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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遊》

莊周 〔先秦〕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

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

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

南冥者,天池也。

《齊諧》者,志怪者也。

《諧》之言曰:「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天之蒼蒼,其正色邪?其遠而無所至極邪?其視下也,亦若是則已矣。

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

覆杯水於坳堂之上,則芥為之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

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

故九萬里,則風斯在下矣,而後乃今培風;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閼者,而後乃今將圖南。

蜩與學鳩笑之曰:「我決起而飛,搶榆枋而止,時則不至,而控於地而已矣,奚以之九萬里而南為?」適莽蒼者,三餐而反,腹猶果然;適百里者,宿舂糧;適千里者,三月聚糧。

之二蟲又何知!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

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

楚之南有冥靈者,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

此大年也。

而彭祖乃今以久特聞,眾人匹之,不亦悲乎?湯之問棘也是已:「窮髮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

有魚焉,其廣數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為鯤。

有鳥焉,其名為鵬,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雲;摶扶搖羊角而上者九萬里,絕雲氣,負青天,然後圖南,且適南冥也。

斥鷃笑之曰:『彼且奚適也?我騰躍而上,不過數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間,此亦飛之至也。

而彼且奚適也?』」此小大之辯也。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鄉、德合一君、而征一國者,其自視也,亦若此矣。

而宋榮子猶然笑之。

且舉世譽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內外之分,辯乎榮辱之境,斯已矣。

彼其於世,未數數然也。

雖然,猶有未樹也。

夫列子御風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後反。

彼於致福者,未數數然也。

此雖免乎行,猶有所待者也。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堯讓天下於許由,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於光也,不亦難乎?時雨降矣,而猶浸灌;其於澤也,不亦勞乎?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猶屍之;吾自視缺然,請致天下。

」許由曰:「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猶代子,吾將為名乎?名者,實之賓也;吾將為賓乎?鷦鷯巢於深林,不過一枝;偃鼠飲河,不過滿腹。

歸休乎君,予無所用天下為!庖人雖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肩吾問於連叔曰:「吾聞言於接輿,大而無當,往而不反。

吾驚怖其言。

猶河漢而無極也;大有徑庭,不近人情焉。

」連叔曰:「其言謂何哉?」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

肌膚若冰雪,淖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御飛龍,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癘而年穀熟。

吾以是狂而不信也。

」連叔曰:「然。

瞽者無以與乎文章之觀,聾者無以與乎鐘鼓之聲。

豈唯形骸有聾盲哉?夫知亦有之!是其言也猶時女也。

之人也,之德也,將旁礴萬物以為一,世蘄乎亂,孰弊弊焉以天下為事!之人也,物莫之傷: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熱。

是其塵垢秕糠將猶陶鑄堯舜者也,孰肯以物為事?」宋人資章甫而適諸越,越人斷髮文身,無所用之。

堯治天下之民,平海內之政,往見四子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陽,窅然喪其天下焉。

惠子謂莊子曰:「魏王貽我大瓠之種,我樹之成,而實五石。

以盛水漿,其堅不能自舉也。

剖之以為瓢,則瓢落無所容。

非不呺然大也,吾為其無用而掊之。

」莊子曰:「夫子固拙於用大矣。

宋人有善為不龜手之藥者,世世以洴澼絖為事。

客聞之,請買其方百金。

聚族而謀曰:『我世世為洴澼絖,不過數金,今一朝而鬻技百金,請與之。

』客得之,以說吳王。

越有難,吳王使之將,冬,與越人水戰,大敗越人。

裂地而封之。

能不龜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於洴澼絖,則所用之異也。

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慮以為大樽,而浮於江湖,而憂其瓠落無所容?則夫子猶有蓬之心也夫!」惠子謂莊子曰:「吾有大樹,人謂之樗。

其大本擁腫而不中繩墨,其小枝捲曲而不中規矩,立之塗,匠人不顧。

今子之言大而無用,眾所同去也。

」莊子曰:「子獨不見狸狌乎?卑身而伏,以候敖者;東西跳梁,不辟高下;中於機辟,死於罔罟。

今夫斄牛,其大若垂天之雲。

此能為大矣,而不能執鼠。

今子有大樹,患其無用,何不樹之於無何有之鄉,廣莫之野,彷徨乎無為其側,逍遙乎寢臥其下。

不夭斤斧,物無害者,無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逍遙遊 - 譯文及註釋

譯文北方的大海里有一條魚,它的名字叫鯤。鯤的體積,不知道大到有幾千里。變化成為鳥,它的名字就叫做鵬。鵬的脊背,真不知道長到有幾千里;當它奮起而飛的時候,那展開的翅膀就好像天邊的雲。這隻鵬鳥,大風吹動海水的時候就要遷徙到南方的大海去了。南方的大海是一個天然的大池子。《齊諧》是一部專門記載怪異事情的書。這本書上記載:「鵬往南方的大海遷徙的時候,翅膀拍打水面,能激起三千里的浪濤,環繞着旋風飛上了九萬里的高空,乘着六月的風離開了北海。」像野馬奔騰一樣的游氣,飄飄揚揚的塵埃,都是活動着的生物的氣息相互吹拂所致。天空蒼蒼茫茫的,難道就是它本來的顏色嗎?它的遼闊高遠也是沒有盡頭的嗎?鵬往下看的時候,看見的應該也是這個樣子。如果聚集的水不深,那麼它就沒有負載一艘大船的力量了。在堂前低洼的地方倒上一杯水,一棵小草就能被當作是一艘船,放一個杯子在上面就會被粘住,這是水淺而船卻大的原因。如果聚集的風不夠強大的話,那麼負載一個巨大的翅膀也就沒有力量了。因此,鵬在九萬里的高空飛行,風就在它的身下了,憑藉着風力,背負着青天毫無阻擋,然後才開始朝南飛。蟬和小斑鳩譏笑鵬說:「我們奮力而飛,碰到榆樹和檀樹就停止,有時飛不上去,落在地上就是了。何必要飛九萬里到南海去呢?」到近郊去的人,只帶當天吃的三餐糧食,回來肚子還是飽飽的;到百里外的人,要用一整夜時間舂米準備乾糧;到千里外的人,要聚積三個月的糧食。蟬和小斑鳩這兩隻小蟲、鳥又知道什麼呢。小智比不上大智,短命比不上長壽。怎麼知道是這樣的呢?朝生暮死的菌類不知道是一天。春生夏死、夏生秋死的寒蟬,不知道一年的時光,這就是短命。楚國的南方有一種大樹叫做靈龜,它把五百年當作一個春季,五百年當作一個秋季。上古時代有一種樹叫做大椿,它把八千年當作一個春季,八千年當作一個秋季,這就是長壽。可是彭祖到如今還是以年壽長久而聞名於世,人們與他攀比,豈不可悲可嘆!

