得已。趙之說,蓋欲藉以籠桑梓,張威福,尤舛謬之談也。

  【解軍】解軍一役,以本圖里長充長解,先為娶妻,備貲裝,事之如嚴父,防之如大敵,尚恐中途逃逸相累。其踐更得此遣者,舉家震怖哀號,至有因而抵罪破家者。近年則稍不然,曾記幼年侍先人邸之,有吳江一叟,號丁大伯者,家溫而喜啖飲,久往來予家,一日忽至邸舍,問之,則解軍來,其人乃捕役,妄指平民為盜,發遣遼東三萬衛充軍,亦隨在門外。先人語之曰:慎勿再來,倘此犯逸去奈何?丁不顧,令之人,叩頭自言姓王,受丁恩不逸也。去甫一月,則王姓者獨至邸求見,先人駭問之,雲已訖事,丁大伯亦旦夕至矣。先人細詰其故,第笑而不言。又匝月而丁來,則批回在手,其人到伍,先從間道遁歸,不由山海關,故反早還,因與丁作伴南旋。近聞中途亦有逃者,則長解自充軍犯,雇一二男女,一為軍妻,一為解人,投批到衛收管,領批報命時,竟還桑梓。彼處戍長,以入伍脫逃,罪當及己,不敢聲言,且利其遺下口糧,潛入囊橐,而荷戈之人,優遊閭里,更無誰何之者。向來長解凡遇逃叛,必告所在官司追捕,即羈留之,然後發卒追討,百中不得一二。自蹈重典者比比,抑可拙也。

  ○刑部

  【山人蜚語】山人樂新爐者,江西臨川人,本監生也,來京師以捭闔游公卿間,多造口語,人多畏惡之。然頗有才智,以故士大夫亦有與之昵者。時為今上之辛卯冬,刑科給事中王建中,特疏糾之,內雲新爐捏造飛語,以鄒元標、雒於仁、李沂、梁子琦、吳中行、沈思孝、饒伸、盧洪春、李植、江東之為十君子,以趙卿、洪聲遠、張程、蔡系周、胡汝寧、陳與郊、張鼎思、李春開為八狗,以楊四知、楊文煥、楊文舉為三羊,又為謠曰:若要世道昌,去了八狗與三羊。又與聽補僉事李琯改作參申閣下本稿,並與原任給事中羅大紘為同鄉交好,講究禪學,及他諸不法事。上命逮新爐於詔獄鞫之,具伏諸罪狀,上命荷立枷戍之,尋死。張鼎思故為吏科都給事中,謫為幕僚,上疏自白其冤云:身本蘇州人,首揆申為會試大座師,次揆王為庶常時教習師,俱同里人,因在言路伉直,不附二相被貶。

  今新爐所指自有人,獨臣為人所易致,招詞中遂改入臣姓名,不得不辨。其易與否不可知,而吳吻儇薄,遂嘲為「張換狗「。雲王次年外補僉事,又一年癸巳大計,以不及謫,蓋坐此疏雲。

  新爐事先為東廠所發,已得旨訊鞫,王給事參疏繼之,非王始禍也。新爐先年曾入大榼張宏幕下稱契厚,馮保之得罪,宏授意新爐以轉授言官論之。原任順天通判周宏禴建言疏中曾發其事,蓋新爐之傾險有素矣。

  【戊戌謗書】呂新吾司寇,初刻《閨範》一書,行京師未久,而皇貴妃重刻之,且為之序,光艷照一時,朝士爭購置案頭,亦漸有潝訿,而無敢昌言者。吏科給事中戴士衡首發大難,參呂包藏禍心,有敬宗、林甫之謀,而前任御史今全椒知縣樊玉衡者繼之,舉朝駭愕。蓋以首篇明德馬後進封一事,不免稍礙眼耳。其時有為圖說跋者,又專攻呂司寇,其語深文,且雜引在事知名大臣數人以實之。於是諸與張新建相左者,遂指及之。前二年,呂與秀水沈繼山爭為少宰,俱不得,而沈獨見逐,沈與新建素厚,呂遂疑新建為沈報復矣。呂先有疏,其朱語為直陳天下安危,而疏尾云:敬上憂危之疏,因此跋語之前,又標名雲「憂危竑議「,以譏切之。其雲燕山朱東吉者詭名也,竟不知何人所造。又書本名《閨範》易名《閨鑒》,亦不知出自何人。今《閨範》改本,人間尚行,而貴妃所刻原本,及鄭畹《辨冤錄》,世已不多見矣。恐國史他日未必全載本末,今錄其全文於後,至若呂刻書之有成心與否,張相於士衡疏果預聞與否,則冥冥中有鬼神詧之。兩家聚訟,正如婦女勃溪,俱不足憑也。

  【重刊閨範序】嘗聞閨門者,萬化之原,自古聖帝明皇,咸慎重之。予賦性不敏,幼承母師之訓,時誦詩書之言,及其十有五年,躬逢聖母廣嗣之恩,遂備九嬪之選,恪執巾櫛,倚蒙帝眷,誕育三王,暨諸公主,慚叨皇號,愧無圖報微功。前因儲位久懸,脫簪待罪,賴乾剛獨斷,出閣講學,天人共悅,疑義盡解,益自勤勵。侍御少暇,則敬捧我慈聖皇太后《女鑒》,莊誦效法,夙夜兢兢。且時聆我皇上諄諄誨以《帝鑒圖說》,與凡訓誡諸書,庶幾勉修厥德,以肅宮闈。尤思正己宜正人,齊家當治圖,欲推廣是心,公諸天下,求諸明白易簡,足為民法者。近得呂氏坤《閨範》一書,是書也首列四書五經,旁及諸子百家,上溯唐虞三代,下迄漢宋我朝,賢后哲妃,貞婦烈女,不一而足,嘉言善行,照耀簡編,清風高節,爭光日月,真所謂扶持綱常,砥礪名節,羽翼王化者是已。然且一人繪一圖,一圖敘一事,附一贊,事核言直,理明詞約,真閨壺之箴鑒也。雖不敢上擬仁孝之《女誡》,章聖之《女訓》,藉令繼是編而並傳,亦庶乎繼述之一事也。獨惜傳播未廣,激勸有遺,原出宮貲,命官重梓,頒布中外,永作法程。嗟嗟!予昔觀《河南饑民圖》,則捐金賑濟,今觀《閨範圖》,則用廣教言,無非欲民不失其教與養耳。斯世斯民,有能觀感興起,毅然以往哲自勵,則是圖之刻,不為徒矣。因敘厥指,以冠篇端。萬曆二十三年乙未七月望日序。

  此貴妃舊序,妃兄鄭國泰之伯鄭承恩重刻,今行於世。但圖說第一段,明德馬後居首者,今已刪去不存,不知何故?戴給事既疏參呂司寇矣,承恩辨疏,即以跋語為出於給事之筆,此仇口往復之常,亦無足訝。惟是樊知縣疏,承恩以為遠臣不宜構此大逆,必士衡之黨,大奸大權主使之,則明指張新建矣。

  蓋士衡曾為新建知縣,故直坐張主使。而御史趙之翰一疏,又附會戚畹,謂新建實造此謀,而同謀者則劉楚先、劉應秋、徐作、萬建{山昆}等諸人,上怒益不可解,不兩月,張相遂借東事見逐,初旨位冠帶閒住,第二旨,謂張位倡言為首,著革冠帶為民。蓋直用周之翰及承恩疏中語矣。

  鄭承恩上疏後,又刻《辨冤續言》,盡載貴妃序並跋矣。

  承恩辨疏云:《圖說》乃皇貴妃頒自內府,重加再序,即貴妃序中,亦不過雲近得呂氏《閨範》一書而已。而明旨忽下,雲「《閨範》是朕付與貴妃所看「,於是臣下緘口,不敢復為戴樊陳冤。至癸卯妖書起,上密旨忽問陳矩:「張位怎麼打發了?「蓋舊疑未釋也。矩回奏云:「以東事打發。「上意始解。

  【閨鑒圖說跋】東吉得《閨鑒圖說》,讀之嘆曰:呂先生為此書也,雖無易儲之謀,不幸有其跡矣。一念之差,情固可原。或曰,呂素講正學,稱曲謹,胡忍輒與逆謀?曰:君知其一,未知其二。昔呂欲得銓部以行道,誠恐繡水捷足,勢迫無奈,遂諾鯫生之計,邀內禁之援,出門有功,詩書發冢,未嘗不出於正也。或曰:呂意廣風化,胡不將此書明進朝廷,頒行內外,乃奴顏戚畹,豈不失體?曰:孔子聖人也,佛肸應召,南子請見,志在行道,豈得為屈。或曰:呂序中直擬繼述先朝母后,置太后中宮何地,且稱脫簪勸講,毋乃巧為媚乎?曰:公言誤矣。曾見從古以來,有宮闈與見任大臣刻書者乎?破格之恩良厚矣。恩厚則報斯隆,身為大臣,朝忍自處以薄。或曰:序中又引先朝《女訓》、《女誡》,彼乃母后臨子,儒臣纂編,茲相比擬,得無不倫?曰:尊稱不極,恐取信不篤,但求內教宏宣,又何計較及此。或曰:古今賢后妃多矣,胡《圖說》獨取漢明德一後?明德後賢行多矣,胡《圖說》首載其繇貴人進位中宮?曰:呂先生自辨精矣。明德無子,故以取之,若進中宮偶然相類,彼誠何心哉?且彼時大內被災,中宮減膳,以妃進後,事機將成,呂乘此時,此亦值其會耳。或曰:五十寶鏹,四匹彩幣,十目所視,胡為而來?曰:此賢妃敬賢之禮,卻之不恭,是當諒其心矣。或曰:人謂呂因敗露難容,乃上憂危一疏,號泣朝門,無乃欲蓋而彌彰?曰:憂危一疏,人稱忠肝義膽,況此一副急淚,何可遽得!安得而少諸?或曰:國本安危,寧逾太子。竊見憂危疏中,列天下事備矣,胡獨缺此?曰:公何見之晚耶?夫人意有所專,語有所忌,倘明奉冊立,將屬之誰?若歸此則前功盡棄,歸彼則後患自招,何若不言之愈也?或曰:固矣。聞呂所進金龍命書,稱在長之命,不過清淡藩王,稱在三之命,異日太平天子,今內廷咸睹縮舌,是亦不可以已乎?曰:管仲、魏徵,天下才也,子糾、建成,均號國裔,人各有見,子何責備太苛?或曰:呂之為此,本謀銓部行道,今銓部不可得,司寇不能安,不終付浩嘆乎?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夫有非常人,斯有非常事,古今成則王,敗則盜者何限,豈宜以成敗論英雄哉?流芳遺臭,斷非凡庸卑陋所能為,況事尚未定,策國元勛,終有召起之日矣。或曰:呂之為此,人皆薄之,子獨與之,何也?曰:子真井蛙見矣,當世名人,若張公養蒙、劉公道亨、魏公允真、鄭公承恩、鄧公光祚、洪公其道、程公紹、白公所知、薛公亨,皆稱呂所見極高,所舉極當,咸舉春秋大義子以母貴之說,共建社稷奇勳。夫唐閹執命,天子門生;宋奸弄權,神器宵易。今盟約定,羽翼已成,子韋布之士,豈知國家大計,宜從此三緘,無自取禍可也。余故曰:呂先生為此書,特其一念之差,情固可原也。或人不能難,唯唯而退,因援筆記之。燕山朱東吉頓首跋。

  【癸卯妖書】東宮未建,自乙酉姜給事(應麟)、孫比部(如法)、沈吏部(璟)三君抗疏後,無歲不以建儲為請。至壬辰春,申吳縣以密揭被疑,癸巳春,王太倉以並封被議,上懟言者滋甚,冊立再三緩期。至辛丑年,而明旨忽從中下,立東宮,封福王,不繇群臣建白,天下共曉然知聖意久定,特不欲臣下居以為功耳。至癸卯歲,則震方久安者已歷三年,乃妖書陡起,復借改易東朝為名,而指朱次揆姓名以實之,其立意甚毒,造語甚巧,而其詞旨甚不經。時上怒莫測,舉朝鼎沸,僅捕俶生光服上刑,聊以塞責完局耳。至於造撰之人,終莫能明也,余向已述其概,今錄全文於後。

  【續憂危竑議(附)】萬曆三十一年十一月十二日,提督東廠太監陳矩奏稱:辦事蔣臣等,訪得《國本攸關》刊書一本,封進聖覽。《國本攸關》本書用缸連紙刷印,皮面上籤,是此四字,無邊欄。《續憂危竑議》,本書第一張第一行是此五字。

  或有問於鄭福成曰:今天下太平,國本已固,無復可憂,無復可慮矣,而先生常不豫,何也?鄭福成曰:是何言哉?今之事勢,正賈生所謂厝火積薪之時也。或曰:亦太甚矣,先生之言也,得毋謂儲宮有未安乎?曰:然。夫東宮有東宮之官,一官不備,何以稱乎?皇上迫於沈相公之請,不得已立之,而從官不備,正所以寓他日改易之意也。曰:改立誰其當之?曰:福王矣。大率母愛者子抱,鄭貴妃之專權,回天轉日何難哉!曰:何以知之?曰:以用朱相公知之。夫在朝在野固不乏人,而必用朱者,蓋朱名賡,賡者更也,所以寓他日更易之意也。曰:是固然矣。朱相公一人,安能盡得眾心而變亂乎?曰:陋哉子之言矣。夫蟻集膻,蠅逐臭,今之仕宦者皆是。豈有相公倡之,而眾不附者乎?且均是子也,長可立,而次未必不可立也。

  侯之門、仁義存,誰肯舍富貴而趨死亡乎?或曰:眾附姓名,可得數否?曰:餘數之熟矣,文則有王公世揚、孫公瑋、李公汶、張公養志;武則有王公之楨、陳公汝忠、王公名世、王公承恩、鄭公國賢,而又有鄭貴妃主之於內。此之謂十亂。《魯論》所謂有婦人焉,九人而已,正合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之意也。曰:然則何以知此數人之所為乎?曰:數公皆人傑,無不望分茅胙土,如姚廣孝,豈其富貴終其身而已乎?故有王世揚、陳汝忠,則靖難之兵取諸京營而自足矣;有李汶,則三邊險要有人控之矣;有孫瑋於保定,則扼天下之咽喉,四方勤王之兵無由至矣;有王之楨,則宿衛禁城有人,誰能斬關而入乎?曰:是固然矣。若張養志、王承恩、王名世者何歟?曰:養志,朱公私人也,而二王者,則朱公之鄉人也,無不願借相公之餘光者,況有以招徠之乎?曰:然則事可濟乎?曰:必濟。

  庸人倡議,人尚景從,而此數公皆人傑也,且復有鄭妃與鄭矩朝夕比周於帝前,以為之主,共舉大事,何謂無成。或曰:蛟門公獨無言乎,曰,蛟門為人陰賊,常用於人,故有福己自成之,有禍則規避而不染。何以見其然也,夫錦衣衛西司房,類奏有名,祖宗來無有不升者。而皇親王道化,本內有名,竟不升,豈其才力出諸菜傭下哉?蓋沈相公欲右鄭而左王,故核實之時,令親家史起欽抑其功而不錄,王之楨有以默授之也。曰:然則子何以處此?曰:天之所興,不可廢也;天之所廢,不可興也。余止聽天耳,安能反天乎?或人唯唯而退。萬曆三十一年吏部都給事中項應祥撰,四川道御史喬應甲書。

  此妖書立意,踵前《圖說跋》而作,故名《續憂危竑議》,但其所傾陷者,別是一番人耳。所云鄭福成者,則指鄭貴妃與福王所謀必成,前之詭名朱東吉,亦是此意。其時文武要津,各緣天怒,以報夙仇,如緹帥王之楨亦何足言,若郭江夏、沈歸德諸公,俱幾不保首領,實此書為之祟,真所謂交亂四國,豺虎不受者。曾聞一鉅公云:此錦衣鄭朴者實為之,其意藉以傾其同類,不虞貽禍至此。鄭為故大司馬洛之第三子,素狡獪無賴,先於壬寅年與棍徒吳中□誆大將劉綎金,事發革職,居京益多穢狀,即儕輩亦畏惡之。其後患惡疾不起,五官俱潰喪始絕。識者快之,以為報應,理或然與?都下之人,又有雲出自中書趙士楨手。趙為浙之樂清人,生平甚口好訐,以故人亦相疑,但趙以布衣能書,選入文華殿,與所指諸公毫無怨隙,何以作此伎倆,是殆不然。

  【奴婢弒逆】往年松江董幼海少宰,以御下過苛,為群仆所臠割。近年嘉興府之平湖陸生號二頑者,亦世家之裔,酷遇諸奴,奴輩共手刃之,俱自首正法。蓋怨毒之極,甘心抵償也。

  又萬曆十七年六月,南監生潘文錫者,湖州人,名家子也,年甚少,性淫而佻,棄其諸舊仆,獨與愛婢春桃、嬖奴朱廷,及廷妻金氏入金陵。婢與奴私通甚昵,懼主知而加罪,與金氏共三人,殺潘,割其陽道,去其雙趺之半,挈貲逸去。不數日臭達四鄰,啟戶見屍,認為女子,咸謂潘殺婢逃去。官司遠捕,逾半歲,始得三弒逆伏法,其家人輩始拾潘生殘骼以歸。蓋淫虐之得禍如此,而潘事則更奇矣,且俱在三吳一方,可戒可戒!

  【辱及父兄】語云: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往年甲申,刑部尚書潘季馴請寬故相江陵子孫,而御史李植劾其往年自敘河工,以發蹤人功推江陵,而以狗功自居。又云:父訪察充軍,兄人命擬死,父子兄弟濟惡,不才則太甚矣。潘兄故以甲科官詞林,亦名士也,自是而後,彈章所指,誣及家門,蔓延閨閣,其穢令人掩耳矣。

  【賭博厲禁】今天下賭博盛行,其始失貨財,甚則鬻田宅,又甚則為穿窬,浸成大夥劫賊。蓋因本朝法輕,愚民易犯。宋時淳化二年閏二月,太宗下令開封府,凡坊市有賭博者,俱行處斬,鄰比匿不聞者問罪。此法至善,蓋人情畏死,自然衰止。

  又有嗜賭者,將妻妾賣奸以償負進,亦有並妻注而輸去者。按洪武二十二年聖旨:學唱的割了舌頭,下棋打雙陸的斷手,蹴圓者卸腳,犯者必如法施行。今賭博者亦當加以肉刑,如太祖初制,解其腕可也。

  正統間,大興知縣馬通建白治賭博之法,法司覆議,已定犯者運糧口外矣。今此法何以格不行,僅從初制擬杖,即加重者不過枷示,何耶?

  【天順議罰之異】英宗復辟後,刑賞最為失平,而殺人抵償,更有極倒置可駭者,今聊記一二。如天順二年九月,有湖廣常德衛指揮使夏瑄,殺依己以居者妻子三人,俱焚之,按察司馮誠奏鞫凌遲處死,刑部郎中許振,以審刑至,辨所殺為僱工人,減論絞。後瑄數陳訴冤,法司俱置不理,瑄子虎上疏,原代父刑,且謂父殺家奴,非僱工人,都察院謂其情可憫,瑄逐得復職。誠以失入人死,下錦衣獄。至三年四月,沂川衛指揮僉事王有忠,殺其所部為盜者,逐嗾所部殺之,事覺,所部七人皆瘐死,忠坐謀殺人造意斬。巡按山東御史郝淵之謂,殺一人而死七人,況忠非親殺者,情可憫。上命有忠發充甘肅衛軍,夫殺人至三人七人,此宇宙大變,一得復官,一僅遣戍,此何律也?至三年六月,御史何楚英巡視光祿,笞作奸廚役朱辛,逾月而死,命錦衣訊之,下刑部獄擬贖杖還職,上命枷於都察院前三月,滿日以聞,至九月始釋枷,降為廣西平南典史。

  以御史杖一廚役,且死在保辜限外,何至荷三木且至三月,較之兩指揮殺多命者,何啻天壤?蓋是時曹石擅權,專右武人,以至台臣僇辱至此。

  ○台省

  【御史墨敗】世宗末年,寵賂滋彰,上下相蒙,無聞以贓吏上聞者。至嘉靖四十四年,巡按御史浙江黃廷聘回籍,過衡山縣,不禮知縣陳安志,陳怒發其篋,得金銀諸物甚夥,廷聘惶懼遜謝,始還之。其事傳聞入都,掌院左都御史張永明發其狀,上命廷聘冠帶閒住,台長可謂能舉其職矣。四十五年給事中何起鳴,追論巡撫鄖陽都御史陳志先,任御史按江西,歸家過崇安縣,亡其四橐,建寧府推官吳維京,為捕獲得之,其中皆金寶,且有簿一扇,載賂遺不下數萬,上亦命革職閒住,蓋以省垣糾西台也。至穆宗初年,屯鹽都御史龐尚鵬,疏劾淮揚巡鹽御史孫以仁,侵匿鹽銀千餘兩,宜令先革職聽勘,上允之,是又同事憲臣相糾,與前兩事稍異矣。今上丙戌年,南京掌院右都御史辛自修,疏劾巡視下江御史沈汝梁,贓賄數萬,奉旨追贓遣戌,此以堂官參治台臣,正與張永明同。至辛卯年,原任江西廬陵知縣新任試御史錢一本,追論巡按江西丁憂御史祝大舟,臨行票取多贓,上命刑部主事馬猶龍往勘得實,乃命緹騎逮大舟至京,下詔獄,遣戍追贓,蓋以舊屬吏、新台臣,發同官穢狀也。至壬辰年,御史李天麟又劾大理丞原任御史蘇酇按滇,貪肆贓盈鉅萬,次年大計,以貪例斥為編氓。是兩事皆同寅自相訐,較前事更大不同,而主上處分亦較世宗朝加重。蓋巡方不檢,固自取之,而蘭台體面掃地盡矣。永樂八年,北京御史鄒師顏,劾啟鹽察御史白春,巡視驛站,貪受賄賂,皇太孫命都察院鞫之,時上北征未還,太孫留守北京行在也。宣德中,御史嚴皚受賂事露,為御史劉洪道劾罷。又宣德末年,英宗登極,御史劉楨劾御史鄭禧,侵欺物料,受匠吏銀兩,御史廖文昌巡按廣西,擾害軍民,命逮下獄。又御史孫純、鄭夏,劾御史胡正巡視倉糧,為表兄千戶納糧,囑託徇私,亦下法司逮治。蓋國初台臣已相訐如此。近日有台不攻台之說,雖非國體,亦近於厚。

  【科道互糾】嘉靖六年丁亥大計,張璁以兵部左侍郎,為北科道所糾,桂萼以禮部右侍郎,為南科道所糾,雖俱奉旨留用,而心恨甚。萼乃疏謂楊廷和私黨猶在言路,引憲宗初年例,於拾遺後,互相糾察。吏部謂此弘治十七年事,而憲宗無之。

  萼又以成化三年八月憲綱載其事。上以萼言為然,命吏部勒科道互相糾拾,時考察內六科已去四人,十三道已去十人矣。科臣王俊民、道臣劉隅等,執奏願聽吏部再考,於是吏部同都察院考上,不謹御史儲良材,浮躁給事黎良,御史王道、曹宏。

  上命黎良留用,王道、曹宏,終養家居,不必考,惟儲良材一人罷職閒住。而中旨批出,兵科都給事鄭自璧,一門三爨,戶科給事孟奇,被劾勘問不引避,各降二級調外。此二人罪狀昭然,部院掩覆,而以無關係者為解,殊負委任,今再稽輿論嚴察。乃又上四人被謫而止。未幾,良材上章自辨,謂「臣為楊廷和所恨,今吏部左侍郎何孟春、右副都御史劉文莊,素黨廷和,將引用攻議禮之臣,仍主大宗之論「。時孟春署部,文莊署院也。上責部院不持公論,為人報復私怨,且良材素行非不謹者,今以不及調外任。侍郎桂萼等,又疏救良材「任怨遭誣,去非其罪「,上從之,命良材復職。按部院初考止四人,其三已不動,惟良材已罷而降,已降而留,是終無一人去位也。惟內批謫二科臣,乃張、桂初不嗛者,附出以報私怨耳。然則奚以考為?況桂萼所引成化三年例亦不然,是時惟延綏巡撫缺不當,上因命互糾,一時外補者七人,初非考察拾遺例也。至於吏部所引弘治十七年例,則更無之,是年惟給事中吳蕣等,論馬文升等不當,為御史所劾,因罷蕣職。然則不惟桂萼恣意妄引,而何孟春等亦懵然典故,欲以拒萼輩方張之焰難矣!內計大典,似此顛倒披猖,書之史冊,令人戟手追詈權奸。且萼始終引楊廷和及大禮為言,聳動上聽,以要必允,心雖狠而識則陋矣。

  【苛求姓名】古來以姓名謗人者,如裴度之緋衣坦腹,宋郊之國姓祀天,讒口造言,為千古痛恨。近日儇薄成俗,亦有串合名字,供嘲謔者,然未敢達之天聽。不意年來慣以此陷人,登之章疏,如科臣齊世臣,初保張居正,再保大峪山,則目之為齊人齊保山。吏科都給事連有陳姓者,則曰陳陳相因;近日左通政徐申者,吳人也,初名申錫,後去下字,舉進士,言官追論之,以為逢迎同里申王二相,其彈章雲,去太倉之嫌名,附吳縣之同姓,亦巧而刻矣,最後則癸卯冬之妖書,雲上起朱山陰于田間,專以易儲,示意朱乃國姓,而賡者更也,穿鑿矯誣,惑亂遠近,其罪殊死固宜,但未必果出於俶生光耳。

  【御史阿內侍】正統二年五月,御史鄭顒奏張家灣宣課司及崇文門分司,商貨販到,積至數多,方命抽盤,不無停滯,張家灣宜專委內官抽分,崇文門宜令本門收鈔內官兼管。上曰:但戒所司勿滯,不必專委內官,事竟不行。當時台長顧佐號為清正,甫去位,而御史輒有此等建白。時王振初竊柄,顒奏非結交近侍而何?今崇文門稅課屬之戶部郎,尚或厲民,若行顒言,貽害無窮矣。是時三楊在內閣,故尚能杜禍萌,但不知此御史尚堪處班行否?成化六年,巡按雲南御史郭瑞,奏鎮守太監錢能,剛果有為,政務歸一,今能有疾,恐召還京師,乞聖恩憫念,永令鎮守,上報聞而已。能之稔惡,天下所恨,瑞以憲臣奏保,寸斬不足蔽辜也。未幾御史戴縉之諛汪直,此已見其端矣。

  【台疏譏謔】海忠介為房寰所論列,憤極上疏辯析,其詞甚激,房乃再疏攻之,以鄙臣挾忿妄辯,大肆鴟張為名,其他所云破靴易帶諸事,及譏誚孔孟不廉諸說,俱不必錄。惟其矢口笑謔者,最堪捧腹,今節錄於後。瑞謂臣論其一言一動,無不為士論所嗤笑者之誣,請舉一二實之,可乎?瑞為牘,令兵馬司申之於給事鍾宇淳,宇淳批其牘尾曰:海外奇談。又送監生到國子監,令祭酒黃鳳翔責治,鳳翔批其來文曰:本堂先生,且將《中庸》君子素位而行一章,與他講解。凡此皆為嗤笑,瑞豈以是為二臣褒美之詞耶?至於諸臣往來,賓主之間,借瑞而供談笑者,何可勝數。臣一日,偕司業習孔教,會見其屬官屠謙、陳文衡等,座中有問及瑞之舉動者,曰:貴堂翁放告受狀,不見發行如何?謙曰:他要行,我四司執定不肯,說問理詞狀,原不是本部衙門職掌,所以沒奈何,只得住了。臣又問曰:然則近日何為?文衡曰:在家讀程策?臣曰:讀策經生事,大臣何日為之?文衡曰:要條陳,笑曰:要條陳,不過就事論事可矣,何必程策?頃瑞所陳一日治安天下之疏,固即來自終日杜門熟讀程策而有得者也。然疏之將成,竭心思於匝歲之久,而效之速,能計治安於一日之間,臣終未敢信之,謙又曰:近日又要我改一道招擬,甚是苦事。臣語謙曰:老法家何難於此?謙曰:題目古怪難做,他招題說南直隸之有徽州,猶十省之有福建。考日、諸吏俱不喻其意,吾堂翁曉譬之曰:徽、閩人多欲,你每隻將殷正茂與沈汝梁兩個來,取供問罪就是了。題內又有漢汲黯秉公出首,被徽州知府重責二十,汲黯氣憤不過,抱石投江而死。如此題目,教人怎做?習孔教嘆曰:此老不出,反獲盛名。今此一出,露出許多本相,此見造化之妙,不容人竊取虛名也。此皆臣去年八月回京之時,所習聞於諸臣者皆如此。近過蘇松,會撫臣王元敬、按臣鄧煉,又相與言及瑞之為人。二臣皆自廣東而來,臣問其居家何狀,應曰:此老大概好異,作事多不近人情,居家九娶,而易其妻,無故而縊其女,是皆異常之事。臣問其妻女有可出可殺之罪否?曰:如有可出可殺之罪,而出之殺之,則賢者之能事,非所謂不近人情矣。臣長嘆曰:吳起殺妻,易牙烹子,斯其人歟,奈何世之賢瑞者嘖嘖耶?今瑞已耄,而妻方艾,人慾固無所不極;女既殺而子亦無,天道或不可盡爽也。時萬曆十四年之七月,疏至,舉朝駭惑,俱相顧,未及有言。惟、諸、顧、彭三進士,合疏攻房保海,卒不勝而見逐。

  未幾房亦外轉副使以去。大抵忠介之清,冠絕一時,無端性褊而執,既以清驕人,又以清律人,至形之謾罵,人多不堪,然服其名,不敢抗。惟房首攖其鋒,遂有潑皮無賴之稱,房言雖不盡誣,但謂海迂憨則可,乃曰大奸,曰極詐,曰穿窬,則失之矣,宜三君之不平也。不數日,南冏卿沈繼山參房之疏亦至。

  ○言事

  【疏論奪情】景泰五年吏科給事中李秉彝上疏,止左通政王復奪情,內云:曩者吏科都給事林聰奏,凡京官非與機要者,有父母喪,悉聽終制,不必奪情。或有以奪情為善事,視父母如路人,子道既虧,臣節安在?其時已蒙俞允,今又令復奪情,復發身科第,名教中人,又非職典機務者,乞上收回綸命。上不允秉彝所引。蓋林聰先一年疏也,其持論可謂正矣。至天順三年,則林聰已為右副都御史,以憂歸里,奉旨行取來京,林亦有疏請終喪。然一辭不允,即赴任矣。然當時倘有以前疏質之者,林何詞致辨?豈以中丞典機要,可視父母為路人耶?林莊敏一代名臣,非後生所敢擅議,此事亦完璧之瑕雲。

  ○京職

  【劉文泰】劉文泰先任右通政,管太醫院使,以投劑乖方,致損憲宗,為給事中韓重等、御史陳谷等,交章公疏參劾,孝宗命降為院判。至弘治十六年,上因《本草》訛誤,命官改修,以劉文泰等充其役。而文泰等於《本草》實懵然,乃請用翰林官任校正。閣臣劉健爭之云:豈有詞臣為醫士校書之理?上乃命翰林專修其書,而太醫官不預。蓋文泰曾得故大學士邱浚所著醫書,俱在十三科之外者,欲另奏以為己功,因有此議也。

  劉健又力爭:臣等職在論思,理難侵越,太醫院官數多,宜令纂修。上又改命該院自修,取回詞臣,以太監張瑜主其事。文泰因此益與瑜相表里,於是援引專侍禁中,遇上及中宮有疾,無論內外科,俱令文泰直入矣。乙丑之夏,上本以患熱得疾,文泰誤投大熱之劑,煩躁不堪,以至上賓。蓋孝康後素亦信任文泰及瑜,以故不行遏止。比武宗登極,法司會奏張瑜向與文泰為奸,又薦文泰纂修《本草》,先帝不豫,文泰藥不對證,宜比諸司官與內臣交結作弊扶同,奏啟各斬,上允之。於是南北科道劉◆等,咸謂請速誅文泰,以慰先帝在天之靈,上僅報聞而已。久之,二人苦辨不已,俱免死遺戍。史雲是時大臣暱厚文泰者,故不用「合和御藥大不敬「正條,而比他律,因得為後日解脫之地。所指大臣,蓋指謝、李二相也。文泰一庸醫,致促兩朝聖壽,寸磔不足償,竟免於死,若其誣陷王三原,又不足言矣。

  【馬從謙】光祿少卿馬從謙,嘉靖間劾提督光祿太監杜泰,乾沒內帑數萬,泰亦誣從謙誹謗不忠,上信而怒之,詔杖八十,即斃杖下。蓋馬先有疏彈相嵩,留中不發,至是嵩因而下石,其死可謂至冤。及穆宗登極,凡先朝忠諫得罪者,悉荷褒恤,言官建白,屢為馬請恩典,而中官輩追恨之,嘩言從謙實謗先帝,死有餘僇,上竟抑不許。直至今上之辛卯,從謙之子馬有驊,籲請甚哀,上始命與他祭葬,而他恤尚未之及。

  【光祿官竊物】光祿寺大官署丞張冕,奏本寺卿柰亨借供祀,盜取豬鵝肉及麵食為私用,上命亨對狀,亨具狀。上曰:爾為堂官,貪饕如此,論法難容,姑宥之。此正統六年時也。

  至萬曆十八年,光祿署丞茅一柱。盜署中火腿,為堂官所奏,上命送刑部,追原物,問徒為民。兩事略同,而處分略異。按亨以廚役得官,盜竊固其長技,然宥罪之後,至正統十年十三年,兩以戶侍郎充廷試讀卷官,又蔭子鐄為中書舍人。十四年,亨以久疾乞免朝參,但出視事,上又許之。亨之厚顏不足責,而恩寵之濫亦甚矣!

  ○曆法

  【算學】算學亦書數中要事,而於勾稽錢穀,尤為吃緊。本朝定製,以浙江及蘇松二府,為財賦之地。江西士風譎詭,遂禁此三處士人,不得官計曹。然戶部胥吏,盡浙東巨奸,窟穴其間,那移上下,盡出其手,且精於握算,視官長猶木偶。釋褐版曹者,又視簿書為脂地,漫不留意,其在外司民社者,亦持籌不知縱橫,任其下為溪壑,皆坐算學不講之故。惟宋崇寧三年,特立算學,其業以《九章周髀》,及假設疑數為算問,仍兼海島、孫子、五曹、張邱建、夏侯算法、並唐歷算三式天文書為本科。本科外,人占一小經,願占大經者聽。大觀中,命算學如庠序之制,三年三月詔以文宣王為先師,兗、鄒、荊三國公配享,十哲從祀,而列自昔著名算數之人,繪像於兩廊,加賜五等之爵,於是風后、大撓、隸首、容成、箕子、商高、常儀、鬼臾區、巫咸九人封公,史蘇、卜徒父、卜偃、梓慎、卜楚邱、史趙、史墨、裨灶、榮方、甘德、石申、鮮于妄人、耿壽昌、夏侯勝、京房、翌奉、李尋、張衡、周興、單颺、樊英、郭璞、何承天、宋景業、蕭吉、臨孝恭、張恭、張胄元、王朴二十八人封伯,鄧平、劉洪、管輅、趙達、祖沖之、殷紹、信都芳、許遵、耿詢、劉焯、劉炫、傅仁均、王孝通、瞿曇羅、李淳風、王希明、李鼎祚、邊岡、郎襄楷二十人封子,司馬季主、洛下閎、嚴君平、劉徽、姜、岌、張邱建、夏侯陽、甄鸞、盧天翼九人封男。其後又改黃帝為先師,且試學與太學三舍同,以上舍三、等推恩,其重如此。又洛下閎與鮮于妄人俱同定《太初曆》者,而所習亦似以天文書為本科,則兼通曆學,有裨世用更大。今日欽天監世學諸生,有能通《九章周髀》者乎?

  宋人識見,固非今世所及。

  按《廣典故》云:以貲為郎,非貲財也。貲、即「訾「字,訾算也。積而算之。士人挾此技效於官,及格者酬以職,謂之貲郎。漢世自有此一途,如張釋之、司馬相如之屬皆是也。後世誤以為納錢買爵,如今開事例耳。然則算學之重,正不始於宋季矣。○佞幸

  【太極】太極本無極,自宋周子加以一圈,其後迂儒鑄太極圖,其式如圈,人遂云:今乃知太極之為物,匾而中空。而本朝大儒吳康齋,每對人輒以兩手作圈勢,自雲無時不見太極,浮薄者遂以蘆菔投其中。又有一顯官,以隸人裸露,發出治罪,雲衝破太極。又有作太極訴冤文者,而聖賢道理,受人褻慢至矣。至世宗朝,罷任府丞朱隆禧。作太極衣以獻,蓋房中術也。

  上大喜,進卿進侍郎。又今滇中文武上下,以緬鈴相饋遺,登之簡牘,曰太極丸。侮聖至此,可痛可恨!

  【兩六卿之進】河南鄢陵人劉睿者,為吏科都給事中,路遇王振,跪於道旁,振大喜,升為戶部左侍郎,後升戶部尚書,致仕歸,至成化七年始卒。河南湯陰人李燧者,歷官工部尚書,致仕歸,其後張永西征還京過湯陰,燧敝衣破冠,而束上所賜玉帶,跪迎於路。永驚曰:何至於是?燧因以情乞憐。永至京師,吏部薦之,召復故官,再長冬曹,又十二年致仕歸,嘉靖七年始卒。二人俱起中州,以甲榜位六卿,乃其媒進之術如此,然皆功名始終,老死林下,不罹訶譴。燧得諡恭敏,崇贈太保,後僅奪易名而已。

  【正德二歌者】武宗南幸,至楊文襄(一清)家,有歌童侍焉,上悅其白皙,問何名,曰楊芝,賜名曰羊脂玉,命從駕北上。芝妻父宋閔,以人命問抵償,系常州府獄,芝尚未娶,而駕行已迫,巡按御史李東,急命常州知府李嵩,喚閔出獄,免罪歸家,取女送府,官為具衣飾送之,從上至京師,厚賞而還。先是上出宣府,有歌者亦為上所喜,問其名,左右以「頭上白「為對,蓋本代府院中樂部,鎮守太監借來供應者,故有此諢名。上笑曰:「頭既白,不知腰間亦白否?「逮上起,諸大榼遂閹之,蓋慮聖意或欲呼入內廷,故有此問,後此優竟不召。同為歌童,而幸不幸至此。

  按唐人謂不由詔命而自宮為私白,本朝無此名,今聖語云雲,必從史冊得之者。宣德間,漢府軍余王敏善蹴鞠,宣宗喜之,閹為內侍,後進太監,鎮守陝西。此則與唐太宗閹伶人羅黑黑,命教宮人琵琶事相類。

  【名臣一事之失】嘉靖大禮之議,自張、桂倡之,至稱宗,至入廟配上帝。以至奉遷顯陵,下至廚役王福、隨全等賤隸,亦尤而效之。然士君子無一人以為可者,惟汪鋐獨主遷移一說,則章聖太后尚無恙也。鋐元惡大憝,亦何足責?奈何阿諂成風,即一時號為正人,亦獻諛希寵,有中人所不為者。如魏恭簡(莊渠)因桂萼引用,得以祭酒侍講筵,則托桂密進種子秘方,高文瑞(南宇)為禮卿時,則撰玄文叩壇求媚,俱著在耳目。比之蔡君謨之龍圖,寇平仲之天書,更堪嘔噦。士風披靡,即賢者不免,謂非張、桂作俑不可。

  【論芝】嘉靖丙辰八月,上問禮臣:「古用芝草入藥,當求之何所,今可得否?「尚書吳山對云:《本草》論芝,有黑、赤、青、白、黃、紫,其色不同,其味亦異。然皆雲久服輕身,王充《論衡》云:芝生於土,土氣和,故芝草生。《瑞命記》云:王者德仁,則芝草生。《文選》云:煌煌靈芝,一年三秀。《漢舊儀》云:芝有九莖,金色綠葉朱實,夜有光。《黃帝內傳》云:王母遣仙人歌萬年長生之曲,授帝以石函玉笈之書,會閬風瑤池之上,授《神芝圖》十卷。其條對甚析。上詔有司,采芝於元岳、龍虎、鶴鳴、三茅、齊雲諸山及五嶽,又訪之民間。於是宛平縣民張巨佑首得芝五本以獻,上悅,齎以金帛。

  於是臣民獻芝者接踵,采芝使亦四出。次年九月,禮部類進五嶽及名山所採獲鮮芝已千餘本。直至末年,王金獻芝,大得聖眷,召為御醫,煉芝為藥,雜進他不經之劑,致損聖躬。上仙后,坐子殺父律論剮,最後貸出。當煉芝時,用顧可學、陶仲文等言,須真龍涎香配和,並得礦穴先天真銀為器,進之可得長生。於是主事王健等以采龍涎出,左通政王槐等以開礦出,保定撫臣吳岳等獻金銀砂,所至採辦遍天下矣。

  吳山為禮部尚書時,值辛酉年正旦,以日食不及分數當免救,上欲臣下稱賀,山不從,遂罷歸,蓋藉以飾昔日之逢迎也。

  此吳山為江西高安人,今上初諡文端,非河南撫臣進白兔者,然其人亦至刑部尚書,直隸吳江人。

  ○督撫

  【周文襄】周文襄(忱)之撫江南最久,功最大,三吳人至今德之,然亦正譎兼用。時王振新建私第,文襄密令人規度其廳事內室,廣狹長短,命松江府織絨地衣以饋,振鋪之不爽分寸,因大喜,凡有奏請,其批答無不如意,以此得便宜展布。

  及振死虜中,景帝命籍之,得一金觀音,背鏤云:「孝孫周忱進「。為司籍沒御史錢昕所目睹。蓋委曲以從事,亦豪傑作用,如李德裕之於中尉楊欽義、馬存亮也。

  秦檜造格天閣成,蜀帥鄭剛中,賂其匠偵量廣袤,造毯為獻,盡如其式:檜慍,謂探其陰事,因事竄之。幸王振無此見解耳。

  前乎此,則唐李璋為宣州觀察使時,宰相楊收造白檀亭子,會親友落成之先,是璋潛度其廣袤,織成地毯,至日以獻,後收敗,璋亦得罪,蓋藩臣以地衣賂權要,亦有所本。

  【白兔】唐有白兔御史之誚,蓋以不得爪踐民園也,若真有其事,無如嘉靖十一年四川巡按御史宋滄,獲白兔於梁山縣以獻,禮部請賀,上辭以菲薄不敢當,再請乃許,以獻於太廟世廟,呈於兩宮太后前。百官表賀,於是吏部尚書汪鋐、侍講學士葵昂獻詩,禮部尚書夏言、少詹事張瀚、翰林學士席春、祭酒林文俊、編修張家獻頌,禮部侍郎湛若水獻演雅,侍講學士廖道南、侍讀學士吳惠、王教、修撰姚淶獻賦,修撰倫以訓獻歌,上皆優詔褒答。惟侍講學士郭維藩以獻賦忤旨,詰責革職閒住。蓋撫鎮重臣貢瑞取媚,自嘉靖八年汪鋐獻甘露後所僅見,且下及禽獸,從此進瑞物者接踵,若宋滄者,亦可呼為白兔都御史矣。嗣後則十二年河南撫臣吳山得白鹿於靈寶縣,上命獻廟,呈兩宮,受賀如前,汪鈜等又獻頌賦,而掌詹侍郎顧鼎臣則獻樂章,輔臣李時、方獻夫、翟鑾各以白鹿呈瑞詩為獻,上皆優答。是年又有應天撫臣陳軾獻白兔,上曰:「白鵲鹿兔重出,不必舉獻。「汪鈜又作詩三章,美上謙沖之德,上益大悻。然四方撫臣以禽獸瑞物進者,史不絕書,終上之世,蓋肇於宋滄雲。

  先宋滄而獻白鵲者,有嘉靖十年之鄭王厚烷,後吳山而獻白兔者,有十六年之徽王厚爝,十七年之伊王典楧,俱系宗室,不足道也。然他日厚烷發高牆革爵,典楧革爵削國,厚爝之子載埨,至削爵自殺,最後則四十一年淮王厚燽進白雁,不數月,王亦薨。吁!亦異矣。

  【羅汝敬】羅汝敬初為吉士,被文皇帝召背誦古文,不能稱旨,謫戍江西。越數月召回釋之,尋擢修撰,升侍講,坐事降監察御史。受宣宗知,超為工部右侍郎,往諭交址黎利,以利設女樂不悅,盡碎其飲器,黎懼,遣使馳謝。尋提督陝西屯田,受指揮傅敏等金銀器貂鼠皮,事覺論絞,追贓入官。未幾,蒙恩宥充為事官,再往陝西,賜之敕曰:爾不能治身以取罪,朕特屈法以伸恩宥。而復用仍往總督,遇有訴訟,重則付都司、布政司、按察司,及巡按御史究問,輕則量情責罰。汝敬甫脫死囚,遽膺重任如此,且巡按御史尚承受撫臣詞狀如屬吏,亦可廢祖宗時制度。汝敬撫陝未幾,又以妄引例復職坐斬,屢疏稱枉,英宗甫即位,令再讞,以在陝有勞,宥死戍赤城衛。再起,又以原官撫陝西,以老罷歸,卒於家。訃聞,與祭葬如例。

  按敬一坐斬,一坐絞,兩謫戍,又以貳卿善去,得飾終之典,遭際亦不常雲。弇州奇事云:汝敬為吉士時,曾充刑部吏,又謫戍交址,果爾則更奇矣。汝敬曾為侍卿,為于謙所戲,扃之空室,命賦詩三十韻始啟之出,俄頃詩成,蓋才而不羈士也。

  ○司道

  【監司創勢家】蘇松兵備,廣平蔡國熙,華亭徐相講學高足也,既應高新鄭幕,百方窘華亭,沒其產,戍其子。時陸五台太宰以卿士居家,與蔡同侍講席者,曲為排解,屢以門牆誼動之,蔡曰:「吾此舉正深為相公也。不如此,徐氏不安。「

  同時有嘉湖兵備無錫張子仁,吾郡吳少參(紹)同年也,紹為太宰鵬仲子,兄弟凡五人,每詬詈之曰:吾儕俱曳白,若安得獨叨甲第?少參不堪其凌,訴之兵使。時太宰居鄉,頗縱其舍人子為不法,張乃法繩之,長公為郡伯者,日扶服頓顙於邑令。

  禾郡為諺曰:有眼不曾見,太守跪知縣。士紳輩尤其已甚,張曰:「吾此舉深為太宰也,不如此,吳氏不安。「兩事俱在一時,松嘉又接壤,刁詐四起,鼠狐縱橫,閭巷鼎沸者浹歲。華亭幾欲投繯,吳太宰父子不勝忿,相繼死,迨蔡斥去,張調任方解。二公即真為兩家造福,無奈當之者難堪耳。

