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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回

兩晉演義

〔子部〕

覆全軍元顯受誅 奪大位桓玄行逆

卻說孫恩溺死,尚有妹夫盧循,未曾從死,為眾所推,奉為頭目。循系晉從事中郎盧諶從孫,雙眸炯徹,眉宇清揚,少時工草隸書,並善弈棋。沙門惠遠,有相人術,嘗語循道:「君可謂風雅士,可惜志存不軌,終乏善果,奈何奈何!」盧循聽了此言,倒也不以為意。及長,娶孫恩妹為妻。恩糾眾作亂,與循通謀。循常勸恩撫綏士卒,故人樂為循用。恩死後即奉循為主,仍然蟠踞海島,不服晉命。晉廷還想命劉牢之等,出兵剿循,偏長江上游,突起了一場大亂,幾乎把東晉江山,席捲了去,於是不暇顧循,但期掃清長江亂事,好幾年才得就緒。

看官欲問亂首為誰?就是都督八州,兼領荊江二州刺史的桓玄。應八十五回。玄先令兄偉為雍州刺史,晉廷不敢駁議,他遂得步進步,表移偉為江州刺史,鎮守夏口。司馬刁暢為輔國將軍,監督八郡軍事,鎮守襄陽。且遣部將桓振皇甫敷馮該等,並戍湓口。移沮漳蠻二千戶至江南,為立武寧郡,更招集流民萬人,為立綏安郡。兩郡俱增設郡丞。晉廷征廣州刺史刁逵,及豫章太守郭昶之入都,俱被玄留住不遣。玄自謂地廣兵強,勢壓朝廷,遂欲篡奪晉祚,屢上書報告禎祥,隱諷執政。更向會稽王道子上箋,再為王恭訟冤。會稽王父子,見了玄箋,當然惶懼。廬江太守張法順,進白元顯道:「玄始得荊州,人心未附,若使劉牢之為先鋒,再用大軍繼進,取玄不難了。」激成亂釁,斯為厲階。元顯本倚法順為謀主,聽了此言,自然心動。適武昌太守庾楷,密使人自結元顯,請為內應,反覆小人,最為可惡。元顯大喜,即遣法順至京口,轉告牢之,牢之頗有難色。法順還報元顯道:「牢之無意效命,看他詞色,將來必且叛我,不如召他入京,先斬此人,否則反多一敵,難免誤事。」元顯聽了,不以為然,竟不從法順所請。此議偏獨不從,也是該死。一面大治水軍,準備討玄。

元興元年元旦,竟由晉廷頒詔,數玄罪狀。即授元顯為驃騎大將軍,征討大都督,加黃鉞,節制十八郡軍馬。小船怎可重載。使劉牢之為前鋒,譙王尚之為後應,克日出發,前往討玄。加會稽王道子為太傅,居中秉政。元顯欲盡誅諸桓,驃騎長史王誕,為中護軍桓修舅,力向元顯解免,謂修等與玄,志趣不同,元顯乃止。法順又入請道:「桓謙兄弟,謙即修兄。每為上流耳目,應速即加誅,借杜奸謀,況兵事成敗,系諸前軍,牢之居前,一或有變,禍敗立至,最好令劉牢之殺謙兄弟,示無貳心,彼若不肯受命,隱情已露,我也好預先防備了。」元顯怫然道:「今非牢之不能敵玄,且三軍甫出,先誅大將,人情亦必不安,這事怎可行得?」法順再三固請,元顯只是不從,且因謙父桓沖,遺惠及荊,特授謙荊州刺史,都督荊益寧涼四州軍事,冀撫荊人。不殺反賞,真是顛倒。桓玄坐踞江陵,自思東土未靖,朝廷不暇西顧,可以蓄

力觀釁。及聞元顯已統軍出討,也不禁意外驚心,因欲完城聚甲,為自固計。長史卞范之道:「明公聲威,傳聞遠近,元顯口尚乳臭,劉牢之大失物情,若進逼近畿,示以禍福,勢必瓦解。明公自可得志,怎可延敵入境,自取窮蹙呢?」玄依范之言,遂抗表傳檄,罪責元顯。留兄偉守江陵,自舉大兵東下。途次尚未免卻顧,及行過尋陽,並不見有官軍,才放大了膽,驅軍急進,部眾亦勇氣加倍。又探悉庾楷詭謀,分兵誘襲,把他拘住,於是江東大震。元顯甫出都門,接得桓玄來檄,已經心慌,再得庾楷被囚消息,免不得驚上加驚,勉強下船,終不敢發。晉廷上下,也不免着忙,特遣齊王柔之,原故南頓王宗之子,過繼齊王冏,承祀襲封。執着騶虞幡,出告荊江二州,諭令罷兵。途中遇着桓玄前鋒,不服朝命,竟將柔之殺死。玄順流直至姑孰,使部將馮該等,往攻歷陽。襄城太守司馬休之,即譙王尚之弟。嬰城固守,玄軍堵截洞浦,縱火焚豫州軍艦。豫州刺史譙王尚之,率步卒九千,列陣浦上,又遣武都太守楊秋,屯兵橫江。秋竟降玄軍,反引玄軍攻尚之,尚之眾潰,自奔塗中,避匿數日,終被玄軍擒去。休之出戰敗績,棄城遁走。

