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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政事

近思錄

〔子部〕

1、伊川先生上疏曰:夫鍾,怒而擊之則武,悲而擊之則哀,誠意之感而入也。告於人亦如是,古人所以齋戒而告君也。臣前後兩得進講,未嘗敢不宿齋預戒,潛思存誠,覬感動於上心。若使營營於職事,紛紛其思慮,待至上前,然後善其辭說,徒以頰舌感人,不亦淺乎?——《二程文集》卷六《上太皇太后書》

2、伊川《答人示奏稿書》云:觀公之意,專以畏亂為主,頤欲公以愛民為先,力言百姓飢且死,丐朝廷哀憐,因懼將為寇亂可也。不惟告君之體當如是,事熱亦宜爾。公方求財以活人,祈之以仁愛,則當輕財而重民;懼之以利害,則將恃財以自保。古之時,得丘民則得天下。後世以兵制民,以財聚眾,聚財者能守,保民者為迂。惟當以誠意感動,覬其有不忍之心而已。——《二程文集》卷九《答人示奏草書》

3、明道為邑,及民之事,多眾人所謂法所拘者,然為之未嘗大戾於法,眾亦不甚驚駭。謂之得伸其志則不可,求小補,則過今之為政者遠矣。人雖異之,不至指為狂也。至謂之狂,則大駭矣。盡誠為之,不容而後去,又何嫌乎?——《二程文集》卷九《答呂進伯簡三》

4、伊川先生曰:君子觀天水違行之象,知人情有爭訟之道。故凡作事,必謀其始,絕論端於事之始,則訟無由生矣。謀始之義廣矣,若慎交結、明契券之類是也。——《程氏易傳·訟傳》

5、《師》之九二,為師之主。特專則先為下之道,不專則無成功之理。故得中為吉。凡師之道,威和並至則吉也。——《程氏易傳·師傳》

6、世儒有論魯祀周公以天子禮樂,以為周公能為人臣不能為之功,則可用人臣不得用之禮樂。是不知人臣之道也。夫居周公之位,則為周公之事。由其位而能為者,皆當為也。周公乃盡職耳。——《程氏易傳·師傳》

7、《大有》之九三曰:「公用亨於天子,小人弗克。」傳曰:三當大有之時,居諸侯之位,有其富盛,必用亨通於天子,謂以其有為天子之有也,乃人臣之常義也。若小人處之,則專其富有以為私,不知公以奉上之道,故曰:「小人弗克」也。——《程氏易傳·大有傳》

8、人心所從,多所親愛者也。常人之情,愛之則見其是,惡之則見其非。故妻孥之言,雖失而多從;所憎之言,雖善為惡也。苟以親愛而隨之,則是私情所與,豈合正理?故《隨》之初九:出門而交,則有功也。——《程氏易傳·隨傳》

9、《隨》九五之《象》曰:「孚於嘉吉,位正中也。」傳曰:隨以得中為善,隨之所防者過也,蓋心所說隨,則不知其過矣。——《程氏易傳·隨傳》

10、《坎》之六四曰:「樽酒簋貳,用擊,納約自牖,終無咎。」傳曰:此言人臣以忠信善道結於君心,必自其所明處乃能入也。人心有所蔽,有所通,通者明處也,當就其明處而告之,求信則易也,故曰:「納約自牖。」能如是,則雖艱險之時,終得無咎也。且如君心蔽於荒樂,唯其蔽也,故爾雖力詆其荒樂之非,如其不省何?必於所不蔽之處推而及之,則能悟其心矣。自古能諫其君者,未有不因其所明者也。故訐直強勁者,率多取忤;而溫厚明辨者,其說多行。非唯告於君者如此,為教者亦然。夫教必就人之所長,所長者,心之所明也。從其心之所明入,然後推及其餘,孟子所謂「成德」、「達財」是也。——《程氏易傳·坎傳》

11、《恆》之初六曰:「浚恆,貞凶。」《象》曰:「浚恆之凶,始求深也。」傳:初六居下,而四為正應。四以剛居高,又為二、三所隔,應初之志,異乎常矣。而初乃求望之深,是知常而不知變也。世之責望故素而至悔咎者,皆「浚恆」者也。——《程氏易傳·恆傳》

12、《睽》之《象》曰:「君子以同而異。」傳曰:聖賢之處世,在人理之常,莫不大同於世俗所同者,則有時而獨異。不能大同者,亂常拂理之人也;不能獨異者,隨俗習非之人也。要在同而能異耳。——《程氏易傳·睽傳》

13、《睽》之九二:當睽之時,君心未合,賢臣在下,竭力盡誠,期使之信合而已。至誠以感動之,盡力以扶持之,明理義以致其知,杜蔽惑以誠其意,如是宛轉以求其合也。「遇」非枉道逢迎也,「巷」非邪僻由徑也,故《象》曰:「遇主於巷,未失道也。」——《程氏易傳·睽傳》

14、《損》之九二曰:「弗損益之。」傳曰:不自損其剛貞,則能益其上,乃「益之」也。若失其剛貞而用柔說,適足以損之而已。世之愚者,有雖無邪心,而惟知竭力順上為忠者,蓋不知「弗損益之」之義也。——《程氏易傳·損傳》