  吳公偶病不出,先人往候,談於榻前,時正苦久雨,忽問曰:「君居鄉間,農人皆得計矣。「先人以愁霖妨穡事為言。

  吳曰:「不然,吾謂鄉村刁頑,正將藉此為圖賴租債地耳。「先人大駭,謂身一品,富一郡,何出此語,是且不久矣。未幾禍發,逾年謝世。○士人

  【周解元淳樸】周用齋(汝礪),吳之崑山人,文名藉甚,舉南畿解元,久未第,館於湖州南潯董宗伯家,賦性朴茂,幼無二色,在塾稍久,輒告歸。主人知其不堪寂寞,又不敢強留,微及龍陽子都之說,即恚怒變色,謂此禽獸盜丐所為,蓋生平未解男色也。主人素念其憨,乃令童子善淫者,乘醉納其莖,夢中不覺,歡洽驚醒,其童愈嬲之不休,益暢適稱快,密問童子,知出主人意,乃大呼曰:「龍山真聖人!「數十聲不絕,明日其事傳布,遠近怪笑。龍山為主人別號,自是遂溺於男寵,不問妍媸老幼,必求通體。其後舉丁丑進士,竟以好外,羸憊而歿。

  【沈祖量】吳中才士好為小令,不過閨奩煙粉中語,吾友沈祖量(同生)贈妓作一詞,末句云:任他百般打罵百般羞,也只是書生薄福難消受。余謂柔情亦吾輩佳事,何至卑下委媟乃爾。此君雖有才名,其如風雲氣短何?沈未幾以貧郁早世。

  ○婦女

  【命婦以妒受杖】禮部致仕左侍郎楊宣妻王氏,素妒悍,杖殺侍婢十餘人,宣不能制。東廠上其事,命逮治,刑部擬贖如律,宣則贖杖仍致仕。上曰:王氏雖命婦,例應納贖,但肆意殘酷,仍命刑部杖之五十,使知所儆。此成化末年事也。此例若行於今,足使士紳之妻慚懼不敢恣,但恐貴臣如楊宣,隱忍不敢發耳。

  宣,直隸新城人,進士起家,天順初為御史。時更化之初,宣建白多可采,上目屬之,立拜鴻臚少卿,歷憲宗朝,甚被眷注,上作連環詩以賜之,以今官致仕。歸家後,妾生子,匿之鄰家,其妻又來搜之不獲,子始得全,此其妻被杖以後事也。

  宣至弘治十年始卒。弘治十一年,泗州知州許弼妻孫氏,妒妾朱氏有娠,以藥毒之不死,用鐵椎擊其腦,朱懼,自縊死。復以石壓其腹,羊毛塞其口鼻,以棺載出復活。事發,上命杖孫氏八十離異。

  宣德六年,御史傅敬妻,毆妾中其要害,妾自縊死。當治罪,有司以敬妻曾受封為疑,上曰:「婦妒已是惡行,況以妒殺人,其惡甚矣!「命罪之如律。成化十二年十月,朝審諸囚,有毆妻死者坐抵償,時禮部侍郎尹直獨曰:人以無子娶妾,遭妻悍妒,毆之初恐絕嗣,今顧絕其命,世之妒婦長氣矣。眾翕然書可矜,遂得不死。元太宗時,命婦人有妒者,乘以驏牛徇部中,論罪,即聚財為更娶。

  【南和伯妾】僧官常琇者,拜故南和伯方瑛為父,因與修武伯沈煜等交好,琇至各家飲,俱設妓樂,比更衣即與妓亂,又通瑛妾。為其徒所告,詔下錦衣衛獄,以琇奸義父之妾,杖一百充鐵嶺衛軍;煜停祿,戴平巾閒住。又御馬監左監丞龍閏,娶方瑛妾許氏為妻,事發,上命離異,閏送司禮監治之。彼瑛生前屢為大帥,頗著勞績,而身後姬侍,或耦妖禿,或配淫閹,俱徹聖聽,亦可笑矣。此俱成化年間事。

  ○畿輔

  【元夕放燈】永樂七年正月十一日,欽奉太宗文皇帝聖旨:「太祖開基創業,平定天下,四十餘年,禮樂政令,都已備具。朕即位以來,務遵成法,如今風調雨順,軍民樂業,今年上元節正月十一日至二十日,這幾日官人每都與節假,著他閒暇休息,不奏事;有要緊的事,明白寫了封進來。民間放燈,從他飲酒作樂快活,兵馬司都不禁,夜巡著不要攪擾生事,永為定例。恁官人每更要用心守著太祖皇帝法度,愛恤軍民,永保富貴,共享太平。欽此。「又宣德二年正月十二日,欽奉宣宗皇帝敕諭文武群臣:「朕恭膺天命,嗣承大位,仰惟祖宗創建守成之艱,夙夕兢惕,一遵成憲,以撫天下。賴上天垂佑,海宇清平,雨暘時若,年穀遂成,嘉與臣等,共享太平之樂。

  今歲維新,上元屆節,特賜百官假十日,凡有機務重事,封進來聞。在京軍民,如故事張燈飲酒為樂,五城兵馬弛夜禁,但戒飭官員軍民人等,不許因而生事,違者罪之,永為定例。欽此。「以上二例,皆載在令甲,每至年終,禮部上疏援引前例請旨,許來年新正,民間放燈凡十晝夜。蓋比之宋初,錢俶買宴增三日之外,又展二日。自永樂七年己丑,至今上明年三十五年丁未,恰已一百九十九年,四海承平日久,輦下繁富百倍,外方燈市之盛,日新月異,諸司堂屬,俱放假遨遊,省署為空。

  惟辰、戌、丑、未年,系入計定期,吏部都察院官。及朝覲外吏,舊皆有禁,而微服私觀者,仍不乏也。其時南宮試士,大半鱗集,呼朋命伎,徹夜歌呼,無人訶詰。至若侯門戚里、貴主大璫,則又先期重價,各占燈樓,尺寸隙地,僅容旋馬,價亦不貲。初至京師者,駭嘆 咢眙,正如宋汴京「春如紅錦堆中過,人似青羅幙里行「,真太平佳話也。余兒時目睹繁華,至今入夢,聞近年亦稍稍減舊觀。矣蓋聖主游幸漸稀,而鰲山之設,久已停止,亦事理使然。

  按文皇帝朝,正用官妓,至宣德二年,尚未有顧佐之疏。

  是時朝臣退食,俱得擁蛾黛為娛,則燈樓之盛,尤為奇艷。士生斯世,抑何多幸!近偶與黃貞甫談及官妓,余謂若循唐宋及國初故事,則公輩真神仙不如矣。時黃以外吏詣部候考選,乃振聲曰:「不可,不可,果如兄言,則曲中佳麗,俱為吏部、科道所據,其與吾輩周旋,必麻瞎跛禿之屬,令人益不堪耳。「為之大噱。

  宣德四年正月朔,特賜文武節假二十日,元宵夜,召群臣悉赴御苑觀燈。至五年八年亦然,此又系特恩,非常例也。

  【內府畜豹】世宗初年,革內府鷹房諸鷹犬,令放縱幾盡矣。至嘉靖八年,鷹房內臣,又以祖廟獻新奏請存留,蓋以禋祀大典嘗上,仍溪壑其中也。上嚴旨不許,且命禮部查議獻新時物以聞。禮部言宗廟獻新,及奉先殿歲薦品味,不過鹿、雁、兔、豬、鵝、鴨、雞等物,載在《會典》,掌之太常,後因畜有鷹犬,或間以奉薦,然非例也,請一切罷之。上納其言,遂依《會典》罷去。至嘉靖十年,兵部覆勇士張升奏,西苑豹房畜土豹一隻,至役勇士二百四十名,歲廩二千八百石,占地十頃,歲租七百金,其實皆典守內臣侵牟。請量留勇士四十人,余還營差操,仍令該監核其奸利以報,上從之。按內廷鳥獸之畜,所費不貲,舉一豹而他物可知矣。余近得游苑中,見虎豹之檻者,及牡牝白額之在虎城者,不可枚舉,啗大官之奉,皆民膏血也。

  【建酒樓】洪武二十七年,上以海內太平,思與民偕樂,命工部建十酒樓於江東門外,有鶴鳴、醉仙、謳歌、鼓腹、來賓、重譯等名。既而又增作五樓,至是皆成。詔賜文武百官鈔,命宴於醉仙樓,而五樓則專以處侑酒歌妓者。蓋仿宋世故事,但不設官醞,以收榷課,最為清朝佳事。宴百官後不數日,定正蔡氏書傳,上又命宴博士錢宰等於新成酒樓,各獻詩謝,上大悅,比書成,賜書名曰《書傳會通》,命禮部刊行天下。按上初觀蔡氏書傳,日月星辰運行與朱子詩傳不同,及他注與鄱陽鄒季友所論,間有未安,遂徵天下儒臣定正之,於是翰林致仕編修張美和、國子致仕博士錢宰、致仕助教靳權、教授高讓等共二十七人,俱遣行人馳傳征至。上命學士劉三吾總其事開局,翰林院禮遇諸儒甚厚,至御製詩以賜,命之屬和,及其歸,又賜宴馳驛而還。以修書鉅典,而令之歌館為歡,非開天聖人無此韻致,但鄒季友者何人,致勤高皇葑菲之采?至永樂二年,又有饒州人朱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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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地理》

尉繚 〔先秦〕

  《三禮義宗》引《禹受地記》,王逸注《離騷》引《禹大傳》,豈即太史公所謂《禹本紀》者歟?

  《鹽鐵論》大夫曰:「鄒子推終始之運,謂中國,天下八十分之一,名赤縣神州,而分為九州。絕陵陸不通,乃為一州,有大瀛海圜其外。所謂八極,而天下際焉。故秦欲達九州,方瀛海,朝萬國。」文學曰:「鄒衍怪說,熒惑諸侯。秦欲達瀛海,而失其州縣。」愚謂:秦皇窮兵胡粵,流毒天下。鄒衍迂誕之說實啟之。異端之害如此。

  《管子》曰:「齊之水道躁而復,故其民貪粗而好勇;楚之水淖弱而清,故其民輕果而賊;越之水濁重而洎,故其民愚疾而垢;秦之水泔最而稽,圩滯而雜,故其民貪戾罔而好事;齊、晉之水枯旱而運,圩滯而雜,故其民諂諛而葆詐,巧佞而好利;燕之水萃下而弱,沉滯而雜,故其民愚戇而好貞,輕疾而易死;宋之水輕勁而清,故其民閒易而好正。是以聖人之化世也,其解在水。故水一則人心正,水清則民心易。」此即《漢志》所謂系水土之風氣也。杜牧亦云:「山東之地,程其水土與河南等,常重十三,故其人沈鷙多材力,重許可,能辛苦。」

  太史公、班孟堅謂:禹釃二渠以引其河,一貝丘,一漯川。李垂《導河書》曰:「東為漯川者,乃今泉源赤河。北出貝丘者,乃今王莽故瀆,而漢塞宣房所行二渠,蓋獨漯川,其一則漢決之,起觀城,入蒲台,所謂武河者也。」晁補之《河議》曰:「二渠於《禹貢》無見。禹時河入海,蓋在碣石。」《地理志》:碣石在北平驪城縣西南,計勃海北距碣石五百餘里。而河入勃海,蓋漢元光三年,河徙東郡所更注也。而言禹時河入勃海,何哉?

  蔡氏《禹貢傳》曰:「鳥鼠,《地誌》在隴西郡首陽縣西南,今渭州渭源縣西也。」此以唐之州縣言,若本朝輿地,當雲今熙州渭源堡。又曰:「朱圉,《地誌》在天水郡冀縣南,今秦州大潭縣也。」按《九域志》:建隆三年,秦州置大潭縣。熙寧七年,以大潭隸岷州,今為西和州,當云:「今西和州大潭縣。」朱文公《詩傳》曰:「秦德公徙雍,今京兆府興平縣。」按《輿地廣記》:鳳翔府天興縣,故雍縣,秦德公所都也。興平,乃章邯為雍王所都之廢丘也。當云:「雍,今鳳翔府天興縣。」

  《呂氏春秋》:禹南至九陽之山,羽人祼民之處,不死之鄉。此屈子《遠遊》所謂「仍羽人于丹丘兮,留不死之舊鄉。朝濯發於湯谷兮,夕晞余身於九陽」。

  朱文公謂:漢之潯陽縣,在江北,今之江州,非古九江地,其說明矣。然漢柴桑縣屬豫章郡,而莽以豫章郡為九江,柴桑縣為九江亭,則九江之名,其誤久矣。以九江為洞庭,本於《水經》,而胡、晁、曾氏因之。

  《國語注》「姑蔑,今太湖」,當作「太末」。「甬句東,今句章東,海口外洲」,當作「浹口」。蓋傳寫之誤。唐盧潘引《地理志》:浙江出黟縣南率山,東入海。今《漢志》云:「蠻夷中。」

  《戰國策》:田單為棧道木閣,迎齊王與後於城陽山中。非但蜀有棧閣也。

  楚北有甘魚之口,鮑氏註:疑為濟陰高魚。非也。《左氏·昭十三年傳》次於魚陂,注云:「竟陵縣城西北有甘魚陂。」

  《大事記·解題》:沈黎郡、汶山郡,《地理志》不載。按《輿地廣記》:漢武帝置郡,既而罷之。愚按:《黃霸傳》入谷沈黎郡,《後漢·莋都夷傳》:武帝所開,以為莋都縣,元鼎六年,以為沈黎郡。至天漢四年,並蜀為西部,置兩都尉。一居旄牛,主徼外夷,一居青衣,主漢人。《冉駹夷傳》:武帝所開。元鼎六年,以為汶山郡。至地節三年,省並蜀郡為北部都尉。靈帝時復分蜀郡北部為汶山郡。《宣帝紀》:地節三年十二月,省文山郡並蜀。

  荀卿為蘭陵令,縣在漢,屬東海郡,今沂州承縣。誠齋《延陵懷古》有《蘭陵令》一章,蓋誤以南蘭陵為楚之蘭陵也。古靈字亦誤①。

  文中子父曰「銅川府君」。隆為銅川令。阮氏註:上黨有銅鞮縣。龔氏註:隋初置銅川縣,今忻州秀容是。愚考《隋·地理志》:定襄郡秀容縣,開皇初,置新興郡銅川縣。十八年,置忻州。龔注是也。

  《中說》同州府君,龔氏本作「司州」,注云:「宋武置司州於虎牢,西魏始改華州為同。」

  子夏居西河,在汾州。文中子之教,興於河汾。

  《漢·地理志》言風俗,多取太史公《貨殖傳》,然太史公語尤奇峻,可以參觀。

  《地理志》:《禹貢》桐柏大復山,在平氏東南,淮水所出,東南至淮陵入海。《禹貢集解》云:「淮陵,晉猶存,不知何代廢省,今其地當在楚州界。」愚考《宋·州郡志》,淮陵郡本淮陵縣。漢屬臨淮,後漢屬下邳,晉永寧元年為淮陵國。《輿地廣記》:泗州招信縣,本淮陵縣,漢屬臨淮郡,宋曰睢陵,置濟陰郡。今按:漢、晉有淮陵、睢陵二縣,宋濟陰郡有睢陵縣,而淮陵郡無淮陵縣,蓋宋之睢陵即漢之淮陵也。《廣記》:漢睢陵故城,在淮陽軍下邳縣。《寰宇記》:古淮陵城,在招信縣西北二十五里。然則《禹貢解》以淮陵在楚州,非也。

  《志》謂齊俗彌侈,織作冰紈綺繡純麗之物,號為冠帶衣履天下。臨淄有服官。《說苑》:墨子曰:「錦繡絺紵,亂君之所造,其本皆興於齊景公喜奢而忘儉。幸有晏子以儉鐫之,然猶幾不能勝。」齊俗之侈,蓋自景公始。

  琅邪郡靈門縣壺山,浯水所出。音吾。元次山名浯溪,亦有所本,非自造此字也。

  《溝洫志》史起引漳水溉鄴,出《呂氏春秋·先識覽》:以賢令為聖令,舄鹵為斥鹵。

  《史記·貨殖傳》南陽西通武關、鄖關,《正義》云:「《地理志》宛西通武關,而無鄖關。『鄖』當為『洵』。洵水上有關,在金州洵陽縣。」愚按:《漢志》漢中郡長利縣有鄖關。長利,今商州上津縣。武關在商洛縣。《正義》失之。

  古公事獯鬻,而商不與;晉拜戎不暇,而周不知,封建之效也。唐以幽鎮扞契丹,及幽鎮亡而契丹之患始熾,方鎮之效也。郡縣削弱,則夷狄之禍烈矣。

  《九域志》:滄州有漢武台。《唐太宗紀》:貞觀十九年,伐高麗,班師,次漢武台,刻石紀功。台余基三成。燕、齊之士,為漢武求仙之處。

  李太白《蜀道難》云:「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其說本揚雄《蜀記》。愚謂:岷、嶓載於《禹貢》,庸、蜀見於《牧誓》,非至秦始通也。

  《水經》引天下之水百三十七,江河在焉。酈氏注引枝流一千二百五十二。《通典》謂:晉郭璞注,三卷。後魏酈道元注,四十卷。皆不詳撰者名氏,不知何代之書。雲「濟水過壽張」,則前漢壽良縣,光武更名。「又東北過臨濟」,則狄縣,安帝更名。「荷水過湖陸」,則湖陵縣,章帝更名。「汾水過永安」,則彘縣,順帝更名。故知順帝以後纂序也。愚按:《經》云:「武侯壘。」又云:「魏興安陽縣。」注謂:諸葛武侯所居。魏分漢中,立魏興郡。又「改信都從長樂」,則晉太康五年也。然則非後漢人所撰。《隋志》云:「郭璞注。」而不著撰人。《舊唐志》云:「郭璞撰。」愚謂:所載及魏、晉,疑出於璞也。《新唐志》始以為桑欽,而又云:「一作郭璞撰。」蓋疑之也。《經》云:「河水又北薄骨律鎮城。」注云:「赫連果城也。」乃後魏所置,其酈氏附益歟?按《前漢·儒林傳》:《古文尚書》,塗惲授河南桑欽君長。晁氏《讀書志》謂:欽,成帝時人。意者欽為此書,而後人附益,如《山海經》禹、益所記,有長沙、零陵、桂陽、諸暨之名;《本草》神農所述,有豫章、朱崖、趙國、常山、奉高、真定、臨淄、馮翊之稱;《爾雅》作於周公,而雲張仲孝友;《蒼頡篇》造於李斯,而雲漢兼天下;皆非本文,顏之推嘗論之矣。《通典》又謂:景純註解疏略,多迂怪,今郭注不傳。

  《三輔黃圖》所載靈金內府及天祿閣青藜杖,皆王嘉《拾遺記》譎誕之說。程泰之謂:《黃圖》,蓋唐人增續成之。《水經注》引《黃圖》,今本所無。

  殷芸《小說》云:「諸葛武侯躬耕於南陽。」南陽是襄陽墟名,非南陽郡也。

  《素問》:天不足西北,左寒而右涼;地不滿東南,右熱而左溫。

  《漢袁良碑》云:「帝御九龍殿,引對飲宴。」《集古錄跋》謂:九龍殿名,惟見於此。愚按:張平子《東京賦》曰:「九龍之內,寔曰嘉德。」註:九龍,本周時殿名。門上有三銅柱,柱有三龍相糾繞,故曰九龍。嘉德殿在九龍門內。非但見於此碑也。

  武后在洛陽,不歸長安。此《通鑑》所載也。張柬之等舉兵,至後所寢長生殿,又遷後於上陽宮,皆在洛陽。程泰之《雍錄》,乃謂長安宮殿,誤矣。

  馮衍賦云:「皋陶釣於雷澤兮,賴虞舜而後親。」未詳所出。《水經注》引《墨子》曰:「舜漁濩澤。」今《墨子·尚賢篇》曰:「舜漁雷澤,堯得之服澤之陽。」服字,疑即「濩」字。

  《漢·王嘉傳》為南陵丞,顏註:南陵,縣名,屬宣城。按:漢無宣城郡南陵縣。宣城縣屬丹陽郡。南陵屬京兆,文帝七年置。顏注不考《地理志》何邪?

  《禹貢》冀州治梁及岐,先儒皆以為雍州之山。晁氏謂:冀州之呂梁狐岐山也。蔡氏《集傳》從之。朱文公曰:「梁山證據不甚明白。」

  《賈誼書》曰:「所為建武關、函谷、臨晉關者,大抵為備山東諸侯也。」武關在商州商洛,以限南諸侯。函谷在陝州靈寶,以限北諸侯。臨晉在同州朝邑,以限東諸侯。

  鮑明遠《登大雷岸與妹書》云:「棧石星飯,結荷水宿。旅客貧辛,波路壯闊。」其詞奇麗超絕,翰墨畦徑,可以諷誦。明遠妹令暉,有文才,能詩,見鍾嶸《詩品》。大雷在舒州望江縣,《水經注》所謂大雷口也。晉有大雷戍,陳置大雷郡。庾亮《報溫嶠書》:無過雷池一步。積雨為池,謂之雷池,東入於江,為大雷口。《元和郡縣誌》雲。

  余仕於吳郡,嘗見長洲宰,其圃扁曰「茂苑」。蓋取諸《吳都賦》。余曰:「長洲非此地也。」問其故,余曰:「吳王濞都廣陵。《漢·郡國志》:廣陵郡東陽縣有長洲澤,吳王濞太倉在此。東陽,今盱眙縣,故枚乘說吳王雲『長洲之苑』,服虔以為『吳苑』,韋昭以為長洲在吳東,蓋謂廣陵之吳也。」曰:「它有所據乎?」曰:「隋虞綽撰《長洲玉鏡》,蓋煬帝在江都所作也。長洲之名縣,始於唐武后時。」《元和郡縣誌》苑在長洲縣西南七十里,未足據也。當從《郡國志》。

  殺胡林,在欒城縣。唐屬趙州,後屬真定府。《紀異錄》云:「林內射殺一狐,因以名之。」《續通典》云:「唐天后時,襲突厥,群胡死於此,故以名之。」

  隋牛弘,封奇章公。僧孺,其後也。奇章,巴州之縣,梁普通六年置,取縣東八里奇章山為名。《隋、唐志》、《通典》、《九域志》、《輿地廣記》皆雲「其章」,誤也。《續通典》作「奇章」。

  諸子

  《漢志》:《曾子》十八篇。今世所傳,視漢亡八篇矣。十篇見於《大戴禮》。景迂云:「世知讀《曾子》者,殆未見其人也。」朱文公云:「所記雖或甚疏,亦必切於日用躬行之實。」

  太史公序《曆書》曰:「律居陰而治陽,歷居陽而治陰,律歷更相治,間不容翲忽。」出《曾子·天圓章》。《曾子》云:「其間不容髮。」

  《通鑑》載子思言「苟變於衛侯」,在安王三十五年。《大事記》云:「去孔子沒百有三年,子思逮事孔子,未必至是時尚存。」薛常州亦云:「子思之年,毋乃過於壽考乎?」

  《家語》、《荀子》謂:孔子觀於魯桓公之廟,有欹器焉。《韓詩外傳》、《說苑》皆云:「觀於周廟,有欹器焉。」《晉·杜預傳》云:「周廟欹器,至漢東京,猶在御坐。」當以周廟為是。

  《皇覽·記陰謀》黃帝《金人器銘》:武王問尚父曰:「五帝之誡,可得聞乎?」尚父曰:「黃帝之戒曰:『吾之居民上也,搖搖恐夕不至朝。』故為金人,三封其口,曰古之慎言。」按《漢·藝文志》道家,有《黃帝銘》六篇。蔡邕《銘論》:黃帝有《巾機》之法。《皇覽》撰集於魏文帝時,漢《七略》之書猶存。《金人銘》,蓋六篇之一也。

  胡文定銘龜山楊公曰:「孰能識車中之狀,意欲施之。」《韓詩外傳》云:「孔子出衛之東門,逆姑布子卿,曰:『二三子引車避。有人將來,必相我者也。』孔子下步,姑布子卿曰:『羸乎若喪家之狗。』子貢以告,孔子曰:『丘何敢乎?』子貢曰:『何足辭也?』子曰:『汝獨不見夫喪家之狗歟?既斂而槨,布器而祭。顧望無人,意欲施之。上無明王,下無賢方伯,王道衰,政教失,強陵弱,眾暴寡,百姓縱心,莫之綱紀。是人固以丘為欲當之者也,丘何敢乎?』」文定蓋用此,以比二程。

  荀卿《非十二子》,《韓詩外傳》引之,止雲十子,而無子思、孟子。愚謂:荀卿非子思、孟子,蓋其門人如韓非、李斯之流,托其師說以毀聖賢。當以《韓詩》為正。

  荀卿曰:「盜名不如盜貨。田仲、史鰌不如盜也。」陳仲子猶可議,「直哉史魚」,以為盜,名可乎?《非十二子》,史鰌與子思、孟軻皆在焉,豈有法仲尼而非三子者乎?

  《楚辭·漁父》:吾聞之,新沐者必彈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荀子》曰:「新浴者振其衣,新沐者彈其冠,人之情也。其誰能以己之潐潐,受人之棫棫者哉?」荀卿適楚,在屈原後,豈用《楚辭》語歟?抑二子皆述古語也。

  《荀子》曰:「非其人而教之,齎盜糧借賊兵也。」獨不知李斯、韓非乎?

  《成相》曰:「禹傅土,平天下,躬親為民行勞苦,得益、皋陶、橫革、直成為輔。」注云:「橫革直成,未聞。」韓侍郎云:「此論益、皋陶之功,橫而不順者革之,直者成之也。」愚嘗考《呂氏春秋》云:「得陶、化益、真窺、橫革、之交五人,佐禹,故功績銘乎金石,著於盤盂。」陶,即皋陶也。化益,即伯益也。真窺,即直成也。「真」與「直」字相類。橫革,即橫革也。皆禹輔佐之名。之交,未詳。《世本》化益作井,宋衷云:「伯益。」

  《王霸篇》睪牢天下而制之,《馬融傳》注作「皋牢」,猶牢籠也。

  孟子三見齊王不言事,曰:「我先攻其邪心。」楊倞注云:「以正色攻去邪心,乃可與言也。」此《莊子》所謂「正容以悟之,使人之意也消」。

  《荀子》曰:「千人萬人之情,一人之情是也。」《阿房宮賦》之語本此。

  《勸學篇》青出之藍,作「青取之於藍」;聖心循焉,作「備焉」;玉在山而木潤,作「草木潤」;君子如向矣,作「如響矣」。《賦篇》請占之五泰,作「五帝」。監本未必是,建本未必非,余不勝紀。今監本乃唐與政台州所刊。熙寧舊本亦未為善,當俟詳考。五泰,注云:「五泰,五帝也。」監本改為五帝,而刪注文。

  河間獻王之言,惟見於《說苑》,謂:堯存心於天下,加志於窮民,痛萬姓之罹罪,憂眾生之不遂也。有一民飢,則曰:「此我飢之也。」有一人寒,則曰:「此我寒之也。」一民有罪,則曰:「此我陷之也。」仁昭而義立,德博而化廣,故不賞而民勸,不罰而民治。先恕而後教,是堯道也。又曰:「禹稱民無食,則我不能使也。功成而不利於人,則我不能勸也。故疏河以導之,鑿江通於九派,釃五湖而定東海。民亦勞矣,然而不怨苦者,利歸於民也。」又曰:「湯稱學聖王之道,譬如日焉;靜居獨思,譬如火焉。夫舍學聖王之道,若舍日之光。獨思,若火之明也,可以見小,未可用大知,惟學問可以廣明德慧也。」又曰:「《管子》稱:『倉廩實,知禮節;衣食足,知榮辱』夫谷者,禮義所以行,而人心所以安也。《尚書》五福,以富為始。子貢問為政,孔子曰:『富之。』既富,乃教之,此治國之本也。」司馬公為獻王贊,謂:用其德,施其志,帝王之治復還,其必賢於文、景遠矣。

  《法言序》舊在卷後,司馬公《集注》始寘之篇首,《詩》、《書》之《序》亦然。

  老泉《太玄論》曰:「疑而問,問而辯,問辯之道也。揚雄之《法言》,辯乎其不足問也,問乎其不足疑也,求聞於後世而不待其有得,君子無取焉。」東坡亦謂:《太玄》、《法言》,雕蟲而變其音節,謂之經可乎?

  《法言》末篇稱漢公,斯言之玷,過於美新矣。司馬公雖曲為之辯,然不能滌莽大夫之羞也。

  五兩之綸,半通之銅。注云:「半通,闕。」今按:仲長統《昌言》曰:「身無半通青綸之命。」註:《十三州志》曰:「有秩嗇夫,得假半章印。」半通,半章也。

  美靈根,閉朋牖,《太玄》之心學也。

  《中說前述》云:「隋文帝坐太極殿,召見,因奏太平之策十有二焉。」按《唐會要》武德元年五月,改隋大興殿為太極殿。隋無此名。

  《詩》失於齊、魯,當從龔氏本云:「《論》失於齊、魯。」謂《論語》也。上文已言齊、韓、毛、鄭,《詩》之末也,不當重出。

  封禪,秦漢之侈心。此河汾篤論也。房、魏學於河汾,而議封禪之禮,不以為非,安在其為守師說乎?梁有許懋,而唐無人焉,曾謂房、魏不如懋乎!

  龔氏注《中說》,引古語云:「上士閉心,中士閉口,下士閉門。」愚按:《楚辭·橘頌》云:「閉心自謹終不過失兮。」王逸註:閉心,捐欲也。

  《中說》於文取陸機,於史取陳壽,自魏、晉而下言之也。

  記註興,而史道誣矣。註,當作「注」。記注,謂漢、晉以後起居注之類。虛美隱惡,史無直筆,故曰誣。阮逸謂若裴松之注《三國志》,恐非。

  張玄素《問禮》,注云:「史傳未見。」玄素,蒲州人,《唐書》有傳。注以為未見,非也。

  戎狄之德,黎民懷之,三才其舍諸。此叔恬之言也。元魏之君,唯稱孝文,然治家無法,佳兵不已,再傳而遂亂,安在其黎民懷之也?

  文中子游馬頰之谷,遂至牛首之溪。龔氏本云:「子游黃頰之谷,遂至白牛之溪。」注云:「王績嘗題詩黃頰山壁。」愚按:《負苓者傳》:文中子講道於白牛之溪。當從龔本。

  仲長子光,《中說》稱之,王無功為《傳》云:「著《獨游頌》及《河渚先生傳》以自喻。文中子比之虞仲夷逸,又為祭文云:『明道若昧,進道若退。鳥飛知還,龍亢靡悔。藏用以密,養正以蒙。不見其始,孰知其終?』」

  無功《答馮子華書》曰:「吾家三兄生於隋末,傷世擾亂,有道無位,作《汾亭》之操,蓋孔氏《龜山》之流也。吾嘗親受其調,頗謂曲盡。近得裴生琴,更習其操,洋洋乎覺聲品相得。」又曰:「吾往見薛收《白牛溪賦》,韻趣高奇,詞義曠遠,嵯峨蕭瑟,真不可言!壯哉邈乎,揚、班之儔也。高人姚義常謂吾曰:『薛生此文不可多得,登太行,俯滄溟,高深極矣!』」可附《中說》注。

  李百藥曰:「分四聲八病。」按《詩苑類格》沈約曰:「詩病有八:平頭、上尾、蜂腰、鶴膝、大韻、小韻、旁紐、正紐。唯上尾、鶴膝最忌,余病亦通。」

  杜淹《文中子世家》:二子:長福郊,少福。龔氏本載《前述》長子福獎。劉禹錫撰《王質碑》云:「文中子生福祚,福祚生勉,勉生怡,怡生潛、質。潛之季子為諫議大夫、給事中,終宣歙觀察使,《唐書》有傳。福畤之子,見於《文藝傳》者,勔、勮、勃、助、劼、勸。」太原府君召三子而教焉,龔氏注云:「文中子三子:福獎、福祚、福畤。」福獎疑即福郊也。書此以補《世家》之闕。

  王無功《游北山賦序》云:「余周人也。本家於祁,永嘉之際,扈遷江左。地實儒素,人多高烈,穆公銜建元之恥,歸於洛陽。同州悲永安之事,退居河曲。始則晉陽之開國,終乃安康之受田。」其賦云:「白牛溪里,岡巒四峙,信茲山之奧域,昔吾兄之所止。許由避地,張超成市。察俗刪詩,依經正史。組帶青衿,鏘鏘儗儗。階庭禮樂,生徒杞梓。山似尼丘,泉疑泗涘。」又注云:「此溪之集,門人常以百數。河南董恆、南陽程元、中山賈瓊、河南薛收、太山姚義、太原溫彥博、京兆杜淹等十餘人,稱為俊穎。而姚義慷慨,同儕方之仲由;薛收以理達,方莊周。門人多至公輔,而文中之道未行。然無功不及房、杜、魏,何哉?」鄭毅夫論《中說》之妄,謂:李德林卒於開皇十二年,通時年八九歲,未有門人,而有「德林請見,歸而有憂色,援琴鼓《盪》之什,門人皆沾襟」;關子明太和中見魏孝文,如存於開皇間,亦一百二三十歲矣,而有「問禮於子明」。是二者,其妄不疑。晁氏《讀書志》謂:薛道衡仁壽二年出襄州,通仁壽四年始到長安,其書有「內史薛公見子於長安」。用此推之,則以房、杜為門人,抑又可知也。

  《世說》其言清以浮,有天下分裂之象;《中說》其言閎以實,有天下將治之象。

  張巨山《讀管子》曰:「讀《心術》、《白心》、《內業》諸篇,知其功業之所本,然後知世之知《管子》者殊淺也。書多古字,如『況』作『兄』,『釋』作『澤』,此類甚眾。召忽曰:『百歲之後,吾君下世,犯吾君命而廢吾所立,奪吾糾也,雖得天下,吾不生也,兄與我齊國之政也。』而注乃謂:『召忽謂管仲為兄。』『澤命不渝』,而注乃以為『澤恩之命』。甚陋,不可遍舉。」愚謂:《管子》乃尹知章注,今本雲房玄齡,非也。

  《地員篇》云:「管仲之正天下也,其施七尺,施者,大尺之名。瀆田悉徙,五種無不宜。其立後而手實。」謂立君以主之,手常握此地之實數。手實之名,始見於此。呂惠卿因以行手實之法。蘇文忠論管仲之無後,利不可與民爭也。蓋有激雲。

  傅子謂:《管子》書,過半是後之好事者所加,《輕重篇》尤鄙俗。《古史》謂:多申、韓之言,以智欺其民,以術傾鄰國,有不貲之寶,石璧菁茅之謀,使管仲信然,何以霸哉?

  管仲曰:「決獄折中,臣不如賓胥無,請立為大理。」《呂氏春秋》云:「臣不若弦章。」按《說苑》,弦章在景公時,當以《管子》為正。

  黃帝六相,一曰蚩尤,《通鑑外紀》改為風后。

  《弟子職》,《漢志》附於《孝經》,朱子謂:疑是作《內政》時,士之子常為士,因作此以教之。

  晁景迂云:「王弼注《老子》,知『佳兵者不祥之器』至於『戰勝,以喪禮處之』,非《老子》之言。不知『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獨得諸河上公,而古本無有也。傅奕能辯之。」

  《老子》曰:「治人事天,莫若嗇。夫唯嗇,是謂早復。早復謂之重積德。」司馬公謂:不遠而復,不離於德,可以修身。朱文公謂:能嗇,則不遠而復。重積德者,先已有所積,復養以嗇,是又加積之也。王弼注本作「早服」,而注云:「早服,常也。」亦當為復。

  方伯謨,文公高弟也。其言曰:「老子之言,蓋有所激者,生於衰周,不得不然。世或黜之,以為申、韓慘刻,原於《道德》,亦過矣。」又曰:「釋氏固夷也,至於立志堅決,吾亦有取焉。」似與師說背馳。

  生之徒十有三,《韓非·解老》云:「四肢與九竅。」

  首章以「有」、「無」字下斷句,自王介甫始。朱文公謂:名可名,有名、無名皆一義。常無欲,是說無欲。

  惟無以天下為者,可以有天下。此即舜、禹有天下而不與之意。湯、武之徵伐,非利天下也。無利天下之心,而與天下同其利,然後可以得天下。

  穀神一章,養生者宗焉。《春秋繁露》謂:養生之大者,在愛氣閒欲以平意。平意以靜神,靜神以養氣。古之道士有言曰:「將欲無陵,固守一德。」此言神無離形,則氣多內充。董子亦有得於此。

  文子者,老子弟子也。序曰:「亦曰計然,姓辛,名研,字文子。」其書稱平王問道,老子與孔子同時。又雲范蠡師之,去平王之時遠矣。序謂周平王時人,非也。其言曰:「玉在山而草木潤,珠生淵而岸不枯。」荀子取之。「譬若積薪燎,後者處上」,汲黯取之。「再實之木,其根必傷」,明德後取之。「用兵有五:有義兵,有應兵,有忿兵,有貪兵,有驕兵。義兵王,應兵勝,忿兵敗,貪兵死,驕兵滅」,魏相取之。「臨河欲魚,不如歸而織網」,董仲舒取之。「孔子無黔突,墨子無暖席」,班固、杜甫、韓愈取之。「心欲小,志欲大,智欲圓,行欲方」,孫思邈取之。「德均則眾者勝寡,力敵則智者制愚」,陸抗取之。「欲治之主不世出」,王吉取之。「寸而度之,至丈必差;銖而解之,至石必過。石稱丈量,徑而寡失」,枚乘取之。「山有猛獸,林木為之不斬;園有螫蟲,葵藿為之不採;國有賢臣,折衝千里」,鄭昌取之。「文之所加者深,則權之所服者大;德之所施者博,則威之所制者廣」,班固《刑法志》取之。「人之將疾,必先厭魚肉之味;國之將亡,必先惡忠臣之語」,《越絕》、劉子取之。「乳犬之噬虎,伏雞之搏狸」,何休注《公羊》取之。又曰:「士有一定之論,女有不易之行。」「同言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誠在令外。」「狡兔得而獵犬烹,高鳥盡而良弓藏。」皆見此書。其見於《列》、《莊》、《淮南子》者,不可縷數。

  《文子》曰:「虛無因循,常後而不先,譬若積薪燎,後者處上。」汲長孺學黃、老言,故用《文子》之語。顏注云:「積薪之言,出《曾子》。」當考。

  《戰國策》云:「不聞老萊子之教孔子事君乎?示之其齒之堅也,六十而盡相靡也。」《孔叢子》云:「老萊子謂子思曰:『子不見夫齒乎?雖堅剛,卒盡相摩;舌柔順,終以不弊。』」《漢·藝文志》:老萊子與孔子同時。當從《國策》。

  壺丘子林,列子之師也。《呂氏春秋》云:「子產相鄭,往見壺丘子林,與其弟子坐,必以年。」然則與子產同時。

  列子以仕衛為嫁於衛,從一而終,之死靡它,是之謂正。

  《列子》言西方之聖人,西極之化人,佛已聞於中國矣。

  狐父之盜,《史記正義》:《括地誌》狐父亭在宋州碭山縣東南三十里。

  東坡欲去《莊子》《盜跖》、《漁父篇》,而邵子《觀物外篇》謂:《盜跖》言事之無可奈何者,雖聖人亦莫如之何;《漁父》言事之不可強者,雖聖人亦不可強。

  五峰云:「《莊子》之書,世人狹隘執泥者,取其大略,不為無益。若篤行君子,句句而求,字字而論,則其中無真實妙義,不可推而行也。」愚謂:此讀《莊子》之法。伊川一生不曾看《莊》、《列》。

  《韓詩外傳》:楚成王讀書於殿上,而輪扁在下,作而問曰:「不審主君所讀何書也?」與《莊子》同而小異。《漢·古今人表》作「輪邊」。

  《大宗師》曰:「道可傳而不可受。」屈子《遠遊》曰:「道可受兮不可傳。」敢問其所以異?曰:「莊子所謂傳,傳以心也。屈子所謂受,受以心也。目擊而存,不言而喻。耳受而口傳之,離道遠矣。」

  朱文公謂:《庚桑楚》一篇,皆是禪。

  《天運篇》:孔子見老聃歸,三日不談。弟子問曰:「夫子見老聃,亦將何規哉?」孔子曰:「吾乃今於是乎見龍,龍合而成體,散而成章,乘乎雲氣,而養乎陰陽。予口張而不能嗋,予又何規老聃哉?」《太平御覽》引《莊子》曰。云云。孔子曰:「吾與汝處於魯之時,人用意如飛鴻者,吾走狗而逐之;用意如井魚者,吾為鈎繳以投之。吾今見龍,云云。余口張不能噏,舌出不能縮,又何規哉?」與今本異。

  初寮謂:《莊子》之言風,其辭若與風俱鳴於眾竅。掩卷而坐,猶覺翏翏之逼耳。

  《齊物論》:女以妄聽之奚。張文潛銘商瑤曰:「造物則奚。」句法本此。

  飾小說以干縣令,疏云:「縣,高也。謂求高名令聞。」有進士程文用此,犯聖祖名。

  謂惠子曰:「儒、墨、楊、秉四,與夫子為五。」《列子釋文》:公孫龍,字子秉。秉,謂公孫龍也。

  魯雞固能矣,注云:「大雞也,今蜀雞。」《爾雅》:雞大者蜀。韓文公《守戒》曰:「魯雞之不期,蜀雞之不支。」是以蜀雞為小也,未詳。

  荊公曰:「古之善事親者,非事其親之謂也,事其心而已矣。」事其心,出《人間世》。

  呂吉甫曰:「『聖人之所以駴天下,神人未嘗過而問焉』,蓋孔氏與老氏同生於衰周,莊子與孟子俱游於梁惠,其書之言未嘗相及,以此而已。」

  以恬養知者,主靜而識益明;以知養恬者,致知而本益固。

  向秀注《莊子》,而郭象竊之;郗紹作《晉中興書》,而何法盛竊之。二事相類。

  支離疏鼓筴播精,《文選注》作「播糈」。

  郭象注曰:「聖人之在天下,煖然若陽春之自和,故蒙澤者不謝;淒乎若秋霜之自降,故凋落者不怨。」李太白云:「草不謝榮於春風,木不怨落於秋天。」其語本此注。又曰:「世有假寐而夢經百年者,則無以明今之百年,非假寐之夢者也。」邯鄲枕、南柯守之說,皆原此意。《幽求子》曰:「當其夢時,睹山念木,或志在舟楫,因舟念水,因水念魚。」東坡《夢齋銘》,意出於此。

  《莊子》稱「墨翟、禽滑釐聞其風而悅之」,則滑釐,墨者也。《史記·儒林傳》謂:田子方、段干木、吳起、禽滑釐之屬,皆受業於子夏之倫,為王者師。豈滑釐逃儒而入於墨,亦若吳起之言兵歟?《說苑》載「禽滑釐問墨子」。

  庖丁解牛,行其所無事也。《管子》云:「屠牛坦朝解九牛而刀可以莫鐵,則刃游間也。」賈誼疏云:「解十二牛。」鬍子《知言》云:「一目全牛萬隙開。」橫渠詩語也。

  王坦之著《廢莊論》,而其論多用《莊》語。胡文定《春秋綱領》有取於《莊子》之言,其可廢乎?