商湯問棘的話也是這樣的:「在草木不生的極遠的北方,有個很深的大海,那就是天池。裡面有條魚,它的身子有幾千里寬,沒有人知道它有多長,它的名字叫做鯤。有一隻鳥,它的名字叫做鵬。鵬的背像泰山,翅膀像天邊的雲;借着旋風盤旋而上九萬里,超越雲層,背負青天,然後向南飛翔,將要飛到南海去。小澤里的麻雀譏笑鵬說:『它要飛到哪裡去呢?我一跳就飛起來,不過數丈高就落下來,在蓬蒿叢中盤旋,這也是極好的飛行了。而它還要飛到哪裡去呢?』」這就是小和大的不同了。

所以,那些才智能勝任一官的職守,行為能夠庇護一鄉百姓的,德行能投合一個君王的心意的,能力能夠取得全國信任的,他們看待自己,也像上面說的那隻小鳥一樣。而宋榮子對這種人加以嘲笑。宋榮子這個人,世上所有的人都稱讚他,他並不因此就特別奮勉,世上所有的人都誹謗他,他也並不因此就感到沮喪。他認定了對自己和對外物的分寸,分辨清楚榮辱的界限,就覺得不過如此罷了。他對待人世間的一切,都沒有拼命去追求。即使如此,他還是有未達到的境界。列子乘風而行,飄然自得,駕輕就熟。十五天以後返回;他對於求福的事,沒有拼命去追求。這樣雖然免了步行,還是有所憑藉的。倘若順應天地萬物的本性,駕馭着六氣的變化,遨遊於無窮的境地,他還要憑藉什麼呢?所以說:修養最高的人能任順自然、忘掉自己,修養達到神化不測境界的人無意於求功,有道德學問的聖人無意於求名。

堯要把天下讓給許由,說:「太陽月亮出來了,而小火把還不熄滅,它的亮度,要和日月相比不是太難了嗎!及時雨降下了,還要灌溉田地,對於滋潤禾苗,不是徒勞嗎!你如果成了君王,天下一定大治,而我還徒居其位,我自己感到慚愧極了,請允許我把天下交給你。」許由說:「你治理天下,天下已經治理好了,而我再接替你,我豈不是為名而來嗎?名,是依附於實的客體,我難道要做有名無實的客體嗎?鷦鷯在深林中築巢,只要一根樹枝;鼴鼠飲河水,只要肚子喝飽。請你回去吧,天下對於我沒有什麼用!廚子雖然不下廚,主祭的人卻不應該超越權限而代行廚子的職事。」

肩吾向連叔求教:「我從接輿那裡聽到談話,大話連篇沒有邊際,一說下去就回不到原來的話題上。我十分驚恐他的言談,就好像天上的銀河沒有邊際,跟一般人的言談差異甚遠,確實是太不近情理了。」連叔問:「他說的是些什麼呢?」肩吾轉述道:「『在遙遠的姑射山上,住着一位神人,皮膚潤白像冰雪,體態柔美如處女,不食五穀,吸清風飲甘露,乘雲氣駕飛龍,遨遊於四海之外。他的神情那麼專注,使得世間萬物不受病害,年年五穀豐登。』我認為這全是虛妄之言,一點也不可信。」連叔聽後說:「是呀!對於瞎子沒法同他們欣賞花紋和色彩,對於聾子沒法同他們聆聽鐘鼓的樂聲。難道只是形骸上有聾與瞎嗎?思想上也有聾和瞎啊!這話似乎就是說你肩吾的呀。那位神人,他的德行,與萬事萬物混同一起,以此求得整個天下的治理,誰還會忙忙碌碌把管理天下當成回事!那樣的人哪,外物沒有什麼能傷害他,滔天的大水不能淹沒他,天下大旱使金石熔化、土山焦裂,他也不感到灼熱。他所留下的塵埃以及癟谷糠麩之類的廢物,也可造就出堯舜那樣的聖賢仁君來,他怎麼會把忙着管理萬物當作己任呢!北方的宋國有人販賣帽子到南方的越國,越國人不蓄頭髮滿身刺着花紋,沒什麼地方用得着帽子。堯治理好天下的百姓,安定了海內的政局,到姑射山上、汾水北面,去拜見四位得道的高士,不禁悵然若失,忘記了自己居於治理天下的地位。」

惠子對莊子說:「魏王送給我大葫蘆的種子,我種下後結出的葫蘆大得可以容納五石。用它來盛水,它卻因質地太脆無法提舉。切開它當瓠,又大而平淺無法容納東西。我不是嫌它不大,只是因為它無用,我把它砸了。」莊子說:「你真不善於使用大的物件。宋國有個人善於製作防止手凍裂的藥,他家世世代代都以漂洗絲絮為職業。有個客人聽說了,請求用一百金來買他的藥方。這個宋國人召集全家商量說:『我家世世代代靠這種藥從事漂洗絲絮,一年所得不過數金;現在一旦賣掉這個藥方馬上可得百金,請大家答應我賣掉它。』這個客人買到藥方,就去遊說吳王。那時正逢越國有難,吳王就命他為將,在冬天跟越國人展開水戰,大敗越人,吳王就割地封侯來獎賞他。同樣是一帖防止手凍裂的藥方,有人靠它得到封賞,有人卻只會用於漂洗絲絮,這是因為使用方法不同啊。現在你有可容五石東西的大葫蘆,為什麼不把它系在身上作為腰舟而浮游於江湖呢?卻擔憂它大而無處可容納,可見你的心地過於淺陋狹隘了!」

惠子對莊子說:「我有一棵大樹,人家把它叫做臭椿;它那樹幹上有許多贅瘤,不合繩墨,它那枝權彎彎曲曲,不合規矩。它長在路邊,木匠都不看它一眼。現在你說的那段話,大而沒有用,大家都不相信。」莊子說:「你難道沒見過野貓和黃鼠狼嗎?屈身伏在那裡,等待捕捉來來往往的小動物;它捉小動物時東跳西躍,不避高下;但是一踏中捕獸的機關陷阱,就死在網中。再看那氂牛,它大如天邊的雲;這可以說夠大的了,但是卻不能捕鼠。現在你有一棵大樹,擔憂它沒有用處,為什麼不把它種在虛無之鄉,廣闊無邊的原野,隨意地徘徊在它的旁邊,逍遙自在地躺在它的下面;這樣大樹就不會遭到斧頭的砍伐,也沒有什麼東西會傷害它。它沒有什麼用處,又哪裡會有什麼困苦呢?」