15、《益》之初九曰:「利用為大作,元吉,無咎。」《象》曰:「元吉,無咎,下不厚事也。」傳曰:在下者本不當處厚事。厚事,重大之事也。以為在上所任,所以當大事,必能濟大事而致元吉,乃為無咎。能致元吉,則在上者任之為知人,己當之為勝任。不然,則上下皆有咎也。——《程氏易傳·益傳》

16、《旅》之初六曰:「旅瑣瑣,斯其所取災。」傳曰:志卑之人,既處旅困,鄙猥瑣細,元所不至,乃其所以致悔辱、取災咎也。——《程氏易傳·旅傳》

17、《兌》之上六曰:「引兌。」《象》曰:「未光也。」傳曰:說既極矣,又引而長之,雖說之之心不已,而事理已過,實無所說。事之盛則有光輝,既盛而強引之長,其無意味甚矣,豈有光輝也?——《程氏易傳·兌傳》

18、《中孚》之《象》曰:「君子以議獄緩死。」傳曰:君主之於議獄,盡其忠而已;於決死,極其惻而已。天下之事,無所不盡其忠,而議獄緩死,最其大者也。——《程氏易傳·中孚傳》

19、事之時而當過,所以從宜,然豈可過甚也?如過恭、過哀、過儉,大過則不可。所以小過為順乎宜也。能順乎宜,所以大吉。——《程氏易傳·小過傳》

20、周公至公不私,進退以道,無利慾之蔽。其處己也,夔夔然有恭畏之習;其存誠也,蕩蕩焉無顧慮之意。所以雖在危疑之地,而不失其聖也。《詩》曰:「公孫碩膚,赤舃几几。」——《程氏經說·詩解》

21、明道先生與吳師禮談介甫之學錯處,謂師禮曰:為我盡達諸介甫,我亦未敢自以為是。如有說,願往復。此天下公理,無彼我。果能明辯,不有益於介甫,則必有益於我。——《二程遺書》卷一

22、天祺在司竹,常愛用一卒長。及將代,自見其人盜筍皮,遂治之無少貸。罪已正,待之復如初,略有介意。其德量如此。——《二程遺書》卷二上

23、門人有曰:吾與人居,視其有過而不告,則於心有所不安。告之而人有受,則奈何?曰:與之處而不告其過,非忠也。要使誠意之交通,在於未言之前,則言出而人信矣。又曰:責善之道,要使誠有餘而言不足,則於人有益,而在我者無自辱矣。——《二程遺書》卷四

24、居今之時,不安今之法令,非義也。著論為治,不為則已,如復為之,須於今之法令內處得其當,方為合義。若須更改而後為,則何義之有?——《二程遺書》卷一

25、今之監司多不與州縣一體,監司專欲伺察,州縣多欲掩蔽。不若推誠心與之共治,有所不逮,可教者教之,可督者督之。至於不聽,擇其甚者去一二,使足以警眾可也。——《二程遺書》卷一

26、或問:簿,佐令也。簿所欲為,令或不從,奈何?曰:當以誠心動之。今令與簿不和,只是爭私意。令是邑之長,若能以事父兄之道事之,過則歸已,善則唯恐不歸於令,積此誠意,豈有不動得人?——《二程遺書》卷十八

27、問:人於議論,多欲直己,無含容之氣,是氣不平否?曰:因是氣不平,亦是量狹。人量隨識長,亦有人識高而量不長者,是識實未至也。大凡別事,人都強得,惟識量不可強。今人有斗筲之量,有釜斛之量,有鐘鼎之量,有江河之量。江河之量亦大矣,然有涯,有涯亦有時而滿,惟天地之量則無滿。故聖人者,天地之量也。聖人之量,道也;常人之量,天資也。天資之量須有限。大抵六尺之軀,力量只如此,雖欲不滿,不可得也。如鄧艾位三公,年七十,處得甚好。及因下蜀有功,便動了。謝安聞謝玄破苻堅,對客圍棋,報至,不喜。及歸,折屐齒。強終不得也。更如人大醉後益恭謹者,只益恭,便是動了,雖與放肆者不同,其為酒所動一也。又如貴公子位益高,益卑謙。只卑謙,但是動了。雖與驕傲者不同,其為位所動一也。然惟知道者,量自然宜大,不待勉強而成。——《二程遺書》卷十八

28、橫渠先生曰:凡人為上則易,為下則難。然不能為下,亦未能使下,不盡其情偽也。大抵使人,常在其前己嘗為之,則能使人。——張載《橫渠文集》

29、《坎》:「維心亨」,故「行有尚」。外雖積險,苟處之心亨不疑,則雖難必濟而「往有功也」。今水臨萬仞之山,要下即下,無復凝滯。險在前,惟知有義理而已,則復何迴避?所以心通。——張載《橫渠易說》

30、人所以不能行己者,於其所難者則惰,其異俗者,雖易而羞縮。惟心宏,則不顧人之非笑,所趨義理耳,視天下莫能移其道。然為之,人亦未必怪,正以在己者義理不勝。惰與羞縮消則有長,不消則病常在,意思齷齪,無由作事,在古氣節之士,冒死以有為,於義未必中,然非有志概者莫能,況吾於義理已明,何為不為?——張載《橫渠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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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思錄
    本書是南宋朱熹和呂祖謙編訂的理學入門書和概論性著作,選取了北宋理學家周敦頤、程顥、程頤、張載4人語錄622條,分類編輯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