  豫且事有二:《說苑》:吳王欲從民飲,伍子胥曰:「昔白龍下清泠之淵,化為魚,豫且射中目。白龍不化,豫且不射。」張平子《東京賦》所謂「白龍魚服見困豫且」者也。《史記·龜策傳》褚先生曰:「宋元王二年,江使神龜使於河,至於泉陽,漁者豫且舉網得而囚之,置之籠中。夜半龜來見夢於宋元王。」《莊子》所謂「神龜能見夢於元君而不能避余且之網」者也。

  郭象注云:「喜懼戰於胸中,固已結冰炭於五藏矣。」韓文公《聽潁師琴詩》「無以冰炭置我腸」,本於此。

  《齊物論》非欲齊物也,蓋謂物論之難齊也。是非毀譽,一付於物,而我無與焉,則物論齊矣。邵子詩謂「齊物到頭爭」,恐誤。張文潛曰:「莊周患夫彼是之無窮,而物論之不齊也,而托之於天籟。其言曰:『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已也。』此言自以為至矣,而周固自未離夫萬之一也。曷足以為是非之定哉?雖然,如周者,亦略稅駕矣。」

  《莊子》逸篇

  陸德明《序錄》曰:「莊生宏才命世,辭趣華深,正言若反,故莫能暢其私致。後人增足,漸失其真。故郭子玄云:『一曲之才,妄竄奇說,若《閼奕》、《意修》之首,《危言》、《游鳧》、《子胥》之篇,凡諸巧雜,十分有二。』《漢書·藝文志》:《莊子》五十二篇,即司馬彪、孟氏所注是也。言多詭誕,或似《山海經》,或類占夢書,故注者以意去取。其內篇眾家並同,自余或有外而無雜,唯子玄所注,特會莊生之旨。」北齊杜弼注《莊子·惠施篇》。今無此篇,亦逸篇也。

  閼奕之隸,與殷翼之孫、遏氏之子,三士相與謀,致人於造物,共之元天之上。元天者,其高四見列星。司馬彪曰:「元,天山名。」

  游鳧問雄黃曰:「今逐疫出魅,擊鼓呼噪,何也?」雄黃曰:「黔首多疾,黃帝氏立巫咸,使黔首沐浴齋戒以通九竅,鳴鼓振鐸以動其心,勞形趨步以發陰陽之氣,飲酒茹蔥以通五藏。夫擊鼓呼噪,逐疫出魅鬼,黔首不知,以為魅祟也。」

  插桃枝於戶,連灰其下,童子入不畏,而鬼畏之。是鬼智不如童子也。

  童子夜嘯,鬼數若齒。

  小巫見大巫,拔茅而棄,此其所以終身弗如。

  尹儒學御三年而無所得,夜夢受秋駕。明日往朝師,師曰:「今將教子以秋駕。」司馬彪曰:「秋駕,法駕也。」

  空閱一作門。來風,桐乳致巢,此以其能苦其性者。司馬彪曰:「門戶孔空,風善從之。桐子似乳,著其葉而生。其葉似箕,鳥喜巢其中也。」

  紼謳所生,必於斥苦。司馬彪曰:「斥,疏緩也。苦,用力也。引紼所以有謳歌者,為人用力不齊,故促急之也。」

  庚市子肩之毀王也。

  孔子病,子貢出卜。孔子曰:「汝待也。吾坐席不敢先,居處若齋,食飲若祭,吾卜之久矣。」

  老子見孔子從弟子五人,問曰:「前為誰?」對曰:「子路,勇且多力。其次,子貢為智,曾子為孝,顏回為仁,子張為武。」老子嘆曰:「吾聞南方有鳥,名為鳳。鳳之所居也,積石千里,河水出下。鳳鳥居止。天為生食,其樹名瓊枝,高百仞,以璆琳琅玕為寶。天又為生離珠,一人三頭,遞起以伺琅玕。鳳鳥之文,戴聖嬰仁,右智左賢。」

  善卷,堯聞其得道之士,乃北面而師事之。蒲衣八歲,而舜師之。

  廉者不食不義之食,不啖不義之水。

  仲尼讀《春秋》,老聃踞灶觚而聽。觚,灶額也。

  羊溝之雞,三歲為株。相者視之,則非良雞也。然而數以勝人者,以狸膏塗其頭。羊溝,鬥雞處。株,魁帥也。雞畏狸也。

  惠子始與莊子相見,而問乎莊子曰:「今日自以為見鳳凰而徒遭燕雀耳。」坐者俱笑。

  豫樟初生,可抓而絕。

  鵲上高城之垝,而巢於高榆之顛。城壞巢折,凌風而起。故君子之居世者,得時則義行,失時則鵲起。

  金鐵蒙以大紲,載六驥之上,則致千里。

  孔子舍於沙丘,見主人曰:「辯士也。」子路曰:「夫子何以識之?」曰:「其口窮踦,其鼻空大,其服博,其睫流,其舉足也高,其踐地也深,鹿與而牛舍。」

  青鵽愛子忘親。司馬彪曰:「鵽鳥專愛其子,而忘其母也。」

  聲氏之牛,夜亡而遇夔,止而問焉:我有四足,動而不善。子一足而超踴,何以然?夔曰:「以吾一足王於子矣。」

  市上之人,有善戴尊者,累十尊而行。人有與之更者,行道未半,而以其尊顛。酒尊也。

  亡羊而得牛,斷指而得頭。

  羌人死,燔而揚其灰。

  子張見魯哀公不禮士也,托僕夫而去,曰:「臣聞君好士,故不遠千里而見。君之禮士也,有似葉公子高之好龍:室凋文,盡寫以龍,於是天龍下之,窺頭於牖,拖尾於堂。葉公見之,棄而還走,失其魂魄,五色無主。是葉公非不好龍也,好夫似龍而非龍也。今君非不好士也,好夫似士而非士者也。」

  流脈並作,則為驚怖;陽氣獨上,則為癲病。

  以十鈞射者,見天而不見雲;以七鈞射者,見鵠而不見鶬;以五鈞射者,見鶬而不見雀。

  函牛之鼎沸,蟻不得措一足焉。喻聖主之法明,奸至不敢蹈之。

  趙簡子出田,鄭龍為右。有一野人,簡子曰:「龍下射彼,使無驚吾馬。」三命鄭龍,鄭龍不對,簡子怒。鄭龍曰:「昔吾先君伐衛克曹⑧,退為踐土之盟,不戮一人。君今一朝田,而曰:『必為我殺人!』是虎狼殺人,故將救之。」簡子愀焉曰:「不愛其身以活人者,可無從乎?」還車輟田,曰:「人之田也得獸,今吾田也得士。」

  梁君出獵,見白雁群集。梁君下車,彀弩一作弓。欲射之。道有行者不止,白雁群駭。梁君怒,欲射行者。其御公孫龍下車撫其心,梁君忿然作色而怒曰:「龍不與其君,而顧與他人,何也?」公孫龍對曰:「昔者齊景公之時,齊,一作「宋」。天旱三年,卜之,曰:『必以人祠乃雨。』景公下堂頓首曰:『吾所以求雨者,為民也。今必使吾以人祠乃且雨,寡人將自當之。』言未卒而天大雨,方千里者何?為有德於天而惠施於民也。今主君以白雁之故,而欲射殺人,無異於虎狼。」梁君援其手與上車,歸入郭門,呼萬歲曰:「樂哉!今日獵也。人獵皆得禽獸,吾獵獨得善言而歸。」

  人而不學,命之曰「視皮」;一作「肉」。學而不行,命之曰「輒囊」。輒,系者也。一作「撮」。

  秋禽之肥,易牙和之,非不美也,彭祖以為傷壽,故不食之。

  祝牧謂其妻曰:「天下有道,我韍子佩;天下無道,我負子戴。」

  易姓而王,封於泰山,禪於梁父者,七十有二代。其有形兆垠堮,勒石凡千八百餘處。

  槐之生也,入季春五日而兔目,十日而鼠耳,更旬而始規,二旬而葉成。鷂為鸇,鸇為布穀,布穀為鷂,此物變也。

  盧敖見若士,深目鳶肩。

  禮若亢鋸之柄。亢,舉也。禮有所斷割,猶舉鋸之柄以斷物也。

  叔文相莒三年歸,其母自績,謂母曰:「文相莒三年,有馬千駟,今母猶績,文之所得事,皆將棄之已。」母曰:「吾聞君子不學《詩》、《書》、射御,必有博塞之心;小人不好田作,必有竊盜之心;婦人不好紡績織絍,必有淫泆之行。好學為福也,猶飛鳥之有羽翼也。」

  漢《七略》所錄,若《齊論》之《問王》、《知道》,《孟子》之《外書》四篇,今皆亡傳。《莊子》逸篇十有九,《淮南鴻烈》多襲其語,唐世司馬彪注猶存,《後漢書》、《文選》、《世說注》、《藝文類聚》、《太平御覽》間見之。斷圭碎璧,亦足為篋櫝之珍,博識君子或有取焉。

  《太平御覽》引蘇子曰:「蘭以芳自燒,膏以明自爇,翠以羽殃身,蚌以珠致破。」蘇秦能為此言,而不能保其身。《漢書》楚老父之言,本於此。《文子》引《老子》曰:「鳴鐸以聲自毀,膏燭以明自煎。」

  《尸子》曰:「孝己事親,一夜而五起,視衣厚薄,枕之高下也。」又曰:「蒲衣生八年,舜讓以天下;周王太子晉生八年,而服師曠。」《漢書》稱孝己,《莊子》稱蒲衣子,其事見此。太子晉事,見《周書》。

  鄒陽曰:「里名勝母,曾子不入。」《尸子》謂:孔子至於勝母,暮矣而不宿;過於盜泉,渴矣而不飲,惡其名也。

  《尸子》曰:「舜兼愛百姓,務利天下。其田也,荷彼耒耜,耕彼南畝,與四海俱有其利。雷澤也,旱則為耕者鑿瀆,儉則為獵者表虎z+,,故有光若日月,天下歸之若父母。」《文心雕龍》:舜之祠田云:「荷此長耜,耕彼南畝,四海俱有。」謂之祠田,豈它有所據乎?

  程子,見《家語》。子華子,見《莊子》。近有《子華子》之書,謂程本字子華,即孔子傾蓋而語者。《後序》謂鬼谷子之師。水心銘鞏仲至,所謂「程子」即此書也。朱文公謂:詞艱而理淺,近世巧於模擬者所為,決非先秦古書。

  《韓子·內儲說》謂:叔向讒萇弘。按《左傳》哀三年,周人殺萇弘。叔向之沒久矣。

  《韓子》曰:「殷之法,刑棄灰於街者。子貢以為重,問之仲尼。仲尼曰:『知治之道也。』」以商鞅之法為殷法,又托於仲尼,法家侮聖言至此。

  《五蠹》曰:「周去秦為從,期年而舉;衛離魏為衡,半歲而亡。是周滅於從,衛亡于衡也。」按《史記》,赧王倍秦,與諸侯約從。衛為衡之事,未詳。

  《說疑》曰:「有扈氏有失度,讙兜氏有孤男,三苗有成駒,桀有侯侈,紂有崇侯虎,晉有優施。此六人者,亡國之臣也。」崇侯、優施事甚著。《古今人表》桀時有雅侈,余皆闕。《呂氏春秋》云:「夏桀染於羊辛、岐踵戎,殷紂染於崇侯、惡來,周厲王染於虢公長父、榮夷終,幽王染於虢公鼓、祭公敦。此四王者,所染不當。」《古今人表》桀時有干辛。榮夷終,即榮夷公。虢公鼓,即虢石父。《墨子》云:「夏桀染於干辛、推哆。」

  《韓子》曰:「商君教秦孝公燔《詩》、《書》而明法令。」愚按:《史記·商君傳》不言燔《詩》、《書》,蓋《詩》、《書》之道廢,與李斯之焚之無異也。

  又云:「吳起教楚悼王損不急之枝官。」註:謂非要急,若樹之枝也。養樹者必披落其枝,為政者亦損其閒冗。宋景文詩:何言漢樸學,正似楚枝官。「枝官」二字,前未有用者。

  又云:「儒服帶劍者眾,而耕戰之士寡。堅白無厚之詞章,而憲令之法息。」愚謂:堅白,公孫龍之言也。無厚,鄧析之言也。

  漁者持鱣,婦人拾蠶,利之所在,皆為賁諸。呂太史《西漢手筆》曰:「利之所激,深宮之女皆儀、秦也。」文法本此。

  叔瞻、宮之奇,亦虞、鄭之扁鵲也。後魏崔浩謂:王猛之經國,苻堅之管仲也;慕容恪之輔少主,慕容暐之霍光也;劉裕之平逆亂,司馬德宗之曹操也。筆墨畦徑,皆有自來。

  必恃自直之箭,百世無矢;恃自圜之木,千世無輪。劉夢得用此語。恃字,作「俟」。

  鉅、孱之費金、璧,西門豹之納璽。戰國之時,官邪賂章,毀譽決於左右之口。於此可見,若阿、即墨之斷者,幾何人哉!趙之郭開,齊之後勝,皆受秦間金。魏信陵之以毀廢,亦以萬金為間,三國遂墟矣。

  人主以二目視一國,一國以萬目視人主。此名言也。鄭長者之書,見《漢·藝文志》。

  吏者,民之本綱也。聖人治吏不治民。斯言不可以韓非廢。

  《韓子》謂:趙襄子賞有功者五人;高赫為賞首。仲尼聞之曰:「善賞哉,襄子!賞一人,而天下為人臣者莫敢失禮。」事在孔子後,孔鮒已辨其妄。然傳記若此者眾。《說苑》:周威公問於寧子曰:「取士有道乎?」寧子曰:「楚平王有士曰楚傒胥丘,負客出亡之晉,晉人用之,是為城濮之戰。」城濮在楚成王時,以為平王,謬矣。寧子,寧越。又曰:「晉平公好樂,多賦斂。治城郭,有咎犯者,見門大夫以樂見,平公內之,對曰:『臣不能為樂,臣善隱。』」又曰:「石乞侍坐於屈建,屈建曰:『白公其為亂乎?』」又曰:「介子推行年十五而相荊,仲尼聞之,使人往視。」又曰:「晉靈公造九層台,荀息聞之,上書求見曰:『臣能累十二博棋,加九雞子其上。』」按犯、建、子推、息四人事跡,皆在前。劉子政博極群書,何述紀之誤也?《新序》楚共王逐申侯,晉文公遇欒武子,葉公諸梁問樂王鮒,皆不同時。

  《韓子》云:「趙襄子召延陵生,令將軍車騎先至晉陽。」《戰國策》雲延陵王,誤也。鮑氏改「王」為「君」,亦未之考。

  《韓子》云:「吳起欲攻秦小亭,置一石赤黍東門外,令人能徙此於西門外者,賜之上田宅。人爭徙之,乃下令曰:『明日攻秦,能先登者,仕之大夫,賜之上田宅。』於是攻之,一朝而拔。」《呂氏春秋》云:「吳起治西河,欲諭其信於民,夜日置表於南門之外,令於邑中曰:『明日,有人能僨南門之外表者,仕長大夫。』明日日晏矣,莫有僨表者。民相謂曰:『此必不信。』有一人曰:『試往僨表,不得賞則已,何傷?』往僨表,來謁吳起。起自見而出,仕之長大夫。自是之後,民信吳起之賞罰。」愚按:商鞅入秦,在吳起死後二十一年,徙木予金,其祖吳起之遺智歟?

  《說文》:古者宿沙初作煮海鹽。《魯連子》曰:「古善漁者宿沙瞿子,使漁於山,則雖十宿沙子,不得一魚焉。」又曰:「宿沙瞿子善煮鹽,使煮漬沙,雖十宿沙不能得也。」

  《鶡冠子·博選篇》用《戰國策》郭隗之言,《王發篇》用《齊語》管子之言,不但用賈生《鵩賦》而已。柳子之辯,其知言哉!

  《戰國策》鄭璞之說,亦見《尹文子》。

  諺云:「不聰不明,不能為王;不瞽不聾,不能為公。」見《慎子》。

  《吳子》曰:「承桑氏之君,修德廢武以滅其國。」柳子《佩韋賦》:桑弘和而卻武弓,渙宗覆而國舉。桑,謂承桑氏也。一本改「桑」字為「乘」,誤。

  程子曰:「韓信多多益辦,是分數明。」按《孫子》:治眾如治寡,分數是也。杜牧註:謂韓信多多益辦。

  漢景帝後二年詔曰:「雕文刻鏤,傷農事者也;錦繡纂組,害女紅者也。農事傷,則飢之本也;女紅害,則寒之原也。夫饑寒並至,而能亡為非者,寡矣。」本李克對魏文侯之言。見《說苑》。《藝文志》儒家,《李克》七篇。

  《韓子》謂:鐘鼎之銘,皆番吾之跡,華山之博也。蔡邕謂:唯郭有道無愧,昌黎猶不免諛。白樂天《立碑詩》曰:「豈獨賢者嗤,仍傳後代疑。」

  《鬼谷子·午合篇》:伊尹五就桀,五就湯,然後合於湯。呂尚三入殷朝,三就文王,然後合於文王。《孫子·用間篇》當參考。伊、呂聖人之耦,豈詭遇求獲者。此戰國辯士之誣聖賢也。伊尹三聘而起,太公辟紂海濱,當取信於《孟子》。

  尹知章序《鬼谷子》曰:「蘇秦、張儀往事之,受捭闔之術十有二章,復受《轉丸》、《胠篋》三章。然秦、儀用之,裁得溫言、酒食、貨財之賜。秦也,儀也,知道未足行,復往見,具言⑾:『所受於師,行之,少有口吻之驗耳。未有傾河填海移山之力,豈可更聞至要,使弟子深見其閫奧乎?』先生曰:『為子陳言至道。』齋戒擇日而往見,先生乃正席而坐,嚴顏而言,告二子以全身之道。」《文心雕龍》云:「《轉丸》騁其巧辭,《飛鉗》伏其精術。」程子曰:「秦、儀學於鬼谷,其術先揣摩,然後捭闔。捭闔既動,然後用鈎鉗。」

  蒯通善為長短說,主父偃學長短從橫術,邊通學短長。《史記索隱》云:「《戰國策》亦名《長短書》。」

  鬻熊為周文王師,著書二十二篇,諸子之最先者,今存十四篇。《列子·天瑞篇》引《運轉無已》、《天地密移》,《力命篇》引語文王曰:「自長非所增,自短非所損。」《賈誼書》引文王、武王、成王問,皆今書所無。

  《呂氏春秋》曰:「老耽貴柔,孔子貴仁,墨翟貴廉,關尹貴清,子列子貴虛,陳駢貴齊,陽朱貴己,孫臏貴勢,王廖貴先,兒良貴後。」《荀子》曰:「慎子有見於後,無見於先;老子有見於詘,無見於信;墨子有見於齊,無見於畸;宋子有見於少,無見於多。」墨子有見於齊,兼愛也。陽朱貴己,為我也。《呂氏》以孔子列於老氏之後,秦無儒故也。

  迂齋云:「《梓人傳》規模,從《呂氏春秋》來。」愚按:《呂氏·分職篇》云:「使眾能與眾賢功名大立於世,不予佐之者,而予其主,其主使之也。譬之若為宮室,必任巧匠。奚故?曰:『匠不巧,則宮室不善。』夫國,重物也,其不善也,豈特宮室哉?巧匠為宮室,為圓必以規,為方必以矩,為平直必以準繩。功已就,不知規矩繩墨而賞匠巧也。巧匠之宮室已成,不知巧匠,而皆曰:『善。此某君某王之宮室也。』」柳子立意本於此。

  劉向《論起昌陵疏》: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也。本於《呂氏春秋》。

  《說苑》:晉太史屠余見晉平公之驕,以其國法歸周。周威公見而問焉,曰:「天下之國孰先亡?」對曰:「晉先亡。」居三年,晉果亡。愚謂:平公後三年,晉未亡也。是時兩周未分,亦無周威公。《呂氏春秋》晉太史屠黍見晉公之驕,高誘注以為「晉出公」。當從《呂覽》。然晉政在大夫久矣,非以驕亡也,屠黍不可謂知幾。

  《孔叢子》公孫龍臧三耳,《呂氏春秋》作「藏三牙」。

  賈誼疏「一動而五業附」,《新書》雲「五美附」。見《五美篇》。業字,當作「美」。

  《六韜》曰:「冠雖弊,禮加之於首;履雖新,法踐之於地。」賈誼之言本此。《韓非子》亦云:「冠雖穿弊,必戴於頭;履雖五采,必踐之於地。」黃帝曰:「日中必慧,操刀必割。」顏註:此語見《六韜》。主上之操也,語出《尉繚子》。

  《淮南·詮言訓》曰:「禹決江河,因水也;后稷播種樹榖,因地也;湯、武平暴亂,因時也。故天下可得而不可取也,霸王可受而不可求也。」張夫人諫苻堅之言,本於此。

  《賈誼書》云:「德渥澤洽,調和大暢,則天清澈,地富熅,物時熟。」吳斗南謂:《漢郊祀歌》后土富媼,昭明三光。「媼」當作「熅」。

  《鹽鐵論》文學曰:「臧文仲治魯,勝盜而自矜。子貢曰:『民將欺,而況民盜乎?』」文仲、子貢不同時,斯言誤矣。

  仲長子《昌言》曰:「北方寒,其人壽;南方暑,其人夭。此寒暑之方,驗於人也。約之蠶也,寒而餓之,則引日多;溫而飽之,則用日少。此寒溫饑飽之為修短,驗於物者也。」論養生者,盍於此觀之。《韓子》蒼醫說用此意。《物理論》曰:「道家則尚冷,以草木用冷生。醫家則尚溫,以血脈以暖通。」

  《淮南子》曰:「春貸秋賦,民皆欣;春賦秋貸,眾皆怨。得失同,喜怒為別,其時異也。為魚德者,非挈而入淵;為猿賜者,非負而緣木,縱之其所而已。」亦見《文子》。此柳子《種樹傳》之意。

  《文子》:聾蟲雖愚,不害其所愛。注云:「鱉聾無耳。」《淮南子》曰:「狂馬不觸木⑿,猘狗不自投於河,雖聾蟲而不自陷,又況人乎?」又曰:「馬,聾蟲也。」注云:「喻無知。」孝皇問王季海曰:「聾字何以從龍,從耳?」對曰:「《山海經》:龍聽以角,不以耳。」《山海經》檢此語,未見。

  《傅子》曰:「人之學者,猶渴而飲河海也,大飲則大盈,小飲則小盈。」伊川謂:如群飲於河,各充其量。

  《抱朴子·論仙篇》:按董仲舒所撰《李少君家錄》。仲舒,儒者,豈肯為方士家錄?蓋依託也。

  又按:《漢禁中起居注》,即《西京雜記》所謂葛洪家有《漢武帝禁中起居注》一卷、《漢武故事》二卷。《通典》云:「漢武帝有《禁中起居注》,馬後撰《明帝起居注》,則漢《起居》似在宮中,為女史之任。」荀悅《申鑒》曰:「先帝故事,有《起居注》,動靜之節必書焉。」

  《祛惑篇》有古強者云:「孔子常勸我讀《易》,云:『此良書也,丘竊好之,韋編三絕,鐵擿三折。』今乃大悟。」《史記·世家》韋編三絕、鐵擿,見於此。擿,一作「撾」。此方士寓言也。

  魏李蕭遠《運命論》:張良受黃石之符,誦《三略》之說。言「三略」者,始見於此。漢光武詔引《黃石公記》,未有「三略」之名。《含神霧》云:「風后為黃帝師,又為禹師,化為老子,授張良書。」今有《素書》六篇,謂黃石公圯上授子房,世人多以《三略》為是。荊公詩云:「《素書》一卷天與之。」

  《太平御覽》引《鄒子》曰:「朱買臣孜孜修學,不知雨之流粟。」此《鄒子》之書,非戰國之鄒子也。

  《慎子》曰:「禮從俗,政從上,使從君。國有貴賤之禮,無賢不肖之禮。」見《初學記》。《曲禮》曰:「禮從宜,使從俗。」言事不可常也。謂「禮從俗」,則非。

  《尸子》曰:「鄭簡公謂子產曰:『飲酒之不樂,鐘鼓之不鳴,寡人之任也。國家之不乂,朝廷之不治,與諸侯交之不得志,子之任也。子無入寡人之樂,寡人無入子之朝。』自是已來,子產治鄭,城門不閉,國無盜賊,道無餓人。孔子曰:『若鄭簡公之好樂,雖抱鍾而朝可也。』」愚謂:為邦必放鄭聲,此孔子之言也,豈有抱鍾而朝之言哉!程子謂:未有心蠹,而能用管仲者,於鄭簡公亦云。

  《論衡》,蓋蔡中郎所秘玩。而劉氏《史通》譏之曰:「充自紀述其父祖不肖,為州閭所鄙,而答以瞽頑舜神,鯀惡禹聖,盛矜於己而厚辱其先。何異證父攘羊,學子名母,名教之罪人也!」葛文康公亦曰:「充刺孟子,猶之可也,至詆訾孔子,以系而不食之言為鄙,以從佛肸公山之召為濁,又非其脫驂舊館,而惜車於鯉,又謂道不行於中國,豈能行於九夷?若充者,豈足以語聖人之趣哉!」即二說觀之,此書非小疵也。呂南公謂:充飾小辯以驚俗,蔡邕欲獨傳之,何其謬哉!

  《家語》問舜冠,謂魯哀公問孔子,《尚書大傳》以為成王問周公。

  《子思子》曰:「東戶季子之時,道上雁行而不拾遺,餘糧宿諸畝首。」餘糧棲畝,本於此⒀。

  劉邵《人物誌》曰:「《易》以《咸》為德,以《謙》為道。《老子》以『無』為德,以『虛』為道。」愚謂:《咸》言「虛」而不言「無」,與《老氏》異。

  宋咸注《法言》云:「天地不常泰,亦不常否。聖人不常出,亦不常絕。」

  或問賢,曰:「顏淵、黔婁、四皓、韋玄成。」王介甫曰:「出乎顏淵,則聖人矣。出乎韋玄成,則眾人矣。」

  奔車之上無仲尼,覆舟之下無伯夷。此《韓非》語也,余襄公《謹箴》用之。

  杜牧注《孫子序》云:「孫武著書數十萬言,魏武削其繁剩,筆其精切,凡十三篇。因註解之。」考之《史記》本傳,闔廬曰:「子之十三篇,吾盡觀之矣。」非筆削為十三篇也。

  《莊子》楚狂之歌,所謂「迷陽」,人皆不曉,胡明仲云:「荊楚有草,叢生修條,四時發穎,春夏之交,花亦繁麗。條之腴者,大如巨擘,剝而食之,其味甘美,野人呼為迷陽。其膚多刺,故曰:「無傷吾行,無傷吾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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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子部》

尉繚 〔先秦〕

  (周秦諸子,皆自成一家學術,後世群書,其不能歸入經史者,強附子部,名似而實非也。若分類各冠其首,愈變愈歧,勢難統攝。今畫周秦諸子聚列於首,以便初學尋覽,漢後諸家,仍依類條列之。此類若周秦諸子,及唐以前儒家議論經濟之屬,宋以前儒家考訂之屬,唐以前之雜家、釋、道家,宋以前之小說家,多在通行諸叢書內,此舉善本。)

  周秦諸子第一(依《四庫》次第,名、墨、縱橫、雜合為一類,秦以前諸子姓名不錄。)

  《荀子》楊倞注二十卷。(謝墉校本。通行蘇州王氏刻《十子全書》本即謝校本。儒。)

  《荀子補註》一卷。(郝懿行。《郝氏遺書》本。)

  《孔叢子》三卷。(《漢魏叢書》本三卷。儒。有依託,不盡偽。金山錢氏有宋咸注七卷,本未刊。)

  《孫子》魏武帝注三卷。(平津館校本。兵。)

  《孫子十家注》十三卷。(岱南閣校本。)

  《吳子》一卷。(平津館校本。兵。)

  《司馬法》三卷,附逸文。(《指海》本,又邢澍輯注浙江刻本,又平津館本一卷。兵。)

  《六韜》六卷。(平津館校本。兵。)

  《管子》尹知章注廿四卷。(舊題唐房玄齡注。明趙用賢校本,即管韓合刻本,附劉績補註。《十子》本同上,但多評語,不善。)

  《管子義證》八卷。(洪頤煊。傳經堂本。)

  《弟子職集解》一卷。(莊述祖。《珍蓺宦遺書》本,遵義唐氏重刻本。即《管子》之一篇。)

  《弟子職正音》一卷。(王筠。鄂宰四種本。)

  《慎子》一卷,附逸文。(嚴可均校輯。守山閣本,又金壺本。法。)

  《商子》五卷。(嚴可均輯。平津館別刻本,《指海》本,又明吳勉學刻《二十子》本。法。)

  《鄧析子》一卷。(《指海》本。法。)

  《韓非子》二十卷,附《識誤》三卷。(吳鼒校刻本,又明趙用賢校《管》《韓》合刻本即《十子》本,又明周孔教刻大字本。法。)

  《素問》王冰注廿四卷。(互見下醫家類。醫。)

  《周髀算經》二卷。(互見下天文算法類。天文算法。)

  《尹文子》一卷,附《校勘記》、《遺文》。守山閣本,又湖海樓本,又金壺本。名。

  《公孫龍子》三卷。(守山閣本,金壺本,明梁傑訂本。名。)

  《墨子》十五卷,《目錄》一卷。(畢沅校。經訓堂本。墨。)

  《鬼谷子》陶弘景注一卷。(秦恩復校刻兩本。縱橫。)

  《尸子》二卷。(章宗源輯。湖海樓注本,問經堂本,平津館本。雜。)

  《尸子》三卷,《附錄》一卷。(任兆麟輯。《心齋十種》本。)

  《鶡冠子》陸佃注三卷。(聚珍本,福本,《學津》本。雜。)

  《燕丹子》三卷。(章宗源輯。岱南閣本,又平津館本,問經堂本一卷。雜。)

  《呂氏春秋》高誘注二十六卷。(經訓堂校本。雜。)

  《呂子校補》二卷。(梁玉繩。《清白士集》本。)《呂子校補獻疑》一卷。(蔡雲。自刻本。)

  《老子》王弼注二卷。(聚珍本,杭本,福本。河上公注偽。道。)

  《老子道德經考異》上下卷。(畢沅。經訓堂本。)

  《關尹子》一卷。(明吳勉學刻《二十子》本,《珠叢別錄》本。道。)

  《列子張湛注》八卷,附殷敬順《釋文》。(汪繼培校。湖海樓本,任大椿燕禧堂本附《考異》。道。)

  《列子》盧重玄注八卷。(秦恩復校刻本。)

  《莊子》郭象注附《釋文》十卷。(明鄒之嶧刻本,明胡氏世德堂大字本,《十子》本即世德堂本。道。)

  司馬彪《莊子注》一卷,《補遺》一卷。(孫馮翼輯。問經堂本,又茆輯《十種》本。)

  《文子》二卷,附校勘記。(守山閣本,又金壺本,吳刻二十子本。道。)

  《文子纘義》十二卷。(宋杜道堅。聚珍本,福本。)

  《計然萬物錄》一卷。(茆輯《十種》本。)

  《孟子外書》熙時子注四卷。(《函海》本,《珠塵》本,《經苑》本。據趙歧題辭,定為依託,然在漢前,故附此。《拜經樓叢書》輯刻晉綦毋邃《孟子外書注》一卷。)

  《意林》五卷。(唐馬總。聚珍本,福本,《學津》本,別下齋補刻宋本第六卷。此書所存古子佚文,不盡周秦,然古子為多。)

  《玉函山房輯佚書》子編種。(馬國翰。濟南刻本。)

  《諸子平議》三十五卷。(今人。《俞氏叢書》本。)

  ──右周秦諸子《鬻子》、《子華子》皆偽書,《尉繚子》尤謬,不錄。

  《六韜》、《關尹》、《鄧析》、《燕丹》,偽而近古。

  儒家第二(《曾子》、《子思子》,乃宋汪晫割裂輳合,非原書,不錄。)

  《法言》李軌注十三卷,《音義》一卷。(漢揚雄。秦恩復仿宋大字本,又徐養原校李賡芸刻本。)

  《法言五臣注》十卷。(世德堂本,《十子》本同。李軌、柳宗元、宋咸、吳秘、司馬光。)

  《新語》一卷。(漢陸賈。《漢魏叢書》本。)

  《新書》十卷。(漢賈誼。盧文弨校。抱經堂校本。)

  《鹽鐵論》十卷,《考證》三卷。(漢桓寬。張敦仁考證。岱南閣刻本,明張之象注本。)

  《論衡》三十卷。(漢王充。明刻單行本,《漢魏叢書》本。)

  《潛夫論箋》十卷。(漢王符。汪繼培箋。湖海樓本,《漢魏叢書》本無《箋》。)

  《新論》一卷。(漢桓譚。問經堂輯本。)

  《申鑒》五卷。(漢荀悅。《漢魏叢書》本。)

  《典論》一卷。(魏文帝。問經堂輯本。)

  《中論》一卷。(魏徐幹。《漢魏叢書》本。)

  《人物誌》三卷。(魏劉邵。守山閣本,金壺本。舊入名家。)

  《傅子》一卷。(晉傅玄。聚珍本,杭本,福本。)

  《物理論》一卷。(晉楊泉。平津館輯本。)

  《中說》十卷。(舊題隋王通。宋阮逸注。世德堂本。即《文中子》。)

  《因論》一卷。(唐劉禹錫。《百川》本。)

  《續孟子》二卷。(唐林慎思。知不足齋本。)

  《伸蒙子》三卷。(唐林慎思。知不足齋本,《珠塵》本。)

  《公是先生弟子記》一卷。(宋劉敞。聚珍本,福本,知不足齋本。)

  《郁離子》二卷。(明劉基。《學津》本。)

  《明夷待訪錄》二卷。(黃宗羲。粵雅堂本,《指海》本。)

  《潛書》四卷。(唐甄。王聞遠刻本。)

  《法書》十卷。(檀萃。刻本。)

  《群書治要》五十卷。(舊題唐魏徵。《連筠》本。闕三卷。以下二種為子鈔之屬,附此。)

  古格言十二卷。(梁章鉅,自刻本。)

  以上儒家類議論經濟之屬(此類兼綜事理,亦尚修辭,後世古文家,即出於此類。此類多唐以前書,故列前。)

  《周子通書注》一卷。(李光地注。《榕村全集》本。)

  《二程全書》。(《遺書》二十五卷,《附錄》一卷,《外書》十二卷,《文集》十二卷,《遺文》一卷,《附錄》一卷,《周易傳》四卷,《經說》八卷,《粹言》二卷。同治十年求我齋江寧刻本,又寶誥堂呂氏刻本。)

  《張子全書》十五卷。(高安朱氏藏書本。)

  《朱子語類》一百四十卷。(宋黎靖德編。明刻本,日本刻本。)

  《朱子全書》六十六卷。(康熙五十二年敕編。殿本,古香齋本,貴陽官本。)

  《象山語錄》四卷。(宋陸九淵。附《象山全集》本,止二卷。)

  《黃氏日鈔》九十五卷。(宋黃震。通行本。)

  《大學衍義》四十三卷。(宋真德秀。通行本。)

  《大學衍義補》一百六十卷。(明邱濬。通行本,雲陽重刻本。)

  《讀書錄》十卷,《續錄》十二卷。(明薛瑄。《薛文清公集》本。)

  《傳習錄》三卷。(明王守仁。明刻單行本,《王文成公集》本。)

  《呻吟語》選二卷。(明呂坤。阮福改輯。文選樓本。別有《呻吟語節錄》,通行本。)

  《子劉子學言》三卷。(明劉宗周。黃宗羲、姜希轍校刻本。)

  《三魚堂賸言》十二卷。(陸隴其。《全集》本,正誼堂本。)

  《陸清獻公日記》十卷。(陸隴其。道光辛丑柳氏刻本,《指海》本二卷。)

  《五種遺規》十五卷。(陳宏謀。通行本。《養正遺規》,《教女遺規》,《訓俗遺規》,《從政遺規》,《學仕遺規》。)

  《女教經傳通纂》一卷。(任啟運。)

  《婦學》一卷。(章學誠。《文史通義》之一篇,舊別行,亦收《經世文編》中。《珠塵》本。)

  《小學集注》六卷。(舊題《宋朱子》。通行本。)

  以上儒家類理學之屬專書(舉其關係學派及其書簡明切於人事者。胡居仁《居業錄》,羅欽順《困知記》,章懋楓《山語錄》,皆有行本,余散見。)

  《性理精義》十二卷。(康熙五十六年敕編。通行本。)

  《近思錄集注》十四卷。(宋朱子、呂祖謙同撰。江永注。原刻本,武昌局本,吳氏望三益齋本。)

  《重修宋儒學案》卷。(黃宗羲原本,全祖望修。諸星杓校。慈谿馮氏刻本。黃為陸、王之學,全為程、朱之學。)

  《增補宋元學案》一百卷。(全祖望修。王梓材增補。道光丙戌何氏刻本。)

  《明儒學案》六十二卷。(黃宗羲。乾隆己未慈谿鄭氏補刻本,又故城賈氏刻本。萬氏原刻本,未足。此書為陸、王之學。)

  《學蔀通辨》十二卷。(明陳建。原刻本,《正誼堂全書》本。此書辨陸、王之學。)

  《東莞學案》。(無卷數。吳鼎。此書攻陳建書,申陸、王之學。)

  《國朝學案小識》卷。(唐鑒。自刻本。此書為程、朱之學。孫奇逢《理學宗傳》二十六卷,通行本,為陸、王兼程、朱之學。)

  《正誼堂全書》四百七十八卷。(張伯行編。福州局本。六十三種。此書為程、朱之學。)

  以上儒家類理學之屬匯集書(舉其博通,不腐陋者。此外若《北學編》、《洛學編》、《關學編》、《浙學宗傳》、《閩中理學淵源考》,皆有刊本,亦可備考。)

  《獨斷》二卷。(漢蔡邕。抱經堂校本,又《百川》本,《漢魏叢書》本,聊城楊氏刻附《蔡中郎集》本。)

  《風俗通義》十卷。(漢應劭。《漢魏叢書》本,又仿宋單行本。《四庫》本有《附錄》一卷,即輯《姓氏篇》佚文,詳見後。)

  《補風俗通姓氏篇》一卷。(張澍。二酉堂本。錢大昕輯本,在《群書拾補》中。)

  《古今注》三卷,(晉崔豹。)附《中華古今注》三卷。(五代馬縞。《古今逸史》本,《漢魏叢書》本。)

  《封氏聞見記》十卷。(唐封演。雅雨堂本,《學津》本。)

  《刊誤》二卷。(唐李涪。照曠閣本,青照堂本。)

  《蘇氏演義》二卷。(唐蘇鶚。《珠塵》本,《函海》本。)

  《資暇集》三卷。(唐李匡乂。《續百川》本。)

  《兼明書》五卷。(五代邱光庭。明陳繼儒刻《寶顏堂秘笈》本。)

  《宋景文筆記》三卷。(宋宋祁。《百川》本,《學津》本。)

  《夢溪筆談》二十六卷,《補》二卷,《續》一卷。(宋沈括。《津逮》本,《學津》本。)

  《靖康緗素雜記》十卷。(宋黃朝英。守山閣本,金壺本,《唐宋叢書》本。)

  《能改齋漫錄》十八卷。(宋吳曾。聚珍本,福本,守山閣本,金壺本。)

  《西溪叢語》三卷。(宋姚寬。《津逮》本,《學津》本。)

  《學林》十卷。(宋王觀國。聚珍本,福本,湖海樓本。)

  《容齋隨筆》。(《隨筆》十六卷,《續筆》十六卷,《三筆》十六卷,《四筆》十六卷,《五筆》十卷。宋洪邁。通行本。)

  《雲谷雜記》四卷。(宋張淏。聚珍本,杭本,福本,海山仙館本附一卷。)

  《示兒編》二十三卷。(宋孫奕。明潘氏刻本,知不足齋本。)

  《考古編》十卷。(宋程大昌。《學津》本,《函海》本,單行明刻本。)

  《演繁露》十六卷。(宋程大昌。《學津》本,《唐宋叢書》本。)

  《緯略》十二卷。(宋高似孫。守山閣本,金壺本。)

  《野客叢書》三十卷,附《野老紀聞》一卷。(宋王楙。《唐宋叢書》本,《稗海》本。)

  《考古質疑》六卷。(宋葉大慶。聚珍本,杭本,福本,海山仙館本。)

  《習學記言》五十卷。(宋葉適。《四庫傳鈔》本,溫州新刻本。)

  《老學庵筆記》十卷,《續》二卷。(宋陸游。《津逮》本,《學津》本。)

  《賓退錄》十卷。(宋趙與旹。單刻仿宋本。)

  《坦齋通編》一卷。(宋邢凱。守山閣本。)

  《翁注困學紀聞》二十卷。(宋王應麟。翁元圻注。家刻本,長沙重刻巾箱本。此注更勝《七箋》本。)

  《困學紀聞七箋》,附《集證》二十卷。(閻若璩、全祖望、程瑤田、何焊、錢大昕、屠繼序箋。萬希槐《集證》。通行本。)

  《敬齋古今黈》八卷。(元李冶。聚珍本,杭本,福本,海山仙館本。)

  《譚苑醍醐》九卷。(明楊慎。《升庵集》本。)

  《丹鉛總錄》二十七卷。(明楊慎。楊氏教忠堂刻本。又《升庵集》本分《余錄》、《續錄》、《摘錄》、《總錄》,共六十三卷。函海編刻《丹鉛雜錄》十卷。)

  《筆乘》六卷。(明焦竑。粵雅堂本。《續》八卷,皆談釋理,無謂。)

  《井觀瑣言》三卷。(明鄭瑗。《唐宋叢書》本,《秘笈》本。)

  《少室山房筆叢正集》二十二卷,《續集》十六卷。(明胡應麟。明刊本。)

  《通雅》五十二卷。(明方以智。此藏軒刻本。)

  《卮林》十卷。(明周嬰。《補遺》一卷。湖海樓本。)

  《日知錄集釋》三十二卷。(顧炎武。黃汝成箋。原刊本,廣州重刻本,武昌局本。)

  《群書疑辨》十二卷。(萬斯同。刻本。)

  《蒿庵閒話》二卷。(張爾岐。《貸園叢書》本,粵雅堂本。)

  《潛邱札記》六卷。(閻若璩。吳玉搢編刻本,家刻本,學海堂摘本二卷。)

  《義府》二卷。(黃生。《指海》本,家刻本。)

  《白田雜著》八卷。(王懋竑。刻本。)

  《松崖筆記》二卷。(惠棟。道光壬午徐氏刻本。)

  《樵香小記》二卷。(何琇。守山閣本。)

  《掌錄》二卷。(陳祖范。家刻本。)

  《管城碩記》三十卷。(徐文靖。乾隆九年刻本,半畝園本。)

  《訂訛雜錄》十卷。(胡鳴玉。湖海樓本。)

  《韓門綴學》五卷,《續編》一卷。(汪師韓。《上湖文編》附刻本,叢睦《汪氏遺書》本。又《談書錄》一卷、《詩學纂聞》一卷。)

  《經史問答》十卷。(全祖望。《鮚琦亭集》附刻本,學海堂摘本七卷。)

  《南江札記》四卷。(邵晉涵。刻本。)

  《鐘山札記》四卷,《龍城札記》四卷。(盧文弨。抱經堂本。)

  《蛾術編》一百卷。(王鳴盛。陸氏刻本,未足。)

  《十駕齋養新錄》二十卷,《余錄》三卷。(錢大昕。潛研堂本抽印單行,阮刻本無餘錄。)

  《曉讀書齋雜錄》四卷。(洪亮吉。集外奕氏刻本。)

  《考古錄》四卷。(鍾褱。甘泉阮刻本。)

  《讀書脞錄》七卷。(孫志祖。嘉慶己未家刻本,學海堂本。)

  《惜抱軒筆記》八卷。(姚鼐。《全集》本。)

  《札朴》十卷。(桂馥。原刻本。)

  《炳燭編》四卷。(李賡芸。滂喜齋校錄刻本。)

  《溉亭述古錄》二卷。(錢塘。文選樓本。)

  《癸巳類稿》十五卷。(俞正燮。何氏刻本。)

  《癸巳存稿》十五卷。(俞正燮。連筠本。)

  《合肥學舍札記》八卷。(陸繼輅。自刻本。)

  《瞥記七卷》。(梁玉繩。)《庭立記聞》四卷。(玉繩子學昌輯。《清白士集》本。)

  《過庭錄》十六卷。(宋翔鳳。浮溪精舍本。)

  《筠軒讀書叢錄》二十四卷,《台州札記》十二卷。(洪頤煊。傳經堂本。)

  《落帆樓初稿》四卷。(沈堯。《連筠》本。)

  《經傳考證》八卷。(朱彬。學海堂本。)

  《拜經日記》十二卷。(臧庸。自刻本,學海堂本止八卷。)

  《秋槎札記》卷。(劉履恂。學海堂摘本。)

  《研六室雜著》卷。(胡培翬。學海堂摘本。)

  《吾亦廬稿》卷。(崔應榴。學海堂摘本。)

  《寶甓齋札記》卷。(趙坦。學海堂摘本。)

  《書林揚觶》二卷。(方東樹。盱眙吳氏刻本。)

  《古書疑義舉例》七卷。(今人。《俞氏叢書》本。此書甚有益於學者。)

  《四庫全書考證》一百卷。(乾隆四十一年敕撰。聚珍本,福本。以下十種,皆校勘之學。)

  《義門讀書記》五十八卷。(何焯。通行本。)

  《援鶉堂隨筆》四十卷。(姚范。家刻本。)

  《讀書雜誌》八十卷。(王念孫。家刻本。)

  《群書拾補三十八種》。(盧文弨。抱經堂本。)

  《斠補隅錄》二十四種。(蔣光煦。別下齋刻《涉聞梓舊》本。目列後:

  《尚書全解》二十一葉,《爾雅》十八葉,《續通鑑》七葉,《東漢會要》二十九葉,《吳越春秋》十二葉,《錢塘遺事》十二葉,《宣和奉使高麗圖經》六葉,《管子》三十四葉,《荀子》九葉,《酉陽雜俎》十二葉,《唐摭言》十四葉,《蘆浦筆記》四葉,《陳後山集》十三葉,《意林》十葉。)

  《竹汀日記鈔》三卷。(錢大昕。劉刻本,《滂喜齋編錄》本二卷。)

  《拜經樓藏書題跋記》六卷。(吳壽暘。別下齋本。)

  《經籍跋文》一卷。(陳鱣。《涉聞梓舊》本。)

  《曝書雜記》三卷。(錢泰吉。甘泉鄉人稿本,滂喜齋本,別下齋本二卷。)

  《瓮牖閒評》八卷。(宋袁文。聚珍本,杭本,福本。)

  《陔余叢考》四十三卷。(趙翼。原刻本。)

  《恆言錄》六卷。(錢大昕。文選樓本。)

  《通俗編》三十八卷。(翟灝。無不宜齋刻本,《指海》本。)

  以上儒家類考訂之屬(錄其有關經史者。此類各書,為讀一切經、史、子、集之羽翼。)

  ──右儒家兵家第三(兵者人事,《太白陰經》、《虎鈐經》之屬,詭誕不經,不錄。

  《登壇必究》、《武備志》多言占候,所言營陳器械,古今異宜,不錄。《握奇經》、《三略》、《心書》、《李衛公問對》,偽書,不錄。《武編》、《兵法百言》之屬,多空談,不錄。)

  《歷代兵制》八卷。(宋陳傅良。守山閣本,金壺本。)

  《讀史兵略》四十六卷。(胡林翼。武昌官本。)

  《讀史方輿紀要》一百三十卷,《形勢紀要》九卷。(顧祖禹。通行刻本。活字版本不善。此書專為兵事而作,意不在地理考證。)

  《草廬經略》十二卷。(明失名人。粵雅堂本。)

  《練兵實紀》九卷,《雜集》六卷。(明戚繼光。守山閣本,金壺本。)

  《紀效新書》十八卷。(明戚繼光。《學津本》。以上二書,通行本粗惡。)

  《救命書》二卷。(明呂坤。《指海》本,附《呻吟語》刻本,借月山房本。)

  《洴澼百金方》十四卷。(吳宮桂。據王芑孫序後《自記》,或雲袁氏撰。通行本。近人《金湯十二籌》,詳於城守,亦切實有用。)

  《火攻挈要》三卷。(明焦勖。海山仙館本,單行本。李善蘭《火器真訣》一卷,見下則《古昔齋算學》內。)

  《新譯西洋兵書》五種。(上海製造局刻本。《克虜伯炮說》四卷、《炮操法》四卷、《炮表》六卷,《水師操練》十八卷、《附》一卷,《行軍測繪》十卷,《防海新論》十八卷,《御風要術》三卷,皆極有用。)

  ──右兵家(凡兵家多與史學家相出入,地理尤要。)

  法家第四《唐律疏議》三十卷,唐長孫無忌。附《洗冤集錄》五卷。(宋宋慈。岱南閣本。《唐律》舊入政書,附此,取便尋覽。)

  《折獄龜鑑》八卷。(宋鄭克。守山閣本,金壺本。)

  《佐治藥言》一卷,《續》一卷。(汪輝祖。知不足齋本。)

  《學治臆說》二卷。(汪輝祖。托氏刻本,讀畫齋本。二書合刻有阮氏本,武昌局本,貴陽官本。)

  《龍筋鳳髓判》四卷。(唐張鷟。湖海樓本,海山仙館本,《學津》本。名似法家,實則詞章,無類可歸,附此,其目藉可考《唐時律令公式》。)

  《牧令書》二十三卷,《保甲書》四卷。(徐棟輯。通行本。淺而切用。)

  ──右法家農家第五《齊民要術》十卷。(魏賈思勰。《津逮》本,《學津》本,《秘冊匯函》本。)

  《來耒經》一卷。(唐陸龜蒙。《津逮》本,《學津》本。在《甫里集》內。)

  《農書》三卷,宋陳旉。附《蠶書》一卷。(宋秦湛。知不足齋本。《蠶書》亦在道光重刻《淮海集》內,作秦觀撰。)

  《農書》三十六卷。(元王楨。明刻本。)

  《潞水客談》一卷。(明徐貞明。單行本,粵雅堂本。)

  《橡繭圖說》二卷。(劉祖震。道光七年刻本。)

  《樗繭譜》一卷。(鄭珍。道光十七年刻本。)

  《木綿譜》一卷。(褚華。《珠塵》本。)

  《農桑輯要》七卷。(元至元十年官撰。聚珍本,杭本,福本。)

  《農政全書》六十卷。(明徐光啟。通行本。)

  《授時通考》七十八卷。(乾隆二年敕撰。殿本,四川布政司刻本。)

  《農桑易知錄》三卷。(鄭之任。乾隆六年刻本。)

  《康濟錄》六卷。(倪國連。通行本,武昌局本。)

  《荒政叢書》十卷。(俞森。守山閣本,金壺本。)

  《荒政輔要》九卷。(汪志伊。嘉慶十一年刻本。)

  附《泰西水法》六卷。(明熊三拔。互見算法內。)

  ──右農家醫家第六(錄初唐以前者。唐後方書,須專門經驗定其是非,不錄。)

  《素問》王冰注二十四卷。(明仿刻宋高保衡等校本,近人重刻本。互見前古子。)

  《素問釋義》十卷。(張琦。道光十年宛鄰書屋自刻本。)

  《難經集注》五卷。(舊題周秦越人。明王九思注。借月山房本。)

  《神農本草經》三卷。(問經堂校本。)

  《傷寒論》十卷。(漢張機。明吳勉學刻《古今醫統》本。)

  《金匱要略》三卷。(漢張機。《醫統》本。)

  《華氏中藏經》一卷。(平津館本。)

  《甲乙經》十二卷。(晉皇甫謐。《醫統》本。)