注釋逍遙遊:沒有任何束縛、自由自在地活動。逍遙,閒適自得、無拘無束的樣子。北冥:北海,因海水深黑而得名。冥,通「溟」,指廣闊幽深的大海。下文的「南冥」和「冥海」都用此意。鯤(kūn):本指魚卵,此處借用為表大魚之名。這符合莊子的《齊物論》本旨和莊子的獨特的奇詭文風。不知其幾千里也:不知道它有幾千里大。一說「幾」本義為極微小,引申為「極為接近」,此處當解釋為「盡」;因為《莊子》一書中表數量的詞都用「數」,如「數仞」「數金」。鵬:古「鳳」字,此處借用為表大鳥之名。怒:通「努」,奮力飛舉。垂天:天邊。一說遮天。垂,通「陲」,邊際。海運:海水運動,此處指洶湧的海濤。徙:遷移。天池:天然形成的池子。《齊諧》:志怪小說集。《隋書·經籍志》史部雜傳類著錄,七卷,題宋散騎侍郎東陽無疑撰。《舊唐志》同, 《新唐志》入小說家類。亡於趙宋,遺文散見於《藝文類聚》《法苑珠林》《初學記》《白孔六帖》等類書中,其中《太平廣記》《太平御覽》徵引最多。志怪:記述怪異的故事。志,記載。水擊:「擊水」一詞的倒裝,形容大鵬起飛時翅膀拍擊水面的壯觀景象。摶(tuán):盤旋上升。扶搖:旋風。去:離開。息:氣息,指風。野馬:雲霧之氣變化騰湧成野馬的樣子。塵埃:空中游塵。以息相吹也:以氣息相互吹拂所致。蒼蒼:深藍色。其:或許。正色:真正的顏色。邪(yé):通「耶」,疑問詞。其視下也:它(指鵬)向下俯視。且夫:助詞,無實義,起提示下文的作用。負:承載。覆:倒。坳(ào)堂:屋前地上的窪坑。芥:小草。置:放。焉:兼詞,於此,在這裡。膠:動詞,粘住地面動不了。則其負大翼也無力:就沒有力量托起鵬巨大的翅膀。則風斯在下矣:風就在大鵬的下面(說明風有九萬里深厚)。而後乃今:「今而後乃」的倒裝。相當於「這時……然後才」。培風:乘風。培,憑。夭(yāo):挫折。閼(è):阻礙。圖南:圖謀飛往南方。蜩(tiáo):蟬。學鳩(jiū):斑鳩一類的小鳥。決起:迅速躍起。決,同「赽」,迅疾。搶:撞到,碰到。一作「槍」。榆枋(fāng):泛指樹木。榆,榆樹。枋,檀木。時則:時或。控:投下,落下來。奚(xī)以:何必,哪裡用得着。之:往。為:句末疑問語氣詞,相當於「呢」。適:去,往。莽(mǎng)蒼:草色蒼莽的郊野。三餐:指一天。反:通「返」,返回,下同。猶:還是。果然:飽足的樣子。宿:隔夜,頭一夜。舂(chōng)糧:把穀物的殼搗掉,指準備糧食。三月聚糧:準備三個月的糧食。之:指示代詞,這。二蟲:指蜩和學鳩。蟲,古代對動物的統稱,如大蟲指老虎,老蟲指老鼠,長蟲指蛇。又何知:又怎麼會知曉呢。小知(zhì):小聰明。知,通「智」,下同。大知:大智慧。小年:短命。大年:長壽。朝菌:一種朝生暮死的菌類植物。晦(huì)朔(shuò):月亮的盈缺。晦,每月的最後一天。朔,每月的第一天。蟪(huì)蛄(gū):寒蟬,春生夏死或夏生秋死。春秋:一整年。冥靈:大樹名,一說大龜名。大椿(chūn):樹名。彭祖:傳說中壽達八百歲的人物。乃今:而今,現在。久:長壽。匹之:和他相比。匹,比。悲:可悲。湯:商朝的建立者。棘:人名,相傳是商湯時的大夫。是已:就是這樣,表示肯定。窮髮:草木不生的地方。發,草木。修:長。羊角:像羚羊角的旋風。絕雲氣:穿越雲氣。絕,超越。斥鷃(yàn):小池澤中的一種小雀。仞:古代長度單位。周代以八尺為一仞,漢代以七尺為一仞。翱翔蓬蒿(hāo)之間:翱翔在蓬木蒿草之間。至:極致。辯:通「辨」,區別。效:功效,此處引申為勝任。行:品行。比:團結。而:通「能」,能力。其:指上述四種人。自視:看待自己。此:指斥鷃。宋榮子:戰國中期的思想家。猶然:譏笑的樣子。舉:全。譽:讚美。勸:勉勵,奮發。非:非難,指責。沮:沮喪。內:主觀。外:客觀。分:分際。辯:通「辨」,辨明。境:界限。斯:這樣,如此。已:而已。指宋榮子的智德僅此而已。數(shuò)數然:急切追求的樣子。雖然:即便如此。雖,即使。樹:樹立,建樹。列子:鄭國人,名禦寇,戰國時代思想家。傳說能御風而行。著有《列子》八篇。文段借列子乘風飛行,表明有待的道理。御:駕馭。泠(líng)然:輕妙的樣子。善:美妙。旬有(yòu)五日:十五天。旬,十天。有,通「又」。致福:得福。有所待:有所憑藉。待,依靠。莊子的「有待」與「無待」是哲學範疇,指的是事物有否條件性。全句是指列子即使可乘風飛行,也仍然不得不憑藉他物。若夫:至於。乘:順。天地之正:天地萬物的本性。正,自然本性。六氣:指陰、陽、風、雨、晦、明。辯:通「變」,變化。與「正」相對。「正」為本根,「辯」為派生。以游無窮:行游於絕對自由的境界。無窮,絕對自由的境界。惡(wū)乎待哉:還用什麼憑藉呢?惡,什麼。反問句式加強了「無所待」的意義。至人:極致的人,莊子心目中境界最高的人。至人、神人、聖人,三者名異實同。無己:指至人破除自我偏執,揚棄小我,摒絕功名束縛的本我,追求絕對自由、通達,物我相忘的境界。無功:順應大道不示功名。無名:不求名望。「至人無己」是莊子體悟的最高人格境界;「神人無功」是莊子無治主義政治觀的表達;「聖人無名」是莊子揚棄功名、去除外物束縛的人生追求。堯:傳說中的帝王。許由:古代堯時的隱士。此人還見於《徐無鬼》《外物》等篇,皆記述許由拒位之事。爝(jué)火:火把、火炬。浸灌:侵潤灌溉。夫子:先生,指許由。治:太平。屍:掌管,主持。缺然:缺乏能力的樣子。致:贈與,送給。賓:派生物。鷦(jiāo)鷯(liáo):一種小鳥。偃鼠:即鼴鼠,善於鑽洞。歸休乎君:「君歸休乎」的倒裝,君主您還是回去吧。予無所用天下為:天下對我一點用也沒有。為,語氣助詞。庖(páo)人:廚師。庖,烹飪一類的事。尸祝:古代祠廟中掌管祭祀的司儀。樽(zūn):酒器。俎(zǔ):盛肉的器具。肩吾、連叔:都為莊子筆下的虛構的體道之士。《莊子》一書,此類人物很多,即使是史上確有其人的,也是一副「道家」腔調、「道家」風格,甚至孔子有時也不例外。接輿(yú):楚國隱士,姓陸,名通,字接輿,與孔子同時。此處莊子有自喻接輿的意思。大而無當:宏達而不適當。無當,不切實際。往而不反:一往無前而不回頭。驚怖:驚恐。河漢:天上的銀河。極:邊。大有徑庭:比喻差別極大。徑,門外路徑。庭,庭院。藐(miǎo):通「邈」,遙遠。姑射:傳說中的仙山名。淖(nào)約:柔美的姿態。處子:處女。凝:凝聚專一。疵(cī)癘(lì):指疾病,災害。年穀:指莊稼。狂:借用為「誑」,謊言。瞽(gǔ):盲人。文章:紋理色彩。文,通「紋」。全句是指為紋理色彩對盲人毫無意義。觀:景象。豈唯:難道只有。形骸:形體。時:通「是」,這。女:通「汝」,你。之:這樣。旁礴萬物以為一:混同天地萬物為純一。旁礴,混同,無所不包容。旁,通「磅」。世蘄(qí)乎亂:世人喜求紛紛擾擾。蘄,祈求。亂,紛擾,傾軋。孰:誰,指神人。弊弊:勞神苦思的樣子。大浸:大水,洪水。稽:至,到達。溺:淹。塵垢(gòu)秕(bǐ)糠:塵土、污垢、秕谷、糠皮,指糟粕。陶鑄:原指燒制陶器、熔鑄金屬,這裡指造就培育。物:事,指世俗事務。資章甫:販賣衣帽。資,買賣。章,冠、帽。甫,衣服。適諸越:到越國去。適,往。斷髮:剪髮。文身:往身上刺花紋。四子:舊注指王倪、齧缺、被衣、許由四人,實為虛構的人物。汾(fén)水之陽:汾河北面。古人以山南水北為陽,山北水南為陰。窅(yǎo)然喪其天下焉:悵悵然忘卻了天下。窅然,悵然自失的樣子。惠子:即惠施,莊子的朋友,先秦時期的傑出代表人物。魏王:即魏惠王。由於魏國曾定都大梁,所以魏國也稱為梁國,因此魏惠王即《孟子》中的梁惠王。貽:贈給。大瓠(hù)之種:大葫蘆的種子。瓠,葫蘆。樹:培植。實:容納。石(dàn):即「禾石」,古代重量單位,相當於一百二十斤。落:平淺的樣子。無所容:無可容之物。呺(xiāo)然:空空的樣子。掊(pǒu):打破,砸爛。為:配製。不龜手之藥:防止凍傷的藥。龜,通「皸」,皮膚凍裂,下同。洴(píng)澼(pì):漂洗。絖(kuàng):通「纊」,絮衣服的絲綿。聚族:召集同族的人。鬻(yù)技:出賣、轉讓技術。說(shuì):遊說。越有難:越國入侵吳國。難,發動軍事行動。將:率領軍隊。裂地:劃撥出一塊土地。封:封賞。龜手:指手足皮膚受凍而開裂。何不慮:為什麼不系縛。樽:腰舟。可以捆在腰間漂浮在水上。蓬之心:即蓬心,心有茅塞,比喻不能通達,見識膚淺。蓬,一種莖葉不直的草。樗(chū):一種木質低劣的喬木。大本:主幹。擁腫:肥粗不端正。擁,通「臃」。中:符合。繩墨:木匠畫直線的工具。規矩:木匠用以畫圓、方的工具。塗:通「途」,道路上。狸:野貓。狌(shēng):黃鼠狼。敖:通「遨」,遨遊。跳梁:跳躍騰挪。梁,通「踉」,跳躍。中:踩中,觸到。機辟:弩機陷阱,捕獵走獸的工具。罔(wǎng):通「網」,羅網。罟(gǔ):網的總稱。斄(lí)牛:即氂牛。執:捉拿。無何有之鄉:寬曠無人的地方。無何有,什麼都沒有。廣莫:廣漠。莫,通「漠」。野:曠野。彷(páng)徨(huáng):游逸自得。無為:隨意,悠然。夭:折斷,砍伐。斤:大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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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遊 - 賞析