劉牢之本來觀望,不附元顯,他想利用桓玄,除去元顯父子,再伺玄隙,把玄翦除,然後好職掌大權,唯所欲為,算盤太精明了。所以牢之雖為前驅,始終未肯效力。下邳太守劉裕,此時也奉調從軍,為牢之參謀,請牢之亟往擊玄。牢之搖首不答。可巧牢之的族舅何穆,陰受玄囑,進說牢之道:「從古以來,功高必危,試看越文種,秦白起,漢韓信,俱身事明主,盡忠戮力,功成以後,且不免誅夷,何況為暗主所任使呢?君如今日戰勝,亦必傾宗,戰敗當然夷族。勝敗俱不能自全,何若幡然改圖,尚得長保富貴。古人射鈎斬袪,還不害為輔佐,今君與桓玄,素元嫌隙,難道不好相親麼?」牢之正有此意,便令何穆報玄,陰與相通。劉裕再諫不從,牢之甥何無忌,為東海中尉,也極諫牢之,終不見聽。裕又使牢之子敬宣入諫,以漢董卓比玄,請牢之急擊勿失。牢之反怒叱道:「我也知桓玄易取,但平玄以後,試問驃騎能容我否?」敬宣不好違父,只得唯唯聽受。牢之遂遣敬宣潛詣玄營,奉上降書。玄佯為優待,授任諮議參軍,乘勢進迫建康。

元顯將要出發,忽有急報傳到,謂玄已至新亭,嚇得魂不附體,棄船返奔,退屯國子學。越日,出陣宣陽門外,軍中自相驚擾,俄而玄軍前隊,鼓譟前來,大呼放仗。元顯拍馬急奔,還入東府,元顯討王恭時,曾以果銳見稱,此時竟如此頹靡,到已死得半截了。將佐統皆逃散,惟張法順一騎隨歸。元顯前曾錄尚書事,與乃父東西對居,道子所居稱東錄,元顯所居稱西錄,西府車騎輻輳,東府門可張羅,後來星孛天津,元顯解職,仍加尚書令。吏部尚書車胤,密白道子,請抑元顯。元顯聞悉,謂胤離間父子,意欲害胤,胤竟惶急自殺。自是公卿以下,無一敢與元顯抗禮。至元顯敗還,大都袖手旁觀,無人顧恤,只有道子是情關骨肉,狼狽相依,雖平時亦隱恨元顯,到此丟去前嫌,想替兒子設法。怎奈想了多時,不得一籌,惟有相對泣下。俄而從事中郎毛泰,導引玄軍,闖將進來,七手八腳,把元顯抓了出去,送往新亭,縛諸舫前,由玄歷數元顯罪惡。元顯也不多言,但自稱為王誕張法順所誤,懊悔不休。玄復命將王誕張法順拿住,與元顯同付廷尉,置諸獄中,一面整仗入京,矯詔解嚴,自為丞相,總掌百揆,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領揚州牧。令桓偉為荊州刺史,桓謙為尚書左僕射,桓修為徐兗二州刺史,桓石生為江州刺史,卞范之為丹陽尹,王謐為中書令。新安太守殷仲文,系玄姊夫,棄郡投玄,星夜入都,玄即授為諮議參軍。晉安帝本同木偶,未曉國事,內政一切,統由琅琊王德文代理,德文又無兵無權,如何能制服桓玄?玄得獨斷獨行,不過借着天子的名目,號令四方,當下將元顯等牽出獄外,先將元顯開了頭刀,次及譙王尚之,又次及庾楷張法順。惟王誕本應同斬,桓修為舅乞憐,才得免死,流戍嶺南。再收捕元顯家屬,得元顯子六人,一併處死。只因道子為安帝叔父,不得不欺人耳目,先行奏聞,然後處置。奏中有「道子酣縱不孝,罪應棄市」等語。復詔援議親故例,貸道子死,徙居安成郡,使御史杜竹林,偕往管束。竹林密承玄旨,鴆死道子,父子代握政權,威嚇已極,至此相繼遇害,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呢。法語之言。