  《靈樞經》十二卷。(晉人。《醫統》本,通行本。)

  《肘後備急方》八卷。(晉葛洪。程永培刻《六醴齋醫書》本。)

  《脈經》十卷。(晉王叔和。借月山房本,守山閣本。)

  《褚氏遺書》一卷。(南齊褚澄。《醫統》本,《廣百川》本。)

  《千金寶要》六卷。(唐孫思邈。平津館本。)

  ──右醫家天文算法第七(算書與推步,事多相涉,今合錄。推步須憑實測,地理須憑目驗,此兩家之書,皆今勝於古。今日算學家,習中法者,以《算學啟蒙》、

  《九章細草圖說》、《九數通考》、《四元玉鑒》為要,兼習西法者,以《數理精蘊》、《梅氏叢書》、新譯《數學啟蒙》、《代數術》、新譯十三卷《幾何原本》為要。)

  《戴校算經十書》三十七卷。(戴震校。微波榭本。目列後。)

  《周髀算經》二卷。(漢趙君卿注,北周甄鸞述,唐李淳風釋。互見前古子。)

  《音義》一卷。(宋李籍。又聚珍本,福本,又《津逮》本,《學津》本。)

  《九章算術》九卷。(漢人。魏用徽注,唐李淳風釋,戴震補圖。)《音義》一卷。(宋李籍。)附《策算》一卷。(戴震。又聚珍本,福本,常熟屈氏重刻本。)

  《海島算經》一卷。(晉劉徽。並注。又聚珍本,杭本,福本。)

  《孫子算經》三卷。(漢人。北周甄鸞注,唐李淳風釋。又聚珍本,杭本,福本,又知不足齋本。)

  《五曹算經》五卷。(六朝人。北周甄鸞注。又聚珍本,福本,又知不足齋本。)

  《夏侯陽算經》三卷。(六朝人。又聚珍本,杭本,福本。)

  《張邱建算經》三卷。(北周甄鸞注,唐李淳風釋,劉孝孫細草。又知不足齋本。)

  《五經算術》五卷。(北周甄鸞。唐李淳風注。又聚珍本,杭本,福本。)

  《緝古算經》一卷。(唐王孝通。並注。又知不足齋本。)

  《數術記遺》一卷。(舊題漢徐岳。北周甄鸞注。偽書。又《津逮》本,《學津》本。)附《句股割圜記》一卷。(戴震。)

  《九章算術細草圖說》九卷。(李潢。沈欽裴校。嘉慶庚辰家刻本。)

  《海島算經細草圖說》一卷。(李潢。附前刻後。)

  《緝古算經考注》二卷。(李潢。程矞采廣州刻本,又南昌刻《補草附圖》本,非原書。)

  《測圓海鏡細草》十二卷。(元李冶。李銳校。)

  《益古演段》三卷。(同上。同上。)

  《弧矢算術細草》一卷。(明顧應祥。李銳細草。)

  《透簾細草》一卷。(闕名。)

  《續古摘奇算法》一卷。(宋楊輝。)

  《丁巨算法》一卷。(元丁巨。以上六種皆知不足齋本。)

  《數書九章》十八卷,(宋秦九韶。)附《札記》。(宋景昌。《宜稼堂叢書》本。)楊輝《算法六種》七卷。(宋楊輝。宋景昌校。《宜稼堂叢書》本。目列後。)

  《詳解九章算法》,附《纂類》,無卷數。附《札記》。)

  《田畝乘除捷法》二卷。《算法通變本末》一卷。《乘除通變算寶》一卷。

  《算法取用本末》一卷。《續古摘奇算法》一卷,附《總札記》。

  《算學啟蒙》三卷。(元朱世傑。羅士琳校。《觀我生室匯稿》本,抽印單行本。)

  《四元玉鑒細草》二十四卷。(元朱世傑。羅士琳草。《觀我生室匯稿》本,抽印單行本。互見。)

  《緝古算經細草》三卷。(張敦仁。岱南閣本。)求《一算術》三卷。(同上。)

  《校緝古算經》一卷,《圖解》一卷,《細草》一卷,《音義》一卷。(陳杰。成都龍氏刻本。)

  《開方補記》六卷。(張敦仁。道光十四年自刻本。原書九卷,未刻畢。)

  《割圓密率捷法》四卷。(明安圖。羅士琳校。天長岑氏刻本,觀我生室本。互見。)

  《三統術衍》三卷。(錢大昕。《潛研堂集》本。董祐誠《三統術衍補》一卷,在《董方立遺書》內。)

  《少廣正負術內外篇》六卷。(孔廣森。顨軒所著書本。)

  《開方釋例》四卷。(駱騰鳳。刻本。王元啟《句股衍甲集》三卷、《乙集》二卷、《丙集》四卷,未刊。)

  《弧矢算術細草圖解》一卷。(《咸豐元年中星表》一卷。馮桂芬。原刻本。)

  《句股六術》一卷。(項名達。上海局本。)

  《筆算便覽》一卷。(紀大奎。《紀慎齋全集》內。)

  《增刪算法統宗》十一卷。(梅瑴成。)

  《九數通考》十三卷。(屈曾發。乾隆癸巳刻本,同治十年廣州學海堂重刻本。原名《數學精詳》。)

  以上中法《新法算書》一百零三卷。(明徐光啟等。明刻本。三十種。原名崇禎曆書。目列後。)

  《治歷緣起》八卷。《奏疏》四卷。《八線表》一卷。《日躔表》一卷。

  《月離表》四卷。《五緯表》十卷。《交食表》九卷。《恆星緯表》二卷。《新曆曉或》一卷。(青照堂亦刻。)《歷小辨》一卷。《測量全義》十卷。《遠鏡說》一卷。(《珠塵》亦刻。)《日躔歷指》一卷。《月離歷指》四卷。《五緯歷指》九卷。《恆星曆指》四卷。《交食歷指》七卷。《恆星出沒》二卷。《古今交食考》一卷。

  《黃赤正球》二卷。《渾天儀說》五卷。《測天約說》二卷。

  《天測》二卷。《幾何法要》四卷。《新法歷引》一卷。《曆法西傳》一卷。

  《新法表異》二本。《籌算指》一卷。《籌算》一卷。《測食略》二卷。

  《天學初函器編》三十卷。(明徐光啟等。明刻本。十種,目列後。)

  《泰西水法》六卷。(明熊三拔。)

  《渾蓋通憲圖說》二卷。(明李之藻。又守山閣本。)《幾何原本》六卷。

  (明徐光啟譯。又海山仙館本。全書十五卷,餘九卷未譯,今始譯行。)

  《表度說》一卷。(明熊三拔。)《天問略》一卷。(明陽瑪諾。又珠塵本。)

  《簡平儀》一卷。(明熊三拔。又守山閣本。)《同文算指前編》二卷,《通編》八卷。(明李之藻譯。又海山仙館本。明本有《別編》一卷。)

  《圓容較義》一卷。(明李之藻。又海山仙館本,守山閣本。)《測量法義》一卷。(明徐光啟。又海山仙館本,《指海》本。)《句股義》一卷。(明徐光啟。又海山仙館本,《指海》本。)

  《測量異同》一卷。(明徐光啟。海山仙館本,《指海》本。)

  《測算刀圭》三卷。(《面體比例便覽》一卷,《對數表》一卷,《對數廣運》一卷。年希堯。自刻本。)

  《視學》二卷。(年希堯。自刻本。)

  《比例會通》四卷。(羅士琳。刻本。)

  《新譯幾何原本》十三卷,《續補》二卷。(李善蘭譯。上海刻本。)

  《代數術》二十五卷,《卷首釋號》一卷。(今人譯。上海刻本。)

  《代微積拾級》卷。(李善蘭譯。上海刻本。)

  《曲線說》一卷。(李善蘭譯。則古昔齋刻本。)

  《數學啟蒙》一卷。(西洋人偉烈亞力。上海活字版本。)

  《經天該》一卷。(明利瑪竇。《珠塵》本,亦在《高厚蒙求》內。)

  《中星表》一卷。(清徐朝俊。《珠塵》本,亦在《高厚蒙求》內。)

  以上西法《御製數理精蘊》。(《上編》五卷,《下編》四十卷,《表》八卷。康熙十三年殿本。)

  《御製曆象考成》。(《上編》十六卷,《下編》十卷,《後編》十卷,《表》十六卷。康熙十三年殿本,乾隆二年殿本。)

  《御定儀象考成》三十二卷。(乾隆九年殿本。)

  《曉庵新法》六卷。(王錫闡。守山閣本。)

  《五星行度解》一卷。(王錫闡,守山閣本。)

  《天步真原》一卷。(薛鳳祚。守山閣本,《指海》本。)

  《勿庵歷算全書》七十四卷。(梅文鼎。魏念彤刻本。二十九種。梅瑴成重編為六十二卷,名《梅氏叢書》,序次尤善,附瑴成《赤水遺珍》一卷、《操縵卮言》一卷。目列後。)

  《平三角舉要》五卷。《句股闡微》四卷。《弧三角舉要》五卷。《環中黍尺》六卷。《塹堵測量》二卷。《方圓冪積》一卷。《幾何補編》五卷。《解割圓之根》一卷。(楊作枚。)《歷學疑問》三卷。《歷學疑問補》二卷。(《珠塵》亦刻。)《交會管見》一卷。《交食蒙求》三卷。《揆日候星紀要》一卷。

  《歲周地度合考》一卷。《冬至考》一卷。《諸方日軌高度表》一卷。《五星紀要》一卷。《火星本法》一卷。《七政細草補註》一卷。《二銘補註》一卷。

  (《珠塵》亦刻。)《歷學駢枝》四卷。《平立定三差解》一卷。《歷學答問》一卷。(《珠塵》亦刻。)《古算演略》一卷。(《珠塵》)亦刻。《筆算》五卷。《籌算》七卷。《度算釋例》二卷。《方程論》六卷。《少廣拾遺》一卷。

  《勿庵歷算書目》一卷。(梅文鼎。知不足齋本。)

  《中西經星同異考》一卷。(梅文鼎。《指海》本。)

  《江慎修數學》八卷,《續》一卷。(江永。守山閣本。海山仙館本用原名,題曰《翼梅》。目列後。)《歷學補論》。《歲實消長辨》。《恆氣注歷辨》。

  《冬至權度》。《七政衍》。《金水發微》。《中西合法擬草》。《算賸》。

  《正弧三角疏義》。

  《推步法解》五卷。(江永。守山閣本。)

  《李氏遺書》十七卷。(李銳。道光癸未阮氏廣州刻本。《算書》十一種。)

  《董方立遺書算術》七卷。(董祐誠。家刻本,成都重刻本。《遺書》共十四卷,餘七卷為他著述。)

  《割圓連比例術圖解》三卷。《橢圓求周術》一卷。《堆垛求積術》一卷。

  《斜弧三邊求角補術》一卷。《三統術衍補》一卷。

  《里堂學算記》十六卷。(焦循。《焦氏叢書》本。五種,目列後。)

  《加減乘除釋》八卷。《天元一釋》二卷。《釋弧》三卷。《釋輪》二卷。

  《釋橢》一卷。

  

  《宣西通》三卷。(許桂林。刻本。)

  《算牖》四卷。(同上。刻本。)

  《翠微山房數學》三十八卷。(張作楠。原刻本。十五種,目列後。)

  《量倉通法》五卷。《方田通法補例》六卷。《倉田通法續編》三卷。《八線類編》三卷。《八線對數類編》二卷。《弧角設如》三卷。《弧三角舉隅》一卷。《揣籥小錄》一卷。《揣籥續錄》三卷。《高弧細草》一卷。《新測恆星圖表》一卷。《新測中星圖表》一卷。《新測更漏中星表》三卷。《金華晷漏中星表》二卷。《交食細草》三卷。

  《數學五書》卷。(安清翹。刻本。目列後。)

  《推步惟是》。

  《一線表用》。

  《學算存略》。

  《筆算衍略》。

  《樂律新得》。

  《衡齋算學》七卷。(汪萊。嘉慶間刻本。)

  《六九軒算書》卷。(劉衡。家刻本。六種,目列後。)

  《尺算日晷新義》。

  《句股尺測量新法》。

  《籌表開諸乘方捷法》。

  《借根方法淺說》。

  《四率淺說》。

  《緝古算經補註》。

  《觀我生室匯稿》二十四卷。(羅士琳。阮刻本。《十一種》,目列後。)

  《句股容三事拾遺》三卷,《附例》一卷。《三角和較算例》一卷。《四元玉鑒細草》二十四卷。(又單行。)《四元釋例》二卷。《演元九式》一卷。

  《台錐積演》一卷。《校正算學啟蒙》三卷。(又單行。)《校正割圜密率捷法》四卷。(又單行。)《續疇人傳》六卷。周無專《鼎銘考》一卷。《弧矢算術補》一卷。(此外有《交食圖說舉隅》,《推算日食增廣新術》,《春秋朔閏異同》,《綴術輯補》,《句股截積和較算例》,《淮南天文訓存疑》,《博能叢話》,未刊。)

  《夏氏算書遺稿四種》。(夏鸞翔。附《鄒徵君遺書》。刻本。目列後。)

  《少廣縋鑿》一卷。《洞方術圖解》二卷。《致曲術》一卷。《致曲圖解》一卷。

  《務民義齋算學七種》。(徐有壬。姚氏咫進齋刻本。徐別有《造各表簡法》、《截球解義》、《橢圓求周術》各一卷,附刻《鄒徵君遺書》內。)

  《鄒徵君遺書》八種。(鄒伯奇。廣州家刻本。目列後。)

  《學計一得》二卷。《補小爾雅釋度量衡》一卷。《格術補》一卷。《對數尺計》一卷。《乘方捷術》三卷。《存稿》一卷。《輿地圖》一冊。《恆星圖》二幅。附《夏氏算學》、《徐氏算學》。

  《吳氏丁氏算書》十七種。(今人吳氏、丁氏同撰。同治元年長沙白芙堂刻本。目列後。)

  《筆算》。《今有術》。《分法》。《開方釋》。《平方術》。《平圓術》。

  《立方立圓術》。《句股術》。《平三角術》。《測量術》。《方程術》。《天元一術》。《天元名式釋例》。《天元一草》。《天元問答》。《四元名式釋例》。

  《四元草》。附《借根方句股細草》一卷。(李錫蕃。)

  《則古昔齋算學》二十四卷。(李善蘭。江寧刻本。十三種,目列後。)

  《方圓闡幽》一卷。《弧矢啟秘》二卷。《對數探源》二卷。《垛積比類》四卷。《四元解》二卷。《麟德術解》三卷。《橢圓正術解》二卷。《橢圓新術》一卷。《

  橢圓拾遺》三卷。《火器真訣》一卷。《尖錐變法解》一卷。《級數回求》一卷。《天算或問》一卷。

  《疇人傳》四十六卷。(阮元。)《續疇人傳》六卷。(羅士琳。阮氏合刻本。阮傳入《文選樓叢書》,《續傳》亦入《觀我生室匯稿》。學海堂阮《傳》摘本九卷。)

  以上兼用中西法──右天文算法家(算學以步天為極功,以制器為實用,性與此近者,能加研求,極有益於經濟之學。)

  術數第八(舉其雅馴合理者。)

  《易林》十六卷。(舊題漢焦贛,依徐養原、牟廷相,定為漢崔篆。士禮居校宋本,單行重刻黃本,《津逮》本、《學津》本並為四卷。《火珠林》一卷,刻《格致叢書。百名家書》中)

  《太玄經》十六卷。(漢揚雄。蜀范望注。明刻仿宋本,孫氏《古棠書屋叢書》本。)

  《太玄經集注》十卷。(宋司馬光。嘉慶庚午陶五柳仿宋本。)

  《太玄解》一卷。(焦袁熹。《珠塵》本。)

  《五行大義》五卷。(隋蕭吉。《佚存叢書》本,知不足齋本。)

  《開元占經》一百二十卷。(唐瞿曇悉達。長沙刻本。內有唐《九執歷》。)

  《潛虛》一卷。(宋司馬光。)附《潛虛發微論》一卷。(宋張敦實。知不足齋本。)

  《潛虛解》一卷。(焦袁熹。《珠塵》本。)

  《皇極經世書》十二卷。(宋邵雍。通行本。)

  ──右術數家(東方朔《靈棋經》二卷,偽書,然是晉以前人作,刻《得月叢書》、《珠叢別錄》、劉氏《述古叢鈔》中。)

  藝術第九(舉其典要可資考證者,空談賞鑒不錄。)

  《法書要錄》十卷。(唐張彥遠。《津逮》本,《學津》本。梁庾肩吾《書品》、唐張懷瓘《書斷》,已收入此書內。)

  《墨池編》二十卷。(宋朱長文。明青州李氏刻本,雍正癸卯朱氏刻本。)

  《書史會要》九卷,《補遺》一卷。(明陶宗儀。)《續編》一卷。(明朱謀垔。《三續百川本》。錢坫《篆人錄》八卷,未刊。)

  《書譜》一卷。(唐孫虔禮。《百川》本。《安氏石刻》附《釋文》本。)

  《續書譜》一卷。(宋姜夔。《三續百川》本。)

  《藝舟雙楫》六卷,《附錄》三卷。(包世臣。《安吳四種》之一。活字版本,又單行本。此編實是雜文,因內有《論書》二卷,附此。)

  《歷代名畫記》十卷。(唐張彥遠。《津逮》本,《學津》本,《續百川》本。上古至唐會昌。)

  《貞觀公私畫史》一卷。(唐裴孝源。《續百川》本,《唐宋叢書》本。)

  《圖畫見聞志》六卷。(宋郭若虛。《津逮》本,《學津》本。唐會昌至宋熙寧。)

  《畫繼》十卷。(宋鄧椿。《津逮》本,《學津》本。宋熙寧至乾道。)

  《圖繪寶鑑》五卷。(元夏文彥。上古至元。)《續編》一卷。(明韓昂。

  《津逮》本。明初至嘉靖。)

  《讀畫錄》四卷。(周亮工。自刻本,海山仙館本。明末國初。)

  《畫征錄》三卷,《續》二卷。(張庚。通行本。國初至乾隆初。以上七書,皆考證歷代畫家大略,相續而成。近人有《畫史匯傳》,上古至道光,人數不少,考證無多。)

  《南薰殿圖象考》一卷。(胡敬。自刻《四種》之一。)

  《佩文齋書畫譜》一百卷。(康熙四十七年敕撰。內府本。)

  《東觀餘論》三卷。(宋黃伯思。明項氏萬卷樓仿宋本,《津逮》本,《學津》本。)

  《廣川書跋》十卷。(宋董逌。《津逮》本。)

  《法帖譜系》二卷。(宋曹士冕。《百川》本,青照堂本。)

  《閣帖釋文考正》十二卷。(王澍。自刻本。)

  《虛舟題跋》十卷,《補原》三卷。(王澍。乾隆間刻本,海山仙館本四卷。)

  《蘇齋題跋》二卷。(翁方綱。《得月》本。多考訂。)

  《法帖題跋》三卷。(姚鼐。《惜抱軒集》本。)

  《學古編》一卷。(元吾邱衍。《學津》本,《廣百川》本,《秘笈》本,《唐宋叢書》本。)

  《續三十五舉》一卷。(桂馥。乾隆己巳重定自刻本,海山仙館本,借月山房本。)

  《印人傳》三卷。(周亮工。自刻本。)

  《琴史》六卷。(宋朱長文。曹寅刻《楝亭十二種》本。)

  《樂府雜錄》一卷。(唐段安節。《續百川》本。)

  ──右藝術家雜家第十(學術不純宗一家者入此,其雜記事實者入雜史,雜考經史者入儒家。)

  《淮南子》高誘注二十一卷。(莊逵吉校本。《十子本》即此本。兼道家。)

  許叔重《淮南子注》一卷。(孫馮翼輯。問經堂本。)

  《淮南萬畢術》一卷。(孫馮翼輯。問經堂本,又茆輯《十種》本。)

  《淮南天文訓補註》二卷。(錢塘。《指海》本。)

  《抱朴子內外篇》八卷。(晉葛洪。平津館本。兼道家。)

  《抱朴子》。(《內篇校勘記》一卷,《佚文》一卷。《外篇校勘記》一卷,《佚文》一卷。。嚴可均。《四錄堂類集》本。)

  《金樓子》六卷。(梁元帝。知不足齋本。兼釋老。)

  《劉子》十卷。(梁劉晝。《漢魏叢書》本。兼道家。)

  《顏氏家訓注》七卷。(北齊顏之推。趙曦明注。抱經堂本,又知不足齋本。兼釋家。)

  《長短經》九卷。(唐趙蕤。讀畫齋本。兼縱橫家。)

  《兩同書》二卷。(唐羅隱。《續百川》本,《秘笈》本。兼道家。)

  《譚子化書》六卷。(南唐譚峭。明吳刻《二十子》本,明單行仿宋本,《珠叢別錄》本。兼道家。)

  《激書》。(無卷數,五十七篇。賀貽孫。江西刻本。兼道家。)

  ──右雜家小說家第十一(唐以前舉詞章家所常用者,宋以後舉考據家所常用而雅核可信者,余皆在通行諸叢書中。)

  《漢武內傳》一卷,附錄《外傳》、《校勘記》。(齊王儉。守山閣本,又金壺本。)

  《西京雜記》六卷。(梁吳均。抱經堂校刻別行本,又《津逮》本,《學津》本,《漢魏叢書》本。)

  《博物志》十卷,附《逸文》。(舊題晉張華。《指海本》,又士禮居本。

  《神異經》、《十洲記》、《洞冥記》、《搜神記》、《搜神後記》、《述異記》,皆偽書近古者。)

  《世說新語》三卷。(宋劉義慶。明袁氏仿刻宋本,道光戊子周氏紛欣閣重刻袁本,惜陰軒本。)

  《拾遺記》十卷。(秦王嘉。《漢魏叢書》本。)

  《異苑》十卷。(宋劉敬叔。《津逮》本,《學津》本。)

  《國史補》三卷。(唐李肇。得月翻明本,《津逮》本,《學津》本。)

  《明皇雜錄》三卷,附《校勘記》。(唐鄭處誨。守山閣校本,又金壺本。)

  《杜陽雜編》三卷。(唐蘇鶚。《學津》本,《稗海》本。)

  《酉陽雜俎》二十卷,《續》十卷。(唐段成式。《津逮》本,《學津》本,坊刻單行本。)

  《尚書故實》一卷。(唐李綽。《秘笈》本,《說薈》本。)《因話錄》六卷(唐趙璘。)

  《北夢瑣言》二十卷。五代孫光憲。雅雨堂本,廣州刻本。

  《茆亭客話》十卷。(宋黃休復。《琳琅秘室》本,《津逮》本,《學津》本。)

  《唐語林》八卷,附《校勘記》。宋王讜。四庫館重編。守山閣校本,又聚珍本,福本,金壺本。

  《清異錄》二卷。(宋陶谷。海寧陳氏與《表異錄》合刻本,惜陰軒本,《秘笈》本。)

  《歸田錄》二卷。(宋歐陽修。《學津》本,《歐集》附刻本。)

  《鐵圍山叢談》六卷。(宋蔡條。知不足齋本。)

  《侯鯖錄》八卷。(宋趙令畤。知不足齋本。)

  《續世說》十二卷。(宋孔平仲。守山閣本。)

  《萍洲可談》三卷,附《校勘記》。(宋朱彧。守山閣本,金壺本。)

  《默記》一卷。(宋王銍。知不足齋本。)

  《揮麈前錄》四卷,(《後錄》十一卷,《三錄》三卷,《余話》二卷。宋王明清。《津逮》本、《學津》本。)

  《聞見前錄》二十卷。(宋邵伯溫。《津逮》本,《學津》本。)

  《聞見後錄》二十卷。(宋邵博。《津逮》本,《學津》本。)

  《雞肋編》三卷。(宋莊季裕。琳琅秘室本。)

  《桯史》十五卷,《附錄》一卷。(宋岳珂。《津逮》本,《學津》本。)

  《癸辛雜識》。(《前集》一卷,《後集》一卷,《續集》二卷,《別集》二卷。宋周密。《津逮》本,《學津》本。)

  《輟耕錄》三十卷。(元陶宗儀。明刻本,《津逮》本。)

  《山居新語》四卷。(元楊瑀。知不足齋本。)

  《震澤紀聞》二卷,《震澤長語》二卷。(明王鏊。借月山房本。《紀聞》有《珠塵》本,《長語》有《指海》本。)

  《水東日記》四十卷。(明葉盛。康熙間刻本。明刻本三十八卷。)

  《菽園雜記》十五卷。(明陸容。守山閣本,金壺本。)

  《何氏語林》三十卷。(明何良俊。明刻本。)

  《鈍吟雜錄》十卷。(馮班。守山閣本,《指海》本。)

  《居易錄》三十四卷,《池北偶談》二十六卷。(王士禎。通行本。)

  《太平廣記》五百卷。(宋李昉等。通行本。所引多唐以前逸書,可資考證者極多。)

  ──右小說家(今人雜記,若阮葵生《茶餘客話》,王應奎《柳南隨筆》,法式善《槐廳載筆》,《清秘述聞》,童翼駒《墨海人名錄》之屬,皆資考核,均有刻本。)

  釋道家第十二(舉其有關考證事實者。)

  《宏明集》十四卷。(梁僧祐。明刻本。)

  《廣宏明集》三十卷。(唐釋道宣。明吳勉學刻本。)

  《佛國記》一卷。宋釋法顯。《津逮》本,《學津》本,《漢魏叢書》本,《唐宋叢書》本。

  《大唐西域記》十二卷。(唐釋玄奘。守山閣本,金壺本,《津逮》本,《學津》本。此書與佛國記意在紀述釋教,不為地理而作,故入此類。)

  《高僧傳》十三卷,《序錄》一卷。(梁釋慧皎。海山仙館本。)

  《法苑珠林》一百二十卷。(唐釋道世。燕園蔣氏刻本。)

  《五燈會元》二十卷。(宋釋普濟。《釋藏》本。)

  《開元釋教錄》二十卷。(唐釋智昇。《釋藏》本。)

  《翻譯名義》十四卷。(宋釋法雲。雲棲寺刻本。)

  《列仙傳》二卷。(舊題漢劉向。王照圓校。《郝氏遺書》本,又《古今逸史》本,琳琅秘室本。)

  《神仙傳》十卷。(晉葛洪。《龍威》本。)

  《參同契考異》一卷。漢魏伯陽。宋朱子《考異》。守山閣本。《漢魏叢書》本,無《考異》。

  《道藏目錄詳註》四卷,附《闕經目錄》二卷。(明白雲霽。《道藏》本。)

  ──右釋道家(《陰符經》、《素書》、《道德指歸論》,皆偽書,《真誥》、《雲笈七籤》多詭誕,不錄。)

  類書第十三(類書實非子,從舊例附列於此,舉其有本原者。)

  《皇覽》一卷。(魏繆襲。問經堂輯本。)

  校明初寫本《北堂書鈔》五十五卷。(唐虞世南。嚴可均校。四錄堂本罕見。

  今通行刻本一百六十卷,乃明陳禹謨刪補者。)

  《藝文類聚》一百卷。(唐歐陽詢。明仿宋小字本,明王元貞校大字本。)

  《初學記》三十卷。(唐徐堅。明無錫安氏仿宋本,古香齋袖珍本。)

  《白孔六帖》一百六卷。(唐白居易,宋孔傳。通行本。)

  《太平御覽》一千卷。(宋李昉等。鮑校刻宋小字本,張刻大字本,又明汪昌序校活字版本。最要。)

  《冊府元龜》一千卷。(宋王欽若等。明崇禎李嗣京刻本。)

  《山堂考索》二百一十二卷。(宋章如愚。明正德慎獨齋刻本。《前集》六十六卷,《後集》六十五卷,《續集》五十六卷,《別集》二十五卷。)

  《玉海》二百卷。(宋王應麟。嘉慶丙寅康基田校。江寧藩庫刻本,又明正德以來修補本。原附《詞學指南》四卷。又附刻十三種,目列後:《詩考》一卷,《詩地理考》六卷,《漢藝文志考證》十卷,《通鑑地理通釋》十四卷,《漢制考》四卷,《急就篇四卷》,《姓氏急就篇》二卷,《周易鄭康成注》一卷,《王會解注》一卷,《踐阼篇》一卷,《小學紺珠》十卷,《六經天文篇》一卷,《通鑑答問》五卷。)

  《天中記》五十卷。(明陳耀文。明刻本罕見。原書六十卷。以上各書,不惟文家所用,亦可考古書佚文異本,其用甚大。)

  《唐類函》二百卷。(明俞安期。明刻本。)

  《錦繡萬花谷》。(宋闕名。明仿宋刻本。《前集》四十卷,《後集》四十卷,《續集》四十卷。)

  《合璧事類》。(宋謝維新。明刻本。《前集》六十九卷,《後集》八十一卷,《續集》五十六卷,《別集》九十四卷,《外集》六十六卷。以上二書,雖未大雅,取其多存舊書,及宋人軼事遺文。)

  ──右類書。(類書若國朝官撰之《淵鑒類函》、《駢字類編》、《子史精華》、《韻府字錦》之屬,士林咸知,不復臚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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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

尉繚 〔先秦〕

  ○周未風俗《春秋》終於敬王三十九年庚申之歲,西狩獲麟。又十四年,為貞定王元年癸酉之歲,魯哀公出奔;二年,卒於有山氏。《左傳》以是終焉。又六十五年,威烈王二十三年戊寅之歲,初命晉大夫魏斯、趙籍、韓虔為諸侯。又一十七年,安王十六年乙未之歲,初命齊大夫田和為諸侯。又五十二年,顯王三十五年丁亥之歲,六國以次稱王,蘇秦為從長,自此之後,事乃可得而紀。自《左傳》之終以至此,凡一百三十三年,史文闕軼,考古者為之茫昧。如春秋時,猶尊禮重信,而七國則絕不言禮與信矣,春秋時,猶宗周王,而七國則絕不言王矣。春秋時,猶嚴祭祀,重聘享,而七國則無其事矣,春秋時,猶論宗姓氏族,而七國則無一言及之矣。春秋時,猶宴會賦詩,而七國則不聞矣,春秋時,猶有赴告策書,而七國則無有矣。邦無定交,士無定主,此皆變於一百三十三年之間。史之闕文,而後人可以意推者也。不待始皇之並天下,而文武之道盡矣。漢,此風未改,故劉向謂其「承千歲之衰周,繼暴秦之餘弊,貪饕險波,不閒義理。」觀夫史之所錄,無非功名勢利之人,筆札喉舌之輩,而如董生之言正誼明道者不一二見也,蓋自春秋之後,至東京,而其風俗稍復乎古,吾是以知光武、明、章果有變齊至魯之功,而借其未純乎道也。自斯以降,則宋慶曆、元右之間為優矣。嗟乎,論世而不考其風俗,無以明人主之功。余之所以斥周末而進東京,亦《春秋》之意也。

  ○秦紀會稽山刻石秦始皇刻石凡六,皆鋪張其滅六王、並天下之事。其言黔首風俗,在泰山則云:「男女禮順,慎遵職事。昭隔內外,靡不清淨。」在褐石門則云:「男樂其疇,女修其業。」如此而已。惟會稽一刻其辭曰:「飾省宣義,有子而嫁,倍死不貞。防隔內外,禁止淫,男女挈誠。夫為寄瑕,殺之無罪,男秉義程。妻為逃嫁,子不得母,咸化廉清。」何其繁而不殺也?考之《國語》,自越王勾踐棲於會稽之後,惟恐國人之不善,故令壯者無取老婦,老者無取壯妻。女子十七不嫁,其父母有罪;丈夫二十不取,其父母有罪。生丈夫,二壺酒一犬;生女子,二壺酒一豚。生三人,公與之母;生二人,公與之餼。《內傳》子胥之言亦曰:「越十年,生聚。」《吳越春秋》至謂勾踐以寡婦淫過犯,皆輸山上;士有憂思者,令游山上,以喜其意。當其時蓋欲民之多,而不復禁其淫。傳至六國之末,而其風猶在。故始皇為之厲禁,而特著於刻石之文。以此與滅六王並天下之事並提而論,且不著之於燕、齊,而獨著之于越,然則秦之任刑雖過,而其坊民正俗之意固未始異於三王也。漢興以來,承用秦法以至今日者多矣,世之儒者言及於秦,即以為亡國之法,亦未之深考乎?

  ○兩漢風俗漢自孝武表章《六經》之後,師儒雖盛,而大義未明,故新莽居攝,頌德獻符者遍於天下。光武有鑑於此,故尊崇節義,敦厲名實,所舉用者莫非經明行修之人,而風俗為之一變。至其未造,朝政昏濁,國事日非,而黨錮之流、獨行之輩,依仁蹈義,捨命不渝,風雨如晦,雞鳴不已,三代以下風俗之美,無尚於東京者,故范曄之論,以為桓、靈之間,君道秕僻,朝綱日陵,國隙屢啟,自中智以下,靡不審其崩離,而權強之臣息其窺盜之謀,豪俊之夫屈於鄙生之議。所以傾而未頹、決而未潰,皆仁人君子心力之為。可謂知言者矣。使後代之主循而弗革,即流風至今,亦何不可,而孟德既有冀州,崇獎躍馳之士。觀其下令再三,至於求負污辱之名,見笑之行,不仁不孝而有治國用兵之術者,於是權詐迭進,好逆萌生。故董昭太和之疏,已謂當今年少不復以學問為本,專更以交遊為業;國士不以孝梯清修為首,乃以趨勢求利為先。至正始之際,而一二浮誕之徒騁其智識,蔑周、孔之書,習老、莊之教,風俗又為之一變。夫以經術之治,節義之防,光武、明、章數世為之而未足;毀方敗常之俗,孟德一人變之而有餘。後之人君將樹之風聲,納之軌物,以善俗而作人,不可不察乎此矣。光武躬行儉約,以化臣下。講論經義,常至夜分。一時功臣如鄧禹,有子十三人,各使守一藝,閨門修整,可為世法。貴戚如樊重,三世共財,子孫朝夕禮敬,常若公家。以故東漢之世,雖人才之倜儻不及西京,而士風家法似有過於前代。

  東京之末,節義衰而文章盛,自蔡邑始,其仕董卓,無守,卓死,驚嘆無識。觀其集中濫作碑頌,則平日之為人可知矣。

  以其文采富而交遊多,故後人為立佳傳。嗟乎,士君子處衰季之朝,常以負一世之名,而轉移天下之風氣者,視伯喈之為人,其戒之哉!

  ○正始魏明帝殂,少帝即位,改元正始,凡九年。其十年,則太傅司馬懿殺大將軍曹爽,而魏之大權移矣。三國鼎立,至此垂三十年,一時名士風流盛於洛下。乃其棄經典而尚老、莊,蔑禮法而崇放達,視其主之顛危若路人然,即此諸賢為之倡也。自此以後,競相祖述。如《晉書》言王敦見衛,謂長史謝鯤曰:「不意永嘉之末,復聞正始之音,」沙門支遁以清談著名於時,莫不崇敬,以為造微之功足參諸正始。《宋書》言羊玄保二子,太祖賜名日咸、日粲,謂玄保曰:「欲令卿二子有林下正始餘風。」王微《與何偃書》曰:「卿少陶玄風,淹雅修暢,自是正始中人。」《南齊書》占袁粲言於帝曰:「臣觀張緒有正始遺風。」《南史》言何尚之謂王球:「正始之風尚在。」其為後人企慕如此。然而《晉書·儒林傳序》云:「擯闕里之典經、習正始之餘論,指禮法為流俗,目縱誕以清高。此則虛名雖被於時流,篤論未忘乎學者。是以講明六藝,鄭王為集漢之終;演說老、莊,王何為開晉之始。

  以至國亡於上,教淪於下。羌、戎互僭,君臣屢易。非林下諸賢之咎而誰咎哉!」

  有亡國,有亡天下,亡國與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號謂之亡國。仁義充塞,而至於率獸食人,人將相食,謂之亡天下。魏晉人之清談,何以亡天下?是孟子所謂楊、墨之言,至於使天下無父無君,而入於禽獸者也。

  昔者嵇紹之父康被殺於晉文王,至武帝革命之時,而山濤薦之人仕,紹時屏居私門,欲辭不就。濤謂之曰:「為君思之久矣,天地四時猶有消息,而況於人乎。」一時傳誦,以為名言,而不知其敗義傷教,至於率天下而無父者也。夫紹之於晉,非其君也,忘其父而事其非君,當其未死,三十餘年之間,為無父之人亦已久矣,而盪陰之死,何足以贖其罪乎!且其人仕之初,豈知必有乘輿敗績之事,而可樹其忠名以蓋於晚上,自正始以來,而大義之不明遍於天下。如山濤者,既為邪說之魁,遂使嵇紹之賢且犯天下之不韙而不顧,夫邪正之說不容兩立,使謂紹為忠,則必謂王裒為不忠而後可也,何怪其相率臣於劉聰、石勒,觀其故主青衣行酒,而不以動其心者乎?是故知保人下,然後知保其國。保國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謀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賤與有責焉耳矣。

  ○宋世風俗《宋史》言士大夫忠義之氣,至於五季變化殆盡。宋之初興,范質、王溥猶有餘憾。藝祖首褒韓通,次表衛融,以示意向。真、仁之世,田錫、王禹、范仲淹、歐陽修、唐介諸賢,以直言讜論倡於朝。於是中外薦紳知以名節為高,廉恥相尚,盡去五季之陋。故靖康之變,志士投袂起而勤王,臨難不屈,所在有之。及宋之亡,忠節相望。嗚呼!觀哀、平之可以變而為東京,五代之可以變而為宋,則知天下無不可變之風俗也。《剝》上九之言碩果也,陽窮於上,則復生於下矣。人君御物之方,莫大乎抑浮止竟。宋自仁宗在位四十徐年。雖所用或非其人,而風俗醇厚,好尚端方,論世之士謂之君子道長。及神宗朝荊公秉政,驟獎趨媚之徒,深鋤異己之輩。鄧綰、李定、舒、蹇序辰、王子韶諸奸,一時擢用,而士大夫有「十鑽」之目。干進之流,乘機抵隙。馴至紹聖、崇寧,而黨禍大起,國事日非,膏育之疾遂不可治。後之人但言其農田、水利、青苗、保甲諸法為百姓害,而不知其移人心、變士心為朝廷之害。其害於百姓者,可以一日而更,而其害於朝廷者歷數十百年,滔滔之勢一位而不可反矣。李應中謂:「自王安石用事,陷溺人心,至今不自知覺。人趨利而不知義,則主勢日孤。」此可謂知言者也。《詩》曰:「毋教猱升木,如塗塗附。」夫使慶曆之士風一變而為崇寧者,豈非荊公教揉之效哉。

  《蘇軾傳》:「熙寧初,安石創行新法,拭上書言:『國家之所以存亡者,在道德之淺深,不在乎強與弱;歷數之所以長短者,在風俗之厚薄,不在乎富與貧,臣願陛下務崇道德而厚風俗,不願陛下急於有功而貪富強。仁祖持法至寬,用人有序,專務掩覆過失,未嘗輕改舊章。考其成功,則日未至,以言乎用兵,則十齣而九敗;以言乎府庫,則僅足而無餘。徒以德澤在人,風俗知義,故升遐之日,天下歸仁。議者見其末年,吏多因循,事不振舉,乃欲矯之以苛察,齊之以智能,招徠新進勇銳之人,以圖一切速成之效。未享其利,澆風已成,多開驟進之門、使有意外之得。公卿侍從跬步可圖,俾常調之人舉生非望。欲望風俗之厚,豈可得哉!近歲樸拙之人愈少,巧進之士益多,惟陛下哀之、救之。』」當時論新法者多矣,未有若此之深切者。根本之言,人主所宜獨觀而三復也。《東軒筆錄》:「王荊公秉政,更新天下之務,而宿望舊人議論不協,荊公遂選用新進,侍以不次,故一時政事不日皆舉,而兩禁台閣內外要權莫非新進之士也。及出知江寧府,呂惠卿驟得政柄,有射羿之意。而一時之士見其得君,謂可以傾奪荊公,遂更朋附之,以興大獄。尋荊公再召,鄧綰反攻惠卿,惠卿自知不安,乃條列荊公兄弟之失數事面奏,上封惠卿所言以示荊公。故荊公表有雲『忠不足以取信,故事事欲其自明;義不足以勝奸,故人人與之立敵。』蓋謂是也。既而惠卿出毫州,荊公復相,承黨人之後,平日肘腋盡去,而在者已不可信,可信者又才不足以任事,當日唯與其子機謀,而又死,知道之難行也,於是慨然復求罷去,遂以使相再鎮金陵,未期納節。久之,得會靈觀使。」其發明荊公情事,至為切當。子曰:「君子易事而難說也。」而《大戴禮》言:「有人焉,容色辭氣其人人甚愉,進退周旋其與人甚巧,其就人甚速,其叛人甚易。」跡荊公昔日之所信用者,不惟變土習、蠢民生,而已亦不饗其利。《書》曰:「其後嗣王罔克有終,相亦罔終。」為大臣者,可不以人心風俗為重哉!

  《東軒筆錄》又曰:「王荊公在中書,作《新經義》以授學者故太學諸生幾及三千人。又令判監、直講程第諸生之業,處以上,中、下三舍,而人間傳以為試中、上舍者,朝廷將以不次升擢。於是輕薄書生矯飾言行,坐作虛譽,奔走公卿之門者若市矣。」

  蘇子瞻《易傳兌卦解》曰:「六三,上六,皆兌之小人,以說為事者均也。六三,履非其位,而處於二陽之間,以求說為兌者故日『來兌』,言初與二不招而自來也,其心易知,其為害淺,故二陽皆吉,而六三凶。上六,超然於外,不累於物,此小人之託於無求以為兌者也,故曰『引兌』,言九五引之而後至也。其心難知,其為害深。故九五孚於剝,雖然其心蓋不知而賢之,非說其小人之實也,使知其實則去之矣,故有厲而不凶。然則上六之所以不光,何也?曰:難進者,君子之事也,使上六引而不兌則其道光矣。」此論蓋為神宗用王安石而發。《孟子》曰:「好名之人,能讓千乘之國,苟非其人,簞食豆羹見於色。」荊公當日處卑官,力辭其所不必辭;既顯,宜辭而不復辭。矯情干譽之私,固有識之者矣。夫子之論觀人也,曰「察其所安」;又曰「色取仁而行違,居之不疑,在邦必聞,在家必聞」。是則欺世盜名之徒,古今一也,人君可不察哉。陸游《歲暮感懷詩》:「在昔祖宗時,風俗極粹美。人材兼南北,議論忘彼此。誰令各植黨,更仆而迭起,中更金源禍,此風猶未已。倘築太平基,請自厚俗始。」○清議古之哲王所以正百辟者,既已制官刑儆於有位矣,而又為之立閭師,設鄉校,存清議於州里,以佐刑罰之窮。「移之郊、遂」,載在《禮經》;「殊厥井疆」,稱於《畢命》。兩漢以來猶循此制,鄉舉里選,必先考其生平,一玷清議,終身不齒。君子有懷刑之懼,小人存恥格之風,教成於下而上不嚴,論定於鄉而民不犯。降及魏晉,而九品中正之設,雖多失實,遺意未亡。凡被糾彈付清議者,即廢棄終身,同之禁錮。至宋武帝篡位,乃詔:「有犯鄉論清議,贓污淫盜,一皆蕩滌洗除。與之更始。」自後凡遇非常之恩,赦文並有此語。《小雅》廢而中國微,風俗衰而叛亂作矣。然鄉論之污,至煩詔書為之洗刷,豈非三代之直道尚在於斯民,而畏人之多言猶見於《變風》之日乎?予聞在下有鰥,所以登庸;以比三凶,不才,所以投畀。雖二帝之舉錯,亦未嘗不詢於芻蕘。然則崇月旦以佐秋官,進鄉評以扶國是,儻亦四聰之所先,而王治之不可闕也。

  陳壽居父喪,有疾,使婢丸藥,客往見之,鄉黨以為貶議,坐是沈滯者累年,阮簡父喪,行遇大雪,寒凍,遂詣浚儀令,令為他賓設黍霍,簡食之,以致清議,廢頓幾三十年。溫嶠為劉司空使勸進,母崔氏固留之,嶠絕裾而去,迄於崇貴,鄉品猶不過也,每爵皆發詔。謝惠連先愛會稽郡吏杜德靈,及居父憂,贈以五言詩十餘首,文行於世,坐廢不豫榮伍。張率以父憂去職,其父侍伎數十人,善謳者有色貌,邑子儀曹郎顧玩之求聘焉,謳者不願,遂出家為尼。嘗因齋會率宅,玩之為飛書,言與率奸,南司以事奏聞,高祖惜其才,寢其奏,然猶致世論,服闋後久之不仕。官職之升沈本於鄉評之與奪,其猶近古之風乎?