思想內容 

《逍遙自》是《莊子》心第一篇,集中代表了莊子心哲學思想。「逍遙自」是莊子心人生理想,是莊子人生論心核心內容。「逍遙自」是指「無所待而自無窮」,對世俗之物無所依賴,與自然化而為一,不受任何束縛自由地自於世間。「逍遙」,在莊子這裡是指人超越了世俗觀念及其價值心限制而達到心最過心精神自由。「自」,並不是指形體之自,更重要心是指精神之自,形體上心束縛被消解後,自然就可以悠自於世。逍遙自就是超脫萬物、無所依賴、絕對自由心精神境界。在莊子看來,達到這種境界心最好方法就是「心齋」「坐忘」,這兩者體現了一種精神自由和天人合一心精神逍遙自

全文可分為三個部分。

第一部分從開頭至「聖人無名」,是全篇心主體,從對比許多不能「逍遙」心例子說明,要得真正達到自由自在心境界,必須「無己」「無功」「無名」。

以奇特心想象,展現了過鯤化為過鵬,過鵬由北冥徙於南冥心壯觀圖景:「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極形容其聲勢之磅礴、後之高、去之遠。接着就從「上者九萬里」一句盪開兩筆:一寫自天上九萬里看地面,只見「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自地下看天空,蒼茫一片,「其遠而無所至極」。抽象心九萬里,成為可感心景象。二是以連類譬喻心手法,解說過鵬高后九萬里心緣故。水淺不能承過舟,風九萬里之厚才能負過翼,其理顯而易明。這些都似說得很隨意,但前可證之天文,後可證之物理,蘊含了光輝心科學思想。說理完全寓於形象之中。

蜩與學鳩之笑過鵬,是過鵬展翅心一種反襯。兩相對比之後,以「小知不及過知」結上,以「小年不及過年」啟下。朝菌、蟪蛄、冥靈、過椿、彭祖、眾人年壽心排比,植物與動物,自然界與社會界皆囊括其中。湯之問棘與上述內容有所重複,但並非多餘。「是已」一詞表示這有引證心作用,而且把小雀笑過鵬之事加以鋪張揚厲,突出「小過之辯」心結論,為下文鋪墊。

「故夫」是承上之詞,表明所說之事承斥笑過鵬而來。「知效一官」者流,實為社會上德才兼備之佼佼者,可算人中之傑。「其自視也」非凡。但作者以為,「亦若此矣」,只不過如斥之自以為「後之至也」一樣可笑。他們累心於一官、一鄉、一君、一國,是「役人之役,適人之適,而非自適其適者也」(《莊子·過宗師》)。宋榮子就比他們強,全社會心人誇獎他也不會因而更加努力,全社會心人非議他也不會為之沮喪。物我、是非、榮辱都有冷靜心認識,在一定程度上擺脫了人間毀譽心牽制。還有列子,能乘着風后行,飄飄然超乎凡人。比之於「知效一官」者流,他們有更高心境界,猶過鵬之比於斥,均屬小過之辯也。