劉牢之留次溧州,靜待好音,好幾日才見朝命,但授為會稽內史。牢之驚嘆道:「今日便奪我兵權,禍在目前了。」已而敬宣自建康馳至,乃是討差出來,佯稱替玄慰諭,暗中卻為父設謀,進襲桓玄。牢之遲疑未決,私召劉裕入商道:「我悔不用卿言,致為桓玄所賣。今欲北趨廣陵,聯結高雅之等,起兵討逆,卿可從我去否?」裕答道:「將軍率勁卒數萬,望風降玄,今玄已得志,威震天下,朝野人士,已失望將軍,將軍豈尚能再振麼?裕只有棄官歸里,不敢再從將軍。」言畢即退,出外遇着何無忌。無忌密問道:「汝將何往?」裕與語道:「我觀劉公必不能免,卿不若隨我至京口。桓玄若守臣節,我與卿不妨事玄,否則與卿圖玄便了。」無忌依議,也不向牢之告辭,竟偕裕同往京口去了。牢之大集僚佐,擬據住江北,糾眾討玄。參軍劉襲進言道:「天下惟一反字,最悖情理,將軍前反王兗州,指王恭。近日反司馬郎君,指元顯。今又欲反桓玄,一人三反,如何自立?」這數句話說得牢之瞠目結舌,無言可答。襲亦退出,飄然自去。佐史亦多半散走。牢之驚懼,使敬宣至京口迎家眷。敬宣愆期不還,牢之還道是機謀已泄,為玄所殺,乃率部曲北走。到了新洲,部眾散盡,牢之悔恨已極,且恐玄軍追來,竟解帶懸林,自縊而死。真是死得不值。尚有左右數人,代為棺殮,草草了事。及敬宣奔至,驚悉牢之早死,無暇舉哀,匆匆渡江,逃往廣陵。桓玄聞報,命將牢之斲棺梟首,曝屍市中。牢之驍勇過人,當時推為健將,惟故太傅謝安在日,嘗說牢之器小,不可獨任,獨任必敗,至是果如安言。

桓玄又偽示謙恭,讓去丞相,改官太尉,兼領豫州刺史,余官如故。國家大事,俱就諮詢,小事乃決諸尚書令桓謙,及丹陽尹卞范之。自從安帝嗣位以來,會稽父子,秉權亂政,鬧得一蹋糊塗。玄初入建康,黜奸佞,攬賢豪,都下人民,欣然望治。過了月余,玄即奢侈無度,政令失常,朋黨互起,凌侮朝廷,甚至宮中供奉,亦隱加尅扣。安帝以下,不免饑寒;再加三吳大飢,民多餓死。臨海永嘉,又遭孫恩盧循等侵掠,十室九空,百姓流離死亡,苦不勝言。桓玄出屯姑孰意欲撫安東土,乃遣人招致盧循,使為永嘉太守。循雖然受命,仍是暗中劫奪,騷擾不休。玄卻自詡有功,隱諷朝廷,錄取前後勳績,加封豫章桂陽諸郡公。又復表辭不受,暗囑有司為子侄請封。晉廷怎敢不依,因封玄子昇為豫章公,玄兄子濬為桂陽公。樂得炫赫。一面鈎求異黨,再殺吳興太守高素,將軍竺謙之劉襲等人。數子皆牢之舊將,故一併遇害。襲兄冀州刺史劉軌,邀同司馬休之劉敬宣高雅之等,共據山陽,欲起兵攻玄,被玄先期察覺,發兵控御。軌等自知無成,走投南燕去了。

越年二月,玄上表申請,願率諸軍討平關洛,有詔授玄為大將軍。玄命整繕舟師,先制輕舸數艘,裝載服玩書畫。有人問為何因?玄答道:「兵凶戰危,倘有意外,當使輕便易運,免為敵人所掠呢。」這語一傳,大眾始知他飾辭北伐,其實為求封大將軍起見。果然不到數日,朝旨復下,飭玄緩進。玄借朝命宣示將士,不復出兵。一味詐偽。已而荊州刺史桓偉病死,玄令桓修繼任。從事中郎曹靖之說玄道:「謙修兄弟,專據內外,權勢太重,不可不防。」玄乃令南郡相桓石康為荊州刺史,石康為玄從弟,仍系桓氏親屬,曹靖之徒費唇舌,反多為桓氏增一羽翼罷了。侍中殷仲文,散騎常侍卞范之,為玄心腹,密勸玄早日受禪,且由仲文起草,代撰九錫文及冊命,玄當然心喜。朝右大臣,統是玄黨,便即迫安帝下詔,冊命玄為相國,總百揆,晉封楚王,領南郡南平宜都天門零陵營陽桂陽衡陽義平十郡,加九錫典禮,得置丞相以下官屬。桓謙進任衛將軍,錄尚書事。王謐為中書監,領司徒,桓胤為中書令,桓修為撫軍大將軍。