  天下風俗最壞之地,清議尚存,猶足以維持一二。至於清議亡,而干戈至矣。洪武十五年八月乙酉,禮部議:「凡十惡、好盜詐偽,干名犯義,有傷風俗及犯贓至徒者,書其名於申明亭,以示懲戒,有私毀亭舍、塗抹姓名者,監察御史、按察司官以時按視,罪如律。」制可。十八年四月辛丑,命刑部錄內外諸司官之犯法罪狀明著者,書之申明亭。此前代鄉議之遺意也,後之人視為文具。風紀之官但以刑名為事,而於弼教新民之意若不相關,無惑乎江河之日下已!○名教司馬遷作《史記·貨殖傳》,謂:「自廊廟朝廷岩穴之士,無不歸於富厚。等而下之,至於吏士舞文弄法,刻章偽書,不避刀鋸之誅者,沒於賂遺。」而仲長敖《核性賦》謂:「倮蟲三百,人最為劣。爪牙皮毛,不足自衛;唯賴詐偽,迭相嚼齧。等而下之,至於台隸僮豎,唯盜唯竊。」乃以今觀之,則無官不賂遺,而人人皆吏士之為矣;無守不盜竊,而人人皆僮豎之為矣。自其束髮讀書之時,所以勸之者,不過所謂千鍾粟、黃金屋,而一日服官,即求其所大欲。君臣上下懷利以相接,遂成風流,不可複製。後之為治者宜何術之操?曰:唯名可以勝之。名之所在,上之所庸,而忠信廉沽者顯榮於世;名之所去,上之所擯,而怙侈貪得者廢錮於家。即不無一二矯偽之徒,猶愈於肆然而為利者。《南史》有云:「漢世士務修身,故忠孝成俗。至於乘軒服冕,非此莫由,晉、宋以來,風衰義缺。故昔人之言日名教,曰名節,曰功名,不能使天下之人以義為利。而猶使之以名為利,雖非純王之風,亦可以救積污之俗矣。」

  《舊唐書》:薛謙光為左補闕,上疏言:「臣竊窺古之取士,實異於今,先觀名行之源,考其鄉邑之譽,崇禮讓以厲己,顯節義以標信,以敦樸為先最,以雕蟲為後科,故人崇勸讓之風,士去輕浮之行。希仕者必修貞確不拔之操,行難進易退之規,眾議已定其高下,郡將難誣其曲直,故計貢之賢愚,即州將之榮辱,假有穢行之彰露,亦鄉人之厚顏。是以李陵降而隴西慚,干木隱而西河美。故名勝於利,則小人之道消;利勝於名,則貪暴之風扇,自七國之季,雖雜縱橫,而漢代求才,猶征百行,是以禮節之士敏德自修,閭里推高,然後為府寺所辟。今之舉人有乖事實、鄉議決小人之筆,行修無長者之淪,策第喧競於州府,祈恩不勝於拜伏。或明制才出,試遣搜易攵,驅馳府寺之門,出人王公之第,上啟陳詩,唯希咳唾之澤:摩頂至足,冀荷提攜之恩。故俗號舉人,皆稱『覓舉』。覓者。自求之稱也。夫徇己之心切,則至公之理乖,貪仕之性彰,則廉潔之風薄。是知府命雖高,異叔度勤勤之讓;黃門已貴,無秦嘉耿耿之辭。縱不能挹己推賢,亦不肯待於三命。故選司補置,喧然於禮闈;州貢賓上,爭訟於階闥。謗議紛合,漸以成風。夫競榮者必有爭利之心,謙遜者亦無貪賄之累。自非上智。焉能不移?在於中人,理由習俗。若重謹厚之士,則懷祿者必崇德以修名;若開趨競之門,則徼幸者皆戚施而附會。附會則百姓罹其弊,修名則兆庶蒙其福,風化之漸,靡不由茲。」嗟乎,此言可謂切中今時之弊矣。

  漢人以名為治,故人材盛;今人以法為治,故人材衰。

  宋範文正《上晏元獻書》曰:「夫名教不崇,則為人君者謂堯舜不足法,祭、紂不足畏;為人臣者謂八元不足尚,四凶不足恥。天下豈復有善人乎?人不愛名,則聖人之權去矣。」

  今日所以變化人心,蕩滌污俗者,莫急於勸學、獎廉二事。天下之士,有能篤信好學,至老不倦,卓然可當方正有道之舉者,官之以翰林、國子之秩,而聽其出處,則人皆知向學,而不競於科目矣,庶司之官,有能潔己愛民,以禮告老,而家無儋石之儲者,賜之以五頃十頃之地,以為子孫世業,而除其租賦,復其丁徭,則人皆知自守而不貪於貨賂矣。豈待川再遣,方收牧豕之儒;優孟陳言,始錄負薪之允。而扶風之子,特賜黃金;琢郡之賢,常頒羊酒。遂使名高處士,德表具僚,當時懷稽古之榮,沒世仰遺清之澤,不愈於科名、爵祿勸人,使之干進而饕利者哉?以名為治,必自此塗始矣。

  漢平帝元始中,詔曰:「漢興以來,股肱在位,身行儉約,輕財重義,未有若公孫弘者也,位在宰相封侯,而為布被脫粟之飯,奉祿以給故人賓客,無有所餘,可謂減於制度而率下篤俗者也,與內富厚而外為詭服以釣虛譽者殊科,其賜弘後子孫之次見為適者,爵關內侯,食邑三百戶」

  《魏志》:「嘉平六年,朝廷追思清節之士,詔賜故司空徐邈、征東將軍胡質、衛尉田豫家二千斛,帛三十束,布告天下。」後魏宣武帝延昌四年,詔曰:「故處士李謐,屢辭徵辟,志守沖素。儒隱之操深可嘉美,可遠傍惠、康,近准玄、晏。諡曰貞靜處士,並表其門閭,以旌高節。」《唐六典》:「若蘊德丘園,聲實明著,雖無官爵,亦賜諡曰先生。」以余所見,崇禎中嘗用巡按御史祁彪佳言,贈舉人歸子慕、朱陛宣為翰林院待詔。

  《唐書》:「牛僧孺,隋僕射奇章公弘之裔,幼孤,下杜樊鄉有賜田數頃,依以為生。」則知隋之賜田,至唐二百年而猶其子孫守之,若金帛之頒,廩祿之惠,則早已化為塵土矣。國朝正統中。以武進田賜禮部尚書胡氵熒,其子孫亦至今守之,故竊以為獎廉之典莫善於此。

  ○廉恥《五代史·馮道傳論》曰:「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善乎!管生之能言也,禮義,治人之大法;廉恥,立人之大節,蓋不廉則無所不取,不恥則無所不為。人而如此,則禍敗亂亡亦無所不至,況為大臣,而無所不取,無所不為,則天下其有不亂,國家其有不亡者乎?」然而四者之中,恥尤為要。故夫於之論士,曰「行己有恥」;《孟子》曰「人不可以無恥,無恥之恥,無恥矣」,又曰「恥之於人大矣,為機變之巧者,無所用恥焉」。所以然者,人之不廉而至於悖禮犯義,其原皆生於無恥也,故士大夫之無恥,是謂國恥,吾觀三代以下,世衰道微,棄禮義,捐廉恥,非一朝一夕之故。然而松柏後雕於歲寒,雞鳴不已於風雨,彼昏之日,固未嘗無獨醒之人也,頃讀《顏氏家訓》,有云:「齊朝一士夫嘗謂吾曰:『我有一兒,年已十七,頗曉書疏。教其鮮卑語及彈琵琶,稍欲通解。以此伏事公卿,無不寵愛。』吾時俯而不答。異哉,此人之教子也!若由此業自致卿相,亦不願汝曹為之。」嗟乎,之推不得已而仕於亂世,猶為此言,尚有《小宛》詩人之意。彼閹然媚於世者,能無愧哉?

  羅仲素曰:「教化者,朝廷之光務;廉恥者,士人之美節;風俗者,天下之大事。朝廷有教化,則士人有廉恥;士人有廉恥,則天下有風俗。」

  古人治軍之道,未有不本於廉恥者,《吳子》曰:「凡制國治軍,必教之以禮,勵之以義,使有恥也。夫人有恥,在大足以戰,在小足以守矣。」《尉繚於》言:「國必有慈孝廉恥之俗,則可以死易生。」而太公對武王:「將有三勝:一曰禮將,二曰力將,三曰止欲將。」故禮者所以班朝治軍,而《兔》之武夫皆本於文王後妃之化,豈有淫芻蕘,竊牛馬,而為暴於百姓者哉。《後漢書》:「張奐為安定屬國都尉,羌豪帥感矣恩德,上馬二十匹,先零酋長又遺金釒八枚。奐並受之,而召主簿於諸羌前,以酒酹地曰:「使馬如羊,不以人廄;使金如粟,不以人懷。』悉以金、馬還之,羌性貪而貴吏清,前有八都尉,率好財貨,為所患苦,及央正身潔己,威化大行。」嗚呼,自古以來,邊事之敗,有不始於貪求者哉?吾於遼東之事有感。

  杜子美詩:「安得廉頗將,三軍同晏眠。」一本作「廉恥將」,詩人之意未必及此。然吾觀《唐書》言,王亻必為武靈節度使。先是,吐蕃欲成烏蘭橋,每於河壖先貯材木,皆為節帥遣人潛載之,委於河流,終莫能成。蕃人知亻必貪而無謀,先厚遣之,然後並役成橋,仍築月城守之,自是朔方禦寇不暇,至今為患,由亻必之黷貨也。故貪夫為帥,而邊城晚開。得此意者,郢書燕說,或可以治國乎?

  ○流品晉,宋以來,尤重流品,故雖蕞爾一方,而猶能立國。《宋書·蔡興宗傳》:「興宗為征西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荊州刺史、常侍如故。被征還都時,右軍將軍王道隆任參國政,權重一時,躡履到興宗前,不敢就席,良久方去,競不呼坐。」元嘉初,中書舍人狄當詣太子詹事王曇首,不敢坐。其後中書舍人王弘為太祖所愛遇,上渭曰:「卿欲作士人,得就王球坐,乃當判耳。殷,劉並雜,無所益也。若往詣球,可稱旨就席。」及至,球舉扇曰:「若不得爾。」弘還,依事啟聞,帝曰:「我便無如此何。」五十年中有此三事。《張敷傳》:「遷江夏王義恭撫軍記室參軍,時義恭就文帝求一學義沙門,會敷赴假還江陵,人辭,文帝令以後縆載沙門。敷不奉詔,曰:『臣性不耐雜遷。』正員郎、中書舍人狄當,周赳並管要務,以敷同省名家,欲詣之。赳曰:『彼若不相容,便不如不往。』當曰:『吾等並已員外郎矣,何憂不得其坐。』敷先設二床,去壁三四尺。二客就席,酬接甚歡。既而呼左右曰:『移吾床遠客!』赳等失色而去。」《世說》:「紀僧真得幸於齊世祖,嘗請曰:『臣出自本縣武吏,遭逢聖時,階榮至此,無所須,惟就陛下乞作士大夫。』上曰:『此由江學攵,謝瀹,我不得措意,可自詣之。』僧真承旨詣學攵,登榻坐定。學攵顧命左右曰:『移吾床遠客!』僧真喪氣而退,以告世祖。世祖曰:『士大夫故非天子所命。』」《梁書·羊侃傳》:「有宦者張僧胤候侃,侃竟不前之,曰:『我床非閹人所坐。』」自萬曆季年,紳之士不知以禮飭躬,而聲氣及於宵人,詩字頒於輿皂,至於公卿上壽,宰執稱兒。而神州陸沈,中原塗炭,夫有以致之矣。

  ○重厚世道下衰,人材不振,王亻不之吳語,鄭綮之歇後,薛昭緯之《烷溪沙》,李邦彥之俚語辭曲,莫不登諸岩廊,用為輔弼。至使在下之人慕其風流,以為通脫。而棟折榱崩,天下將無所芘矣。及乎板蕩之後而念老成,播遷之餘而思耆,庸有及乎?有國者登崇重厚之臣,抑退輕浮之士,此移風易俗之大要也。侯景數梁武帝十失,謂皇太子吐言止於輕薄,賦詠不出桑中。張說論閻朝隱之文,如麗服靚妝,燕歌趙舞,觀者忘疲,若類之風雅則罪人矣。今之詞人率同此病,淫辭艷曲,傳布國門,有如北齊陽俊之所作六言歌辭,名為《陽五伴侶》,寫而賣之。在市不絕者,誘惑後生,傷敗風化,宜與非聖之書同類而焚,庶可以正人心術。

  何晏之粉白不去手,行步顧影;鄧之行步舒縱,坐立傾倚;謝靈運之每出人,自扶接者常數人,後皆誅死。而魏文帝體貌不重,風尚通脫,是以享國不永,後祚短促。史皆附之《五行志》,以為貌之不恭。昔子貢於禮容俯仰之間,而知兩君之疾與亂,夫有所受之矣。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揚子《法言》曰:「言輕則招憂,行輕則招辜,貌輕則招辱,好輕則招淫,」四明薛岡謂:「士大夫子弟不宜使讀《世說》,未得其雋永先習其簡傲。」推是言之,可謂善教矣。防其乃逸乃諺之萌,而引之有物有恆之域,此以正養蒙之道也。南齊陳顯達語其諸子曰:「麈尾蠅拂,是王、謝家物,汝不須捉此。」即取於前燒除之。

  ○耿介讀屈子《離騷》之篇,乃知堯舜所以行出乎人者,以其耿介。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則不可與人堯舜之道矣。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是則謂之耿介,反是謂之昌披。夫道若大路然,堯、桀之分必在乎此。

  ○鄉原老氏之學所以異乎孔子者,和其光,同其塵,此所謂似是而非也。《卜君》、《漁父》二篇盡之矣,非不知其言之可從也,而義有所不當為也,子云而知此義也,《反離騷》其可不作矣。尋其大指,生斯世也,為斯世也,善斯可矣。此其所以為莽大夫與?

  《卜居》、《漁父》,法語之言也;《離騷》、《九歌》,放言也。

  ○儉約國奢示之以儉,君子於之行宰相之事也。漢汝南許劭,為郡功曹。同郡袁紹,公族豪俠,去濮陽令歸,車徒甚盛,入郡界,乃謝曰「吾輿服豈可使許子將見之?」遂以單車歸家。晉蔡充好學,有雅尚·體貌尊嚴,為人所憚。高平劉整,車服奢麗,嘗語人曰「紗,吾服其常耳。遇蔡子尼在坐,而經日不自安,」北齊李德林父亡,時正嚴冬,單衰徒跣,自駕靈輿,反葬博陵。崔諶休假還鄉,將赴吊,從者數十騎,稍稍減留,比至德林門,才餘五騎,云:「不得令李生怪人熏灼,」李僧伽修整篤業,不應辟命。尚書袁叔德來候僧伽,先減僕從,然後入門。曰:「見此賢令,吾羞對軒冕。」夫惟君子之能以身率物者如此,是以居官而化一邦,在朝廷而化天下,魏武帝時,毛為東曹掾,典選舉,以儉率人。天下之士莫不以廉節自勵,雖貴寵之臣,輿服不敢過度。唐大曆未·元載伏誅,拜楊綰為相。綰質性貞廉,車服儉樸,居廟堂未數日,人心自化。御史中丞崔寬,劍南西川節度使寧之弟。家富於財,有別墅在皇城之南,池館台榭,當時第一,寬即日潛遣毀撤。中書令郭子儀,在州行營,聞綰拜相,坐中音樂減散五分之四。京兆尹黎,每出入,騶從百餘,亦即日減損,惟留十騎而已。李師古跋扈,憚杜黃裳為相,命一幹吏寄錢數千緡,氈車子一乘。使者到門,未敢送,伺候累日,有綠輿自宅出,從婢二人。青衣襤縷,言是相公夫人。使者遽歸,告師古。師古折其謀,終身不敢改節。此則禁鄭人之泰侈,奚必於三年;變洛邑之矜誇,無煩乎三紀。修之身,行之家,示之鄉黨而已,道豈遠乎哉!

  ○大臣《記》曰:「大臣法,小臣廉,官職相序,君臣相正,國之肥也。」故欲正君而序百官,必自大臣始。然而王陽黃金之論,時人既怪其奢;公孫布被之名,直士復譏其詐。則所以考其生平而定其實行者,惟觀之於終,斯得之矣。季文子卒,大夫人斂,公在位。宰庀家器為葬備,無衣帛之妾,無食粟之馬,無藏金玉,無重器備,君子是以知季文子之忠於公室也。相三君矣,而無私積,可不謂忠乎?諸葛亮自表後主曰:「成都有桑八百株,薄田十五頃,子孫衣食悉仰於家,自有餘饒。至於臣在外任,無別調度,隨身衣食悉仰於官,不別治生以長尺寸。若臣死之日,不使內有餘帛,外有贏財,以負陛下。」及卒,如其所言。夫廉不過人臣之一節,而左氏稱之為忠,孔明以為無負者,誠以人臣之欺君誤國,必自其貪於貨賂也。夫居尊席腆,潤屋華身,亦人之常分爾,豈知高後降之弗祥,民人生其怨詛,其究也乃與國而同敗邪?誠知夫大臣家事之豐約,關於政化之隆污,則可以審擇相之方,而亦得富民之道矣。

  杜黃裳,元和之名相,而以富厚蒙譏;盧懷慎,開無之庸臣,而以清貧見獎。是故貧則觀其所不取,此卜相之要言。

  ○除貪漢時贓罪被劾,或死獄中,或道自殺,唐時贓吏多於朝堂決殺,其特有者乃長流嶺南。睿宗太極元年四月,制官典,主司枉法,贓一匹已上,並先決一百。而改元及南郊赦文,每曰:「大辟罪已下,已發覺未發覺,已結正未結正,繫囚見徒,罪無輕重,咸赦除之。官典犯贓不在此限。」然猶有左降遐方,謫官蠻徼者。而盧懷慎重以為言,謂屈法惠奸,非正本塞源之術。是知亂政同位,商後作其丕刑;貪以敗官,《夏書》訓之必殺。三代之王,罔不由此道者矣。

  宋初,郡縣吏承五季之習,黷貨厲民,故尤嚴貪墨之罪。開寶三年,董元吉守英州,受贓七十餘萬,帝以嶺表初平,欲懲掊克之吏,特詔棄市。而南郊大赦,十惡故劫殺及官吏受贓者不原,史言宋法有可以得循吏者三,而不赦犯贓其一也。天聖以後,士大夫皆知飾簋而厲廉隅,蓋上有以勸之矣。於文定謂本朝姑息之政甚於宋世,敗軍之將可以不死,贓吏巨萬僅得罷官,而小小刑名反有凝脂之密,是輕重胥失之矣。蓋自永樂時,贓吏謫令戍邊,宣德中改為運磚納米贖罪,浸至於寬,而不復究前朝之法也。鳴呼,法不立,誅不必,而欲為吏者之毋貪,不可得也。人主既委其太阿之柄,而其所謂大臣者皆刀筆筐篋之徒,毛舉細故,以當天下之務,吏治何由而善哉?

  《北夢瑣言》;「後唐明宗尤惡墨吏。鄧州留後陶,為內鄉令成歸仁所論,稅外科配,貶嵐州司馬。掌書記王惟吉,奪歷任告敕,長流綏州。毫州刺史李鄴,以贓穢賜自盡,汴州倉吏犯贓,內有史彥舊將之子,又是附馬石敬塘親戚。王建立奏之,希免死。上曰:『王法無私,豈可徇親!』供奉官丁廷徽,巧事權貴,監倉犯贓,侍衛使張從賓方便救之。上曰:『食我厚祿,盜我倉儲,蘇秦復生,說我不得。』並戮之。以是在五代中號為小康之世,」

  《冊府元龜》載;「天成四年十二月,蔡州西平縣令李商,為百姓告陳不公,大理寺斷上贖銅。敕旨:『李商招愆,懼在案款。大理定罪,備引格條,然亦事有所未圖,理有所未盡。古之立法,意在惜人;況自列聖相承,溥天無事,人皆知禁刑,遂從輕。喪亂以來,廉恥者少,朕一臨寰海,四換星灰,常宣無外之風,每革從前之弊,惟期不濫,皆守無私。李商不務養民,專謀潤己,初聞告不公之事件,決彼狀頭;又為奪有主之莊田,撻其本戶。國家給州縣篆印,抵為行遣公文,而乃將印歷下鄉,從人戶取物。據茲行事,何以當官?宜奪歷任官,杖殺。』」讀此敕文,明宗可謂得輕重之權者矣。

  《金史》:「大定十二年,咸平尹石抹阿沒刺以贓死於獄,上謂其不屍諸市,已為厚幸。貧窮而為盜賊,蓋不得已;三品職官以贓至死,愚亦甚矣。其諸子皆可除名。」夫以贓吏而禍及其子,似非惡惡止其身之義,然貪人敗類,其子必無廉清,則世宗之詔亦未為過。《漢書》言李固、杜喬朋心合力,致主文宣,而孝桓即位之詔有曰:「贓吏子孫不得詳舉。」豈非漢人已行之事乎?《元史》:「至元十九年九月壬戌,敕中外官吏,贓罪輕者訣杖,重者處死,」

  有庸吏之貪,有才吏之貪。《唐書·牛僧孺傳》:「穆宗初,為御史中丞。宿州刺史李直臣,坐贓當死,中貴人為之申理。帝曰:『直臣有才,朕欲貸而用之。』僧孺曰:『彼不才者,持祿取容耳。天子製法,所以束縛有才者。安祿山、朱Г以才過人,故亂天下。』帝是其言,乃止。」今之貪縱者,大抵皆才吏也,苟使之惕於法而以正用其才,未必非治世之能臣也。

  《後漢書》稱袁安為河南尹,政號嚴明,然未嘗以贓罪鞫人,此近日為寬厚之論者所持以為口實。乃余所見,數十年來姑息之政,至於綱解紐弛,皆此言貽之敝矣。嗟乎,範文正有言:「一家哭何如一路哭邪?」

  朱子謂近世流俗惑於陰德之論,多以縱舍有罪為仁,此猶人主之以行赦為仁也。孫叔敖斷兩頭蛇而位至楚相,亦豈非陰德之報邪?

  唐《柳氏家法》:「居官不奏祥瑞,不度僧道,不貸贓吏法。」此今日士大夫居官者之法也,宋包拯戒子孫:「有犯贓者,不得歸本家,死不得葬大塋。」此今日士大夫教子孫者之法也。

  ○貴廉漢元帝時,貢禹上言:「孝文皇帝時,貴廉潔,賤貪污,賈人贅婿及吏坐贓者皆禁錮,不得為吏。賞善罰惡,不阿親戚。罪白者伏其誅,疑者以與民,亡贖罪之法。故令行禁止,海內大化。天下斷獄四百,與刑錯亡異。武帝始臨天下,尊賢用士,闢地廣境數千里,自見功大威行,遂從耆欲,用度不足,乃行一切之變,使犯法者贖罪,人者補吏,是以天下奢侈,官亂民貧,盜賊並起,亡命者眾。郡國恐伏其誅,則擇便巧史書、習於計簿、能欺上府者,以為右職。奸軌不勝,則取勇猛能操切百姓者、以苛暴威服下者,使居大位,故亡義而有財者顯於世,欺謾而善書者尊於朝,悖逆而勇猛者貴於官。故俗皆曰:何以孝弟為?財多而光榮;何以禮義為,史書而仕宦;何以謹慎為?勇猛而臨官,故黥劓而髡鉗者,猶復攘臂為政於世。行雖犬彘,家富勢足,目指氣使,是為賢耳,故謂居官而置富者為雄傑,處奸而得利者為壯士。兄勸其弟,父勉其子,俗之敗壞,乃至於是。察其所以然者,皆以犯法得贖罪,求士不得真賢;相守崇財利,誅不行之所致也。今欲興至治,致太平,宜除贖罪之法。相守選舉不以實及有贓者,輒行其誅,亡但免官,則爭盡力為善,貴孝弟,賤賈人,進真賢,舉實廉,而天下治矣。」鳴呼,今日之變有甚於此。自神宗以來,贖貨之風日甚一日,國維不張,而人心大壞,數十年於此矣。《書》曰:「不肩好貨,敢恭生生,鞠人謀人之保居,敘欽。」必如是,而後可以立太平之本。

  禹又欲令「近臣自諸曹侍中以上,家亡得私販賣,與民爭利,犯者輒免官削爵,不得仕宦。」此議今亦可行。自萬曆以後天下水利、碾、場渡、市集無不屬之豪紳,相沿以為常事矣。

  ○禁錮奸臣子孫唐太宗詔禁錮字文化及、司馬德戡、裴虔通等子孫,不令齒敘。武後令楊素子孫不得任京官及侍衛。至德中,兩京平,大赦,惟祿山支黨及李林甫、楊國忠、王釒共子孫不原。宋高宗即位,詔蔡京、童貫、王黼、朱勔、李彥、梁師成、譚稹皆誤國害民之人,子孫更不收敘,而章子孫亦不得仕於朝。明太祖有天下,詔宋未蒲壽庚、黃萬石子孫不得仕宦。饕餮之象周鼎、杌之名楚書,古人蓋有之矣。竊謂宜令按察司各擇其地之奸臣一二人,王法之所未加,或加而未盡者,刻其名於獄門之石,以為世戒。而禁其後人之人仕,九刑不忘,百世難改,亦先王樹之風聲之意乎?

  《舊唐書·太宗紀》:貞觀二年六月辛卯,詔曰:「天地定位,君臣之義以彰;卑高既陳,人論之道斯著。是用篤厚風俗,化成天下。雖復時經治亂,主或昏明,疾風勁草,芬芳無絕,剖心焚體。赴蹈如歸。夫豈不愛七尺之軀,重百年之命?諒由君臣義重。名教所先,故能明大節於當時,立清風於身後。至如趙高之殞二世,董卓之鳩弘農,人神所疾,異代同憤。況凡庸小豎,有懷凶悖,遐觀典策,罔不誅夷。辰州刺史長蛇縣男裴虔通,昔在隋代,委質晉藩,煬帝以舊邸之情,特相愛幸。遂乃忘蔑君親,潛圖拭逆,密伺間隙,招結群醜。長戟流矢,一朝竊發,天下之惡,孰雲可忍?宜其夷宗焚首,以彰大戮,但年代異時,累逢赦令。可特免極刑,投之四裔,除名削爵,遷配州,」

  《冊府元龜》:「權萬紀為治書待御史。貞觀四年正月,奏宇文智及受隋厚恩,而蔑棄君親,首為弒逆,人臣之所同疾,萬代之所不原。今其子乃任千牛,侍衛左右,請從屏黜,以為懲戒。制可。」

  《楊元禧傳》載,武後制曰:「隋尚書令楊素,昔在本朝,早荷殊遇。稟凶邪之德,懷諂佞之才,惑亂君上,離間骨肉。搖動冢嫡,寧惟掘蠱之禍;誘扇後主,卒成請蹯之釁。生為不忠之人,死為不義之鬼,身雖倖免,子竟族誅。斯則奸逆之謀是其庭訓,險薄之行遂成門風。刑戮雖加,枝胤仍在,豈可復肩隨近侍,齒跡朝行。朕接統百王,恭臨四海,上嘉賢佐,下惡賊臣,常欲從容於萬機之餘,褒貶於千載之外,況年代未遠,耳目所存者乎?其楊素及兄弟子孫,並不得令任京官及待衛。」

  宋末蒲壽庚叛逆之事,皆出於其兄壽{山成}之畫。是時壽{山成}佯著黃冠野服,歸隱山中,自稱處士,以示不臣二姓。而密為壽庚作降表,令人自水門潛出,送款於唆都。其後壽庚以功授平章,富貴冠一時,而壽{山成}亦居甲第。有投詩者云:「劍戟紛紜扶主日,山林寂寞閉門時。水聲禽語皆時事,莫道山翁總不知。」嗚呼,今之身為戎首而外托高名者,亦未嘗無其人也。或欲蓋而彌章,則無逃於三叛之筆矣。

  ○家事孔子曰:「居家理,故治可移於官。」子木問范武子之德於趙孟,對曰:「夫子之家事治,言於晉國,無隱情;其祝史陳信於鬼神,無愧辭。」子木歸以語王,王曰:「宜其光輔五君,以為盟主也,」夫以一人家事之理,而致晉國之霸,士大夫之居家豈細行乎!

  《史記》之載宣曲任氏,曰:「富人爭奢侈而任氏折節為儉,力田畜。田畜,人爭取賤賈,任氏獨取貴善。富者數世,然任公家約,非田畜所出,弗衣食;公事不畢,則身不得飲酒食肉,以此為閭里率,故富而主上重之。」《漢書》載張安世曰:「安世尊為公侯,食邑萬戶,然身衣弋綈,夫人自紡績。家童七百人,皆有手技作事。內治產業,累積纖微,是以能殖其貨,富於大將軍光。」《後漢書》載樊宏父重曰:「世善農稼,好貨殖,性溫厚,有法度,三世共財,子孫朝夕禮敬,常若公家。其營理產業,物無所棄,課役童隸,各得其宜,故能上下戮力,財利歲倍。」今之士大夫知此者鮮,故富貴不三四傳而衰替也。

  兩家奴爭道,霍氏奴入御史府,欲踏大夫門,此霍氏之所以亡也。奴從賓客漿酒藿肉,此董賢之所以敗也。然則今日之官評,其先考之《憧約》乎?以正色立朝之孔父,而艷妻行路,禍及其君;以小心謹慎之霍光,而陰妻邪謀,至於滅族。夫綱之能立者鮮矣。

  戎王聽女樂而牛馬半死。楚鐵劍利而倡優拙,秦王畏之。成帝寵黃門名倡丙疆、景武之屬,而漢業以衰。玄宗造《霓裳羽衣之曲》,而唐室遂亂。今日士大夫才任一官,即以教戲唱曲為事,官方民隱置之不講,國安得不亡?身安得無敗,○奴僕《顏氏家訓》:「鄴下有一領軍,貪積已甚,家童八百,誓滿一千。」唐李義府多取人奴婢,乃敗,各散歸其家。時人為露布云:「混奴婢而亂放,各識家而競人。」太祖數涼國公藍玉之罪,亦曰:「家奴至於數百。」今日江南士大夫多有此風,一登仕籍,此輩競來門下,謂之投靠,多者亦至千人。而其用事之人,則主人之起居食息,以至於出處語默,無一不受其節制。有甘於毀名喪節而不顧者,奴者主之,主者奴之。嗟乎,此六逆之所由來矣。

  《漢書·霍光傳》:「任宣言:大將軍時,百官已下,但事馮子都、王子方等。」又曰:「初;光愛幸監奴馮子都,常與計事。及顯寡居,與子都亂。」夫以出入殿門,進止不失尺寸之人,而溺情女子、小人,遂至於此。今時士大夫之仆,多有以色而升,以妻而寵。夫上有漁色之主,則下必有弒之臣。「清斯催纓,濁斯濯足」,自取之也。是以欲清閨門,必自簡童僕始。

  嚴分宜之仆永年,號曰「鶴坡」;張江陵之仆游守禮,號曰「楚濱」。不但招權納賄,而朝中多贈之詩文,儼然與紳為賓主。名號之輕,文章之辱,至斯而甚。異日媚閹建祠,非此為之嚆矢乎?

  人奴之多,吳中為甚。其專恣暴橫,亦惟吳中為甚。有王者起,當悉免為良而徙之,以實遠方空虛之地。士大夫之家所用僕役,並令出貲雇募,如江北之例。則豪橫一清,而四鄉之民得以安枕。其為士大夫者,亦不受制於人,可以勉而為善。訟簡風淳,其必自此始矣。

  ○閽人《顏氏家訓》:「昔者周公一沐三握髮,一飯三吐哺,以接白屋之士,一日所見七十餘人。門不停賓,古所貴也。失教之家,閽寺無禮,或以主君寢食嗔怒,拒客未通,江南深以為恥。黃門侍郎裴之禮,號善待士,有如此輩,對賓杖之。其門生童僕接於他人,折旋俯仰,辭色應對,莫不肅敬。與主無別也。」《史記》:「鄭當時誡門下客,至無貴賤,無留門者。」《後漢書》:「皇甫嵩折節下士,門無留客。」而《大戴禮》:「武王之門銘曰:『敬遇賓客,貴賤無二。』」則古已言之矣。觀夫後漢趙壹之於皇甫規,高彪之於馬融,一謁不面,終身不見。為士大夫者,可不戒哉!

  《後漢書·梁冀傳》:「冀、壽共乘輦車游觀第內,鳴鐘吹管,或連繼日夜。客到門,不得通,皆請謝門者,門者累千金。」今日所謂門包,殆於此。○田宅《舊唐書》:「張嘉貞在定州,所親有勸立田業者,嘉貞曰:『吾天忝官榮,曾任國相,未死之際,豈憂飢餒。若負譴責,雖富田莊何用?比見朝士廣占良田,乃身歿後,皆為無賴子弟作酒色之資,甚無謂也。』聞者嘆服。」此可謂得二疏之遺意者。若夫世變日新,人情彌險,有以富厚之名而反使其後人無立錐之地者,亦不可不慮也。書又言馬燧貲貨甲天下。既卒,子暢承舊業,屢為豪幸邀取。貞元末,中尉曹志廉諷暢,令獻田園第宅,順宗復賜暢。中貴人逼取,仍指使施於佛寺,暢不敢吝。晚年財產並盡,身歿之後,諸子無室可居,以至凍餒。今奉誠園亭館,即暢舊第也。土鍔家財富於公藏,及薨,有二奴告其子稷改父遺表,匿所獻家財。憲宗欲遣中使詣東都簡括,以裴度諫而止。稷後為德州刺史,廣齎金寶仆妾以行。節度使李全略利其貨而圖之,教本州軍作亂殺稷,納其室女,以伎媵處之。吾見今之大家,以酒色費者居其一,以爭鬩破者居其一,意外之侮奪又居其一,而三桓之子孫微矣。

  ○三反今日人情有三反,日彌謙彌偽,彌親彌泛,彌奢彌吝。

  ○召殺巧召殺,忮召殺,吝召殺。

  ○南北風化之失江南之士,輕薄奢淫,梁、陳諸帝之遺風也。河北之人,斗很劫殺,安、史諸凶之餘化也。

  ○南北學者之病「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今日北方之學者是也。「群居終日,言不及義,好行小慧」,難矣哉!今日南方之學者是也。

  ○范文正公史言,范文正公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而文正自作《郊友人王君墓表》云:「今茲方面,賓客滿坐,鐘鼓在庭,自發憂邊,對酒鮮樂,豈如圭峰月下,倚高松,聽長笛,欣然忘天下之際乎?」馬文淵少有大志,及至晚年,猶思建功邊陲。而浪泊西里,見飛鳶跕跕墮水中,終思少游之言。古今同此一轍,阮嗣宗《詠懷詩》所云:「寧與燕雀翔,不隨黃鵠飛。黃鵲游四海,中路將安歸」者也。若夫知幾之神,處亢之正,聖人當之,亦必有道矣。

  ○辛幼安辛幼安詞:「小草舊曾呼遠志,故人今有寄當歸。」此非用姜伯約事也。《吳志》:「太史慈,東萊黃人也。後立功於孫策,曹公聞其名,遺慈書,以篋封之。發省,無所道,但貯當歸。」幼安久宦南朝,未得大用,晚年多有淪落之感,亦廉頗思用趙人之意爾。觀其與陳同甫酒後之言,不可知其心事哉。○士大夫晚年之學南方士大夫,晚年多好學佛;北方士大夫,晚年多好學仙。夫一生仕宦,投老得閒,正宜進德修業,以補從前之闕,而知不能及,流於異端,其與求田問舍之輩行事雖殊,而孳孳為利之心則一而已矣。《宋史·呂大臨傳》:「富弼致政於家,為佛氏之學。大臨與之書曰:『古者三公無職事,惟有德者居之,內則論道於朝,外則主教於鄉。古之大人當是任者,必將以斯道覺斯民,成己以成物,豈以位之進退、年之盛衰而為之變哉,今大道未明,人趨異學,不人於莊,則人於釋,疑聖人為未盡善,輕禮義為不足學。人倫不明,萬物惟悴,此老成大人側隱存心之時,以道自任,振起壞俗。若夫移精變氣,務求長年,此山谷避世之士獨善其身者之所好,豈世之所以望於公者。』弼謝之。」以達尊大老而受後生之箴規,良不易得也。

  唐玄宗開元六年,河南參軍鄭銑、虢州朱陽縣丞郭仙舟,投匭獻詩,敕曰:「觀其文理,是崇道法;至於時用,不切事情,可各從所好。」並罷官,度為道士。

  ○士大夫家容僧尼《冊府元龜》:「唐玄宗開元二年七月戊申,制曰:『如聞百官家多以僧尼、道士為門徒,往還妻子,無所避忌。或詭托禪觀,妄陳禍福;爭涉左道,深斁大猷。自今已後,百官不得輒容僧尼道士等至家,緣吉凶要須設齋,皆於州縣陳牒寺觀,然後依數聽去。仍令御史、金吾明加捉溺,』」

  唐制,百官齋日雖在寺中,不得過僧。張籍《寺宿齋詩》云:「晚到金光門外寺,寺中新竹隔簾多,齋宮禁與僧相見,院院開門不得過。」

  《金史·海陵紀》:「貞元三年,以右丞相張誥、平章政事張暉,每見僧法寶,必坐其下,失大臣體,各杖二十,僧法寶妄自尊大,杖二百。」

  ○貧者事人貧者不以貨事人,然未嘗無以自致也。江上之貧女,常先至而掃室布席。陳平侍里中喪,以先往往罷為助。古人之風,吾黨所宜勉矣。

  ○分居宋孝建中,中軍府錄事參軍周殷啟曰:「今士大夫父母在而兄弟異居,計十家而七。庶人父子殊產,八家而五。其甚者乃危亡不相知,饑寒不相恤,忌疾讒害其間,不可稱數。宜明其禁,以易其風。」當日江左之風便已如此。《魏書·裴植傳》云:「植雖自州送祿奉母及贍諸弟,而各別資財,同居異夢,一門數灶。」蓋亦染江南之俗也。隋盧思道聘陳,嘲南人詩曰:「共甑分炊飯,同鐺各煮魚。」而《地理志》言:「蜀人敏慧輕急,尤足意錢之戲,小人薄於情禮,父子率多異居。」《冊府元龜》:「唐肅宗乾元元年四月,詔百姓中有事親不孝,別籍異財,玷污風俗,虧敗名教,先決六十,配隸磧西。有官品者,禁身聞奏。」《宋史》:太祖「開寶元年六月癸亥,詔荊蜀民,祖父母、父母在者,子孫不得別財異居。」「二年八月丁亥,詔川峽諸州,察民有父母在而別籍異財者,論死。」太宗「淳化元年九月辛已,禁川峽民父母在出為贅婿。」真宗「大中祥符二年正月戊辰,詔誘人子弟析家產者,令所在擒捕流配。」其於教民厚俗之意,可謂深且篤矣。若劉安世劾章,「父在,別籍異財,絕滅義禮」,則史傳書之,以為正論,馬亮為御史中丞,上言父祖未葬,不得別財異居。乃今之江南猶多此俗人家,兒子娶婦,輒求分異。而老成之士,有謂二女同居,易生嫌競,式好之道莫如分夢者,豈君子之言與?《史記》言商君治秦,令民有二男以上不分異者,倍其賦。又言秦人家富子壯則出分家,貧子壯則出贅,以為國俗之敝。而陸賈家於好,有五男。出所使越得橐中裝,賣千金,分其子,子二百金,令其生產。陸生常安車駟馬,從歌舞琴瑟侍者十人,寶劍直百金,謂其子曰:「與汝約:過汝,汝給吾人馬酒食,極欲十日而更。所死家得寶劍、車騎、侍從者,」後人或謂之為達。至唐姚崇,遺令,以達官身後子孫失蔭,多至貧寒。斗尺之間,參商是競,欲仿陸生之意,預為分定,將以絕其後爭。嗚呼,此衰世之意也。

  漢桓帝之世,更相濫舉,時人為之語曰:「舉秀才,不知書;察孝廉,父別居,」當世之俗,猶以分居為恥。若吳之陳表,世為將督。兄修亡後,表母不肯事修母,表謂其母曰:「兄不幸早世,表統家事,當奉嫡母。母若能力表屈情承順嫡母者,是至願也。母若不能,直當出別居耳。」由是二母感寤雍穆。可以見東漢之流風矣。

  《陳氏禮書》言:「周之盛時,宗族之法行,故得以此系民,而民不散。及秦用商君之法,富民有子則分居,貧民有子則出贅,由是其流及上,雖王公大人亦莫知有敬宗之道。浸淫後世。習以為俗。而時君所以統馭之者,特服紀之律而已。間有糾合宗族,一再傳而不散者,則人異之,以為義門,豈非名生於不足歟?」應劭《風俗通》曰:「凡兄弟同居,上也;通有無,次也;讓,其下耳。」豈非中庸之行,而今人以為難能者哉?《五雜俎》言:「張公藝九世同居,高宗問之,書『忍』字百餘以進。其意美矣,而未盡善也。居家御眾,當令紀綱法度截然有章,乃可行之永久。若使姑婦勃,奴僕放縱,而為家長者僅含默隱忍而已,此不可一朝居,而況九世乎?善乎,浦江鄭氏對太祖之言,曰:『臣同居無他,惟不聽婦人言耳。』此格論也,雖百世可也。」唐玄宗天寶元年正月,敕:「如聞百姓有戶高丁多,苟為規避,父母見在,乃別籍異居,宜令州縣勘會。其一家之中有十丁已上者,放兩丁征行賦役;五丁己上放一丁。即令同籍共居,以敦風教。其賦丁孝假與免差科。」

  謂得化民之術者矣。

  ○父子異部《三國志》言:「冀州俗,父子異部,更相毀譽。」今之江浙之間多有此風,一人門戶,父子兄弟各樹黨援,兩不相下。萬曆以後,三數見之。此其無行誼之尤,所謂「惟吊,茲不於我政人得罪,天惟與我民彝大泯亂」者矣。

  ○生日生日之禮,古人所無。《顏氏家訓》曰:「江南風俗,兒生一期,為制新衣,盥浴裝飾,男則用弓矢紙筆,女則刀尺針縷,並加飲食之物及珍寶服玩,置之兒前,觀其發意所取,以驗貪廉智愚,名之為試兒。親表聚集,因成宴會。自茲以後,二親若在,每至此日,常有飲食之事。無教之徒雖已孤露,其日皆為供頓,酣暢聲樂,不知有所感傷。梁孝元年少之時,每八月六日載誕之辰,嘗設齋講。自阮修容薨後,此事亦絕。」是此禮起於齊梁之間。逮唐宋以後,自天子至於庶人,無不崇飾。此日開筵召客,賦詩稱壽,而於昔人反本樂生之意,去之遠矣。○陳思王植陳思王植初封臨侯,聞魏氏代漢,發服悲哭,文帝恨之。司馬順,宣王第五弟通之子,初封習陽亭侯。及武帝受禪,嘆曰:「事乖唐虞,而假為禪名。」遂悲泣。由是廢黜,徙武威姑臧縣。雖受罪流放,守意不移而卒。膝王瓚,隋高祖母弟。周宣帝崩,高祖入禁中,將總朝政。瓚聞召,不從,曰:「作隨國公。恐不能保,何乃更為族滅事邪?」廣王全昱,全忠之兄。全忠稱帝,與宗戚飲博於宮中。酒酣,全昱忽以投瓊,擊盆中迸散,睨帝曰:「朱三,汝本碭山一民,從黃巢為盜。天子用汝為四鎮節度使,富貴極矣,奈何一旦滅唐三百年社稷,自稱帝王?行當族滅,奚以博為!」帝不懌而罷。夫天人革命,而中心弗願者乃在於興代之懿親,其賢於裸將之士、勸進之臣遠矣。

  ○降臣《記》言:「孔子射於矍相之圃,賁軍之將、亡國之大夫不入。」《說苑》言:「楚伐陳,陳西門燔,使其降民修之。孔子過之,不軾。」《戰國策》:安陵君言;「先君手受太府之憲,憲之上篇曰:國雖大赦。降城亡子不得與焉。」下及漢魏,而馬日、于禁之流,至於嘔血而終,不敢靦於人世。時之風尚從可知矣。後世不知此義,而文章之士多護李陵,智計之家或稱譙叟。此說一行,則國無守臣,人無植節,反顏事讎,行若狗彘,而不之愧也。何怪乎五代之長樂老,序平生以為榮,滅廉恥而不顧者乎!《春秋·僖十七年》:「齊人殲於遂。」《梁傳》曰:「無遂則何以言遂?其猶存遂也。」故王死而田單復齊,弘演亡而桓公救衛,此足以樹人臣之鵠,而降城亡子不齒於人類者矣。楚漢之際,有鄭君,事項籍,籍死屬漢。高祖悉令諸籍臣名「籍」,鄭君獨不奉詔。於是盡拜名籍者為大夫,而逐鄭君。金哀宗之亡,參政張天綱見執於宋,有司令供狀書金主為「虜主」,天綱曰:『殺即殺,焉用狀為!」有司不能屈,聽其所供。天綱但書「故主」而已。嗚呼,豈不賢於少事偽朝者乎?