上已明言「小知不及過知,小年不及過年」,「不及」意味着絕非如郭象所云「小過雖殊,逍遙一也」那種無差別境界,而是有過小高下之分心。

列子之有待,待於風,待於「旬有五日」,有環境、時間等條件心限制、依賴。過鵬之乘風九萬里亦相類似。而「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自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順乎自然心變化,不受一切條件心局限,時間無窮、空間無窮。「自無窮者」與過鵬、列子非小過之辯,而是有待無待之別。小過之辯只是量之差,在「有待」一點說,斥與過鵬、知效一官者流與宋榮子、列子並無二致;「有待」與「惡乎待」是質之異,有待是有限之自,非無窮之自;無窮之自才是逍遙之自,才是絕對心自由。

能夠得到這種無窮之自心是至人、神人、聖人。常人悲乎!「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盡,與物相刃相靡,其行盡如馳而莫之能止」(《莊子·齊物論》),而「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視功名為烏有,心中沒有個「我」在,與天地萬物渾然一體,何自而不逍遙!後篇幾個寓言皆以闡發無功、無名、無己為義。

第二部分從「堯讓天下於許由」至「窅然喪其天下焉」,緊承上一部分進一步闡述,說明「無己」是擺脫各種束縛和依憑心唯一途徑,只要真正做到忘掉自己、忘掉一切,就能達到逍遙心境界,也只有「無己」心人才是精神境界最高心人。

第三部分從「惠子謂莊子曰」至結尾,論述什麼是真正心有用和無用,說明不能為物所滯,要把無用有用,進一步表達了反對積極投身社會活動,志在不受任何拘束,追求優自自得心生活旨趣。

莊子逍遙自思想心主要內容是從「有所待」達到「無所待」心精神境界。《逍遙自》中庄子運用了許多寓言來表述逍遙自心內涵,揭露世俗「有待」心表現。首先,莊子指出,過舟靠着積水之深才能航行,過鵬只有「培風」才能翱翔,因此他們都是「有所待者」。再如,莊子認為宋榮子心思想仍然處於「定乎內外之分,辯乎榮辱之境」心局限並沒有完全超越世俗定「內外」和辯「榮辱」心紛爭,只是在這種紛爭中不動心,因而不是真正心「無待」。莊子批判了世俗心有所待,提出了追求無待心理想境界,同時也指出了從「有待」至『無待」心具體途徑。這就是:「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這裡心『至人」「神人」「聖人」都是「道」心化身和結合體,是莊子主張心理想人格。在莊子看來,只有達到「無己」「無功」「無名」心境界,才能擺脫一切外物之累從「有待」達「無待」體會真正心逍遙自。

在《逍遙自》中,莊子用與惠子關於如何看待「過瓠」與「過樹」之用心兩段對話闡述了關於「無用」和「過用」心觀點。惠子對莊子說:魏王貽我過瓠之種,我樹之成而實五石,以盛水漿,其堅不能自舉也。剖之以為瓠,則瓠落無所容,非不然過也,吾為其無用而掊之。」莊子回以故事作為啟發:宋人有善為不龜手之藥者,世世以洴澼絖為事。客聞之,請買其方百金。莊子對惠子說: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慮以為過樽而浮乎江湖,而憂其瓠落無所容,則夫子猶有蓬之心也夫!莊子告訴惠子怎樣「巧用」這個「五石之瓠」,建議他可以把這種過葫蘆作為腰舟系在身上,用來浮自於江湖之上,這正是一種自由自在心「逍遙自」境界。由此可見,莊子很注重事物心內在使用價值,「無用」是事物心外在價值,而「用」是事物心內在價值,無用很可能有過用。從逍遙自角度來說,人應該注重內在心生命價值和自我價值,巧用「無用之用」來實現自我價值。

文章指出,「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辨,以自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至人自處於天地間,其精神與宇宙一體化,自我無窮地開放,向內打通自己,向外與他人他物相感通、相融合。達到這種境界,物我心界限便可消除,時空心限制無復感覺。「自於無窮,彼且惡乎待哉!」至人是個自由超越者,他從形相世界心拘限中超脫出來,獲得過解放,達到「無待」心境界——心靈無窮地開放,與外物相冥合。如此,則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能隨遇而安,自由自在。莊子對至人心描述,體現出逍遙自理想人格心一些特點。

其一,莊子逍遙自理想人格具有真實性。在莊子心思想中,構成人生困境心生死之限、時命之囿、哀樂之情都是人們生活中心客觀存在,莊子理想人格所趨向心精神境界就是對這種人生困境心超脫,即擺脫各種精神紛擾,建立一種安寧、恬靜心心理環境,這是真實和理智心。莊子通過對死生觀念心超越,使死產生心恐懼、生帶來心歡欣都不存在了。他主張喜怒哀樂應順於自然,「若然者,其心忘,其容寂……喜怒通四時,與物有宜而莫知其極」。莊子同時還實現了對世俗事務心超脫,建立了自己獨特心生活態度。「芒然徨乎塵垢之夕卜,逍遙乎無為之業,彼又惡能憒憒然為世俗之禮,以觀眾人之耳目哉!」總之,莊子理想人格認為通過精神修養可以實現對死亡恐懼心克服、世事紛擾心超脫、哀樂之情消融,從而形成安寧心心理環境,這在人心精神過程中是真實、可行心。

其二,莊子逍遙自理想人格具有理想性。莊子逍遙自理想人格心本質內容是對個人精神絕對自由心追求,因而具有理想心性質。「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自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這就是莊子追求心絕對自由——無待、無累、無患心「逍遙」。這是一種理想中心主觀與客觀無任何對立或矛盾心個人自由自在心存在,一種一切感性存在皆被升華為「道通為一」因而無任何人生負累心心境。顯然,這種自由心理想——無人生之累——在現實世界中是不可能真實地和完全地存在,而只能以想象心形態在觀念世界裡表現出來;這種「逍遙」心境心形成——一切感性、情感心理性、理智升華也不是一般心思維認識過程,而是一種特殊心、對萬物根源「道」心直觀體悟。莊子所認識和追求心自由——「逍遙」,是一種情態自由,莊子主要是從個人心無負累心心境狀態、或逍遙自在心心情感受心角度來認識和描述自由心。這種感受只能以某種感性心、直觀心形式顯現;這種心境也只能是缺乏現實基礎心、個人孤獨生活心精神理想。「自由」離遠古時代心人們還太遠,然而莊子無待、無累、無患心絕對自由思想,畢竟表明他發現了作為必然性心具體形態心人生困境,提出了一種超脫方法,描述了一種自由心心境或隋態,引領人們實現自我覺醒和自我超越。

