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風漢時縣,乃在兗西南。曾考昔為令,期年化方覃。
性本愛瀟散,候望苦不堪。飛雪漬烏帽,棄擲欲投簪。
竟以末疾返,不及一考淹。時當孝皇日,仁治正漸涵。
我來登濟城,落日已半含。西望適相仍,佇立獨悲喑。
要經幾累世,淪廢良可慚!
有光頓首,子實足下;頃到山中,登萬峰,得足下讀書處,徘徊惆悵,不能自歸。深山荒寂,無與晤言;意之所至,獨往獨來。思古人而不得見。往往悲歌感慨,至於淚下。
科舉之學,驅一世於利祿之中,而成一番人材世道,其敝已極。士方沒首濡溺於其間,無復知有人生當為之事。榮辱得喪,纏綿縈系,不可解脫,以至老死而不悟。足下獨卓然不惑,痛流俗之沉迷,勤勤懇懇,欲追古賢人志士之所為,考論聖人之遺經於千百載之下。以仆之無似,至僅誨語累數百言。感發之餘,豈敢終自廢棄!
又竊謂經學至宋而大明,今宋儒之書具在,而何明經者之少也?夫經非一世之書,亦非一人之見所能定。而學者固守沉溺而不化,甚者又好高自大,聽其言汪洋恣肆,而實無所折衷:此今世之通患也。故欲明經者,不求聖人之心,而區區於言語之間好同而尚異,則聖人之志,愈不可得而見矣。足下之高明,必有以警憒憒者。無惜教我,幸甚!
齋,故市廛也,恆市人居之,鄰左右,亦惟市人也;前臨大衢,衢之行,又市人為多也。挾策而居者,自項脊生始。無何,同志者亦稍稍來集,與項脊生俱。無中庭,以衢為庭。門半開,過者側立凝視。故與市人為買賣者,熟舊地,目不暇舉,信足及門,始覺而去。已,乃為藩籬,衷以修扉,用息人影;然耳邊聲哄然。每至深夜,鼓冬冬,坐者欲睡,行者不止。寧靜之趣,得之目而又失之耳也。
項脊生日:「余聞朱文公欲於羅浮山靜坐十年。蓋昔之名人高士,其學多得之長山大谷之中:人跡之所不至,以其氣清神凝而不亂也。夫莽蒼之際,小丘卷石,古樹數株,花落水流,令人神思爽然。況天闥地藏、神區鬼奧邪?其亦不可謂無助也已。然吳中名山,東亘巨海,西浸林屋、洞庭,類非人世,皆可宿春遊者。今遙望者幾年矣,尚不得一至。即今欲稍離市廛,去之尋丈,不可得也。蓋君子之學,有不能屑屑於是者矣。」
管寧與華歆讀書,戶外有乘軒者,歆就視之,寧弗為顧。狄梁公對俗吏,不暇與偶語。此三人者,其亦若今之居也。而寧與歆之辨,又在此而不在彼也。項脊生日:「書齋可以市廛,市廛亦書齋也。」
銘日:
深山大澤,實產蛇龍。哲人靜觀,亦寧其宮。余居於喧,市肆紛那。欲逃空虛,地少天多。日出事起,萬眾憧憧。形聲變幻,時時不同。蚊之聲雷,蠅之聲雨;無微不聞,吾惡吾耳。曷敢懷居,學顏之志。高堂靜居,何與吾事!
彼美室者,不美厥身。或靜於外,不靜於心。余茲是懼,惕焉靡寧。左圖右書,念念兢兢,人心之精,通於神聖;何必羅浮,能敬斯靜。魚龍萬怪,海波自清。火熱水濡,深夜亦驚。能識鳶魚,物物道真。我無公朝,安有市人?
是內非外,為道為釋。內外兩忘,聖賢之極。目之畏尖,荊棘滿室。厥恐惴惴,危階是習。,余少好僻,居如處女。見人若驚,噤不能語。出應世事,有如束縛。所養若斯,形穢心忸。矧伊同胞,舉目可惻。藩籬已多,去之何適?皇風既邈,淳風日漓。誰任其責,吾心孔悲。人輕人類,不滿一瞬。孰塗之人,而非堯、舜!
鐘山雲氣何蒼蒼,長江萬里來湯湯。龍蟠虎踞宅帝王,鑿山斷嶺自秦皇。
孫吳、司馬、六代至南唐,神皋帝輦爭輝煌。餘分紫色那可當,偏安假息真徬徨。
宋、金之季韃靼強,腥風六合雲日黃。百年理極胡運亡,天命真人靖八荒。
手持尺劍旋天綱,一洗乾坤混萬方。考卜定鼎開百皇,鐘山雲氣何蒼蒼!
唯易有太素,太素質之始。白賁垂皇象,彤車資帝理。
大饗尚玄尊,大路素幬爾。伊尹言素王,後代滋文軌。
素冠時所庶,素衣時所喜。素鞸心蘊結,素絲國風美。
五入為五色,以是悲墨子。素功日以飾,素封日以侈;
素位日以逾,素質日以毀;素悃日以詐,素道日以靡;
素餐日以濫,素節日以委;素書日以憯,素問人日死。
流俗相糾錯,紛紛競齊紫。莊子膠朱目,周鼎攦垂指。
救僿莫如忠,世變詎能止?東海揚素波,中林潛素士。
吾其甘素飯,自可崇素履。素抱何足言,素心但如此。
因愛素庵人,作詩揚素旨。
青陽降江水,萬靈朝漢東。先皇昔南狩,樂飲慶善官。
父老拜賜復,歌兒如沛中。忽忽二十載,百姓號胡弓。
奈何長陵令,猶告杼柚空。袁侯忠孝姿,為吏稱明公。
當寧選良牧,璽書特褒祟。行為解苛嬈,愷悌揚仁風。
千年護陵寢,遠與豐、鎬同。
壯歲成濩落,末路藉先容。所恨賤姓名,蚤聞在諸公。
既奉大廷對,觀政於司空。得友天下士,旦夕相過從。
道窮孔、孟奧,文推遷、固工。說詩慕匡鼎,草玄擬楊雄。
通達如賈誼,俊少踰終童。守高稱汲直,曲學陋孫弘。
自以支離疏,攘臂於其中。一朝除書下,淪落故鄣東。
黽勉為祿養,折腰愧微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