  唐肅宗至德三年正月,大赦詔:「自開元已來,宰輔之家不為逆賊所污者,與子孫一人官。」

  ○本朝古人謂所事之國為本朝。魏文欽降吳,表言:「世受魏恩,不能扶翼本朝,抱愧俯仰,靡所自厝。」又如吳亡之後,而蔡洪《與刺史周浚書》言:「吳朝舉賢良」是也,《顏氏家訓》:「先君、先夫人皆未還建業舊山,旅葬江陵東郭。承聖未,啟求揚都,欲營遷厝,蒙詔賜銀百兩,已於揚州小效卜地燒磚。值本朝淪沒,流離至此。」之推仕歷齊、周及隋,而猶稱梁為「本朝」,蓋臣子之辭無可移易,而當時上下亦不以為嫌者矣。

  《舊唐書》,劉句撰,句為石晉宰相,而其《職官志》稱唐曰「皇朝」、曰「皇家」、曰「國家」,《經籍志》稱唐曰「我朝」。

  宋胡三省注《資治通鑑》,書成於元至元時,注中凡稱宋皆曰「本朝」、曰「我宋」,其釋地理皆用宋州縣名。惟一百九十七卷「蓋牟城」下注曰「大元遼陽府路」,「遼東城」下注曰「今大元遼陽府」,二百六十八卷「順州」下曰「大元順州領懷柔、密雲二縣」,二百八十六卷「錦州」下曰「陳元靚曰:大元於錦州置臨海節度,領永樂、安昌、興城、神水四縣,屬大定府路」,二百八十八卷「建州」下曰「陳元靚曰:大元建州,領建平、永霸二縣,屬大定府路」,以宋無此地,不得已而書之也。

  ○書前代官陶淵明以宋元嘉四年卒,而顏延之身為宋臣,乃其作誄,直雲「有晉徵士」。真定府《龍藏寺碑》,隋開皇六年立,其末雲「齊開府長兼行參軍九門張公禮撰」,齊亡入周,周亡入隋,而猶書齊官。韓自書《裴郡君祭文》,書「甲戌歲』,書「前翰林學士承旨銀青光祿大夫行尚書戶部侍郎知制誥昌黎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戶韓」。是歲朱氏篡唐己八年,猶書唐官,而不用梁年號。

  《宋史·劉豫傳》:豫改元阜昌,朝奉郎趙俊書甲子不書僭年,豫亦元如之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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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四》

尉繚 〔先秦〕

  ○祖孫自父而上之皆曰祖,《書·微子》之命曰:「乃祖成湯」是也。自子而下之皆曰孫,《詩·宮》之篇曰:「後稷之孫,實維太王」;又曰:「周公之孫,莊公之子」是也。

  ○高祖漢儒以曾祖之父為高祖。考之於傳,高祖者,遠祖之名爾。《左傳·昭公十七年》:「郯子來朝,曰:『我高祖少摯之立也。』」則以始祖為高祖。《書·盤庚》:「肆上帝將復我高祖之德,亂越我家。」《康王之浩》:「張皇六師,無壞我高祖寡命。」則以受命之君為高祖。《左傳·昭公十五年》:「王謂籍談曰:『昔而高祖孫伯,司晉之典籍。」則謂其九世為高祖。

  ○藝祖《書》:「歸格於藝祖。」長。注以藝祖為文祖,不詳其義。人知宋人稱太祖為藝祖,不知前代亦皆稱其太祖為藝祖。唐玄宗開元十一年,幸并州,作《起義堂頌》曰:東西南北,無思不服;山川鬼神,亦莫不寧,實惟藝祖儲福之所致。」十三年,封泰山。其序曰:「惟我藝祖文考精爽在天。」此謂唐高祖。張說作《享太廟樂章》曰:「肅肅藝祖,滔滔浚源。有雄武劍,作鎮金門。玄王貽緒,後稷謀孫。」此謂高祖之高祖諱熙,追尊宣皇帝者也。後漢高祖乾元年,改元制祠:「昔我藝祖神宗開基撫運,以武功平禍亂,以文德致昇平。」此謂前漢高祖。金世宗大定二十五年,《封混同江神冊文》曰:「仰藝祖之開基,佳江神之效靈。」此謂金太祖。然則是歷代大祖之通稱也。

  唐武宗會昌三年,討劉稹制曰:「頃者烈祖在藩,先天啟聖。」是以玄宗為烈祖。宋王旦《封祀壇序》:「烈祖造新邦,臻大定,經制而未逞;神宗求至理,致昇平,業成而中罷。」是以太祖為烈祖,太宗為神宗,亦古人之通稱也。《左傳·哀二年》:「衛太子禱曰:『曾孫蒯敢昭告皇祖文王、烈祖康叔、文祖襄公。』」《書·文侯之命》:「汝克昭乃顯祖、烈祖。」顯祖皆謂其始封之君,此古人之通稱。

  ○沖帝幼主謂之沖帝。《水經注》:「漢沖帝詔曰:『翟義作亂於東,霍鴻負倚芒竹。』」以孺子嬰為沖帝。

  ○考古人曰父、曰考,一也。《易》曰「幹父之蠱,有子,考無咎。」《書·大誥》:「若兄考,乃有友伐厥子,民養其勸,弗救。」《康誥》:「子弗祗服厥父事,大傷厥考心。」《酒誥》:「厥心臧,聰聽祖考之彝訓。」尹伯奇《履霜操》曰:「考不明其心兮聽讒言。」自《曲禮》定為生曰父,死曰考之稱,而為人子者當有所諱矣。

  ○伯父叔父古人於父之昆弟必稱伯父、叔父,未有但呼伯、叔者。若不言父,而但曰伯、叔,則是字之而已。《詩》所謂「叔兮伯兮」,「伯兮兮」,「叔于田」之類,皆字也。

  今之天子稱親王為叔祖、曾叔祖,甚非古義。《禮》:「天子稱同姓諸侯曰伯父、叔父,稱其先君亦曰伯父、叔父。」《左傳·昭九年》:「景王使詹桓伯辭於晉曰:『伯父惠公。』」《十五年》:「景王謂籍談曰:『叔父唐叔。』」稱其先君為伯父、叔父之證也。故《禮》有諸父,無諸祖。

  ○族兄弟《書》:「克明俊德,以親九族。」鄭康成謂:「九族者,據己上至高祖,下及玄孫之親。」《左傳·襄公十二年》:「凡諸侯之喪,同宗臨於祖廟,同族於禰廟。」註:「同族謂高祖以下是也。」故晉叔向言之宗十一族。賈誼《新書》:「人有六親。六親始曰父;父有二子,二子為昆弟;昆弟又有子,子從父而昆弟,故為從父昆弟;從父昆弟又有子,子從祖而昆弟,故為從祖昆弟;從祖昆弟又有子,子從曾祖而昆弟,故為曾祖昆弟;曾祖昆弟又有子,子為族兄弟。備於六,此之謂六親。」是同高祖之兄弟即為族,族非疏遠之稱。《顏氏家訓》:「凡宗親世數,有從父,有從祖,有族祖。江南風俗,自茲以往皆雲族人。河北雖二三十世猶呼為從伯、從叔。梁武帝嘗問一中土人曰:『卿北人,何故不知有族?』答云:『骨肉易疏,不忍言族耳。』」當時雖為敏對,於理未通。○親戚《史記·宋世家》:「箕子者,紂親戚也。」《路史》謂:「但言親戚,非諸父昆弟之稱。」非也。古人稱其父於兄弟亦曰親戚。《韓詩外傳》:「曾子曰:『親戚既沒,雖欲孝,誰為孝?』」此謂其父母。《左傳·僖公二十四年》:「封建親戚,以善屏周。」此謂其子弟。《昭公二十年》:「棠君尚謂其弟員曰:『親戚為戮,不可以莫之報也。』」《三國志》:「張昭謂孫權曰:『況今奸宄兢逐,豺狼滿道,乃欲哀親戚,顧禮制。』」此謂其父兄。

  ○哥唐時人稱父為哥。《舊唐書·王琚傳》:「玄宗泣曰:『四哥仁孝,同氣惟有太平。』睿宗行四故也。玄宗子《棣王剡傳》:「惟三哥辨其罪。」玄宗行三故也。有父之親,有君之尊,而稱之為四哥、三哥,亦可謂名之不正也已。玄宗《與寧王憲書》稱大哥,則唐時宮中稱父、稱兄皆曰哥。

  ○妻子今人謂妻為妻子,此不典之言,然亦有所自。《韓非子》:「鄭縣人卜子使其妻為褲。其妻問曰:『今褲何如?』夫曰:『象吾故。』妻子因毀新令如故褲。」杜子美詩:「結髮為妻子,席不暖君床。」

  ○稱某經傳稱某有三義。《書·金滕》:「惟爾元孫某。」史文諱其君,不敢名也。《春秋·宣公六年,公羊傳》:「於是使勇士某者往殺之。」傳:「失其名也。」《禮記·禮》:「內事曰孝王某,外事曰嗣王某。」《儀禮·士冠禮》:「某有「子某。」《論語》:「某在斯,某在斯。」通言之也。

  周人以諱事神。《牧誓》之言「今予發」。《武成》之言「周王發」,生則不諱也;《金滕》之言「惟爾元孫某」,追錄於武王既崩之後,則諱之矣。故《禮》:「卒哭乃諱。」

  ○互辭《易》:「斡父之蠱,有子,考無咎。」言「父」又言「考」。《書》:「予恐來世以台為口實。」言「予」又言「台」。「汝猷黜乃心。」言「汝」又言「乃」。「予念我先神後之勞爾先。」言「予」又言「我」。「越予沖人,不印自恤。」言「予」又言「」。《詩》:「豈不爾受,既其女遷。」言「爾」又言「女」。《論語》:「吾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孟子》:「我善養吾浩然之氣。」言「我」又言「吾」。《左傳》:「爾用而先人之治命。」言「爾」又言「而」。「女畏而宗室。」言「女」又言「而」。《史記·張儀傳》:「若善守汝國,我顧且盜而城。」言「若」言「汝」又言「而」。《詩》:「王於出征,以佐天子。」言「王」又言「天子」。「乃命魯公,俾侯於東。」言「公」又言「侯」。《梁傳》:「言君之不取,為公也,」言「君」又言:「公」。《左傳》:「以其子更公女,而嫁公子。」言「公女」又言「公子」。《史記·齊世家》:「子我盟諸田於陳宗。」言「田」又言「陳」。皆互辭也。

  ○豫名《詩》:「鳥乃去矣,後稷呱矣。」子初生而已名之為後稷也。「為韓吉相攸。」女在室而已名之為韓吉也。皆因其異日之名而豫名之,亦臨文之不得不然也

  ○重言古經亦有重言之者。《書》:「自朝至於日中昃,不遑暇食。」「遑」即「暇」也。《詩》:「無己太康」。「已」即「太」也。「既安且寧」。「安」即「寧」也。「既庶且多。」「庶」即「多」也。《左傳》:「一薰一獲,十年尚猶有臭。」「尚」即「猶」也。「周其有[A18F]王,亦克能修其職。」「克」即「能」也。《禮記》:「人喜則斯陶。」「則」即「斯」也。

  ○後《白虎通》曰:「天子之配,商之前皆稱妃,周始立後。」今考帝嚳四妃,帝舜三妃,以至周初太姜、太任、太姒、邑姜,皆無後名。而《詩》、《書》所云後,皆君也。《春秋·桓八年》:「祭公來,遂逆王後於紀。」《襄十五年》:「劉夏逆王後於齊。」於是始稱後。《曲禮》:「天子有後,有夫人,有世婦,有嬪,有妻,有妾。」又云:「天子之妃曰後。」而宣王晏起,姜後脫簪,見於《列女之傳》。此周人立後之據。惟《左傳·哀元年》:「後緡方娠。」是夏時事,疑此後人追稱之辭。自《春秋》以下之文,則有以君為後者,有以妃為後者,雜然於書傳矣。

  人君之號,唐虞曰帝,夏曰後,商曰王。然帝王,天子所專,後則諸侯皆得稱之。故《書》言「肆覲東後」,「群後四朝」,「禹乃會群後,誓於師」。《伊訓》之祠先王,「侯甸群後咸在。」周王大告武成,亦曰:「嗚呼群後。」而後夔、後羿、伯明後寒之稱,皆見於傳。《胤征》之篇亦稱胤後。康王作《畢命》曰:「三後協心,同底於道。」穆王作《呂刑》曰:「乃命三後,恤功於民。」然則禹之降帝而稱後,是禹之謙,禹之不矜也。

  諸侯謂之群後,故天子獨稱元後。

  漢時郡守之於吏民,亦有君臣之分,故有稱府主為後者。漢《武都大守李翕西狹頌》云:「赫赫明後,柔嘉維則。」《桂陽太守周憬銘》云:「懿賢後兮發聖英。」晉應詹為南平太守,百姓歌之曰:「僥倖之運,賴茲應後。」《蘭亭宴集》有郡功曹魏滂詩云:「明後欣時豐,駕言映清瀾。」

  ○王三王之名,自後人追稱之;而禹之為王,未嘗見於書也。《甘誓》:「王曰:『嗟!六事之人,予誓告汝。』」《胤征》:「胤後承王命徂征。」而《夏小正》言:「十有一月,王狩。」夏之王見於書者始此,然無稱禹為王者。經傳之文,凡言夏必曰夏後氏。

  周人之追王止於太王,而組紺已上至後稷則謂之先公,《詩》:「礻龠祠嘗,於公先王」是也。通言之則亦可稱之為王。《書·武成》:「惟先王建邦啟土。」《周語》:「太子晉諫靈王:『自後稷之始基靖民,十五王而文始平之,十八王而康克安之。』」是也。

  王而尊之曰帝,黃歇《上秦昭王書》:「先帝文王、武王、王之身三世,不忘接地於齊,以絕從親之要」是也。王而等之曰諸侯,漢王告諸侯曰:「願從諸侯王擊楚之殺義帝者」是也。

  ○君古時有人臣而隆其稱曰君者,周公若曰「君」是也,篇中言君者四,但言君者六。而成王之書王若曰「君」,陳穆王之書王若曰「嗚呼!君牙」,皆此例也,猶漢時人主稱丞相為君侯也。《禮記·坊記》云:「大夫不稱君,恐民之惑也。」故《春秋》傳中稱君者,皆國君。然亦有卿大夫而稱為君者,《莊十一年》:「楚門廉語屈暇曰:『君次於郊郢,以御四邑。』」《襄二十五年》:「鄭子產對晉士莊伯曰:『成公播盪,又我之自入,君所知也。』」至家臣則直謂其主曰君。《昭十四年》:「司徒老祁慮癸謂南蒯曰:『群臣不忘其君。』」《二十八年》:「晉祁盈之臣曰:『使吾君聞勝與臧之死也以為快。』」《哀十四年》:「宋司馬命其徒攻桓氏,其父兄故臣曰『不可』,其新臣曰『從吾君之命』」是也。《儀禮·喪服》篇:「公士大夫之眾臣為其君布帶繩屨。」傳曰:「君謂有地者也。」鄭氏曰:「天子諸侯及卿大夫有地者皆曰君。」《喪大記》:「大夫君。」孔氏曰:「大夫之臣稱大夫為君。」《周禮·調人》註:「主,大夫君也。」此則上下之通稱,不始於後代矣。

  人臣稱君,自三代以前有之。《孟子》:「象曰:漠蓋都君。」

  《漢書·高帝紀》:「爵或人君,上所尊禮。」師古曰:「爵高有國邑者,則自君其人,故曰人君也。上謂天子。」

  漢時曹掾皆稱其府主為君。至蒼頭亦得稱其主人為君,《後漢書·李善傳》:「君夫人,善在此」是也。女亦得稱其父為君,《漢書·王章傳》:「我君素剛,先死者必我君」是也。婦亦得稱其舅為君,《爾雅》:「姑舅在則曰君舅、君姑,沒則曰先舅、先姑。」《淮南子》:「君公知其盜也,逐而去之。」《列女傳》:「我無樊、衛二姬之行,故君以責我」是也。

  《喪服》:「妾為君。」鄭氏注曰:「妾謂夫為君者,不得體之加尊之也,雖士亦然。」

  ○主春秋時稱卿大夫曰主。故齊侯唁昭公,稱主君。子家子曰:「齊卑君矣。」而南唐降號江南國主,亦以奉中國正朔,自貶其號。若劉玄德帝蜀,諡昭烈,葬惠陵。初無貶絀,末帝降魏,封為安樂公,自可即以本封為號。陳壽作《三國志》,創立先主,後主之名,常璩《蜀志》因之。以晉承魏統,義無兩帝。今千載之後,而猶沿此稱,殊為不當。況改漢為蜀,亦出壽筆。當時魏已篡漢,改稱昭烈為蜀,使不得附漢統。異代文人不察史家阿枉之故,若杜甫詩中便稱蜀主,殊非知人論世之學也。昔劉知幾論《後漢書·劉元列傳》:以為東觀秉筆,容或諂於當時,後來所修理宜刊革。今之君子既非曹氏、司馬氏之臣,不當稱昭烈為先主矣。諸葛孔明書中亦多有稱先主者。本當是先帝,傳之中原,改為先主耳。主者次於君之號。蘇林解《漢書》「公主」云:「婦人稱主,」引《晉語》:「主孟啖我」。

  ○陛下賈誼《新書》:「天子卑號稱陛下。」蔡邕《獨斷》:「陛,階也,所由升堂也。天子必有近臣,執兵陳於陛側,以戒不虞。謂之陛下者,群臣與天子言,不敢指斥天於,故呼在陛下者而告之,因卑達尊之義也。」上書亦如之。乃群臣士庶相與言曰殿下、閣下、執事之屬,皆此類也。據此,則陛下猶言執事,後人相沿,遂以為至尊之稱。

  ○足下今人但見《史記》秦閻樂數二世稱「足下」,遂以為相輕之辭,不知乃戰國時人主之稱也。如蘇代遺燕昭王書,樂毅報燕惠王書,蘇厲與趙惠文王書,皆稱「足下」。又如蘇秦謂燕易王,范睢見秦昭王,蘇代謂齊王,齊人謂齊王、孟嘗君舍人謂衛君,張丐謂魯君,趙郝對趙孝成王,酈生說沛公,張良獻項王,亦皆稱「足下」。《漢書·文帝紀》:「丞相臣平、太尉臣勃、大將軍臣武、御史大夫臣蒼、宗正臣郢、朱虛侯臣章、東牟候臣興、居典客臣揭,再拜言大王足下。」

  《宋書·西南夷傳》載諸國表文,訶羅陀國稱「聖王足下」,義稱「天子足下」,阿羅單國稱「大吉天子足下」,閻婆婆達國稱「宋國大王大吉天子足下」,天竺迦毗黎國稱「大王足下」。《梁書·諸夷傳》表文,盤盤國稱「常勝天子足下」,干利國稱「天子足下」,狼修牙國稱「大吉天子足下」,婆利國稱「聖王足下」。

  ○閣下趙《因話錄》曰:「古者三公開閣,郡守比古人之侯伯,亦有閣,故世俗書題有『閣下』之稱。前輩呼刺史太守亦曰『節下』,與宰相人僚書往往稱『執事』,言閣下之執事人耳。劉子玄為史官,《與監修宰相書》稱『足下』,韓文公《與使主張僕射書》稱『執事』,即其例也。若記室本系王侯賓佐之稱,他人亦非所宜。執事則指其左右之人,尊卑皆可通稱。侍者則士庶可用之。近日官至使府、御史及畿令,悉呼閣下。至於初命賓佐,猶呼記室,今則一例閣下,上下無別。其執事才施於舉人,侍者止行於釋子而已。今之布衣相呼盡曰閣下,雖出於浮薄相戲,亦是名分天壤矣。」

  謝在杭《五雜俎》言:「閣,夾室也,以板為之。《禮記·內則》:『天子之閣,左達五,右達五。』蓋古人置此以度飲食之所,即今房中之板閣,而後乃廣之為樓觀之通名,如石渠、天祿、麒麟之類。或以藏書,或以繪像,或以為登眺遊覽之所。閣者,門旁小戶也。因設館於其旁,即謂之閣。」《漢書·公孫宏傳》:「開東閣以迎賢人。」師古曰:「閣者,小門也。東向開之。避當庭門而引賓客,以別於椽吏官屬。」如今官署角門旁有延賓館是也。故《蕭望之傳》言:「自引出閣。」而《雋不疑傳》:「暴勝之為直指使者,不疑至門,勝之開閣延請。」是凡官府皆有閣,不獨三公也。《韓延壽傳》:「行縣至高陵,入臥傳舍,閉閣思過。」如今之閉角門,不聽官屬人也。《朱博傳》:「召見功曹,閉閣數責。」此又是閉角門不聽出也。東晉太極殿有東西閣。唐制仿之,以宣政為前殿,紫宸為便殿。前殿謂之正衙。天子不御前殿而御紫宸,乃自正衙喚仗由閣門而入,百官候朝於衙者,因隨以入見,謂之入閣,蓋中門不啟而開角門也。《爾雅》:「小閨謂之閣。」而室中之門亦或用此為稱。是則二字之義本自不同。《漢舊儀》曰:「丞相聽事門曰黃閣,不敢洞開朱門,以別於人主,故以黃塗之,謂之黃閣。」今代以文淵閣藏書,而大學士主之,故謂之閣老,蓋亦論經石渠、校書天祿之遺意爾。然西京但有閣,而未以為官曹之稱。至後漢始謂之台、閣。《古詩為焦仲卿作》云:「汝是大家子,仕宦於台閣。」陳壽《三國志》評曰:「魏世事統台閣,重內輕外,故八座尚書即古六卿之任也。」裴松之《三國志注》引《魏略》曰:「薛夏為秘書丞,嘗以公事移蘭台。蘭台自以台也,而秘書署耳,謂夏為不得移。推使當有坐者,夏報之曰:「蘭台為外台,秘書為內閣,台閣一也,何不相移之有?』蘭台屈,無以折。自是之後,遂以為常。」《唐書·職官志》:「光宅元年九月,改門下省為鸞台,中書省為鳳閣。」然則今之內閣實本於此,而非取三公黃閣之義。其言入閣辦事,謂入此內閣爾,而與唐之隨仗入閣不相蒙也。閣下之稱猶雲台下,古今異名,亦何妨乎。

  ○相《管子》曰:「黃帝得六相。」《宋書·百官志》曰,「殷湯以伊尹為右相,仲虺為左相。」然其名不見於經,惟《書·說命》有「愛立作相」之文。而《左傳·定公元年》薛宰言:「仲虺居薛,以為湯左相。」《禮記·月令》:「命相布德和令。」註:「相謂三公相王之事也。」正義曰:「案《公羊·隱五年》傳曰:「三公者何?天子之相也。自陝而東者周公主之,自陝而西者召公主之,一相處乎內,是三公相王之事也。」至六國時,一人知事者特謂之相,故《史記》稱穰侯范雎、蔡澤皆為秦相,後又為丞相也。杜氏《通典》曰:「黃帝六相,堯十六相,為之輔相,不必名官。」是則三代之時言相者皆非官名,如《孟子》言:舜相堯,禹相舜,益相禹,伊尹相湯,周公相武王,《禮記,明堂位》:「周公相武王」之類耳。《左傳·桓公二年》:「太宰督遂相宋公。」《莊公九年》:「鮑叔言於齊侯曰:『管夷吾治於高,使相可也。』」《昭公元年》:「祁午謂趙文子曰:『子相晉國。』」按當時官名皆不謂之相。是相矣。《哀公十七年》:「右領差車與左史老皆相令尹、司馬,以伐陳。」又是相二官,而非相楚王。惟《襄公二十五年》:「崔杼立景公而相之,慶封為左相。」則似真以相名官者。《定公十年》:「公會齊侯於夾谷,孔丘相。」杜氏解曰:「相,會儀也。如『願為小相焉』之相。」《史記·孔子世家》乃云:「孔子為大司寇,攝相事。」是誤以「儐相」之相為「相國」之相。不知魯無相名,有司寇而無大司寇也。○將軍《春秋傳》:「晉獻公作二軍,公將上軍,太子申生將下軍。」是已有將軍之文,而未以為名也。至昭公二十八年,閻沒女寬對魏獻子曰:「豈將軍食之而有不足。」正義曰:「此以魏子將中軍,故謂之將軍。」及六國以來,遂以將軍為官名,蓋其元起於此。《公羊傳》:「將軍子重諫曰。」《梁傳》:「使狐夜姑為將軍。」《孟子》:「魯欲使慎子為將軍。」《墨子》:「昔者晉有六將軍,而智伯莫為強焉。」《莊子》:「今將軍兼此三者。」《淮南子》:「趙文子問於叔向曰:『晉六將軍,其孰先亡?』」「張武為智伯謀曰:『晉六將軍。』」又曰:「魯君召子貢,授之將軍之印。」而《國語》亦曰:「鄭人以詹伯為將軍。」又曰:「吳王夫差黃池之會,十行一嬖大夫,十旌一將軍。」《禮記·檀弓》:「衛將軍文子之喪。」《史記·司馬穰直傳》:「景公以為將軍。」《封禪書》:「杜主者,故周之右將軍。」《越世家》:「范蠡稱上將軍。」《魏世家》:「令太子申為上將軍。」《戰國策》:「梁王虛上位,以故相為上將軍。」《漢書·百官表》曰:「前後左右將軍,皆周末官。」《通典》曰:「自戰國置大將軍,楚懷王與秦戰,秦敗楚,虜其大將軍屈丐。至漢則定以為官名矣。」

  ○相公前代拜相者必封公,故稱之曰相公,若封王則稱相王。自洪武中革去丞相之號,則有公而無相矣。即初年之制,亦不盡沿唐宋,有相而不公者胡惟庸是也,有公而不相者常遇春之倫是也,封公拜相惟李善長、徐達,三百年來有此二相公耳。魏王粲《從軍行》:「相公征關右,赫怒震天威。」《羽獵賦》:「相公乃乘輕軒,駕四駱。」相公二字似始見此。

  ○司業國子司業,以為生徒所執之業,非也。唐歸崇敬授國子司業,上言:「司業義在《禮記》『樂正司業』。正,長也。言樂官之長,司主此業。《爾雅》云:『大版謂之業。』按《詩·周頌》:『設業設虛,崇牙樹羽。』則業是懸鐘磐之簨虛也。今太學既不教樂,於義無取,請改國子監為辟雍,祭酒為太師氏,司業一為左師,一為右師。」詔下尚書集百僚定議以聞。議者重難改作,其事不行。按《靈台》之詩曰:「虛業維樅。」即此「業」字。傳曰:「業,大版也。所以飾為懸也。捷業如鋸齒,或白畫之。」《爾雅》:「大版謂之業。」《左氏·昭九年》傳:「辰在子卯謂之疾日,君徹宴樂,學人舍業。」《禮記·檀弓》:「大功廢業。」並謂此也。懸者,常防其墜。故借為敬謹之義,《書》之「兢兢業業」,《詩》之「赫赫業業」、「有震且業」是也。凡人所執之事亦當敬謹,故借為事業之義。《易》傳之「進德修業」,「可大則賢人之業」,「盛德大業」;《禮記》之「敬業樂群」是也。然三代《詩》、《書》之文並無此義,而「業廣惟勤」一語,乃出於梅賾所上之古文《尚書》。

  梁劉勰《文心雕龍》謂:《淪語》以前,經無「論」字,《六韜三論》後人追題,今《周官篇》有「論道經邦」之語,蓋梅賾古文之書,其時未行。然即此二字,亦足以蔡時世言語之不同矣。

  ○翰林《唐書·職官志》曰:「翰林學士之職,本以文學言語備顧問,出入侍從,因得參謀議,納諫爭。而翰林院者,待詔之所也。」唐制,乘輿所在,必有文辭經學之士,下至卜醫伎術之流,皆直於別院,以備燕見,而文書詔令則中書舍人掌之。太宗時,名儒學士時時任以草制,然猶未有名號。乾封以後,始號北門學士。玄宗之代,張說、陸堅,張九齡、徐安貞、張等召入禁中,謂之翰林待詔,掌中外表疏批答應和文章。繼以詔敕文告悉由中書,每多窒滯,始選朝官有辭藝學識者人翰林供奉,然亦未定名制。開元二十六年,始改翰林供奉為學士,別置學士院,專掌內命。至德以後,天下用兵,軍國多務,深謀密詔皆從中出,置學士六人,內擇年深德重者一人為承旨,以獨當密命故也。德宗好文,尤難其選。「貞元以後,為學士承旨者多至宰相;而其官不見於《唐六典》,蓋書成於張九齡,其時尚未置也。

  《舊書》言翰林院有合練,僧道、卜祝、術藝、書奕,各別院以廩之。陸贄與吳通玄有隙,乃言承平時工藝書畫之徒,待詔翰林,比無學士,請罷其官。其見於史者:天寶初嵩山道士吳筠,乾元中占星韓穎、劉烜,貞元末奕棋王叔文,侍書王亻丕,元和未方士柳泌,浮屠大通,寶曆初善奕王倚、興唐觀道士孫准,並待詔翰林。又如黎斡雖官至京兆尹,而其初亦以占星待詔翰林。而貞元二十一年二月丙午,罷翰林醫工相工占星射履冗食者四十二人。寶曆二年十二月庚申,省教坊樂官、翰林待詔伎術官並總監諸色職掌內冗員共一千二百七十人。此可知翰林不皆文學之士矣。趙磷《因話錄》云:「文宗賜翰林學士章服。續有待詔欲先賜,本司以名上,上曰:『賜君子小人不同日,且待別日。』」

  成化三年,以明年上元張燈,命翰林院詞臣撰詩詞。編修章懋,黃仲昭、檢討莊昶上疏言:「翰林之官,以論思代言為職。雖曰供奉文字,然鄙俚不經之詞,豈宜迸於君上?固不可曲引宋祁,蘇軾之教坊致語,以自取侮慢不敬之罪。臣等又嘗伏讀宣宗章皇帝御製《翰林箴》,有曰:『啟沃之言,惟義與仁。堯舜之道,鄒孟以陳。』今張燈之舉,恐非堯舜之道;應制之詩,恐非仁義之言。臣等知陛下之心即祖宗之心,故不敢以是妄陳於上,伏願采萏蕘之言,於此等事一切禁止。」上怒,命杖之,滴懋臨武知縣,仲昭湘潭知縣,昶桂陽州判官,各調外用。已而諫官為之申理,乃改懋、仲昭南京大理寺評事,昶南京行人司司副。自此翰林之官重矣。

  ○洗馬《越語》:「句踐身親為夫差前馬。」《韓非子》云:「為吳王洗馬。」洗音銑。《淮南子》云:「為吳兵先馬走。」《荀子》:「天子出門,諸侯持輪挾輿先馬。」賈誼《新書》:「楚懷王無道,而欲有霸王之號,鑄金以象諸侯人君,令大國之王編而先馬,梁王御,宋王驂乘,滕、薛、衛、中山之君隨而趨。」然則洗馬者,馬前引導之人也。亦有稱馬洗者,《六韜》:「賞及牛豎、馬洗,廄養之徒。」《漢書·百官表》:「太子太傅、少傅屬官有先馬。」張晏曰:「先馬,員十六人,秩比謁者。『先』或作『洗』」。又考《周禮》:「齊右」職云:「凡有牲事則前馬。」註:「王見牲則拱而式,居馬前,卻行,備驚奔也。」又「道右」職云:「王式則下前馬。」是此官古有之矣。《莊子》:「黃帝將見大隗乎具茨之山,張若訁朋前馬。」

  ○比部《周禮,小司徒》:「及三年則大比,大比則受邦國之比要。」註:「大比謂使天下更簡閱民數及其財物也。」鄭司農云:「五家為比,故以比為名。今時八月案比是也。」《莊子》云:「禮法度數刑名比詳。」唐時刑部有刑比都官司門四曹。《通典》:「比部郎中,龍朔二年改為司計大夫。咸亨元年復舊。天寶十一載又改比部為司計,至德初復舊。」《舊唐書·職官志》:「比部郎中員外郎之職,掌勾諸司百僚俸料、公廨、贓贖、調斂、徒役、課程,通懸數物,周知內外之經費,而總勾之。」《楊炎傳》:「初,國家舊制,天下財賦皆納於左藏庫,而太府四時以數聞尚書,比部覆其出入。」《宋史·職官志》:「比部郎中、員外郎,掌勾覆中外帳籍,凡場務倉庫出納在官之物,皆月計季考歲會,從所隸監司檢察以上,比部至則審覆其多寡登耗之數,考其陷失,而理其侵負。」《山堂考索》:「會計逋欠,每三月一比,謂之比部。故昔人有刑罰與賦檢相為表里之說。今四曹改為十三司,而財計之不關刑部久矣,乃猶稱郎官為比部,何邪?」○員外員外之官本為冗秩。《舊唐書·李嶠傳》:「嶠為吏部時,志欲曲行私惠,冀得復居相位,奏置員外官數千人。以至官寮倍多,府庫減耗。」事在中宗神龍二年。又有謂之員外置同正員者。迨乎玄宗,猶不能盡革。故肅宗乾元二年九月詔曰:「應州縣見任員外官,並任其所適。其中有材識幹濟,曾經任使州縣所資者,亦聽量留,上州不得過五人,中州不得過四人,下州不得過三人,上縣已上不得過一人。」今則副郎而取名員外,於義何居?當由定製之初,主爵諸臣未考源流,有乖名實。了不云乎:「必也正名。」則斜封墨敕之朝,不可沿其遺號矣。○主事後漢光祿勛有南北廬主事,主三署之事,於諸郎之中察茂材者為之,然其職不過如椽史之等。故范滂遷光祿主事時,陳蕃為光祿勛,滂執公儀詣蕃,蕃亦不止。滂懷恨,投版棄官而去。後因郭泰之言,蕃乃謝之。而張霸,戴封、戴就、公沙穆並以孝廉為光祿主事,其他府寺則不聞有此名也。《宋書·百官志》:「中書通事舍人」下云:「其下有主事,本用武官,宋改用文吏。」至後魏則於尚書諸司置主事令史。隋煬帝去令史之名,但曰主事。唐時並流外為之。尚書省主事六人,從九品上,門下省主事四人,中書省主事四人,並從八品下。而劉祥道上疏言:「尚書省二十四司及門下省中書都事、主書主事等,比來選補,皆取舊任流外有刀筆之人,縱慾參用士流,皆以儔類為恥。前後相承遂成故事。望有釐革,稍清其選。」事竟不行。《宋史·職官志》:「門下省吏四十有九,錄事、主事各三人,令史六人,書令史十有八人,守當官十有九人。」是在前代皆椽史之任也,明初設六部主事意亦仿此。永樂十四年,永新伯許成以擅杖工部主事王景亮被勘。

  ○主簿《周禮·司會》註:「主計會之簿書。」疏云:「簿書者,古有簡策以記事,若在君前,以笏記事。後代用簿,簿,今手版。故云吏當持簿,簿則簿書也。」漢御史台有此官,御史大夫張忠署孫寶為主簿。而魏晉以下,則寺監以及州郡並多有之。杜氏《通典》「州佐」條下云:「主簿一人,錄門下眾事,省署文書,漢制也。歷代至隋,皆有。」又引晉習鑿齒為桓溫荊州主簿,親遇深密,時人語曰:「徒三十年看儒書,不如一詣習主簿。」在當時為要職,○郎中待詔北人謂醫生為大夫,南人謂之郎中,鑷工為待詔,木工、金工、石工之屬皆為司務。其名蓋起於宋時。《老學庵筆記》:「北人謂醫為衙推,卜相為巡官。巡官,唐五代郡僚之名,或以其巡遊賣術,故有此稱,亦莫詳其所始也。」《實錄》:「洪武二十六年十二月丙戌,命禮部申禁,軍民人等不得用太孫、太師、太保、待詔、大官、郎中等字為名稱。」

  ○外郎今人以吏員為外郎。按《史記·秦始皇紀》:「近官三郎」,索隱曰:「三郎謂中郎、外郎、散郎。」《通典》:「漢中郎將分掌三署,郎有議郎、中郎、侍郎、郎中,凡四等,皆無員,多至千人,掌門戶,出充車騎,其散郎謂之外郎。」今以之稱吏員,乃世俗相褒之辭。

  ○門子門子者,守門之人,《舊唐書·李德裕傳》:「吐蕃潛將婦人嫁與此州門子」是也。今之門子乃是南朝時所謂縣僮,《梁書·沈璃傳》:「為餘姚令,縣南有豪族數百家,子弟縱橫遞相庇蔭,厚自封殖,百姓甚患之,召其老者為石頭倉監,少者補縣僮。」《唐志》:「二品以下有白直執衣,皆中男為之。」

  ○快手快手之名,起自《宋書·玉鎮惡傳》:「東從舊將猶有六隊千餘人,西將及能細直吏快手復有二千餘人。」《建平王景素傳》:「左右勇士數十人,並荊楚快手。」《黃回傳》:「募江西楚人,得快射手八百。」亦有稱精手者。沈約自序:「收集得二千精手。」《南史·齊高帝紀》:「王蘊將數百精手,帶甲赴粲。」《梁書·武帝紀》:「航南大路悉配精手利器,尚十餘萬人。」

  ○火長今人謂兵為戶長,亦曰火長。崔豹《古今注》:「伍伯,一伍之伯也。五人為伍,五長為伯,故稱伍伯。一曰戶伯。漢制:兵五人一戶灶,置一伯,故曰戶伯。亦曰火伯,以為一灶之主也。」《通典》:「五人為列,二列為火,五火為隊。」《唐書·兵志》:「五十人為隊,隊有正;十人為火,大有長。」又云:「十人為人,五火為團。」則直謂之火矣。《宋書·卜天與傳》:「少為隊將,十人同火。」《木蘭詩》:「出門看火伴。」柳子厚《段太尉逸事狀》:「叱左右皆解甲,散還火伍中。」或作」伙」,誤。

  ○樓羅《唐書·回紇傳》:「加冊可汗為登里頡咄登密施含俱錄英義建功毗伽可汗。含俱錄,華言婁羅也,蓋聰明才敏之意。」《酉陽雜俎》引梁元帝《風人辭》云:「城頭網雀,樓羅人著。」《南齊書》顧歡論云:「蹲夷之儀,婁羅之辯。」《北史·王聽傳》:「嘗有鮮卑聚語,崔昂戲問聽曰:『頗解此不?』聽曰:『樓羅樓羅,實自難解。時唱染干,似道我輩。』」《五代史·劉銖傳》:「諸君可謂樓羅兒矣。」《宋史》:「『張思鈞起行伍,征伐稍有功。質狀小而精悍,太宗嘗稱其樓羅;自是人目為小樓羅焉。」

  ○自衣白衣者,庶人之服,然有以處士而稱之者。《風俗通》:「舜禹本以白衣砥行顯名,升為天子」;《史記·儒林傳》:「公孫宏以《春秋》,白衣為天子三公」;《後漢書·崔る傳》:「憲諫以為不宜與白衣會」;《孔融傳》:「與白衣稱衡跌盪放言」;《晉書·閻纘傳》:「薦白衣南安朱沖,可為太孫師傅」;《胡奮傳》:「宣帝之伐遼東,以白衣侍從左右」是也。有以庶人在官而稱之者。《漢書·兩龔傳》:「聞之白衣,」師古曰:「白衣,給官府趨走賤人,若今諸司亭長掌固之屬」;蘇伯玉妻《盤中詩》:「吏人婦,會夫希,出門望,見白衣。謂當是,而更非」;《續晉陽秋》:「陶潛九月九日無酒,於宅邊菊叢中坐.望見白衣人,乃王弘送酒」是也,人主左右亦有白衣。《南史·幸傳》:「宋孝武選白衣左右百八十人。」《魏書·恩幸傳》:「趙修給事東宮,為白衣左右。」「茹皓充高祖白衣左右。

  唐李泌,在肅宗時不受官,帝每與泌出,軍人環指之曰:「衣黃者,聖人也。衣白者,山人也。」則天於前不禁白。《清波雜誌》言:「前此仕族子弟,未受官者皆衣白,今非跨馬及弔慰不敢用。」

  白衣但官府之役耳,若侍衛則不然。《史記·趙世家》:「願得補黑衣之缺,以衛王宮。」《漢書·谷永傳》:「摧之皂衣之吏。」

  《詩》:「麻衣如雪,」鄭氏曰:「麻衣,深衣也,古時未有棉布,凡布皆麻為之。《記》曰『治其麻絲,以為布帛』是也。」然則深衣亦用白。

  ○郎郎者,奴僕稱其主人之辭。唐張易之、昌宗有寵,武承嗣、三思、懿宗,宗楚客、晉卿等,候其門庭,爭執鞭轡,呼易之為「五郎」,昌宗為「六郎」,鄭果謂宋憬曰:「中丞奈何卿五郎」?曰:「以官言之,正當為卿,足下非張卿家奴,何郎之有?」安祿山德李林甫,呼「十郎」。王繇謂王釒共為「七郎」;李輔國用事,中貴人不敢呼其官,但呼「五郎」;程元振,軍中呼為「十郎」;陳少游謁中官董秀,稱「七郎」是也。其名起自秦漢郎官。《三國志》:「周瑜至吳,時年二十四,吳中皆呼為周郎。」《江表傳》:「孫策年少,雖有位號,而士民皆呼為孫郎。」《世說》:「桓石虔小字鎮惡,年十六八,未被舉,而僮隸已呼為鎮惡郎。」《後周書》:「獨孤信少年,好自修飾,服章有殊於眾,軍中呼為獨孤郎,」《隋書》:「滕王瓚,周世以貴公子,又尚公主,時人號曰楊三郎。」溫大雅《大唐創業起居注》:「時文武官人並未署置,軍中呼太子、秦王為大郎,二郎。」自唐以後,僮僕稱主人通謂之郎,今則輿台廝養無不利;之矣。

  又按,北朝人子呼其父亦謂之郎。《北史·節義傳》:「李憲為汲固長育,至十餘歲,恆呼固夫婦為郎、婆。」

  ○門主《後漢書·賈逢傳》:「皆拜逵所選弟子及門生為千乘王國郎。」是弟子與門生為二。歐陽公《孔宙碑陰題名跋》曰:「漢世公卿多自教授,聚徒常數百人,其親受業者為弟子,轉相傳授者為門生。今宙碑殘缺,其姓名邑里僅可見者才六十二人,其稱弟子者十人,門生者四十三人,故吏者八人,故民者一人。愚謂漢人以受學者為弟子,其依附名勢者為門生。」《那壽傳》:「時大將軍竇憲,以外戚之寵威傾天下。憲常使門生齎書詣壽,有所請託。」《楊彪傳》:「黃門令王甫,使門生於京兆界辜榷官財物七千餘萬。」憲,外戚;甫,奄人也。安得有傳授之門生乎!

  《南史》所稱門生,今之門下人也。《宋書·徐湛之傳》:「門生千餘人,皆三吳富人之子,姿質端妍,衣服鮮而。每出人行游,塗巷盈滿。泥雨日,悉以後車載之。」《謝靈運傳》:「奴僮既眾,義故門生數百。」《南齊書·劉懷珍傳》:「懷珍北州舊姓,門附殷積。啟上,門生千人充宿衛,孝武大驚。」其人所執者奔走仆隸之役,《晉書·劉魄傳》:「周嵩嫁女,門生斷道,斫傷二人,建康左尉赴變,又被斫」;《南史·齊東昏侯紀》:「丹陽尹王志被驅急,狼狽步走,唯將二門生自隨」;《後妃傳》:「門生王清與墓工始下插」;《劉傳》:「游詣故人,惟一門生持胡床隨後是也。其初至,皆入錢為之,《宋書·顏竣傳》:「多假資禮解為門生,充朝滿野,殆將千計」;《梁書·顧協傳》:「有門生始來事協,知其廉潔,不敢厚響,止送錢二千,協怒杖之二十」;《南史·姚察傳》:「有門生送南布一端,花練一疋,察厲聲驅出」是也。故《南齊書·謝超宗傳》云:「白從王永先。」又云:「門生王永先。」謂之自從,以其異於在官之人。而《宋書·顧琛傳》:「尚書寺門有制,八座以下。門生隨人者各有差,不得雜以人士。」其冗賤可知矣。梁傅昭不蓄私門生,蓋所以矯時人之弊乎?

  守門之人亦有稱門人者。《春秋·襄公二十九年》:「閽弒吳子餘祭。」《公羊傳》:「間者何?門人也。」《韓非子》:「門人捐水而夷射誅。」

  ○府君府君者,漢時太守之稱。《三國志》:「孫堅襲荊州刺史王。見堅,驚曰:『兵自求賞,孫府君何以在其中?』」「孫策進軍豫章,華欲為太守,葛中迎策。策謂歆曰:『府君年德名望,遠近所歸。』」

  ○官人南人稱士人為官人。《昌黎集·王適墓志銘》:「一女憐之,必嫁官人,不以與凡子。」是唐時有官者方得稱官人也。杜子美《逢唐興劉主簿詩》:「劍外官人冷。」

  明制:郡王府自鎮國將軍而下,稱呼止曰官人。

  ○對人稱臣漢初,人對人多稱臣,乃戰國之餘習。《史記·高祖紀》:「呂公曰:『臣少好相人。』」張晏曰:「古人相與言,多自稱臣,猶今人相與言自稱仆也。」至天下已定,則稍有差等,而臣之稱惟施之諸侯王,故韓信過樊將軍噲,噲趨拜送迎,言稱臣,曰:「大王乃肯臨臣。」至文、景以後,則此風漸衰。而賈誼《新書》有尊天子,避嫌疑,不敢稱臣之說。《王子侯表》有利侯釘,坐遺淮南王書稱臣棄市。《功臣侯表》安平侯鄂但,坐與淮南王女陵通,遺淮南王書稱「臣盡力」,棄市。平棘侯薛穰,坐受淮南王賂,稱臣,在赦前,免。皆在元狩元年。而《嚴助傳》天於令助諭意淮南王,一則曰「臣助」,再則曰「臣助」,史因而書之,未嘗以為罪,則知釘等三人所坐者交通之罪。而自此以往,廷臣之於諸侯王遂不復有稱臣者爾。時有自稱民者,《世說》:「陸太尉對王丞相曰:『公長民短。』」然王官之於國君,屬吏之於府主,其稱臣如故。《宋書人孝武孝建元年十月己未,大司馬江夏王義恭等奏:「郡縣內史及封內官長於其封君,既非在三罷官,則不復追敬,不合稱臣。」詔可。齊、梁以往,王官仍復稱臣,而屬吏則不復稱矣。

  諸侯王有自稱臣者,齊哀王遺諸侯王書曰:「惠帝使留侯張良立臣為齊王」是也。天子有自稱臣者,高祖奉玉卮起為太上皇壽曰:「始大人常以臣無賴,不能治產業」;景帝對竇太後言:「始南皮章武侯,先帝不侯,及臣即位乃侯之」是也。

  ○先卿稱其臣為卿,則亦可稱其臣之父為先卿。《宋史·理宗紀》:「工部侍郎朱在進對奏人主學問之要,上曰:『先卿《中庸》序,言之甚詳,朕讀之不釋手,恨不與同時。』」此如《商書》之言「先正保衡」,蓋尊禮之辭也。

  ○先妾人臣對君稱父為先臣,則亦可稱母為先妾。《左傳》晏嬰辭齊景公曰:「君之先臣容焉。」《戰國策》匡章對齊威王曰:「臣非不能更葬先妾也。」陳沈炯表言:「臣母妾劉年八十有一,臣叔母妾丘七十有五。」

  ○稱臣下為父母父母二字乃高年之稱。漢文帝問馮唐曰:「父老,何自為郎?」是稱其臣為父也。趙王謂趙括母曰:「母置之,吾已決矣。」是稱其臣之母為母也。

  ○人臣稱人君人臣有稱人君者。《漢書》高帝詔曰:「爵或人君,上所尊禮。」師古曰:「爵高有國邑者,則自君其人,故云或人君也。」

  郡縣初立,亦有君臣之分,故尉繚說秦王曰:「以秦之強諸侯,譬如郡縣之君臣。」《水經注》引黃義仲《十三州記》曰:「郡之言君也。改公侯之封而言君者,至尊也。今『郡』字『君』在其左,『邑』在其右,君為元首,邑以載民,故取名於君謂之郡。」

  ○上下通稱《漢書·霍光傳》:「數鳴殿前樹上。」師古曰:「古者室屋高大,則通呼為殿耳,非止太子宮中。」《黃霸傳》:「丞相請與中二千石、博士雜問郡國上計長吏、守丞,為民興利除害者,為一輩,先上殿,」師古曰:「殿,丞相所坐屋也。」《董賢傳》:「為賢起大第北閾下,重殿洞開。」《後漢書·蔡茂傳》:「夢坐大殿。」《三國志·張遼傳》:「為起第舍,又特為遼母作殿。」左思《魏都賦》:「都護之堂,殿居綺窗。」是人臣亦得稱殿也。《鮑宣傳》:「為豫州牧,行部乘傳,去法駕,駕一馬。」是人臣亦得稱法駕也。《舊唐書·吳元濟傳》:「詔以裴度為彰義軍節度使,兼申光蔡四面行營招撫使,以鄙城為行在,蔡州為節度所。」是人臣亦得稱行在也。

  漢人有以郡守之尊稱為本朝者。《司隸從事郭究碑》云:「本朝察孝,貢器帝庭」;《豫州從事尹宙碑》云:「綱紀本朝」是也。亦謂之郡朝。《後漢書·劉寵傳》:「山谷鄙生,未嘗識郡朝」是也。亦謂之府朝,《晉書·劉琨傳》:「造府朝,建市獄」是也。亦有以縣令而稱朝。晉潘岳為長安令,其作《西征賦》曰:「勵疲鈍以臨朝」是也。

  漢《丹陽太守郭碑》有曰:「君之弟故大尉薨,歸葬舊陵。」歐陽永叔以人臣為疑,蓋徒見唐盧集駁武承訓造陵之奏,以為陵之稱謂施於尊極,不屬王公己下。此自南北朝已後然爾,按《水經注》言:「秦名天子冢曰山,漢曰陵。」又引《風俗通》言:「王公墳壟稱陵。」書中有子夏陵、老子陵及諸王公妃之陵甚多。《後漢書·明、章二帝紀》言祠東海恭王陵、定陶大後恭王陵、東平憲王陵、沛獻王陵。《西京雜記》:董仲舒之墓稱下馬陵。曹公《祭橋玄文》:「北望貴土,乃心陵墓。」《三國志》注陳思王上書言:「陛下既爵臣百寮之右,居藩國之任,屋名為宮,家名為陵。」則人臣而稱陵,古多有之,不以為異也。呂東萊《大事記》:「墓之稱陵,占無貴賤之別。」《國語》管仲曰:「定民之居,成民之事,陵為之終。」是凡民之墓亦得稱陵。

  人臣稱鹵簿,《石林燕語》曰;「鹵簿之名,始見於蔡邕《獨斷》。唐人謂鹵,櫓也,甲盾之別名。凡兵衛以甲盾居外,為前導、捍蔽其先後,皆著之簿籍,故曰鹵簿。」因舉南朝御史中丞、建康令皆有鹵簿,為君臣通稱。

  今人以皇族稱為宗室,考之於古不盡然,凡人之同宗者即相謂曰宗室。《左傳·昭六年》:「宋華亥讒華合比而去之,左師曰:『女喪而宗室,於人何有?』」《魏書·胡叟傳》:「史與始昌雖宗室,性氣殊詭,不相附。」《北齊書·邢邵傳》:「十歲便能屬文,族兄巒有人倫鑒,謂子弟曰:『宗室中有此兒,非常人也。』」《張雕傳》:「胡人何洪珍,大蒙主上親寵,與張景仁結為婚媾。雕以景仁宗室,自托於洪珍。」《後周書·裴俠傳》:「撰九世伯祖貞侯傳,欲使後生奉而行之,宗室中知名者咸付一通。」《薛端傳》:「為東魏行台薛循義所逼,與宗室及家憧等走免。」《杜叔毗傳》:「兄君錫及宗室等為曹策所害。」《徐陵集》有《在北齊與宗室書》。

  《顏氏家訓》論《孫楚王膘騎誄》云:「奄忽登遐。」以為非所宜言。然夏侯湛《昆弟誥》曰:「我王母薛妃登邏。」又曰:「蔡姬。登遐。」則晉人固嘗用之,不以為嫌也。

  人臣稱諒暗。《晉書·山濤傳》:「除太常卿,遭母喪,歸鄉里,詔曰:『山太常尚居諒暗。』」

  人臣稱太漸。《列子》:「季梁得疾,七日大漸。」齊王儉《褚淵碑》文:「景命不永,大漸彌留。」任《竟陵王子良行狀》:「大漸彌留,話言盈耳。」沈約《安陸王緬碑文》:「遣疾彌留,焉大漸。」隋《鷹揚郎將義城子梁羅墓誌》:「大漸之期,春秋六十有一。」唐王紹宗為其兄玄宗臨終口授銘:「吾六兄同人見疾,大漸惟幾。」盧藏用《蘇許公環神道碑文》:「大漸之始,遺令遵行。」

  《書·武成》:「垂拱而天下治。」《記·玉藻》:「凡侍於君,紳垂,足如履齊,頤霤,垂拱。」是垂拱之雲,上下得同之也。

  ○人臣稱萬歲《後漢書·韓棱傳》:「竇憲有功還,尚書以下議欲拜之,伏稱『萬歲』。棱正色曰:『夫上交不諂,下交不黷。禮無人臣稱萬歲之制。』議者皆慚而止。」然考之《戰國策》言:馮媛為孟嘗君以責賜諸民,因燒其券,民稱「萬歲」。《馬援傳》言:援擊牛釃酒,勞餉軍士,吏士皆伏稱「萬歲」。《馮魴傳》言:責讓賊延褒等,令各反農桑,皆稱「「萬歲」。《吳良傳》注引《東觀記》:「歲旦,郡門下掾王望舉觴上壽,掾史皆稱萬歲。」則亦當時人慶幸之通稱。而李固出獄,京師市里皆稱「萬歲」,遂為梁冀所忌,而卒以殺之,亦可見其為非常之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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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中》

尉繚 〔先秦〕

  18、太宗曰:朕觀諸兵書無出孫武,孫武十三篇無出虛實。夫用兵,識虛實之勢,則無不勝焉。今諸將中,但能了背實出虛,及其臨敵則鮮識虛實者,蓋不能致人而反為敵所致故也。如何?卿悉為諸將言其要。

  靖曰:先教之以奇正相變之術,然後語之以虛實之形可也。諸將多不知以奇為正、以正為奇,且安識虛是實、實是虛哉!