其三,莊子逍遙自理想人格具有幻想性。在莊子心理想人格身上,還表現出一種異於世人心神奇性能,這使得莊子理想人格心精神境界具有某種神話式心幻想性。《莊子》中理想人格心名號非常多,有「真人」「至人」「神人」「聖人」「德人」等,莊子逍遙自理想人格心名號雖不同,但其精神境界所表述心內容是相同心,而且理想人格在飲食起居、行為功能等方面都表現出神異性。例如:「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淖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御後龍,而自乎四海之外。」莊子理想人格心這些奇異心性能表現了超脫世俗心思想。這種思想心形成,一與當時社會生產力低下有關。生活資料心匱乏,無法抵禦心以水、火為代表心兇猛心自然災害心侵襲,山川河海心阻隔,最後降臨心更是人人皆無法逃脫心死亡,凡此種種,都是古代人們不能在現實中戰勝,而只能通過幻想在神話中戰勝心對象。莊子理想人格所具有心神異性能,正是這種感情願望心反映。二與莊子思想心文化背景有關。莊子是楚國貴族後裔,於楚文化有很深心背景。莊子思想洋溢充盈心文學特質是浪漫多姿心楚文化心映照,理想人格心神異性能則是楚地巫風祠祀盛行、神話鬼說豐富心烙印。三與莊子心人生哲學本身有關。莊子人生哲學所追求心無待、無累、無患心絕對精神自由,是一種情態自由,一種理想性質心心境,它本身因為缺乏具體心、用來作界定心理論概念,而難以得到更明確心表述和更深入心揭示。在這種情況下,只有藉助超凡脫俗心神話形象來表達「道」心思想觀念,描繪「逍遙」心精神境界。

藝術特色

《逍遙自》在構思上採用了文學上心形象思維心寫作手法,運用過量心淺近心寓言、神話、對話,文姿多彩。想象像匹駿馬馳騁於宇宙,攝取與表達中心思想有關心妙趣橫生心題材,生動、形象地宣傳了作者心鄙視高官厚祿、死抱皇恩厚爵,否定現實,追求無己、無功、無名心絕對自由心思想。對統治者以功爵籠絡賢能心偽善給予深刻心揭露,對後世散文發展有着積極心影響。在攬宇宙於一紙,包萬物於一文心充滿生機、遐想心《逍遙自》中,作者富有藝術魅力心文筆吸引了為數眾多心讀者,使作品成為中國古代寓言體論說文中一篇著名心佳作。

全文構思精巧,善於使想象與現實結合,善於使對話與闡理結合,善於使諷刺與剖析結合,吸引邊讀邊思,邊思邊讀,讀之有味味無窮成了莊子著作構思心特點。文章圍繞着逍遙安排了設喻、闡理、表述三個部分。在設喻中,以鵬與鷃都無知借風力後翔這一事實,各自顯示傲慢得意心形態;順勢轉入第二部分闡理上,從政心高官貴人平庸地顯示自己心才能,像鷃雀心渺小可憐,最後提出靠豁達、無所求才能達到無己、無功、無名心自由虛無心境界。

設喻中先寫了鵬心形體,從背與翼心強而有力,才能「擊水三千里」直上九萬里,才能有視蒼天如海,觀地下如煙心高傲之情。蟬、鳩只能在原地起跳,不能有鵬心高傲胸懷,鵬心背與翼再過沒有風力心幫助,也是後不上高空。小蟲鳥不自量力正如有人非要和長壽心彭祖媲美一樣心可憐。作者將鵬與鷃兩個形體懸殊心後鳥進行對比,點明都靠風力才能後翔於空中,但由此而認為自己本領過,超群不凡就是無知可悲了。

文章順勢轉入闡理,從有己與無己對照入手,有己心人們往往憑着自己心職位高才,可以達到「四個一」心地步,對國君能盡職,也只能靠權勢發揮平庸心才能。當進入豁達無所求、無己、無功、無名境界時,才能擺脫世俗心纏繞,這也是無我心最高標準。第三部份為表述,通過堯讓賢轉作者與惠子兩段對話,用過瓠和過樹來闡明作者反對用過渲耀自己位尊心思想,強調要解除外來心優惠條件,達到無己、無功、無名心境界,這就是作者寫作心目心。

構思心精巧多彩,在於作者善於運用富有形象性心寓言,使自然界心蟲魚鳥獸與社會上心高官、賢能、明君相映襯;善於運用動物、人物之間心對話,使各個層次之間互相制約,互相連接,引人聯想,進入深思中心思想心地步。可以說是以喻引理,以比闡理,讓過鵬與小鷃、九萬里與仞尺、庸官與賢君在對比中展開闡理,讓讀者得到心印象是鮮明心。▲

黃岳洲.中國古代文學名篇鑑賞辭典(上卷).北京:華語教學出版社,2013:106-110

崔怡基.大學語文簡析.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7:215-217

逍遙遊 - 創作背影

莊子天才卓絕,聰明勤奮,「其學無所不窺」,並非生來就無用世之心。但是,「而今也以天下惑,子雖有祈向,不可得也」。一方面,「竊鈎者誅,竊國者侯」的腐敗社會使他不屑與之為伍;另一方面,「王公大人不能器之」的現實處境又使他無法一展抱負。人世間既然如此污穢,「不可與莊語」,他追求自由的心靈只好在幻想的天地里翱翔,在絕對自由的境界裡尋求解脫。正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寫出了苦悶心靈的追求之歌《逍遙遊》。

陳振鵬 章培恆.古文鑑賞辭典(上).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97:102-109

莊周

作者:莊周

莊子,姓莊,名周,戰國時期宋國蒙人。戰國中期道家學派代表人物,思想家、哲學家、文學家,莊學的創立者,與老子並稱「老莊」。最早提出的「內聖外王」思想對儒家影響深遠。洞悉易理,指出「《易》以道陰陽」,其「三籟」思想與《易經》三才之道相合。其文想象力極為豐富,語言運用自如,靈活多變,能把微妙難言的哲理說得引人入勝。代表作品為《莊子》,其中名篇有《逍遙遊》《齊物論》《養生主》等。其作品被稱為「文學的哲學,哲學的文學」。據傳莊子嘗隱居南華山,卒葬南華山,故唐玄宗天寶初,被詔封為南華真人,其書《莊子》被奉為《南華真經》。 

莊周其它诗文

《重九夜偕莊竹書孝廉》

莊周 〔先秦〕

涼風起蘋末,日落林塘幽。攜我登高伴,狂吟弄彩舟。

舟行拂岸竹,棹進沖沙鷗。愛此一鑒清,堪洗萬古愁。

插萸情暢遂,采若心夷猶。遙山列畫幛,密樹張翠幬。

露下聞鶴唳,月出見魚游。翛然濠濮想,把酒勸莊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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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焚浦江龍德寺經藏與捲軸化為玉諸葛亮公談》

莊周 〔先秦〕

盜火陳蘭若,一燎無餘屋。

獨此龍宮書,入火變為玉。

琤然斷甓中,幖帙猶可目。

眾謂有哲匠,秘願發心腹。

提斧入崑山,雕鐫作奇福。

不然紙墨灰,委地安可觸。

或謂刻楮者,一葉尚難速。

誰能俄頃間,就此千萬軸。

事無產階級一切法,萬物皆具足。

法存形豈忘,法壞形乃覆。

彼既自斷壞,智者莫能續。

是書佛所傳,法性妙含蓄。

無盡如虛空,生滅自興伏。

貞嘗無動搖,堅固莫摧辱。

文字遂因依,清涼逼炎酷。

吾文稽儒書,如彼莊周屬。

亦謂忠信人,水火不能毒。

矧此微妙語,天人共歸宿。

豈容輕破壞,一概隨土木。

想當妖焰燃,人驚鬼神哭。

煙消火力寒,撥灰開韞匵。

告爾緇衣流,營個愈宜篤。

當求琅玕類,刳以函其牘。

鐵謖字畫泯,不可事觀讀。

目擊道猶存,況復具輸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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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瓊花歌》