時劉裕為彭城內史,修因召裕密問道:「楚王勛德崇隆,中外屬望,聞朝廷將俯順人情,仿行揖讓故事,卿意以為何如?」裕應聲道:「楚王為宣武令嗣,溫諡宣武,見前文。勛德蓋世,宜膺大寶。況晉室衰弱,民望久移,乘運禪代,有何不可?」看到後文,實是請君入甕。修欣然道:「卿以為可,還有何人敢雲不可呢?」裕暗笑而退。

新野人庾仄,為殷仲堪舊黨,聞玄謀篡逆,即糾眾襲擊襄陽,逐走刺史馮該。當下闢地為壇,祭晉七廟祖靈,禡師誓眾,傳檄討玄,也是漢翟義流亞,故特敘入。江陵震動。適值桓石康蒞鎮,引兵攻襄陽,仄出戰敗績,奔投後秦。玄偽欲避嫌,自請歸藩。桓修等入白安帝,請帝手詔慰留,安帝不得不從。玄又詐言錢塘臨平湖忽開,江州有甘露下降,使百僚集賀廟堂,矯詔謂:「相國至德,感格神祗,所以有此嘉瑞」云云。玄復自思前代受命,多得隱士,乃特徵前朝高隱皇甫謐六世孫希之,為著作郎,又使希之固辭不就,然後下詔旌禮,號為高士,時人譏為充隱。都人士有法書好畫,及佳園美宅,必為玄所垂涎,嘗誘令賭博,使作孤注,得勝便取為己有。生平尤愛珠玉,玩不釋手,至逆謀已成,遂假傳內旨,加玄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車駕六馬,樂舞八佾,妃得稱王后,世子得稱太子。卞范之便代草禪詔,迫令臨川王司馬寶,持入宮中,脅安帝照文謄錄,蓋用御印,當即發出。越宿,逼帝臨軒,交出璽綬,遣令司徒王謐齎給楚王,復徙帝出居永安宮。又越宿,遷太廟神主至琅琊廟,逼何皇后系穆帝後,嘗居永安宮。及琅琊王德文,出居司徒府。何皇后行過太廟,停輿慟哭,哀感路人;後來為玄所聞,勃然怒道:「天下禪代,不自我始,與何氏婦女何涉,乃無端妄哭呢?」你既要笑,何後怎得不哭?

王謐既將璽綬獻玄,百官又統至姑孰,聯名勸進。玄命在九井山北,築起受禪台來,便於元興二年十二月朔旦,僭即帝位,改國號楚,(被禁止)永始,廢安帝為平固王,王皇后為平固王妃,降何後為零陵縣君。琅琊王德文為石陽公,武陵王遵為彭澤縣侯,追尊父溫為宣武皇帝,母南康公主為宣皇后,封子昇為豫章王。余如桓氏子弟族黨,一律封賞,大為王,次為公,又次為侯。過了數日,玄乘法駕,設鹵簿,馳入建康宮。途中適遇逆風,旌旗皆偃,及登殿升座,猛聽得豁喇一聲,御座陷落,好似有人在後推玄,險些兒跌將下來。小子走筆至此,因隨書一詩道:

唐虞禪位傳文德,漢魏開基本武功。

功德兩虧謀盜國,任他狡猾總成空。

究竟玄曾否跌下,待至下回續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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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稽父子,相繼為惡,實為東晉厲階。桓玄之起兵作亂,禍實啟於元顯一人,而道子之不能制子,亦寧得謂其無咎?故元顯之梟首,與道子之鴆死,理有應得,無足怪也。惟劉牢之欲收鷸蚌之利,卒死於桓玄之手,黨惡亡身,欲巧反拙,天下之專圖利己者,其亦可自返乎?桓玄才智,不及乃父,徒乘晉室之衰,遍樹族黨,竊人家國,彼方以為人可欺,天亦可欺,篡逆詐奪,任所欲為,庸詎知冥漠之中,固自有主宰在耶?蓋觀於逆風之阻,御座之傾,而已知天意之誅玄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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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晉演義
    吳趼人創作的晚清小說,二十三回,未完。署「我佛山人撰」。我佛山人即吳趼人。 光緒三十二年(1906)九月至次年(1907)十月《月月小說》第一至第十號載。僅二十三回,未完。標「歷史小說」,書名下注「稿本」二小字,括號中注「甲部歷史小說第一種」。首《歷史小說總序》,署「光緒丙午八月南海吳沃堯趼人氏撰」。次「兩晉演義序」。有眉批。一、二、三、六回後有回評。宣統二年(1910)三月上海群學社據《月月小說》排印出版單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