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清縹緲浮高棟,上有纈林藏石瓮。
一杯此地初識君,千岩夜上同飛鞚。
君時年少面如玉,一飲百觚嫌未痛。
白鹿泉頭山月出,寒光潑眼如流汞。
朝元閣上酒醒時,臥聽風鸞鳴鐵鳳。
舊遊空在人何處,二十三年真一夢。
我得生還雪髯滿,君亦老嫌金帶重。
有如社燕與秋鴻,相逢未穩還相送。
洞庭青草渺無際,天柱紫蓋森欲動。
湖南萬古一長嗟,付與騷人發嘲弄。
?此詩卷二十五已收,題「次韻郭功甫觀予畫雪雀有感二首」。
?追憶郭功父觀余舊畫雪鵲,復作二韻寄之,時在惠州?此詩為郭功父作。
?平生才力信瑰奇,今在窮荒豈易歸。
正似雪林枝上畫,羽翰雖好不能飛。
夫當今生民之患,果安在哉?在於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勞。
此其患不見於今,而將見於他日。
今不為之計,其後將有所不可救者。
昔者先王知兵之不可去也,是故天下雖平,不敢忘戰。
秋冬之隙,致民田獵以講武,教之以進退坐作之方,使其耳目習於鐘鼓旌旗之間而不亂,使其心志安於斬刈殺伐之際而不懾。
是以雖有盜賊之變,而民不至於驚潰。
及至後世,用迂儒之議,以去兵為王者之盛節,天下既定,則卷甲而藏之。
數十年之後,甲兵頓弊,而人民日以安於佚樂,卒有盜賊之警,則相與恐懼訛言,不戰而走。
開元、天寶之際,天下豈不大治?惟其民安於太平之樂,豢於遊戲酒食之間,其剛心勇氣,銷耗鈍眊,痿蹶而不復振。
是以區區之祿山一出而乘之,四方之民,獸奔鳥竄,乞為囚虜之不暇,天下分裂,而唐室固以微矣。
蓋嘗試論之:天下之勢,譬如一身。
王公貴人所以養其身者,豈不至哉?而其平居常苦於多疾。
至於農夫小民,終歲勤苦,而未嘗告病。
此其故何也?夫風雨、霜露、寒暑之變,此疾之所由生也。
農夫小民,盛夏力作,而窮冬暴露,其筋骸之所沖犯,肌膚之所浸漬,輕霜露而狎風雨,是故寒暑不能為之毒。
今王公貴人,處於重屋之下,出則乘輿,風則襲裘,雨則御蓋。
凡所以慮患之具,莫不備至。
畏之太甚,而養之太過,小不如意,則寒暑入之矣。
是以善養身者,使之能逸而能勞;步趨動作,使其四體狃於寒暑之變;然後可以剛健強力,涉險而不傷。
夫民亦然。
今者治平之日久,天下之人驕惰脆弱,如婦人孺子,不出於閨門。
論戰鬥之事,則縮頸而股慄;聞盜賊之名,則掩耳而不願聽。
而士大夫亦未嘗言兵,以為生事擾民,漸不可長。
此不亦畏之太甚,而養之太過歟?且夫天下固有意外之患也。
愚者見四方之無事,則以為變故無自而有,此亦不然矣。
今國家所以奉西北之虜者,歲以百萬計。
奉之者有限,而求之者無厭,此其勢必至於戰。
戰者,必然之勢也。
不先於我,則先於彼;不出於西,則出於北。
所不可知者,有遲速遠近,而要以不能免也。
天下苟不免於用兵,而用之不以漸,使民於安樂無事之中,一旦出身而蹈死地,則其為患必有不測。
故曰:天下之民,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勞,此臣所謂大患也。
臣欲使士大夫尊尚武勇,講習兵法;庶人之在官者,教以行陣之節;役民之司盜者,授以擊刺之術。
每歲終則聚於郡府,如古都試之法,有勝負,有賞罰。
而行之既久,則又以軍法從事。
然議者必以為無故而動民,又撓以軍法,則民將不安,而臣以為此所以安民也。
天下果未能去兵,則其一旦將以不教之民而驅之戰。
夫無故而動民,雖有小怨,然熟與夫一旦之危哉?今天下屯聚之兵,驕豪而多怨,陵壓百姓而邀其上者,何故?此其心以為天下之知戰者,惟我而已。
如使平民皆習於兵,彼知有所敵,則固以破其奸謀,而折其驕氣。
利害之際,豈不亦甚明歟? 。
五月二十四日,會無咎之隨齋。
主人汲泉置大盆中,漬白芙蓉,坐客翛然,無復有病暑意。
迴風落景。
散亂東牆疏竹影。
滿坐清微。
入袖寒泉不濕衣。
夢回酒醒。
百尺飛瀾鳴碧井。
雪灑冰麾。
散落佳人白玉肌。
高岩下赤日,深谷來悲風。擘開青玉峽,飛出兩白龍。
亂沫散霜雪,古潭搖清空。餘流滑無聲,快瀉雙石谼。
我來不忍去,月出飛橋東。蕩蕩白銀闕,沉沉水精宮。
願隨琴高生,腳踏赤魚軍公。手持白芙蕖,跳下清泠中。
一與子由別,卻數七端午。身隨綵絲系,心與昌歜苦。
今年匹馬來,佳節日夜數。兒童喜我至,典衣具雞黍。
水餅既懷鄉,飯筒仍憫楚。謂言必一醉,快作西川語。
寧知是官身,糟曲困熏煮。獨攜三子出,古剎訪禪祖。
高談付梁羅,詩律到阿虎。歸來一調笑,慰此長齟齬。
薄薄酒,飲兩鍾。粗粗布,著兩重。美惡雖異醉暖同,丑妻惡妾壽乃公。
隱居求志義之從,本不計較東華塵土北窗風。百年雖長要有終,富死未必輸生窮。
但恐珠玉留君容,千載不朽遭樊崇。文章自足欺盲聾,誰使一朝富貴面發紅。
達人自達酒何功,世間是非憂樂本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