  太宗曰:策之而知得失之計;作之而知動靜之理;形之而知死生之地;角之而知有餘不足之處。此則奇正在我、虛實在敵歟?

  靖日;奇正者,所以致敵之虛實也。敵實,則我必以正;敵虛,則我必為奇。苟將不知奇正,則雖知敵虛實,安能致之哉!臣奉詔,但教諸將以奇正,然後虛實自知焉。

  太宗曰:以奇為正者,敵意其奇,則吾正擊之;以正為奇者,敵意其正,則吾奇擊之;使敵勢常虛,我勢常實。當以此法授諸將,使易曉爾。

  靖曰:千章萬句,不出乎「致人而不致於人」而已。臣當以此教諸將。

  19、太宗曰:朕置瑤池都督以隸安西都護,蕃漢之兵,如何處置?

  靖曰:天之生人,本無蕃漢之別,然地遠荒漠。必以射獵為生,由此常習戰鬥。若我恩信撫之,衣食周之,則皆漢人矣。陛下置此都護,臣請收漢卒,處之內地,減省糧饋,兵家所謂治力之法也。但擇漢吏有熟蕃情者,散守堡障,此足以經久。或遇有警,則漢卒出焉。

  太宗曰:《孫子》所言治力如何?

  靖曰:「以近待遠,以佚待勞,以飽待飢」,此略言其概爾。善用兵者,推此三義而有六焉:以誘待來,以靜待躁,以重待輕,以嚴待懈,以治待亂,以守待攻。反是則力有弗逮。非治力之術,安能臨戰哉!

  太宗曰:今人習《孫子》者,但說空文,鮮克推廣其義。治力之法,宜遍告諸將。

  20、太宗曰:舊將老卒,凋零殆盡,諸軍新置,不經陳敵今教以何道為要?

  靖曰:臣嘗教士,分為三等。必先結伍法,伍法即成,授之軍校,此一等也。軍校之法,以一為十,以十為百,此一等也。授之裨將,裨將乃總諸校之隊聚為陳圖,此一等也。大將軍家此三等之教,於是大閱,稽查制度,分別奇正,誓眾行罰,陛下臨高觀之,無施不可。

  21、太宗曰:伍法有數家,孰者為要?

  靖曰:臣案《春秋左氏傳》雲,先偏後伍;又《司馬法》曰;五人為伍;《尉繚子》有束伍令;漢制有尺籍伍符。後世符籍以紙為之,於是失其制矣。臣酌其法,自五人變為二十五人,自二十五人而變為七十五人,此則步卒七十二人、甲士三人之制也。舍車用騎,則二十五人當八馬,此則五兵五當之制也。是則諸家兵法,惟伍法為要。小列五人,大列二十五人,參列七十五人,又五參其數,得三百七十五人。三百人為正,六十人為奇;此則百五十人分二正,而三十人分二奇。蓋左右等也。穰苴所謂五人為伍,十伍為隊,至今因之,此其要也。

  22、太宗曰:朕與李勣論兵,多同卿說,但勣不究出處爾。卿所制六花陳法。出何術乎?

  靖曰:臣本諸葛亮八陳法也,大陳包小陳,大營包小營,隅落鈎連,曲折相對,古制如此。臣為圖因之,故外畫之方,內環之圓,是成六花,俗所號爾。

  太宗曰:內圓外方,何謂也?

  靖曰:方生於步,圓生於奇,方所以矩其步,圓所以綴其旋。是以步數定於地,行綴應乎天,步定綴齊,則變化不亂。八陣為六,武侯之舊法焉。

  23、太宗曰:畫方以見步,點圓以見兵,步教足法,兵教手法,手足便利,思過半乎!

  靖曰:吳起云:「絕而不離,卻而不散。」此步法也。教士就布綦於盤,若無畫路,綦安用之。孫武曰:「地生度,度生量,量生數,數生稱,稱生勝;勝兵若以鎰稱銖,敗兵若以銖稱鎰。」皆出於度量方國也。

  太宗曰:深乎,孫子之言!不度地之遠近,形之廣狹,則何以制其節乎!

  靖曰:庸將安能知其節者也。「善戰者,其勢險,其節短,勢如彍弩,節如發機。」臣修其術,幾立隊相去各十步,駐隊去前隊二十步,每隔一隊立一戰隊。前進以五十步為節。角一聲,諸隊皆散立,不過十步之內。至第四角聲,籠槍跪坐。於是鼓之,三呼三擊,三十步至五十步以制敵之變。馬軍從背出,亦五十步臨時節止。前正後奪,觀敵如何。再鼓之,則前奇後正,復邀敵來。伺隙搗虛。此六花大率皆然也。

  24。太宗曰:《曹公新書》云:「作陳對敵,必先立表,引兵就表而陳。一部受敵,餘部不進救者斬。」此何術乎?

  靖曰:臨敵立表非也,此但教戰時法爾。古人善用兵者,教正不教奇,驅眾若驅羊群,與之進,與之退,不知所之也。曹公驕而好勝,當時諸將奉《新書》者,莫敢攻其短。且臨敵立表,無乃晚乎?臣竊觀陛下所制破陳樂舞,前出四表,後綴八幡,左右折旋,起步金鼓,各有其節,此即八陳圖四頭八尾之制也。人間但見樂舞之盛,豈有知軍容如斯焉!

  太宗曰:昔漢高帝定天下,歌雲「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蓋兵法可以意授,不可以言傳。朕為破陳樂舞,唯卿已曉其表矣,後世其知我不苟作也。

  25、太宗曰:方色五旗為正乎?旛麾折衝為奇乎?分合為變,其隊數曷為得宜?

  靖曰:臣參用古法,凡三隊合,則旗相依而不交五隊合,則兩旗交;十隊合,則五旗交。吹角開五交之旗,則一復散為十;開二交之旗,則一復散為五;開相依不交之旗,則一復散為三。兵散則以合為奇,合則以散為奇、三令五申,三散三合,復歸於正,四頭八尾,乃可教焉。此隊法所宜也。

  太宗稱善。

  26、太宗曰:曹公有戰騎、蹈騎、游騎,今馬軍何等比乎?

  靖曰:臣案《新書》云:戰騎居前,蹈騎居中,游騎居後。如此則是各立名號,分類三等爾。大抵騎兵八馬當車徒二十四人;二十四騎當車徒七十二人,此古制也。車徒常教以正,騎隊常教以奇。據曹公前後及中分為三復,不言兩廂,舉一端言也。後人不曉三復之義,則戰騎必前於蹈騎、游騎,如何使用?臣孰用此法;回軍轉陳,則游騎當前,戰騎當後,蹈騎臨變而分,皆曹公之術也。

  太公曰:多少人為曹公所惑。

  27、太宗曰:車、步、騎三者一法也,其用在人乎?

  靖曰:臣案春秋魚麗陳,先偏後伍,此則車步無騎,謂之左右拒,言拒御而已,非取奇勝也。晉荀吳伐狄,舍車為行,此則騎多為便,唯務奇勝,非拒御而已。臣均其術,凡一馬當三人,車步稱之,混為一法,用之在人,敵安知吾車果何出,騎果何來,徒果何從哉?或潛九地,或動九天,其知如神,惟陛下有焉,臣何足以知之。

  28、太宗曰:太公書云:「地方六百步,或六十步,表十二辰。」其術如何?

  靖曰:畫地方一千二百步,開方之形也。每部占地二十步之外,橫以五步立一人,縱以四步立一人。凡二千五百人分五方。空地四處,所謂陳間容陳者也。武王伐紂,虎賁各掌三千人。每陳六千人,共三萬之眾,此太公畫地之法也。

  太宗曰:卿六花陳畫地幾何?

  靖曰:大閱地方千二百步者,其義六陳各占地四百步。分為東西兩廂,空地一千二百步為教戰之所。臣常教士三萬,每陳五千人,以其一為營法,五為方、圓、曲、直、銳之形,每陳正變,凡二十五變而止。

  太宗曰:五行陳如何?

  靖曰:本因五方色立此名。方、圓、曲、直、銳實因地形使然。凡軍不素習此五者,安可以臨敵乎?兵,詭道也。故強名五行焉。文之以術數相生相剋之義。其實兵形象水,因地制流,此其旨也。

  29、太宗曰;李勣言北牡,方圓、伏兵法,古有是否?

  靖曰:北牡之法,出於俗傳,其實陰陽二義而已。臣案范蠡雲;「後則用陰,先則用陽;盡敵陽節,盈吾陰節而奪之。」此兵家陰陽之妙也。范蠡又云:「設左為牝,益右為牡,早宴以順天道。」此則左右、早宴臨時不同,在乎奇正之變者也。左右者人之陰陽,早宴者天之陰陽,奇正者天人相變之陰陽,若執而不變,則陰陽俱廢,如何守牝牡之形而已。故形之者,以奇示敵,非吾正也;勝之者,以正擊之,非吾奇也,此謂奇正相變。兵伏者,不止山谷草木伏藏;所以為伏也,其正如山,其奇如雷,敵雖對面,莫測吾奇正所在。至此,夫何形之有焉。

  30、太宗曰:四獸之陳,又以商、羽、徵、角、象之,何道也?  靖曰:詭道也。

  太宗曰:可廢乎?

  靖曰:存之所以能度之也,若廢而不用,詭愈甚矣。

  太宗曰:何謂也?

  靖曰:假之以四獸之陳,及天、地、風、雲之號,又加商金、羽水、徵人、角木之配,此皆兵家自古詭道。存之,則餘黨不復增矣;廢之,則使貪使愚之術從何而施哉。

  太宗良久回:卿宜秘之,無泄於外。

  31、太宗曰:嚴刑峻法使眾畏我而不畏敵,朕甚惑之。昔光武以孤軍當王莽百萬之眾,非有刑法臨之,此何由乎?  靖曰:兵家勝敗,情狀萬殊,不可以一事推也。如陳勝、吳廣敗秦師,豈勝、廣刑法能加於秦乎?光武之起,蓋順人心之怨莽也,況又王尋、王邑不曉兵法,徒誇兵眾,所以自此敗。臣案《孫子》曰:「卒未親附而罰之,則不服;已親附而罰不行,則不可用。」此言凡將先有愛結於士,然後可以嚴刑也;若愛未加而獨用峻法,鮮克濟焉。

  太宗曰:《尚書》言。「威克厥愛,允濟;愛克厥威,允罔功。」何謂也?

  靖曰:愛設於先,威設於後,不可反是也。若威加於先,愛教於後,無益於事矣。《尚書》所以慎戒其終,非所以作謀於始也。故孫子之法萬代不刊。

  32、太宗曰:卿平蕭銑,諸將皆欲藉偽臣家以賞士卒,獨卿不從,以謂蒯通不戮於漢,既而江漢歸順。朕由是思古人有言曰:「文能附眾,武能威敵。其卿之謂乎?

  靖曰:漢光武平赤眉,入賊營中案行,賊曰:蕭王推赤心於人腹中。此蓋先料人情必非為惡,豈不豫慮哉!臣頃討突厥,總蕃漢之眾,出塞千里,未嘗戮一揚千,斬一莊賈,亦推赤誠存至公而已矣。陛下過時聽,擢臣以不次之位,若於文武則何敢當。

  33、太宗曰:昔唐儉使突厥,卿因擊而敗之。人言卿以儉的死間,朕至今疑焉,如何?

  靖再拜曰:臣與儉比肩事主,料儉說必不能柔服,故臣因縱兵以擊之,所以去大惡不顧小義也。人謂以儉為死間,非臣之心。案《孫子》用間最為下策,臣嘗著論其末云:「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或用間以成功,或憑間以傾敗。若束髮事君,當朝正色,忠以盡節,信以竭誠,雖有善間,安可用乎?」唐儉小義,陛下何疑。

  太宗曰:誠哉,非仁義不能使間,此豈纖人所為乎。周公大義滅親,況一使人乎。灼無疑矣。

  34、太宗曰:兵貴為主,不貴為客;貴速,不貴久,何也?

  靖曰:兵不得已而用之,安在為客且久哉。《孫子》曰:「遠輸則百姓貧」為此為客之弊也。又曰:「役不再籍,糧不三載。此不可久之驗也。臣較量主客之勢,則有變客為主,變主為客之術。

  太宗曰:何謂也?

  靖曰:「因糧於敵」,是變客為主也;「飽能飢之,佚能勞之」,是變主為客也。故兵不拘主客遲速,惟發必中節,所以為宜。

  太宗曰:古人有諸?

  靖曰:昔越伐吳,以左右兩軍鳴鼓而進,吳分兵御之;越以中軍潛涉不鼓,襲取吳師。此變客為主之驗也。石勒與姬澹戰,澹兵遠來,勒遣孔萇為前鋒逆擊澹軍,孔萇退而澹來追,勒以伏兵夾擊之,澹軍大敗。此變勞為佚之驗也。古人如此者多。

  35、太宗曰:鐵蒺藜、行馬,太公所制,是乎?

  靖曰:有之,然拒敵而已。兵貴致人,非欲拒之也」。大公《六韜》言守御之具爾,非政戰所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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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下》

尉繚 〔先秦〕

  36、太宗曰:太公云:「以步兵與車騎戰者,必依丘墓險阻。」又孫子云:「天隙之地,丘墓故城,兵不可處。」如何?

  靖曰:用眾在乎心一,心一在乎禁祥去疑。倘主將有所疑忌,則群情搖。群情搖,則敵乘釁而至矣。安營據地,便乎人事而已。若澗、井、、隙之地,及如牢如羅之處,人事不便者也,故兵家引而避之,防敵乘我。丘墓故城非絕險處,我得之為利,豈宜反去之乎。太公所說兵之至要也。

  37、太宗曰:朕思兇器無甚於兵者,行兵苟便於人事,豈以避忌為疑。今後請將有以陰陽拘忌於事宜者,卿當丁寧誡之。

  靖再拜謝曰:臣案《尉繚子》曰:「黃帝以德守之,以刑伐之。」是謂刑德,非天官時日之謂也。然詭道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後世庸將泥於術數,是以多敗,不可不誡也。陛下聖訓,臣即宣告諸將。

  38太宗曰:兵有分有聚,各貴適宜,前代事跡,孰為善此者?

  靖曰:苻堅總百萬之眾,而敗於肥水,此兵能合不能分之所致也。吳漢討公孫述,與副將劉尚分屯,相去三十里述來攻漢,尚出合擊,大破之,此兵分而能合之所致也。太公曰:「分不分為縻軍,聚不聚為孤旅。」

  太宗曰:苻堅初得王猛實知兵,遂取中原;及猛卒,堅果政,此縻軍之謂乎!吳漢為光武所任,兵不遙制,故漢果平蜀,此不陷孤旅之謂乎!得失事跡,足為萬代鑒。

  39。太宗曰:朕觀千章萬句,不出乎「多方以誤之」一句而已。

  靖良久曰:誠如聖語。大凡用兵,若敵人不誤,則我師安能克哉。譬如奕棋,兩敵均焉。一着或失,竟莫能助。是古今勝敗率有一誤而已,況多失者乎。

  40、太宗曰:攻守二事,其實一法歟。《孫子》言:「善攻者,敵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敵不知其所攻。」即不言敵來攻我,我亦攻之;我若自守,敵亦守之。攻守兩齊,其術奈何?

  靖曰:前代似此相攻相守者多矣。皆曰「守則不足,攻則有餘」。便謂不足為弱,有餘為強,蓋不悟攻守之法也。臣按《孫子》雲;「不可勝者守也,可勝者攻也。」謂敵未可勝,則我且自守,待敵可勝,則攻之爾非以強弱為辭也。後人不曉其義,則當攻而守,當守而攻,二役既殊,故不能一其法。

  太宗曰:信乎。有餘、不足使後人惑其強弱。殊不知守之法要在示敵以不足,攻之法要在示敵以有餘也。示敵以不足,則敵必來攻,此是敵不知其所攻者也;示敵以有餘,則敵必自守,此是敵不知其所守者也。攻守一法,敵與我分而為二事。若我事得,則敵事敗;敵事得,則我事敗;得失成敗彼我之事分焉。攻守者一而已矣,得一者百戰百勝。故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其知一謂乎。

  靖再拜曰:深乎,聖人之法也。攻是守之機,守是攻之策,同歸乎勝而已矣。若攻不知守,守不知攻,不惟二其事,抑又二其官。雖口誦孫、吳,而心不思妙,攻守兩齊之說,其孰能知其然哉。

  41、太宗曰:《司馬法》言:「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更安,忘戰必危。」此亦攻守一道呼?

  靖曰:有國有家者,曷嘗不講乎攻守也。夫攻者,不僅攻其城、擊其陳而已,必有攻其心之術焉。守者。不止完其壁、堅其陳而已,必也守吾氣而有待焉。大而言之,為君之道;小而言之。為將之法。夫攻其心者,所謂知彼者也;守吾氣者,所謂知己者也。

  太宗曰:誠哉。朕常臨陳,先料敵之心與己之心孰審,然後被可得而知焉;察敵之氣與己之氣孰治,然後我可得而知焉。是以知彼知己兵家大要。今之將臣,雖未知彼,苟能知己,則安有失利者哉。

  靖曰:孫武所謂「先為不可勝」者,知己者也;「以待敵之可勝」者,知彼者也。又曰:「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臣斯須不敢失此誡。

  42。太宗曰:《孫子》言三軍可奪氣之妙:「朝氣銳,晝氣惰,暮氣歸;善用兵者,避其銳氣,擊其惰歸。」如何?

  靖曰:夫含生稟血,鼓作鬥爭,雖死不省者,氣使然也。故用兵之法,必是察吾士眾,激吾勝氣,乃可以擊敵焉。吳起四機,以氣機為上,無他道也,能使人人自斗,則其銳莫當。所謂朝氣銳者,非限時刻而言也,舉一日時刻為喻也。凡三鼓而敵不衰不竭,則安能必使之惰歸哉。蓋學者徒誦空文,而為敵所誘,苟悟奪之之理,則兵可任矣。

  43、太宗曰:卿嘗言李勣能兵法,久可用否?然非朕控御不可用也。他日太子治若何御之?

  靖曰:為陛下計,莫若黜勣,令太子復用之,則必感恩圖報,於理何損乎。

  太宗曰:善!朕無疑矣。

  太宗曰:李勣若與長孫無忌共掌國政,他日如何?

  靖曰:勣忠義之臣,可保任也。無忌佐命大功,陛下以肺腑之親,委之輔相。然外貌下士,內實嫉賢。故尉遲敬德而折其短,遂引退焉。侯君集恨其忘舊,因以犯逆,皆無忌致其然也。陛下詢及臣,臣不敢避其說。

  太宗曰:勿泄也,朕思其處置。

  44。太宗曰:漢高祖能將將,其後韓、彭見誅,蕭何下獄,何故如此?

  靖曰:臣觀劉、項皆非將將之君,當秦之亡也,張良本為韓報仇,陳平、韓信告怨楚不用,故假漢之勢自為奮爾。至於蕭、曹、樊、灌悉由亡命,高祖因之以得天下。設使六國之後復立,人人各懷其舊,則雖有能將將之才,豈為漢用哉。臣謂漢得天下,由張良借箸之謀,蕭何漕輓之功也。以此言之,韓、彭見誅,范增不用,其事同也。臣故謂劉、項皆非將將之君。

  太宗曰:光武中興,能保全功臣,不任以吏事,此則善於將將乎?

  靖曰:光武雖藉前構,易子成功,然莽勢不下於項藉,寇、鄧未越於蕭、張,獨能推赤心用柔治保全功臣,賢於高祖遠矣。以此論將將之道,臣調光武得之。

  45、太宗曰:古者出師命將,齋三日,授之以鉞曰:從此至天將軍制之。又授之以斧曰:從此至地將軍制之。又推其轂曰:進退唯時。既行,軍中但聞將軍之令,不聞君命。朕謂此禮久廢,今欲與卿參定遣將之儀,如何?

  靖曰:臣竊謂聖人製作致齋於廟者,所以假威於神也;授斧鉞而推其轂者,所以委寄以權也。今陛下每有出師,必與公卿議論,告廟而後遣,此則邀以神聖矣;每有任將,必使之便宜從事,此則假以權重矣。何異於致齋推轂邪!盡合古禮,其義同焉。不須參定。

  上曰:善。乃命近臣書此二事為後世法。

  46、太宗曰:陰陽術數,廢之可乎?

  靖曰:不可。兵者,詭道也。托之以陰陽術數,則使貪使愚,茲不可廢也。

  太宗曰:卿嘗言天官時日,名將不法,聞者拘之,廢亦宜然。

  靖曰:昔紂以甲子日亡,武王以甲子日興。天官時日,甲子一也,殷亂周興,興亡異焉。又宋武帝以往亡日起兵,軍吏以為不可。帝曰:「我往彼亡。」果克之。由此言之,可廢明矣。然而田單為燕所圍,單命一人為神,拜而祠之,神言:「燕可破。」單于是以火牛出擊燕,大破之。此是兵家詭道。天官時日,亦猶此也。

  太宗曰:田單托神怪而破燕,太公焚蓍龜而滅紂;兩事相反,何也?

  靖曰;其機一也,或逆而轉之,或順而行之是也。昔太公性武王至牧野,遇雷雨,旗鼓毀折。散宜生欲卜吉而後行。此則因軍中疑懼,必假卜以問神焉。太公以為腐草枯骨無足問。且以臣伐君,豈可再乎!然觀散宜生發機於前,太公成機於後,逆順雖異,其理致則同。臣前所謂術數不可廢者,蓋存其機於未萌也。及其成功在人事而已。

  47、太宗曰:當今將帥,唯李勣、道宗、薛萬徹,除道宗以親屬外,孰堪大用?

  靖曰:陛下嘗言勣、道宗用兵不大勝亦不大敗;萬徹若不大勝即須大敗。臣愚思聖言,不求大勝亦不求大敗者,節制之兵也;或大勝或大敗者,幸而成功者也。故孫武云:「善戰者,立於不敗之地,而不失敵之敗也。」節制在我云爾。

  48、太宗曰:兩陳相臨,欲言不戰,安可得乎?

  靖曰:昔晉師伐秦,交綏而退。《司馬法》曰:「逐奔不遠,總綏不及。」臣謂綏者,御轡之索也。我兵既有節制,彼敵亦正行伍,豈敢輕戰哉。故有出而交綏,退而不逐,各防其失敗者。孫武云:「勿擊堂堂之陳,無邀正正之旗。」若兩陳體均勢等,苟一輕肆,為其所乘,則或大敗,理使然也,是敵兵有不戰,有必戰;夫不戰者在我,必戰者在敵。

  太宗曰:不戰在我,何謂也?

  靖曰:孫武云:「我不欲戰者,劃地而守之;敵不得與我戰者,乖其所之也。」敵有人焉,則交綏之間,未可圖也,故曰不戰在我。夫必戰在敵者,孫武云:「善動敵者,形之,敵必從之;予之,敵必取之;以利動之,以本待之。」敵無人焉,則必來戰,吾得以乘而破之。故曰,必戰者在敵。

  太宗曰:深乎,節制之兵。得其法則昌,失其法則亡。卿為纂述歷代善於節制者,具圖來上,朕當擇其精微,垂於後世。

  靖曰:臣前述進黃帝、太公二陣圖,並《司馬法》、諸葛亮奇正之法,此已精悉,歷代名將用其一二而成功者亦眾矣。但吏官鮮克知兵,不能紀其實跡焉。臣不敢奉詔,當纂述以聞。

  49、太宗曰:兵法孰為最深者?

  靖曰:臣常分為三等,使學者當漸而至焉。一曰道,二曰天地,三曰將法。夫道之說至微至深,《易》所謂聰明睿智神武而不殺者是也。夫天之說陰陽,地之說險易。善用兵者,能以陰奪陽,以險攻易,孟子所謂天時地利者是也。夫將法之說在乎任人利器,《三略》所謂得士者昌,管仲所謂器必堅利是也。

  太宗曰:然。吾謂不戰而屈人之兵者上也,百戰百勝者中也,深溝高壘以自守者下也。以是較量孫武著書,三等皆具焉。

  靖曰:觀其文,跡其事,亦可差別矣。若張良、范蠡、孫武脫然高引不知所往,此非知道,安能爾乎。若樂毅、管仲、諸葛亮戰必勝,守必固,此非察天時地利,安能爾乎。其次王猛之保秦,謝安之守晉,非任將擇材,繕完自固,安能爾乎。故習兵之學,必先繇下以及中,繇中以及上,則漸而深矣。不然,則會空言,徒記誦,無足取也。

  太宗曰:道家忌三世為將者,不可妄傳也,不可不傳也。卿其慎之。

  靖再拜出,盡傳其書與李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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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七》

尉繚 〔先秦〕

  地理九

  △河南

  河南:禹貢豫及冀、揚三州之域。明置河南布政使司。清初為河南省,置巡撫。雍正二年,升陳、許、禹、鄭、陝、光六州為直隸州。十二年,升陳、許為府,鄭、禹仍屬州。乾隆九年,許復直隸。光緒末,鄭復直隸。宣統初,淅川廳直隸。領府九,直隸州五,直隸廳一,州五,縣九十六。東至江蘇蕭縣;六百五里。西至陝西潼關縣;一千三十里。南至湖北黃陂縣;一千一十里。北至直隸磁州。五百八十里。廣千六百三十里,袤千三百九十里。宣統三年,編戶四百六十六萬一千五百六十六,口二千六百八十九萬四千九百四十五。其名山:嵩高、三崤、熊耳、太行。其大川:河水、淮、汴、洛、潁、汝、白、丹、衛、漳。其鐵路:京漢,開鄭,道澤。其電線:東北達濟南、京師;西,長安。

  開封府:沖,繁,疲,難。巡撫,布政、提學、提法司,鹽、糧、開歸陳許鄭、兵備、巡警、勸業道駐。明洪武元年,以元汴梁路改。清初,河南省治,仍領州四,縣三十。雍正二年,陳、許、鄭、禹直隸,割縣十四隸之。延津、原武屬衛輝、懷慶。乾隆中,禹及密、新鄭還隸;河陰省;陽武、封丘屬懷慶、衛輝;儀封為廳,後亦省。北至京師千五百八十里。廣三百七十里,袤三百六十里。北極高三十四度五十一分。京師偏西一度五十五分。領州一,縣十一。祥符沖,繁,難。倚。城東北隅:夷山。東北:赤岡。河水自元至元中始,盡歷府境,自中牟緣封丘界,逕黑岡、柳園口入,東入陳留。其賈魯河入,逕朱仙鎮入尉氏,即蔡故瀆,上游一曰沙水。水經注渠水實鴻溝,而浚水堙。其惠濟河入,逕府治南,亦入陳留。宋都四渠及五丈、白溝河亦堙。吹台,縣丞駐。陳橋鎮。大梁驛。鄭汴鐵路。陳留沖。府東少南五十里。東北:潘岡。河水自祥符入,逕小黃故城北,又東入蘭儀。北:惠濟河,自祥符入,逕城北,水經注「沙水逕牛首亭東,魯渠出焉」者。其東,桃河、古渙水,又東,睢水,並汴支津,東南入杞,觀省陂在焉。縣驛一。杞沖,繁,難。府東百里。西北:惠濟河自陳留入。水經注「逕陽樂城南、鳴雁亭北」。睢水亦自陳留入,逕高陽城,合桃河為橫河,實古澮水,並東南入睢。西南:青岡。河自通許緣界入太康。河水舊逕縣北,故有漢堤、隋堤,自大梁至灌口,即老鸛河也。雍丘驛。通許簡。府東南九十里。吳召岡、李大岡諸岡綿亘縣境,河流環之。東南:青岡。河出縣西北,下流為燕城河,入太康。北:雙溝,蔡故渠。水經注「沙水逕裘氏亭西,澹臺子羽冢東」者,半截河出焉,西南入尉氏。縣驛一。尉氏沖。府西南九十里。城內:尉繚子台。東:錦被岡。西南:三亭岡。城南:五鳳山。東北:賈魯河自祥符入,右合康溝及大溝新河。水經注「長明溝逕向城北、尉氏故城南,三分」者。至白潭鎮,左納半截河,東南入扶溝。縣驛一。洧川簡。府西南百五十里。東:東里。東南:赤坂岡。西:雙洎河,即洧水,自長葛入,左合蟄龍復受清河、大沼水,逕新汲故城考升廟北,大隧澗在焉,迤東入鄢陵。縣驛一。鄢陵難。府西南百九十里。北:彭祖岡。東北:彪岡。雙洎河自洧川入,逕彭祖岡,東南入扶溝。南:艾城河自臨潁緣界,右會石樑為流潁河,逕陶城入西華。城南:文水,又南,三道河,達太丘城。縣驛一。中牟沖,繁。府西七十里。北:牟山。西南:馬陵。西北:圃田澤。河水自鄭入,逕楊橋口,又東,黃練集。賈魯河入,合龍鬚溝,隋志鄭水。又東,右合鴨陂水,至縣西。乾隆六年濬為惠濟河。正渠又東逕官渡城,又東南,右合糞陂,古末水,丈八溝,焦城在焉,古清池水,併入祥符。自周定王五年河南徙,邑沮洳。明萬曆中,令陳幼學濬渠百九十有六。縣境瀕河,有管河上汛縣丞、下汛縣丞駐。曲遇聚、白沙、東張、楊橋四鎮。城驛一。鄭汴鐵路。蘭封沖,繁。府東北九十里。明,蘭陽。道光四年改蘭儀。同治二年省儀封廳入。宣統元年復諱改。東北:黃陵岡。西北:河水自陳留入,舊入考城。咸豐五年決銅瓦廂,改東北逕龍門口入直隸長垣。舊賈魯七河堙。陽封,管河縣丞駐。管城驛。禹州沖,繁。府西南二百九十里。明初鈞州,後改。雍正二年升,十二年降屬許州府。乾隆六年還隸。北:大騩山。西南:九山。西北:荊山,小洪河出,入長葛;崆峒、鐵母。潁水自登封入,逕康城陽關聚,左合書堂麻地川。右湧水,逕城南,一曰褚河,入襄城,其西土爐河,下流並達之。水經注「故瀆逕三封山,有嵎水」。今泉二:上棘、小韓。清潁一驛。密簡。府南二百八十里。清初自禹來隸。雍正二年復屬禹。乾隆六年復。南:密岵山。西北:開陽。東南:洧水,源出登封馬嶺,東北流,逕縣東南,綏水注之。又東流,溱水注之。又東入新鄭。東南:大騩山,潩水出,其玉女陂從之。東北:聖水峪,聖水出,入鄭鄶城。縣驛一。新鄭沖。府西二百里。清初自禹來隸。雍正二年復屬禹。乾隆六年復。東南:大騩。潩水自密出山,逕風后頂,又東南,逕陘山入長葛。其北,洧水自密會溱入,曰雙洎河,至城南為洧淵,又東南,逕土城,左合黃水,右梨園河,亦入長葛,梅從之。水經注「長明溝水出苑陵故城西北,東即古制澤、西瑣澤,合龍淵泉、白雁陂」者。永新、郭店二驛。鄭汴鐵路。

  歸德府:沖,繁,難。隸開歸陳許鄭道。總兵駐。西距省治二百八十里。廣四百七十里,袤三百二十里。北極高三十四度三十二分。京師偏西三十五分。沿明制,領州一,縣八。商丘沖,繁,難。倚。商丘,城西南三里。又城南四十里,穀丘。河水自宋開寶四年至康熙四年決入郡境者以十數,府治與為轉徙,南北不恆。咸豐五年後,故道淤。豐樂河出焉,東南入夏邑。古汴水一曰護水,其支津澮河,即睢水上源,湮。今首縣西北,俗名沙河,歧為三。北岔入永城。正渠及南岔,與其支苞河、其西陳兩河,自寧陵入,右合沙家窪、冀家河,左合古宋河,併入安徽亳州。沙為馬尚,南岔為武家,而陳兩為清河。大蒙,古景亳。小蒙側有漆溝、孟諸澤。濟陽、葛驛二鎮。縣驛一。寧陵沖。府西六十里。西:甘露嶺。東北:河水故道,淤。其自睢入西南者曰張公河,逕漢已吾故城東入柘城。西北:陳梁沙河,俗名陳兩河。長安一鎮。寧城一驛。鹿邑繁,疲,難。府南百二十里。故城,縣西,古鳴鹿,縣丞駐。東:陰靈山、隱山。西南:橫嶺。西北:惠濟河自柘城入,逕賈灘南。渦水自太康入,錯淮寧復入。南:清水河,渦支津,舊自淮寧入,今首虞詡墓北,逕匯城東南,為練溝,併入安徽亳州。其清水,南出偃王陂者,茨刺河,右合瀖水,會西明河。水經注「自陳城百尺溝東逕寧平故城南」者,入太和,東明河亦入之。谷陽一鎮。縣驛一。夏邑沖,難。府東百二十里。清河自虞城入。左合橫河。西北:豐樂河自商丘入,為響河,及虬龍河、歧河,並東南入永城。分防夏商永、縣丞駐。會亭一驛。永城沖,繁,難。府東南百八十里。北:碭山。巴清河即減水溝,自夏邑入,東南入江蘇蕭縣。東洪溝,自蕭入,仍從之。響河逕太丘故城,合虬龍溝、歧河,為巴溝河,逕城北,東南入安徽宿州。南:澮河自商丘入,逕建平、酇、費故城北,右合北岔沙河。又東,包河自安徽亳州入,並從之。新興、保安二鎮。太丘一驛。虞城沖,繁。府東北七十里。東北:柱岡、黎丘。河水故道自商丘入,東入江蘇碭山,即古汴渠。水經注「逕周塢側」者,橫河出焉。南惠民溝,併入夏邑。治平一鎮。石榴堌一驛。睢州沖,繁。府西百里。城西:駱駝岡。北:黃河故道自考城入。明嘉靖十九年決野雞岡,南流者為張弓河,入寧陵。西:惠濟河自杞入,左合橫河,即擅其故道,東南入柘城。橫即睢,睢即渙。水經注「逕承匡城,又東逕襄邑故城南」者。歸化、重華二鎮。五橋集,州判駐。葵丘一驛。考城簡。府西北百二十里。乾隆四十九年改隸衛輝。光緒元年復。南:葛岡。河水故道舊自蘭封入,東入山東曹縣。咸豐五年北徙。舊有戴水,並堙。斜城、葵丘有驛。柘城簡。府西南九十里。城東北隅:廓山。河水故道二。西北:惠濟河自睢入,逕心悶寺,水經注「睢水歷傿縣北」者,舊納渦支津。北:張弓河自寧陵入,逕牛斗城,會於東南磚橋,東南入鹿邑。又東劉家河,古谷水,即渙水,水經注「逕鄫城北」者。又古泓水,縣西,並堙。八橋一鎮。縣驛一。

  陳州府:繁,難。隸開歸陳許鄭道。清初沿明制,為開封屬州,領縣四。雍正二年,升直隸州。十二年,升府,並割太康、扶溝來隸,增附郭。西北距省治三百里。廣一百九十里,袤二百十五里。北極高三十度四十七分。京師偏西一度二十六分。領縣七。淮寧繁,疲,難。倚。明省宛丘入州。雍正十二年,析改為府治。西北:西銘山、杏岡。北:鞍子嶺,西明河出,逕漢新平故城北。東北:渦水自太康入,併入鹿邑。西南:沙河自商水緣界會賈魯河入,逕趙牛口,納柳涉河,逕新站集,又東南,左納西蔡河,又東南入項城。汾河自商水流入縣西南,又東入項城。東南:東蔡河,入沈丘。周家口在縣西南,賈魯河、沙河交匯於此。縣驛一。商水簡。府西南七十里。西北:沙河,古渡水,自西華入,逕鄧城,又東,右會潁水,逕叢台,至周家口。南綰汝、蔡,北轂陳、汴,通判駐。左會賈魯河,逕灌溉城、潁歧渡,緣淮寧界入之。西有汾河,舊自西華入,逕扶蘇城,左合枯河,東逕范台,右納界溝河,入淮寧。谷陽一鎮。縣驛一。西華難。府西北百八十里。南:宜山。西:廟陵岡。西南:沙河自郾城入,東逕小陶、夏亭城入商水。渚河即潁,右合土爐河,又東北,左納其支津流潁為合河口,逕叢桑村,又東,左納大浪溝從之。西南:洪河,自上蔡錯入,仍入之。又賈魯河,西北自扶溝入,逕護當城,側城東南入淮寧。柳涉河源自縣東,東南入淮寧。常社一鎮。縣驛一。項城簡。府南百二十里。河水故道即今沙河,自淮寧入,逕公路城入沈丘。汾河西北入,逕後魏平鄉諸陂,水經注「逕南頓故城南」者。西有泥河,即蔡河,自上蔡入,錯汝南復入,逕石橋,並東入沈丘。縣驛一。沈丘難。府東南百三十里。北:大沙河自項城入,左納東蔡河,逕其北。汾河入為小沙,左右合谷河、泥河,逕城南,入安徽太和。紙店一鎮。縣驛一。太康繁,疲,難。府北五十里。北:石山。東北:長白。西北:青岡。河自通許入,為燕城河,渦水冒為源,匯白洋諸溝,逕城南,又東南,左合河水故渠,逕馬廠集入鹿邑。槐店,縣丞駐。崔橋一鎮。縣驛一。扶溝簡。府西北百二十里。西北:雕陵岡。賈魯河自尉氏入,至張單口,左會雙洎河,水經注「洧水逕桐丘城西」,其孟亭故道堙。所謂小扶亭、洧溝,縣氏焉。側城東南,逕大扶城,古渦水出焉。又東南入西華。其西,文水河自鄢陵入,右合三道河,為大浪溝,逕鴨岡,洧西南故道逕新汲故城西、匡城南,左迤為鴨子陂者亦入之。白亭、洧陽、固城、呂潭四鎮。縣驛一。

  許州直隸州:沖,繁。隸開歸陳許鄭道。清初沿明制,為開封屬州。雍正二年升,仍所領。十二年為府。乾隆六年復。東北距省治二百五十里。廣九十里,袤百二十里,北極高三十四度五分。京師偏西二度二十五分。領縣四。西南:熊耳山。渚河,今潁水,自襄城緣界入,逕潁陽故城,古許國,東南入臨潁。其古潁水支津石樑河。西北自禹入,左納暖泉河,逕城西。又東南,右合椹澗,其東澮河,即潩水,水經注「逕射犬城」,自長葛入,東至秋湖,曰艾城河。其東洧倉城、其西岸亭,並從之。椹澗、石固二鎮。縣驛一。鐵路。臨潁沖。府東南六十里。潁水自州入。水經注「逕繁昌故城北」,有鍋壅口,東則棗祇河故瀆出焉。又東南,逕澤城北,古皋鼬,緣郾城界錯西華復入,入西華。其東支津石樑河亦自州入,逕大陵城南、御龍城南,左會艾城河,右合五里河左瀆,入鄢陵。西南:土爐河自襄城緣界並達之。繁城一鎮。縣驛一。襄城沖,繁。府西南九十里。城南:首山。汝水西自郟入,左合汜河,水經注「逕西不羹城南」,右納湛河、輝河,入舞陽。東北:潁水自禹入,逕汾丘城,緣州界入之。東北:土爐河自禹州入,逕李膺墓、白草原,匯為朱湖潭,一曰扊勒河,左瀆入臨潁。其南瑪瑙河,出縣東,東南入郾城。襄城一驛。郾城沖。州東南百二十里。東:召陵岡。城南:陘亭。西北:潁水,自臨潁緣界,逕青陵城東入西華。其土爐河入逕襄城時曲柵,右合瑪瑙河,出扊勒橋從之。西有沙河,即汝水,自舞陽入,逕道州城,至城南,右合澧河、唐河,曰大溵河。東南歧為洄曲河,逕沱口鎮五溝營。其故渠自西平入,左合淤泥河來會,入上蔡。正渠折東北,一曰螺灣河,亦入西華。縣驛一。長葛簡。府西北五十里。西北:延秀岡。雙洎河,即洧水,自新鄭入,左合梅河,屈東北入洧川。澮河在縣西,上游曰潩水,自新鄭入,後河自西注之。又東南,入許州,曰艾城河。暖泉河自禹入,逕城西南隅,東南入州。鎮五:董村、石相、和尚橋、會河、後河。縣驛一。

  鄭州直隸州:沖,繁,疲,難。隸開歸陳許鄭道。明屬開封。雍正二年升,並割其縣四。十二年並還隸。乾隆三十年,省河陰入滎澤。東北距省治百四十里。廣五十三里,袤六十五里。北極高三十四度四十九分。京師偏西二度三十四分。領縣三。西南:梅山。南:泰山。西北:河水自滎澤入,逕花園口,又東入中牟。須索河入,會京水,東逕衍南、祭城北,右合鄭水為沙河,一曰賈魯河,右合潮河從之。古汴水,禹貢曰灉,春秋曰邲,秦鴻溝,漢蒗盪渠,東流曰官渡水,曰陰溝,曰浚儀渠。管城一驛。京漢,鄭洛,鄭汴鐵路。滎澤沖,繁。州西四十里。乾隆三十年省河陰入為鄉,巡司駐。西北:河水自汜水入,逕敖山,又東廣武滎澤口,又東入州。西南:索水自滎陽入,逕故城,踐土營在焉,右會須水,為須索河,逕平桃城。其京水緣州界從之。廣武一驛。鄭洛鐵路。滎陽沖。州西七十里。東南:嵩渚山,一名大周山,水經注謂之黃堆山。其西有萬山、賈峪山、靈源、檀山。諸山皆與中嶽聯體,而嵩渚為尊。索水,古旃然水,出其麓,轉北逕城東。東南:京故城。西:索氏。所謂「楚、漢戰滎陽南京索間」,屈折東北入滎澤,須水從之。京水達之。索亭一驛。鄭洛鐵路。汜水沖,州西百一十里。城北:太和山。東南:五雲。西北:河水自鞏入,逕成皋縣北,即虎牢。春秋北制所謂東虢。側有黃馬關。其南,方山,山海經「浮臝,記水出」,左納玉仙水,北逕城西入焉。爾雅「水決復入汜」。又東,板渚,入滎澤。縣驛一。鄭洛鐵路。