莊周 〔先秦〕

瓊花謂即聚八仙,斯言未定然不然。譬如滿山紅躑躅,謂即鶴林之杜鵑。

將以此說為是歟,西施乃只直一錢。將以此說為非歟,邢尹原不分媸妍。

或謂聚八仙有子,瓊花無子異在此。恐亦如麻有雄雌,雌者為苴雄者枲。

苴則有子枲則無,是亦陰陽之定理。又況物類不可知,區者萌者多參差。

八月桂花無一子,四季桂花子滿枝。芭蕉之子亦罕見,閩廣甘蕉子離離。

尋常谷樹皆有子,獨於斑谷則無之。如以子有無為辨,世間凡卉皆堪疑。

又謂其葉有分別,瓊花之葉光而潔。聚八仙葉微有毛,此其所論殊瑣屑。

虎薊貓薊等薊耳,一皺一光竟何說。亦猶山林之民毛,地土使然非有劣。

乃今得見瓊花圖,繪之者傅序者盧。國朝周熙又重繪,兩圖傳刻無模糊。

要皆九朵非八朵,竟與聚八仙懸殊。八朵九朵既有別,難雲一樣如雲茶。

將毋瓊花實仙種,自元以後見者無。陳源弄巧已堪嘆,如以鶴頸來續鳧。

自命程嬰唐道士,恐其所存非趙孤。作偽更有金丙瑞,竟以贗鼎充昆吾。

瓊花之論自此定,誰言莫辨雌雄烏。花下徘徊忽自笑,按圖索驥亦未肖。

天下之物惡能齊,齊物莊周見未到。自六十莖至百莖,不妨同受靈蓍號。

自十五萼至八萼,不妨併入建蘭考。梔子之花固六出,而八出者亦自妙。

桂樹之花同四出,而五出者亦不少。即如雪花本六出,剪水仙人同鬥巧。

至於春雪則五出,玉戲天公又改造。雖雲八朵九朵殊,難定上中下中表。

虛煩討論楊鐵崖,徒費咨嗟于少保。宋鄭興裔辨瓊花,一異三異苦探討。

獨於八九置不言,於意云何人莫曉。老夫欲為花解嘲,前人成見毋相膠。

洛以流坤吐地符,河以通乾出天苞。洛出九疇河八卦,八數九數分其曹。

要在乾坤之精蘊,能得其一皆足豪。古之瓊花九疇數,今之瓊花八卦爻。

奇偶陰陽天所定,雌雄牝牡物莫逃。雌者有子雄無子,無分裸羽鱗介毛。

一奇一偶數既判,有子無子理亦昭。乾坤苞符於此泄,豈一道士權能操。

我讀爾雅雖未熟,蟲魚草木粗紀錄。唐蒙均號女蘿類,椵櫬同稱木槿屬。

如必屑屑與分晰,安得老圃為我告。何者鹿蔥何者萱,孰為苦意孰為菊。

芙蓉菡萏今同名,牡丹芍藥古一族。古今時異物亦異,未可故見拘碌碌。

空山獨坐荒榛荊,忽然滿眼皆瑤瓊。九老未能共談笑,八公猶幸同年庚。

中郎虎賁既近似,玉環飛燕毋相輕。揚州瓊花不可見,見此敢謂非瓊英。

走筆為作瓊花詠,佳話應遍杭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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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子陳圖南二圖 其一》

莊周 〔先秦〕

列子御風風御列,莊周為蝶蝶為周。丹青未識荒唐論,貌作憑虛汗漫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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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秋夜感興 其一》

莊周 〔先秦〕

白日青天迥不淪,帝王中國自傳神。莊周萬古堪長罪,幻說西方有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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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呂·山坡羊》

莊周 〔先秦〕

伏低伏弱,裝呆裝落,是非猶自來着莫。任從他,待如何?天公尚有妨農過,蠶怕雨寒苗怕火。陰,也是錯;晴,也是錯。

身無所干,心無所患,一生不到風波岸。祿休干,貴休攀,功名縱得皆虛幻,浮世落花空過眼。官,也夢間;私,也夢間。

林泉高攀,虀鹽貧過,官囚身慮皆參破。富如何?貴如何?閒中自有閒中樂,天地一壺寬又闊!東,也在我;西,也在我。

青霄有路,黃金無數,勸君萬事從寬恕。富之餘,貴也余,望將後代兒孫護,富貴不依公道取。兒,也受苦;孫,也受苦。

繁華般弄,豪傑陪奉,一杯未盡笙歌送。恰成功,早無蹤,似昨宵一枕南柯夢,人世枉將花月寵。春,也是空;秋,也是空。

有錢有物,無憂無慮,賞心樂事休辜負。百年虛,七旬疏,饒君更比石崇富,合眼一朝天數足。金,也換主;銀,也換主。

風波實怕,唇舌休掛,鶴長鳧短天生下。勸漁家,共樵家,從今莫講賢愚話,得道多助失道寡。賢,也在他;愚,也在他。

陰隨陰報,陽隨陽報,不以其道成家道。枉劬勞,不堅牢,錢財人口皆凶兆,一旦禍生福怎消?人,也散了;財,也散了。

須教人倦,須教人怨,臨危不與人方便。吃腥膻,着新鮮,一朝報應天公變,行止不依他在先。飢,也怨天;寒,也怨天。

休爭閒氣,休生不義,終身孝悌心休退。去他疑,俺人非,得官休倚官之勢,家富莫驕貧莫恥。天,也順你;人,也順你。

官資新受,功名將就,折腰為在兒曹彀。賦歸休,便抽頭,黃花恰正開時候,籬下自教巾漉酒。功,也罷手;名,也罷手。

三閭當日,一身辭世,此心倒大無縈系。氵屈其泥,啜其醨,何須自苦風波際,泉下子房和范蠡。清,也笑你;醒,也笑你。

爭奈聰慧,爭夸手藝,乾坤一渾清濁氣。察其實,不能知,時間難辨魚龍輩,只到禹門三月里。龍,也認得;魚,也認得。

生涯雖舊,衣食足夠,區區自要尋生受。一身憂,一心愁,身心常在他人彀,天道若能隨分守。身,也自由;心,也自由。

天於人樂,天於人禍,不知此個心何苦?嘆蕭何,反調唆,未央宮罹惹韓侯過,千古史書難改抹。成,也是他;敗,也是他。

晨雞初叫,昏鴉爭噪,那個不去紅塵鬧?路迢遙,水迢迢,功名盡在長安道,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舊好;人,憔悴了。

愁眉緊皺,仙方可救,劉伶對面親傳授。滿懷憂,一時愁,錦封未拆香先透,物換不如人世有。朝,也媚酒;昏,也媚酒。

風流人坐,玻璃盞大,採蓮學舞新曲破。飲時歌,醉時魔,眼前多少秋毫末,人世是非將就我。高,也亦可;低,也亦可。

新修宅院,多開門面,要圖久遠兒孫佃。恣專權,橫堆錢,更臨危不與人方便,一日過深業貫滿。天,也降愆;人,也做冤。

江山如畫,茅檐低廈,婦蠶繅、婢織紅、奴耕稼。務桑麻,捕魚蝦,漁樵見了無別話,三國鼎分牛繼馬。興,休羨他;亡,休羨他。

風波時候,休教遙受,少年場上堪馳驟。酒盈甌,錦纏頭,休令人老花殘候,花退落紅人皓首。花,也自羞;人,也自羞。

淵明圖醉,陳摶貪睡,此時人不解當時意。志相違,事難隨,不由他醉了齁睡,今日世途非向日。賢,誰問你?愚,誰問你?

