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今非古,感激事真妄。曾誰省孤心,祇以餌群謗。
參差勢已甚,決起意猶強。親朋為憂危,議語數鐫盪。
久之等聾眊,兀矣坐閭巷。長嗟貧累心,更苦病摧壯。
微誠豈天與,今晨子來貺。顧慚小人愚,未出眾夫上。
狂言屈子吟,浩歌仍子倡。相歡匪貌濟,所得實心尚。
時節雖已晏,梅柳幸欲放。過從勿厭倦,相遲非郁盎。
閩,故隸周者也。
至秦,開其地,列於中國,始並為閩中郡。
自粵之太末,與吳之豫章,為其通路。
其路在閩者,陸出則阸於兩山之間,山相屬無間斷,累數驛乃一得平地,小為縣,大為州,然其四顧亦山也。
其途或逆坂如緣絙,或垂崖如一發,或側徑鈎出於不測之溪上:皆石芒峭發,擇然後可投步。
負戴者雖其土人,猶側足然後能進。
非其土人,罕不躓也。
其溪行,則水皆自高瀉下,石錯出其間,如林立,如士騎滿野,千里下上,不見首尾。
水行其隙間,或衡縮蟉糅,或逆走旁射,其狀若蚓結,若蟲鏤,其旋若輪,其激若矢。
舟溯沿者,投便利,失毫分,輒破溺。
雖其土長川居之人,非生而習水事者,不敢以舟楫自任也。
其水陸之險如此。
漢嘗處其眾江淮之間而虛其地,蓋以其陿多阻,豈虛也哉?福州治侯官,於閩為土中,所謂閩中也。
其地於閩為最平以廣,四出之山皆遠,而長江在其南,大海在其東,其城之內外皆塗,旁有溝,溝通潮汐,舟載者晝夜屬於門庭。
麓多桀木,而匠多良能,人以屋室巨麗相矜,雖下貧必豐其居,而佛、老子之徒,其宮又特盛。
城之中三山,西曰閩山,東曰九仙山,北曰粵王山,三山者鼎趾立。
其附山,蓋佛、老子之宮以數十百,其瑰詭殊絕之狀,蓋已盡人力。
光祿卿、直昭文館程公為是州,得閩山嶔崟之際,為亭於其處,其山川之勝,城邑之大,宮室之榮,不下簟席而盡於四矚。
程公以謂在江海之上,為登覽之觀,可比於道家所謂蓬萊、方丈、瀛州之山,故名之曰「道山之亭」。
閩以險且遠,故仕者常憚往,程公能因其地之善,以寓其耳目之樂,非獨忘其遠且險,又將抗其思於埃壒之外,其志壯哉!程公於是州以治行聞,既新其城,又新其學,而其餘功又及於此。
蓋其歲滿就更廣州,拜諫議大夫,又拜給事中、集賢殿修撰,今為越州,字公辟,名師孟雲。
候潮動鳴艫,出浦縱方舟。
舉箔見茲山,巋然峙中流。
朱堂出煙霧,縹緲若瀛洲。
十年入夢想,一日恣尋游。
屐屨上層閣,披襟當九秋。
地勢已瀟灑,風飆更颼颼。
遠挹蜀浪來,旁臨滄海浮。
壺觴對京口,笑語落揚州。
久聞神龍伏,況睹鷙鳥投。
行緣石徑盡,卻倚岩房幽。
頗諧雲林思,頓豁塵土憂。
昏鍾滿江路,歸榜尚夷猶。
人生對門東西陌,口耳一間心誰傳。況乃天地相去遠,一在南海一在燕。
古今萬世復萬世,彼亦居下此在前。是非得失錯且繁,以情相話何由緣。
造化豈不大且淵,到此縮縮智且慳。聖人智出造化先,始獨俯仰模坤乾。
一人詰曲意百千,以文寫意意乃宣。簡書軸載道相聯,馳夷走貊通百蠻。
羲皇向今谷屢遷,言語應接旦暮間。聖人不死術以此,又與其類殊蚑蠕。
外之君臣內父子,仁義禮樂定筆端。硯與筆墨乃舟船,論功次第誰能攀?
伯益於文敏且顓,字向紙上生戈鋋。與硯出入宜不捐,胡乃贄我璧棄泉。
作詩知硯功小大,報不充賜心焦然。
初秋尚苦暑,歸沐乃君恩。
地閒少來客,日晏猶閉門。
家乏念藜藿,開顏無一樽。
況復辭貌拙,敢隨車馬奔。
盥濯何所事,讀書坐前軒。
豈堪當世用,空味古人言。
頗喜市朝內,獨無塵土喧。
終年但如此,真竊大官餐。
九衢言語亂入耳,三市塵沙眯人目。
猿狙未慣裹章綬,魚鳥寧忘慕溪谷。
恨無棲宿在清曠,欲弄潺湲愈煩燠。
道人誰氏斥佳境,決漢披霄敞華屋。
駢羅嶷嶷三秀石,叢迸娟娟兩修竹。
雲蒸雨泄被岩壑,海倒河垂動林麓。
頓驚俯仰遠囂濁,豈直形骸擺羈束。
解衣堅坐暝忘返,飲水清談心亦足。
丈夫壯志須坦蕩,曲士陰機謾翻覆。
青鞋赤舄偶然爾,安用區區巧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