  河南府:沖,繁。隸河陝汝道。糧捕、水利通判駐。清初沿明制,領州一,縣十三。雍正二年,陝升直隸州。靈寶、閿鄉、盧氏先後割屬。東距省治三百八十里。廣三百六十里,袤五百十五里。北極高三十四度。京師偏西四度二分。洛陽沖,繁,難。倚。城北:北邙山。東南:大石。南:周山。西南:秦山。洛水自宜陽入,右合甘水,至王城西南。澗水,即穀水,自新安入,逕穀城故城東,合孝水、金谷水來會。又東,逕王城南,至城南,瀍水亦自孟津來會。所謂「澗水東、瀍水西,惟洛食」。南有伊水,自伊陽入,右納江左河,古大狂水,又北,左合土溝、板橋、厭澗,右納小狂水,古來需水,逕前亭、伊闕口,其左龍門,右香山,左合靈岩寺水,逕右枝津,左枝渠故瀆從之。龍門、彭婆、翟莊、白沙四鎮。周南一驛。偃師沖。府東少北七十里。古西薄。縣西,帝嚳及湯所都。城北:北邙山。東南:轘轅。西:首陽。南:緱氏、景山。古陽渠、穀水故道,堙。洛水自洛陽入,伊河注之,又折東北流入鞏。伊河亦自洛陽入,逕縣西南,又東北注於洛。又合水、劉水、休水、鄩水皆注於洛。府店一鎮。首陽一驛。宜陽簡。府西南七十里。南:錦屏山、萬安城。西南:石墨。西:熊耳。洛水自永寧入,水經註:東合白馬谿、昌澗、杜陽澗。又東,左合渠谷、厭梁、黃中澗、祿泉、共、臨亭川水,又東逕九曲南,注豪水,右合黑澗、虢水,又東北出散關南,又東,枝瀆左出焉,惠水注之,入洛陽。韓城鎮,縣丞駐。又福昌、三鄉二鎮。縣驛一。新安沖。府西七十里。東南:瞻諸山。西南:郁山。北:慕容山。南:密山。西北:隊山。河水自澠池入,逕匡口渡,合畛水。山海經「出青要山」。水經註:彊山俗名彊山水,又東入孟津,橫水從之。山海經:正回水出騩山。穀水逕爛柯山,又東逕闕門,合廣陽川,右石默谿、宋水,逕城南,又東逕函谷關,東入特坂,右合皂澗、爽慈澗水,入洛陽達之。慈澗即婁涿山。少水出瞻諸山,實亂流合澗水。白石山陂水,古澗水正源,水經注意主山海經,而並列四澗,則郭注誤之耳。匡口、楊寺、倉頭、石寺、北冶、石井、慈澗、闕門八鎮。西關一驛。鞏沖。府東北百二十里。周鞏伯邑。後東周君居。有轘轅山、九山。東南:天陵,山海經霍山,以其西宋諸陵改焉。南:侯山。西北:萯山。河水自孟津入,為裴峪渡,古小平津,右合鮪水,又東五社津、神尾山。西南:洛水自偃師合休水,逕鄩城、訾城,右合羅水、明谿泉。又東北,黑石渡,右合黃水、康水、石子河,逕城北,右合市河、魏氏河,又東神堤渡,右合任村水,為洛口,亦洛汭,入汜水,石城河從之。黑石渡、青泥、回郭三鎮。洛口一驛。孟津簡。府東北四十里。城南:邙山。西:柏崖。西北:河水自新安入,合正回水,又東合滽々水為河清渡,後魏峽石津。又東逕漢平陰,合五曲九水,逕光武陵,至城北。又東,古孟津,逕平縣故城北,合浿水,入鞏。西南:穀城山,瀍水出,其任嶺從之。長泉、舊縣、雙槐、油房四鎮。縣驛一。登封簡。府東南百十里。北:太室山。漢置嵩高以奉,是為中嶽,古外方。其西少室,休水出,合大穴山水入偃師。其西南,大熊,山海經大虘,地理志陽乾。潁水出潁谷,是為右潁,左會中潁、左潁,逕城南,又東,左合少陽谿、五渡水,逕陽城故縣南,左合石淙水,古平洛谿,又東南入禹。其北,陽城山,洧水出,東逕陽子台入密。西南:大虘口,狂水出,水經注「西逕綸氏故城南,左與倚薄山水合,八風谿水注之。又西得三交水口,逕缶高山北,與湮水合,又西逕湮陽城南」,入洛陽,來需水從之。縣驛一。永寧簡。府南百九十里。崤山,縣北,漢回谿坂在焉。東北:熊耳。東南:天柱。西南:金門。洛水自盧氏入,左合大溝河。水經注「東逕高門城南,東與高門水合」者。又東,松陽谿水,逕黃亭南,合黃亭谿水。又東得鵜鶘水口,右元滬山水、荀公澗口,逕檀山南,庫谷水注之。又逕仆谷亭北,左合北水。又東,侯谷水,逕龍驤城北,左合宜陽北山水,又東,右廣由澗水、直谷水,左蠡縣西塢水,又東過蠡城縣南,右會金門谿水,左合款水,黍良谷水入焉。又東,右太陰谷水、白馬谿,又東,左合北谿,入宜陽。昌澗水、杜陽谿水、西度水並從之。縣驛一。澠池沖。府西百六十里。東:大媚山。北:韶山、石門。東北:天壇、白石。西北:河水自陝入,為槐耙渡,逕桓王山,合五龍潭,又東,濟民渡,合金陵澗,入新安。西南:馬頭山躡陝。穀水出穀陽穀,逕土壕,合熊耳北阜水,水經注澠池川。又東逕俱利城,左合羊耳河,至城南,又東,左合北溪,搭泥鎮千秋亭,雍谷水、晉水從焉。崤店一鎮。南村巡司。義昌、蠡城二驛。嵩難。府西南百六十里。東北:三塗山、鳴泉。北:介立。西北:陸渾。東:惠明。西南:臥雲。伊水自盧氏入,逕郭落山北,水經注,左合滽滽水。又東北,南屈為淵潭,右合太陽穀水、鮮水、左蠻水,又東,北歷崖口,左合七谷水,逕嵩縣南,左合蚤谷水,又東北逕陸渾嶺,東,溫泉水、焦澗水、明水、洧陽水、馬懷穚水,右大戟水,左吳澗水,又東北入伊陽。伊闕前溪水從之。乾隆中,令康基淵濬新故渠二十有一。南:伏牛山,汝水出,其分水嶺石柏谷。水經註:東北逕太和城,歷長白沙口,狐白谿水注之,東入伊陽。又西北,離山,淯水出,俗名白河,東入南召。舊縣鎮,巡司駐。縣驛一。

  陝州直隸州:沖,繁。河陝汝道治所。州隸之。清初沿明制,為河南府屬州,領縣二。雍正二年升。十二年,割盧氏來隸。東距省治六百八十里。廣三百三十里,袤五百四十里。北極高三十四度四十六分。京師偏西五度二十分。領縣三。東:崤山。南:常烝。西:虢山。河水自靈寶入,合橋頭溝、藏龍、青龍澗。水經註:安陽溪及譙水、橐水、崤水匯焉。有太陽津。又東逕城北為茅津渡,又東三門山,過砥柱入澠池,穀水從焉。曲沃、張茅、石壕、上村、乾壕五鎮。硤石一驛。靈寶沖,繁。州西六十里。南:秦山。西南:地肺、石城、浮山。東南:峴山、鹿氾。南:女郎。西北:河水自閿鄉入,合柏谷水、稠桑河,又東逕函谷關,合宏農澗,古門水。及燭水、田渠水,逕城北,又東合曹水。菑水入州。虢略一鎮。桃林一驛。閿鄉沖,難。州西北百二十里。南:荊山、秦山。其支閿山,其東皇天原,又西桃原,古桃林,瑕城在焉。河水自陝西潼關入,為風陵渡,逕黃卷坂,合玉溪澗,又合泉鳩澗為浢津渡,又東逕曹公壘,合石姥峪、夸父山水,即湖水,為西關渡,逕城北,又東入靈寶,稠桑河從之。關東一鎮。鼎湖一驛。盧氏簡。州西南百四十里。盧氏山,西北。西:小青。洛水自陝西雒南入,其南熊耳,禹所導。東逕城北入永寧。其支蔓渠,俗名悶頓嶺,伊水出,東北逕欒川鎮入嵩。西南:湯水,俗名黃沙五渡,入內鄉。水經註:出盧氏大嵩山。朱陽一鎮。縣驛一。

  汝州直隸州:繁,難。隸南汝光道。糧捕、水利州同駐。東北距省治四百九十里。廣袤各二百二十里。北極高三十四度十三分。京師偏西三度三十六分。沿明制,領縣四。西南:崆峒山。東北:風穴山。其石樓、鹿台、望雲、檀樹、狼皋、鑾駕諸山,皆中嶽熊耳之支脈也。西北:永安河入伊陽,逕楊家樓。水經注「趨狼皋山東出峽,謂之汝阨。東歷麻解城北,逕周平城南,又東與廣成澤水合。又東得魯公水口,合霍陽山水」者。又東逕城西南,左納洗耳河,又東,左合趙洛河,逕成安故城北,又東,黃水注之,即承休水,入郟、寶豐。楊家樓,州同駐。趙洛、臨汝二鎮。縣驛一。魯山難。州西南百二十里。東:魯山。南:簸箕。東南:商餘。西北:堯山,水經「滍水出」,故汝支津,今出西百七十里吳大嶺,俗名沙河。水經注「與波水合,又東逕魯陽故城南,右合魯陽關水,又東北合牛蘭水,又東逕應城南,彭水注之」者。又東緣寶豐界入。葉犨水從之。趙家村巡司。縣驛一。郟難。州東南九十里。北:綠石山。東南:紫雲。西北:大劉、扈陽。汝水自州緣界合扈澗水,納青龍河,入逕城南,右納石河,又東,左納藍水。水經注「逕化民城西、黃阜東」者。又東逕摩陂入襄城。長橋、黃道二鎮。縣驛一。寶豐難。州東九十里。東南:香山、扁鵲。西:鋸齒嶺。汝水自州緣郟界之西北。石河,古養水,源出三堆山,東南流,有柏河來會,又東南入郟。柏河有二源,皆出縣西山中,東流而合,又東南注石河。滍河即沙河,在縣東南,自魯山入,東入葉。應水一名瀴河,又名石渠,源出北峙山,東南注滍河。東:湛水,東南流入葉。宋村、曹二鎮。縣驛一。伊陽簡。州西南九十里。東南:雲夢山。南:霍陽。東北:連珠。西北:篩子垛。伊水自嵩緣界合杜水,納永定河,入洛陽。西南:汝水自嵩緣界入,逕城南,右合馬藍河,逕紫邏口,左合練溪入州。上店一鎮。縣驛一。

  彰德府:沖,繁。隸河北道。糧捕通判駐。清初沿明制,領州一,縣六。雍正中,割直隸大名之內黃來隸,以磁隸廣平。南距省治三百六十里。廣三百二十里,袤二百里。北極高三十六度六分。京師偏西二度。領縣七。安陽沖,繁,疲。倚。西南:蒙賚山。西北:銅山、藍嵯、魯山、清涼山。漳水自涉入,逕邯鄲故城,緣直隸磁州界,又東逕豐樂鎮入臨漳。東南:湯水自湯陰緣界合羑水,及南萬金渠、防水,又東逕伏恩村。西有洹水自林伏入,至善應山北復出,其西龍山,合虎澗水,右歧為南、北、中三萬金渠,又北逕河亶甲城,左合珍珠泉,折東逕殷墟,韓陵山故瀆右出焉,又東南先後來會,又東入內黃。豐樂鎮,縣丞駐。鄴城一驛。鐵路。臨漳繁。府東北七十里。河故道在縣界,今已南徙。滏水、汙水並在縣西,今為漳、汙所經。漳河南自安陽、磁州入,側城西南,分二派,東至大名,並注衛河。鸕甪陂為境內蒲魚之利。三台在鄴城內西北隅,講武城在西。漳水上曹操疑冢在焉。冰井、銅雀、金鳳。隆、鄴二鎮。縣驛一。鐵路。湯陰沖,繁。府西南四十五里。西:五岩山、柏尖。西南:淇水自林緣界,衛河自濬緣界,北逕五陵,其西鷽城。又北,普濟河出焉,緣內黃界入之。西:牟山,水經注石尚盪水出,唐改湯,逕城北,至岳王墳東。宜師溝出西南黑山,一曰永通河,北逕高暯橋注之。又東北抵安陽界,左合羑水入之。鎮二:鶴壁、宜溝。縣驛一。鐵路。林繁。府西南百十里。林慮山,西二十里,太行支。其異目:西黃華、天平、玉泉,西南谼峪、棲霞,西北魯般門、倚陽,皆林慮之異名者也。濁漳自山西潞城入,緣涉界,左會清漳為漳水,東入河內。水經注所謂「逕葛公亭、磻陽城北合滄溪」者。其南,洹水自黎城伏入,復出為大河頭,逕城北,左合史家河、陵陽河,至龍頭山復伏。西南:淇水自輝入,逕石城、淇陽城,右會淅水,入湯陰。縣驛一。武安繁。府西北百六十里。南:鼓山。西:龍虎頭。西南:磁山、閼與。西北:摩天嶺、三門。有磨盤鳦,南洺河出,屈東北,逕粟山,合玉帶及紫金河。其天井鳦,北洺河出,逕儒山,合於紫金山,西入直隸永年。縣驛一。涉簡。府西北二百二十里。城北:龍山。南:熊耳。東:韓五。西南:風洞。東北:符山。東南:青頭。西北:石鼓、毛嶺口。清漳水自山西遼州入,逕城南,一曰涉河,縣以是名。又東南,濁漳自黎城緣林界來會,為合漳口,入安陽。索堡一鎮。縣驛一。內黃繁,難。府東百十里。明屬大名。雍正二年來隸。東:博望岡。河水故瀆在焉,有金堤。西南:衛河,自安陽緣界逕牽城入,左合湯水、洹水,逕繁陽城,折東楚王鎮,右合柯河,入直隸清豐。衛實淇水,水經注「過內黃縣南為白溝,逕並陽城為黃澤,逕戲陽城東」。地理志清河水。隋,永濟渠。高堤一鎮。縣驛一。

  衛輝府:沖,繁。隸河北道。上北河,衛糧通判駐。清初沿明制,領縣六。雍正中,割開封之延津、直隸大名之濬、滑來隸,胙城省。乾隆中,割開封之封丘、歸德之考城來隸。光緒初,考城仍還隸。東南距省治百六十里。廣三百九十里,袤百七十八里。北極高三十五度二十七分。京師偏西二度十二分。領縣九。汲沖,繁。倚。西北:霖落、蒼峪、壇山。西:仙翁。北:華蓋。並太行支脈也。東南:河故瀆。北:衛河自新鄉入,一曰清水河,右納孟姜女河,逕府治北、比干墓南,又東北,右納滄河,緣淇界入之。銅關、杏園、淇門三鎮。驛一:衛源。鐵路。新鄉沖,繁。府西五十里。北:寺兒山、五陵岡。西南:黃、沁故瀆。東北:衛河自獲嘉入,右合小丹河及沙河,有合河鎮,又東北入汲。驛一:新中。獲嘉沖,繁。府西南九十里。東北:同盟山。南:黃、沁故瀆。西:小丹河自修武入;其新河會重泉注之,東逕三橋,左納峪河,即清水河。其西北,太白陂,春秋大陸。又東入新鄉。北流河自輝入為沙河,從之。崇寧、亢村二驛。丞兼巡司。鐵路。淇沖。府北五十里。東北:浮山。西北:靈山。西:朝陽。東南:衛河自汲合滄河,緣界納斮脛河,所謂肥泉,又東北會淇水入濬。早生、青龍二鎮。淇門一驛。輝繁。府西六十里。西:太行。其支,東北:方山。北:九山。西北:蘇門,衛河出焉,曰百泉。詩「毖彼泉水」。匯卓水、白沙、蓮花、萬泉,歷閘五,入新鄉,下至山東臨清會汶,行九百二十三里。其西:沙河,匯丁公、清濂、焦泉,又西,峪河、清水,匯梅竹、重泉,併入獲嘉。重泉,水經注長泉,逕鄧城東,又謂白屋水。淇山,西北。山海經沮洳。淮南子大號。淇水出東北,入林。縣驛一。延津沖,疲。府南七十里。雍正二年,自開封來隸。五年,省胙城入。西南:酸棗山。北:河水故瀆。西北:孟姜女河,東北流,至汲注衛河。濮水、酸水、延津、棘津、文石津,並堙,惟烏巢澤存。沙門一鎮。驛一,曰廩延。濬沖,繁。府東北百十里。城西南隅:浮丘山。東南:大伾,即黎陽山,其支,紫金、鳳皇。有禹二渠。白馬津西即遮害亭,又西,衛河。古泉源水自汲會淇入衛。詩所謂「在右」。淇口,古宿胥口。魏遏淇入白溝,所謂枋頭,即今之淇門渡也,東北逕雍榆城南,又北逕白祀山、頓丘故城。道口鎮,縣丞駐。縣驛一。滑繁,難。府東九十里。東北:白馬山、鮒鰅城。西北:狗脊、天台,河故瀆在焉。有瓠子堤、金堤。滑水,堙。西北:衛河自濬錯緣界仍入之。老岸一鎮,巡司駐。縣驛一。封丘繁。府東南百里。南有河水自陽武入,緣祥符界入之。城北:黑山。東北:淳于岡、青陵台,圮。古濮渠,堙。潘店、中欒二鎮。有驛。

  懷慶府:沖,繁。隸河北道。河北鎮總兵、黃沁同知駐。清初沿明制,領縣六。後割開封之原武、陽武來隸。東南距省治三百里。廣三百九十里,袤百三十里。北極高三十五度六分。京師偏西三度二十七分。領縣八。河內沖,繁。倚。北:太行山。沁水自濟源入,左傳少水,水經注「東逕小沁亭北,右合小沁、倍澗水、邘水,逕野王故城北」者。其泲水逕柏香鎮、絺城為豬龍河,合豐稔南支,南入孟。其支津東北貫城,合利仁河,東出合廣濟支津注之。左會丹水,又東逕武德鎮,古州邑,入武陟。丹水自山西鳳台入,為丹口,逕鄈城、苑鄉城,釃為十九渠,古光溝、界溝、長明溝故瀆在焉,並注沁。而小丹河為大,合白馬溝,逕清化鎮。廣濟河及北支豐稔自濟源入,並絕濟。廣濟復歧為二支津,併入溫。鎮七:崇義、柏香、邘台、萬善、清化、尚香、武德。驛二:覃懷、萬善。濟源難。府西七十里。西:王屋、天壇。王屋,志稱「天下第一洞天」。天台,道書所謂「清虛小有洞天」也。西北:析城、秦嶺、陵山。北:盤谷。東北:孔山、熊山。西南:河水自山西垣曲入,納濝水。又東,河清渡、馬渚合柴河。水經注「湛水逕向城、湛城東」者。又東入孟。浝水源出西北山,東南流,逕城東南注溴河,逕琮山口,至勛掌村,淤。故水經注,溴出原山勛掌谷,俗謂之白澗水。側城東南,其南源姑嫂、五指、秦嶺三山水自右來會,又東南,左合濟支渠。濟出王屋西麓太乙池,為沇水,伏九十里,至共山南,復出於東丘,為濟瀆。東西二源亂流,其支南注溴。又東入河內,為豬龍河。東北:沁水自山西鳳台入,為枋口,東南,右歧為廣濟河,古秦渠。水經注朱溝,元為廣濟河,明為二十四堰。在永福堰者利仁渠,在廣福堰者豐稔南北渠,古奉溝,與正渠併入河內。在永利堰者永利渠,又歧為二,一南注泲為泲支,一東南為餘泲,入。邵源鎮,巡司駐。縣驛一。原武難。府東百八十里。明屬開封。雍正二年來隸。東北:黑洋山,古漯水出。西南:河水自滎澤入,又東入中牟,天然渠從之。下至扶溝,長七十五里。縣驛一。修武沖,繁。府東北百十里。北:太行山。西北:天門。西南:小丹河自武陟入,一曰預河,逕習村,側城東北,又東入獲嘉。新河上承靈泉、劉公河,至城東北,匯皇母諸泉,入獲嘉。待王、承恩二鎮。縣驛一。武陟沖,繁。府東百里。河北道治。西南:清風嶺。河水自溫入,納廣濟河,沁河水注之,又東入滎澤。沁河自河內入,逕故懷城木欒店,側城東南,又東逕詹店入原武。廣濟河自河內入,逕縣西南注黃河。小丹水亦自河內入,逕縣西北入修武。永橋、寧郭二鎮。武陟、寧郭二驛。孟沖,繁。府南五十里。城西:紫金山。西北:五龍台嶺。山下至梁村,古溴梁。其東,馬吉嶺。西南:河水自濟源入,逕宋河清故城,為白坡渡,古治阪津,其下吉利沾,古高渚。又東合軹陽河,其下楊樹沾,古淘渚。又東逕野戍鎮,為河陽渡,古孟津,其下郭沾:所謂「河陽三城」。古河中渚,合衡磵,又東順磵至城南,其渡小平津,又東逕沇水鎮入溫。西北:溴水自濟源入,逕冶城,右合同水,逕古安國城,合青龍澗,又南逕穀旦鎮,至無鼻城,左合餘濟南支。又南,孟港。東,豬龍河自河內緣界,合豐稔南支及餘濟北支,並從之。沇河、白陂二鎮。驛一:河陽。溫繁。府東南五十里。西:太平山。西南:河水自孟入,至小營西北。濟水自河內入,為豬龍河,緣界合豐稔北支。又有大埝水,至上浣村,仍曰沇水,逕虢公台南,會溴水入焉,逕城南。又東至平泉西,大豐及長濟及興隆堰水亦自河內入焉,又東入武陟。趙堡一鎮。縣驛一。陽武繁。府東北九十里。西南:河水自原武入,逕官渡東入祥符。天然渠逕黃練集,東北入封丘。其河、濟故瀆西北。河自山西垣曲入郡境,凡行六百四十六里。太平、延州二鎮。縣驛一。

  南陽府:沖,繁,難。隸南汝光道。南陽鎮總兵駐。清初沿明制,領州二,縣十一。道光中,淅川升廳。東北距省治六百十里。廣五百八十里,袤三百四十里。北極高三十三度六分。京師偏西三度五十五分。領州二,縣十。南陽沖,繁,難。倚。西北:精山、紫山。東北:豐山、蒲山。淯水俗名白河,自南召入,逕其北。水經注「逕博望西鄂故城,又南逕豫山宛城東,梅溪水注之」者。至府治南,支津南出為溧河。又西南,右合木溝、十二里河,逕淯陽城,併入新野。潦河緣鎮平界從之。東有唐河,自裕緣唐界入,桐河從之。石橋一鎮。賒旗店巡司。博望驛驛丞。林水驛驛丞。又宛城一驛。南召難。府西北百二十里。順治十七年省入南陽。雍正十二年復。南:百重山、天子望山。西:香爐。西南:燕尾、壺山。西北:伏牛、聖人。白河自嵩入,逕其東,右合獅子、黃洋河,左五路山水,至十里岡,右合留山及空山、雞子河。留即丹霞,其河即魯陽關水,水經注「逕皇后城西」者,關南三鴉水。有雉衡山,地理志醴水出,東入葉。李青店巡司。縣驛一。唐繁,難。府東百二十里。城南:天封、百里、唐子山、紫玉、午峰、花山。西北:富春。東南:孤山、馬武。東北:唐河自南陽緣界入,左會沘水及馬仁陂水,右合桐河,側城西南。左納澧河及江河、秋河,逕湖陽故城西、謝城北,合謝水、湖河,逕蒼苔鎮,緣新野界入湖北襄陽。蒼苔鎮,縣丞駐。明陽、桐河二鎮。縣驛一。泌陽簡。府東二百里。北:虎頭腦山。東:萬千。東南:祝家衡。東北:大胡,沘水出,譌「泌」,縣氏焉。左會小銅山水,逕城南,又西,比陽故城南,左合蔡水,右澳水。水經注「出磐石、茈丘二山」者,入唐,馬仁陂水從之。其支江河,與出磐石紅崖河,併入桐柏。西北扶予,潕水出,東北中陽,瀙水出,合為沙河,東入遂平。古路、饒良、羊柵三鎮。縣驛一。桐柏簡。府東南三百里。東:石門山、映山。西:天木。桐柏山在縣西南,與熊耳、伏牛聯體。其支大復、胎簪、黃山、石柱,通目之。淮水、澧水出。淮東北匯水簾洞、太陽城諸水,伏,至陽口復出,東逕尖山,東南逕復陽、義陽故城,左合月河,入湖北隨州。栗樹河從之。地理志,東南至淮陵入海,過郡四,行三千四百二十里。澧西北匯紅泥、三家,右納紅崖,逕平氏故城東,入唐。西南秋河,西北江河,自泌陽緣界自隨州入,並從之。吳城一鎮。縣驛一。鎮平簡。府西七十里。東:遮山。西北:歧棘。潦河出其東麓,緣南陽界入之,下注淯。照河,出嬌女朵,俗十二里河,匯東西三里淇河,及其西嚴陵河,並達之。縣驛一。鄧州繁,難。府西南百二十里。南:析隈山。西:五隴。西北:靈山、永青。湍水自內鄉入,逕臨湍、冠軍故城,右合得子河,側城東南至槃灘,左納趙河及嚴陵河。水經注「又逕穰縣為六門陂,又東南逕魏武故城西南白牛邑,安眾故城南,涅水注之」者,漢東陽涅陽城在焉。入新野,與淯會,為白河。其西,刁河自內鄉入,逕紅崖山,右合朝水,東南逕紫金山,為鉗盧陂,又南,黃渠河並從之。西南:禹山,茱萸河出,合排子河入湖北光化。板橋、槃灘、千金、張村、穰東五鎮。縣驛一。內鄉繁,難。府西百九十里。北:老君山。其南:秋林、夏館。山海經,翼望山,湍水出,會青山河,逕赤眉城,右合長城。又螺螄河,水經注「東南逕南陽酈故城東,菊水注之」者。逕城東又南,右合黃水,丹水故城在焉。又南,左合墨河。西北:霄山,刁河出,併入鄧。西北:熊耳山。淅水自盧氏入,逕修陽故城,一曰湯河,俗名黃沙五渡。逕菊潭,至西峽口,曰三渡河,又東南入淅川,與丹水會。丹水復逕順陽川,緣界入湖北光化。西峽口巡司。馬尾一鎮。縣驛一。新野沖。府東南五十里。北:蔓荊山。白河自南陽入,逕岡頭鎮,又西南,右合潦河,會湍水,合城東北,又西南,右納刁河,其支樊陂,折東南,逕新店鎮,左納支津漂河,復右納黃渠河。東南:唐河自其縣入,逕蒼苔鎮,右合小澗河,古安仁陂水,併入湖北襄陽。湍城一驛。裕州沖,難。府東北百二十里。東北:黃石山、方城山。東:中封。北:七峰,拐河出,醴河舊自南召入合之,今淤。東逕牛心山,洪河上游潕別源賈河出,分流東南逕小乘山複合,折東北,併入葉。西北:酈鳴山,唐河北源趙河出,南逕賒旗店,三里河即堵水,合清河、潘河、呂河注之,入唐。平台一鎮。赭陽一驛。舞陽簡。府東北百七十里。南:牛腦山、蘇家寨、鐵山。東南:瞻山。西:馬鞍。西:千江河自葉入,逕城南,曰三里河,右合八里河,東入西平,滾河從之。北:汝水自葉入,錯襄城,有湛河來注,又東南注沙河。沙河自葉入,有輝河、澧河,亦自葉來注,又東入郾城。唐河源出城東北,東流至郾城注澧。縣驛一。葉沖。府北百三十里。西南:方城、黃城。西北:北渡。滍、汝同源,俗名沙河,自寶豐入。逕河山,至臥羊山北為汝墳,東入舞陽。北:湛河,亦自寶豐入,逕平頂山,緣襄城界。其南輝河,古昆水,水經注,出魯陽縣唐山,逕昆陽故城西。又南拐河,即醴水,自裕入,逕王喬墓南。又南,賈河自裕入,曰千江河,古潕水,自泌陽入與會,通目之。滍水、保安二驛。保安,縣丞駐。

  汝寧府:沖,繁,難。隸南汝光道。汝南分防通判、新息分防通判駐。清初沿明制,領州二,縣十二。雍正二年,光州直隸。光山、固始、息、商城割隸。北距省治四百六十里。廣二百四十里,袤五百九十里。北極高三十三度一分。京師偏西二度九分。領州一,縣八。汝陽繁,難。倚。城北:天中山。北汝,汝正源。西汝,潕及澺。南汝,瀙。元季,汝溢病蔡,自舞陽堨故瀆,則潕及西平、雲莊諸山水擅之。明嘉靖中涸,則遂平灈、瀙擅之。汝源凡三易,今北汝自上蔡合澺,通曰洪河。右合朱馬、馬常,左茅河,逕廟灣鎮,右合荊河,其故道蔡埠河入會。南汝右納黃酉、吳桂橋河,左迤為懸瓠池,右栗渚,側城東南,右合半截河,納溱水,錯正陽復入,併入新蔡。廟灣鎮巡司。黃岡、陽埠、射子、寒凍四鎮。縣驛一。正陽繁。府南百二十里。明真陽。雍正二年改。西:橫山。東北:南汝河自汝陽錯入,右合固城港、陳家溝,仍入之。水經注,首受慎水於慎陽故城南陂,注七陂,東入汝。南有淮水,自信陽緣界入息。西南:閭河、清水港並自確山入,又東從之。汝南埠,通判駐。縣驛一。上蔡繁,難。府北七十里。東:蔡岡。西北:北汝自郾城入,西汝、潕水右自西平會澺來注,遂通曰洪河,東南絕蔡河入汝陽,茅河、朱馬、馬常河從之。其故道自西洪橋右出納流堰為朱里河,通目之。復納石洋河,為蔡埠河,其西瀙水即南汝,自遂平入,右合清水河,亦併入汝陽。蔡河,澺支津,水經注「東南流為練溝,至上蔡西岡,北為黃陵陂,於上蔡岡東為蔡塘」者。又東為包河,入項城。北:華陂集,界溝河出,東緣商水界入之。邵店一鎮。縣驛一。新蔡簡。府東南百四十里。南汝,瀙,即汝水,洪河,澺,並自汝陽入,合於城東五里三汊口,又東南入息。又安徽阜陽穀水,即〈魚同〉水,從之;延河亦入焉。水經注「汝水逕櫟亭北,又東南逕新蔡故城南,又東南,左會澺水,逕壺丘故城北,澺水逕平輿故城南,左迤為葛陂」者。漢葛陵故城在焉。縣驛一。西平沖,繁。府西北百二十里。西:九頂山。潕水舊自舞陽入,逕故城。水經注,其西有呂墟,至合水鎮,匯諸石、雲莊諸山水。逕城北,又東歧為二,左支合周家泊水,古澺水。水經注「上承汝水,別流於奇額城東」者,今淤。泥河,緣郾城界,複合右支,會流堰河,併入上蔡。潕即西汝,自元季於舞陽鍋河堨之,今雲莊諸山水擅其故瀆。又會澺水,因通曰洪河。重渠、蔡砦、儀封三鎮。縣驛一。鐵路。遂平沖,繁。府西北九十里。西:〈山奧〉崍山、嵖岈。南汝上游沙河,古瀙水,自泌陽入,逕金山,左合楊奉河。水經注「東過吳房縣南,又東過灈陽縣南」者,入上蔡。其逕城南支津,東北出為新河,會石洋河。河古灈,出西北嵢峰垛,水經注興山。逕吳家橋東南,清水河自確山入,並從之。縣驛一。確山沖,繁。府西南九十里。確山,城東南二里。又東南,朗陵、佛光。城南:蟠山。西南:平頂。西北:樂山,練水出,俗名黃酉河。秀山,吳桂橋河出。西有溱水自泌陽入,俗名石河,又東曰吳砦,逕確山故城。水經注謂「溱出浮石嶺北青衣山」,又東北逕獨山,併入汝陽。東南,閭河塘、下溝河、清水港,併入正陽。西北,清水河,入遂平。姬家堰。毛城、竹溝、明港三鎮。縣驛一。信陽州沖,繁,難。府西南二百七十里。東南:鍾山。南:士雅、峴山。西南:董奉。西:卓斧、堅山。西北:淮水自湖北隨州入,左合明港河,屈東緣信陽界入羅山。水經注「逕平春城陽鍾武故城南」。其氵師水入合油水、三灣河、九渡水,逕城南從之。平昌關,州判駐。楊家堂巡司。信陽、明港二驛。京漢鐵路。羅山繁,難。府南二百三十里。羅山,城南十里。又南:獨山、鵲山。西南:黃神、霸山。皆桐柏支麓也。西北:淮水自信陽入,逕謝城合氵師水,又東逕縣北。西南:六斗山,竹竿河出。水經注谷水,合黑龍池、小黃河、古瑟水,緣光山界注之,入息。大勝關,巡司駐。縣驛一。

  光州直隸州:繁,疲,難。隸南汝光道。鹽捕、水利通判駐。清初沿明制,為汝寧屬州。雍正二年升直隸州。北距省治八百里。廣二百四十五里,袤二百里。北極高三十二度十三分。京師偏西一度二十八分。領縣四。州,古黃國。故城,西十二里。東:鳳皇山,為州左翼。西:浦口岡,為州右翼。東南:彭山。南:車谷。西北:淮水自光山入,合寨河,古壑水,又東北逕鄭家店,複合黃水。水經注「逕弋陽郡東,又東入固始」。其雙輪河入為白鷺河,古渒水。及春河自商城緣界,古詔虞水,並從之。州驛一。光山繁,難。州西南四十里。古弦子國。縣境大半山區,自西北而來,綿亘近二百里。其最著者,老君山、天台、春風嶺、黑石諸山。老君山之北,雲台、仙居、馬鞍、守軍、浮光諸山,皆桐柏支脈也。地理志弋山,西有淮水自羅山合竹竿河,緣界逕軑縣故城至其麓。又東入州。西南:黃茅腦,寨河出。水經壑水。會馬鞍山水為清流河,又合牢山龍潭、沖水、泥河,其東黃水,至花石山為三道河。右合梅林河,逕塔山,右合潑陂河。水經注木陵關水。左合晏家河,逕黃川西陽故城,至城南為官渡河,逕天賜山,水經注渒水。又東雙輪河,並從之。中渡、牛山二鎮。長潭一驛。固始繁,疲,難。州東瑾四十里。東:大山。南:獨山、木賊、青峰嶺。西北:淮水自息入,逕棗林岡、安寧、期思。古蔣國,亦浸丘故城,其左岸會汝水,至朱皋鎮,納白鷺及春河。又東,往流集,巡司駐。至三河尖,決水、灌水入焉。決自商城入,為史河,左合長江河,右歧為泉河,古陽泉水水經注,自雩婁東北逕雞備亭,過安豐故城,邊城郡治。又逕茹陂。陂今龍潭口。右歧為清河,合勝湖,又西北逕史家故城,左納羊行河、急流澗,逕城東而北,古蓼國在焉。灌自商城入為曲河。淮南子「孫叔敖決期思之水,以灌雩婁之野」。又西北,逕蓼潭,至城北來會,為兩河口。東魏澮州在焉。又東北,右歧為堪河,迤為七里岡,復與清泉二支津合。又北入淮。淮水又東入霍丘。朱皋、期思二鎮。縣驛一。息繁,疲,難。州西北九十里。西有淮水自羅山入,又東逕白公城,至城南。又東,新息故城。分流,左納清水港,合泥河,複合閭河,自正陽入,蓋慎水故瀆,逕褒信長陵故城注之。水經注申陂水。又東逕烏龍集入州。其白鷺河入逕期思集。西北:汝水自汝陽入,入新蔡,復緣安徽阜陽界逕固城汛,並達之玉梁渠。楊莊一鎮。縣驛一。商城難。州東南百二十里。東南:大蘇山,古大別。南:花陽、馬頭。東北:青山。西南:牛山,決水出。水經注「出廬江雩婁縣南大別山」。東合八仙台、黃昏山五關水。又東北曰寨河,左合麻河,逕金家寨,其西北則長江、石槽、沙河。西南:黃柏,灌水出,北合木廠、盛家店、九水河,逕城西,亦曰龍潭河,併入固始。西北:熊山,春河出。水經詔虞水。亦緣固始界入州。牛食畈巡司。縣驛一。

  淅川直隸廳:繁,難。明復析內鄉置縣。道光十二年為廳。宣統元年升,改南汝光道為南汝光淅道。西:岵山。西北:簧鎖里。丹水自陝西商南緣界逕荊子關,其北葛花山,其南丹崖。又東南,逕凌老龍山,其黑漆河入為淇河,逕花園關、岞〈山客〉、獨阜山注之。至城西南納滔河,逕石杯、雷山至於村保,古商於三戶城在焉。左會淅水。又東南逕太白、玉照山,緣內鄉界入湖北均州。水經注「丹水自三戶城逕丹水故城南、南鄉縣北,右合汋水」。汋即均,形之誤。荊子關,縣丞駐。峽口一鎮。廳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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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史》

尉繚 〔先秦〕

  十三經

  易經、書經、詩經、春秋、禮記、論語、孝經、爾雅、左傳、公羊、梁、周禮、儀禮。

  伏羲始則龍馬作易,神農始即其方列為八卦,帝王為傳國之寶。

  三易

  夏易《連山》,其卦首艮;商易《歸藏》,其卦首坤;《周易》首干。伏羲定卦名,文王為彖辭,周公為爻辭,孔子為《十翼》,而易道始備。

  十翼

  孔子作《十翼》:上《彖傳》一,下《彖傳》二,上《爻傳》三,下《爻傳》四,《文言》五,上《繫辭》六,下《繫辭》七,《說卦》八,《序卦》九,《雜卦》十。

  洛書

  伏羲始則元龜為「洛書」,神農因之始制筮,黃帝因之始制卜。

  河圖

  昔武庫火,古「河圖」始無傳。今誤以「洛書」為「河圖」,以莽時龜文為「洛書」。

  商瞿子木始受《易》於孔子。秦失《說卦》三篇,河內女子始得之。

  洪範九疇

  天錫禹《洪範》九疇。初一曰五行,次二曰敬用五事,次三曰農用八政,次四曰協用五紀,次五曰建用皇極,次六日又用三德,次七日明用稽疑,次八曰念用庶征,次九曰向用五福,威用六極。

  五行

  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潤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從革,土爰稼穡。潤下作咸,炎上作苦,曲直作酸,從革作辛,稼穡作甘。

  五事

  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視,四曰聽,五曰思。貌曰恭,言曰從,視曰明,聽曰聰,思曰睿。恭作肅,從作乂,明作哲,聰作謀,睿作聖。

  八政

  一曰食,二曰貨,三曰祀,四曰司空,五曰司徒,六曰司冠,七曰賓,八曰師。

  五紀

  一曰歲,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五曰歷數。

  三德

  一曰正直,二曰剛克,三曰柔克。平康正直,疆弗友剛克,燮友柔克;沉潛剛克,高明柔克。

  稽疑

  稽疑建擇立卜筮人,乃命卜筮。曰雨(其兆為水),曰霽(其兆為火),曰蒙(其兆為木),曰驛(其兆為金),曰克(其兆為土),曰貞(內卦為貞),曰悔(外卦為悔)。

  庶征

  曰雨、曰暘、曰燠、曰寒、曰風、曰時。五者來備,各以其敘,庶事蕃蕪。一、極備凶,一、極無凶。曰休徵,曰肅,時雨若;曰乂,時暘若;曰哲,時燠若;曰謀,時寒若;曰聖,時風若。曰咎徵,曰狂,恆雨若;曰僭,恆暘若;曰豫,恆燠若;曰急,恆寒若;曰蒙,恆風若。

  五福

  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終命。

  六極

  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憂,四曰貧,五曰惡,六曰弱。

  三墳五典

  三皇之書曰《三墳》,五帝之書曰《五典》。《抱朴子》云:《五典》為笙簧,《三墳》為金玉。少昊、顓頊、高辛、唐、虞之書謂之《五典》。墳,大也。三墳者,山墳、氣墳、形墳也。山墳,言君臣、民物、陰陽、兵象。氣墳,言歸藏、發動、長育、生殺。形墳,言天地,日月、山川、雲氣,即伏羲、神農、黃帝之書。

  九丘八索

  九州之志曰《九丘》,八卦之說曰《八索》。

  金簡玉字

  大禹登宛委山,發石匱,得金簡玉字之書,言治水之要,周行天下。伯益記之為《山海經》。

  六義

  《詩經》有六義,一曰風,二曰賦,三曰比,四曰興,五曰雅,六曰頌。

  詩經傳

  卜商始序《詩》。轅固作傳為齊詩。申公作訓詁為魯詩,浮丘伯授。毛萇作故訓為毛詩,毛亨授。

  五始

  《春秋》義有五始,元者氣之始,春者時之始,王者受命之始,正月者政教之始,公即位者有國之始。

  三傳

  《左傳》艷而富,其失也誣。《公羊》辨而裁,其失也俗。《梁》清而婉,其失也短。

  二戴

  漢宣帝時,東海後倉善說《禮》於曲台殿,撰《禮》一百八十篇,曰《後氏曲台記》。後倉傳於梁國。戴德及德從子聖,乃刪後氏記為八十五篇,名《大戴禮》;聖又刪《大戴禮》為四十六篇,為《小戴禮》。其後諸儒又加月令、明堂位、樂記三篇,為四十九篇,則今之《禮記》也。

  毛詩

  荀卿授漢人魯國毛亨作訓詁傳以授趙國毛萇。時人以亨為大毛公,萇為小毛公,以二公所傳,故名《毛詩》。

  汲冢周書

  《束皙傳》:晉太康二年,汲縣人盜發安厘王冢,得竹書數十車,蝌蚪文字雜寫經書。皙為著作,隨宜分析,皆有考證,曰「汲冢周書」。

  樂記

  漢文帝始得竇公所獻周公大司樂章,河間獻王與毛生采作《樂記》。

  漆書

  杜林於西川得漆書古文《尚書》一卷。衛宏、徐巡來學,林授於二子,後遂得傳。

  壁經

  魯公王壞孔子故宅,欲以為宮,聞壁中琴瑟絲竹之聲,得古文《尚書》。武帝乃詔孔安國較定其書。

  斷書

  孔子斷書百篇,魯恭王始得孔勝所藏於壁,定五十九篇,伏生稱為《尚書》。

  石經

  漢靈帝熹平四年,蔡邕與大史令單彪等,正定五經,刊石,謂之石本五經。衡陽王鈞始細書,為巾箱五經。

  集注

  《易經》程注、朱注。《詩經》朱注。《書經》朱熹婿蔡沉注。《春秋》今從胡傳。《禮記》陳皓注。皓字青蓮,以其娶再醮,故不入孔廟。

  武經七書

  孫子、吳子、尉繚子、司馬兵法、李靖、三略、六韜。

  佶屈聱牙

  韓愈《進學解》曰:「周誥殷盤,佶屈聱牙;《春秋》謹嚴;左氏浮誇;《易》奇而法;《詩》正而葩。」

  入室操戈

  《鄭玄傳》:任城何休好《公羊》學,着《公羊墨守》、《左氏膏盲》、《梁廢疾》鄭玄乃發《墨守》,針《膏盲》,起《廢疾》。休見而嘆曰:「康成入吾室,操吾戈,而伐吾乎?」

  二十一史

  司馬遷《史記》、班固《前漢書》、范曄《後漢書》陳壽《三國志》、唐太宗《晉書》、沈約《宋書》、蕭子顯《南齊書》、姚思廉《梁書》、《陳書》、魏收《北魏書》、李百藥《北齊書》、令狐德芬《後周書》、李延壽《南史》(宋、齊、梁、陳)、《北史》(魏、齊、周、隋)、魏徵《隋書》、宋祁、歐陽修《唐書》、歐陽修《五代史》、脫脫《宋史》、《遼史》、《金史》、宋濂《元史》。

  亥豕

  子夏見讀史者曰:「晉師伐秦,三豕渡河。」子夏曰:「非也,己亥渡河耳。」問之魯史,果然。

  無一字潦草

  司馬溫公作《資治通鑑》,草稿數千餘卷,顛倒塗抹,無一字潦草。其行己之度,蓋如此。

  瓢史

  梁有僧,南渡齎一葫蘆,有漢班仲堅《漢書》草稿,宣城太宗蕭琛得之,謂之瓢史。

  即壞己作

  陳壽好學,善著述。少仕蜀,除著作郎,撰《三國志》。當時夏侯湛等多欲作《魏書》,見壽所着,即壞己作。

  探奇禹穴

  太史公曰:遷二十四南遊江、淮,上會稽,探禹穴,窺九疑,浮於沅、湘;涉汶、泗,講業齊,魯之都,觀孔子之遺風,過梁、楚以歸,乃石室之書作《史記》。

  諸子

  有一百八十九家故曰百家。

  石勒讀史

  石勒目不知書,使人讀史,聞酈食其請立六國後,曰:「此法當失,何以有天下!」及聞留侯諫,乃曰:「賴有此耳!」

  修唐書

  宋祁修《唐書》,大雪、添帟幕,燃椽燭,擁爐火,諸妾環侍。方草一傳未完,顧侍姬曰:「若輩向見主人有如是否?」一人來自宗室,曰:「我太尉遇此天氣,只是擁爐,下幕命歌舞,間以雜劇,引滿大醉而已。」祁曰:「自不惡。」乃閣筆掩捲起,遂飲酒達旦。

  下酒物

  蘇子美豪放好飲,在外舅杜祁公家,每夕讀書,以一斗酒為率。公密覘之,蘇讀《漢書·張良傳》「與客狙擊秦皇帝」,撫案曰:「惜乎擊之不中!」遂滿飲一大白。又讀至「良曰:始臣起下邳,與上會於留,此天以臣賜陛下」,又撫案曰:「君臣相得,難遇如此!」復舉一大白。公笑曰:「有如此下酒物,一斗不足多也!」

  修史人

  李至剛修國史,只服士人衣巾,自稱「修史人李至剛」。館中諸公聞之,大笑,呼為「羞死人李至剛」。

  七十二人傳

  孔安國撰孔子弟子,七十二人。劉向撰《列仙傳》,七十二人。皇甫士安撰《高士傳》,亦七十二人。陳長文撰《耆舊》,亦七十二人。

  索米作傳

  陳壽嘗為諸葛武侯書佐,受撻百下;其父亦為武侯所髡,故《蜀志》多誣罔。又丁※、丁儀有盛名於魏,壽謂其子曰:「可覓千斛米見與,當為尊公作一佳傳。」丁不與,竟不為立傳。

  雷震幾

  陳子桱作《通鑑續編》,書宋太祖廢周主為鄭王。雷忽震其幾,陳厲聲曰:「老天便打折陳子桱之臂,亦不換矣!」

  直書枋頭

  孫盛作《晉春秋》,直書時事。桓溫見之,怒謂盛子曰:「枋頭誠為失利,何至乃如尊公所言!若此史遂行,自是關君門戶事。」其子遽拜謝,請改之。時盛年老家居,性愈卞急。諸子乃共號泣稽顙,請為百口計。盛大怒,不許。諸子遂私改之。

  為妓詈祖

  歐陽永叔為推官時昵一妓,為錢惟演所持,永叔恨之,後作《五代史》,乃誣其祖武肅王重斂民怨。睚眥之隙,累及先人,賢者尚亦不免。

  心史

  鄭所南作《心史》,丑元思宋,以鐵函重匱沉之古吳眢井。至明朝崇禎戊寅凡三百五十六年,而此書始出。

  明不顧刑辟

  孫可之曰:「為史官者,明不顧刑辟,幽不見鬼怪,若梗避於其間,其書可燒也。」

  五代史韓通無傳

  蘇子瞻問歐陽修曰:「五代史可傳後也乎?」公曰:「修竊於此有善善惡惡之志。」子瞻曰:「韓通無傳,烏得為善善惡惡乎?」公默然。

  趙盾弒君

  趙穿弒靈公,宣子未出境而復。太史書曰:「趙盾弒其君。」宣子曰:「不然。」對曰:「子為正卿,亡不越境,反不討賊,非子而誰?」孔子曰:「董狐,古之良史也,書法不隱。」

  史評

  《晉書》、《南北史》、《舊唐書》,稗官小說也。《新唐書》,贗古書也。《五代史》,學究史論也。宋元史,爛朝報也。與其為新書之簡,不若為《南北史》之繁;與其為《宋史》之繁,不若為《遼史》之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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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子飛弟歸荊南》

尉繚 〔先秦〕

往在東堂時,唯汝年尚少。木槍斗群兒,竹弓射飛鳥。

今來跨鞍馬,昂然丈夫表。入門恍莫識,與語意方了。

脫汝來時裝,夜闌酌清醥。當歌喜未定,感舊色已悄。

念我三年官,自裹衣中麨。東去盡勾吳,北行薄全趙。

汝亦上岷峨,大江窮浩渺。一年兩附書,皮筒到家少。

那知此相遇,乾鵲果前兆。我性本齊緩,汝資誠楚剽。

相逢各相規,一月語連曉。憶汝初結髮,讀書先尉繚。

謂須壯執殳,單于壘時挑。豈期尚羈旅,但存雙目瞭。

我恨緣詩窮,賃屋隘而湫。尚容三尺床,使汝眠奧穾。

二升糴祿粟,丑婢羹荼蓼。時時得鶉兔,傍灶親燔燎。

才為十日歡,鄰里厭煩擾。朝來著戎服,數匝絲絛繞。

辭我出門去,歸袖風矯矯。還家對寒食,渚宮聞雉鷕。

想見阿頌君,把卷倚叢筱。弟妹乘羊車,堂前走相嬲。

何當總見之,緩我歸思杳。汝歸與俱來,繁台及秋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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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史有感十二首 其三》

尉繚 〔先秦〕

秦王睨萯陽,怒若彪虎哮。屍者二十七,末乃卿茅焦。

礪齒肉六雄,分甘先尉繚。如何雲陽獄,王孫中鬱陶。

千古感說難,逆鱗不可調。所以商山客,翛焉托漁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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