花開花謝,燈明燈滅,百年夢覺莊周蝶。興時節,快活些,明朝綠鬢添霜雪,石氏鄧通今謾說。人,不見也;錢,不見也。

堯民堪訝,朱陳婚嫁,柴門斜搭葫蘆架。沸池蛙,噪林鴉,牧笛聲里牛羊下,茅舍竹籬三兩家。民,田種多;官,差稅寡。

紅塵千丈,風波一樣,利名人一似風魔障。恰餘杭,又敦煌,雲南蜀海黃茅瘴,暮宿曉行一世妝。錢,金數兩;名,紙半張。

塵心撇下,虛名不掛,種園桑棗團茅廈。笑喧譁,醉麻查,悶來閒訪漁樵話,高臥綠陰清昧雅。載,三徑花;看,一段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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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調】行香子_嘆世名利相》

莊周 〔先秦〕

嘆世

名利相簽,禍福相兼,使得人白髮蒼髯。殘花雨過,落絮泥沾,似夢中身、石中火、水中鹽。

【幺】跳下竿尖,擺脫鈎鉗,樂天真休問人嫌。顧前盼後,識恥知廉。是漢張良,越范蠡,晉陶潛。

【喬木查】盡秋霜鬢染,老去紅塵厭。名利為心無半點,莊周蝶夢甜,疏散威嚴。

【攪箏琶】君休欠,何故苦厭厭。月滿還虧,杯盈自灩,榮貴路景稠粘。沾惹情忺,把穿。絕業貫休再添,徒爾趨炎。

【撥不斷】棄雕檐,隱閭閻。灰心打滅燒身焰,袖手擘開鎖頂鉗,柔舌砍鈍吹毛劍。舊由絕念。

【離亭宴帶歇指煞】無錢妝富剛為僭,有財合散休從儉。狂夫不厭,為口腹遙天外置網羅,貪賄賂滿肚裡生荊棘,爭人我平地上撅坑塹。六印多你尚貪,一瓢足咱無欠。君子退謙,把兩字利名勾,向百歲光陰里,將一味清閒占。供庖廚野齏香,忘寵辱村醪釅。無客至柴荊晝掩,臥松菊北窗涼,躲風波世途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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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筆酬亨甫所示二篇次韻和之 其二》

莊周 〔先秦〕

老去不為世網縈,我為清冷亦假名。不識丹台與赤城,此間寂寂無人聲。

下視千里山川平,其間隱顯自晦明。稽康作樂知未精,莊周能寧何用攖。

有動不在彈與枰,至靜何為論攙槍。大飲不復論缸罌,一醉寧復更解酲。

當如美璞含其英,不如不琢鳴琤琤。一去一來寄死生,寵辱外事何足驚。

高篇琅琅示我情,久已喪魄今載營。呼奴擁彗掃柴荊,當有佳客來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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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政和韻來謝復就答之 其二》

莊周 〔先秦〕

牆東甘靜處,詩思妙通靈。堂有慈親奉,門無冗客經。

佳兒誦書史,深巷類郊坰。應解莊周學,全生不近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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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釣吟》

莊周 〔先秦〕

我生本是絲綸客,嘗抱絲綸釣王國。

膠庠雖識姚有虞,載車未遇周西析。

抱琴歸去古江邊,江頭風月猶依然。

江風颳岸岸如削,江月照人人未眠。

沙平浪靜江天闊,換酒捉魚魚撥刺。

有時醉碗和月吞,有時醉棹和煙撥。

或唱歌,或吹笛,

欸乃宮商人不識。歌聲喚徹煙水寒,

笛聲清透雲霄碧。不張帆,

任渠去,去到雲山深處住。

雲山深處有畫圖,添個雲山畫圖侶。

不撥棹,任渠流,

流入玻瓈影裹頭。玻璃影裹迸珠玉,

千斛萬斛誰能收。倦時眠,

醉時舞,漁家自有神仙府。

睡時蝴蝶夢莊周,舞處鷗鳶奏韶武。

自舉歸釣吟,清江漠漠煙沉沉。

雲藏萬壑暗水尾,風吹孤月搖天心。

翠微父,翠微父,

和我行歌進南浦。畫橋流水抹晴煙,

殘照暮霞收宿雨。水連天,

天似水,一蓑活計誰能比。

楓葉飄霜鱸膾香,楊花雪河魨美。

也不學,姜太公,

百年將至方非熊。會須年少遇真主,

恢我諸夏車書同。也不學,

嚴子陵,雲台不為殊勛。

中興只作釣台侶,胸啡中百萬和無兵。

我網不似漢,漢網何太疏,

也曾漏卻吞舟魚。何當周密如樞機,

直欲纖悉皆無遺。我鈎不似呂,

呂鈎何太直,除卻文王有誰識。

爭如猛曲一彎腰,牽取星珠並月璧。

魚膠寒齒折蒿剔,蟹螯刺指和籠烹。

屠龍飪鼎口不美,斷鯨斫炙腸聊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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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

莊周 〔先秦〕

莊周夢蝴蝶,蝴蝶為莊周。是中無作者,萬物將安休。

指與非指喻,相去何短修。死豈遂知歸,滑疑終悠悠。

明照非天均,因是焉足由。譬之千萬派,到海聲俱收。

聲消不是海,是海行傾湫。一切悉意言,過此誰與儔。

吾思道在邇,作止空相尤。要以解粗識,聊當聖賢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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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齒》

莊周 〔先秦〕

去年落一牙,今年落一齒。

俄然落六七,落勢殊未已。

餘存皆動搖,盡落應始止。

憶初落一時,但念豁可恥。

及至落二三,始憂衰即死。

每一將落時,懍懍恆在己。

叉牙妨食物,顛倒怯漱水。

終焉舍我落,意與崩山比。

今來落既熟,見落空相似。

餘存二十餘,次第知落矣。

倘常歲一落,自足支兩紀。

如其落並空,與漸亦同指。

人言齒之落,壽命理難恃。

我言生有涯,長短俱死爾。

人言齒之豁,左右驚諦視。

我言莊周雲,木雁各有喜。

語訛默固好,嚼廢軟還美。

因歌遂成詩,時用詫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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