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夜雪相留,元日晴相送。
東風吹宿酒,瘦馬兀殘夢。
蔥曨曉光開,旋轉余花弄。
下馬成野酌,佳哉誰與共。
須臾晚雲合,亂灑無缺空。
鵝毛垂馬駿,自怪騎白鳳。
三年東方旱,逃戶連欹棟。
老農釋耒嘆,淚入飢腸痛。
春雪雖雲晚,春麥猶可種。
敢怨行役勞,助爾歌飯瓮。
野鷹來,萬山下。
荒山無食鷹苦飢,飛來為爾系綵絲。
北原有兔老且白,年年養子秋食菽。
我欲擊之不可得,年深兔老鷹力弱。
野鷹來,城東有台高崔巍。
台中公子著皮袖,東望萬里心悠哉。
心悠哉,鷹何在!嗟爾公子歸無勞,使鷹可呼亦凡曹,天陰月黑狐夜嗥。
阿堵不解醉,誰歟此頹然。
誤入無功鄉,掉臂嵇、阮間。
飲中八仙人,與我俱得仙。
淵明豈知道,醉語忽談天。
偶見此物真,遂超天地先。
醉醒可還酒,此覺無所還。
清風洗徂暑,連雨催豐年。
床頭伯雅君,此子可與言。
夫當今生民之患,果安在哉?在於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勞。
此其患不見於今,而將見於他日。
今不為之計,其後將有所不可救者。
昔者先王知兵之不可去也,是故天下雖平,不敢忘戰。
秋冬之隙,致民田獵以講武,教之以進退坐作之方,使其耳目習於鐘鼓旌旗之間而不亂,使其心志安於斬刈殺伐之際而不懾。
是以雖有盜賊之變,而民不至於驚潰。
及至後世,用迂儒之議,以去兵為王者之盛節,天下既定,則卷甲而藏之。
數十年之後,甲兵頓弊,而人民日以安於佚樂,卒有盜賊之警,則相與恐懼訛言,不戰而走。
開元、天寶之際,天下豈不大治?惟其民安於太平之樂,豢於遊戲酒食之間,其剛心勇氣,銷耗鈍眊,痿蹶而不復振。
是以區區之祿山一出而乘之,四方之民,獸奔鳥竄,乞為囚虜之不暇,天下分裂,而唐室固以微矣。
蓋嘗試論之:天下之勢,譬如一身。
王公貴人所以養其身者,豈不至哉?而其平居常苦於多疾。
至於農夫小民,終歲勤苦,而未嘗告病。
此其故何也?夫風雨、霜露、寒暑之變,此疾之所由生也。
農夫小民,盛夏力作,而窮冬暴露,其筋骸之所沖犯,肌膚之所浸漬,輕霜露而狎風雨,是故寒暑不能為之毒。
今王公貴人,處於重屋之下,出則乘輿,風則襲裘,雨則御蓋。
凡所以慮患之具,莫不備至。
畏之太甚,而養之太過,小不如意,則寒暑入之矣。
是以善養身者,使之能逸而能勞;步趨動作,使其四體狃於寒暑之變;然後可以剛健強力,涉險而不傷。
夫民亦然。
今者治平之日久,天下之人驕惰脆弱,如婦人孺子,不出於閨門。
論戰鬥之事,則縮頸而股慄;聞盜賊之名,則掩耳而不願聽。
而士大夫亦未嘗言兵,以為生事擾民,漸不可長。
此不亦畏之太甚,而養之太過歟?且夫天下固有意外之患也。
愚者見四方之無事,則以為變故無自而有,此亦不然矣。
今國家所以奉西北之虜者,歲以百萬計。
奉之者有限,而求之者無厭,此其勢必至於戰。
戰者,必然之勢也。
不先於我,則先於彼;不出於西,則出於北。
所不可知者,有遲速遠近,而要以不能免也。
天下苟不免於用兵,而用之不以漸,使民於安樂無事之中,一旦出身而蹈死地,則其為患必有不測。
故曰:天下之民,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勞,此臣所謂大患也。
臣欲使士大夫尊尚武勇,講習兵法;庶人之在官者,教以行陣之節;役民之司盜者,授以擊刺之術。
每歲終則聚於郡府,如古都試之法,有勝負,有賞罰。
而行之既久,則又以軍法從事。
然議者必以為無故而動民,又撓以軍法,則民將不安,而臣以為此所以安民也。
天下果未能去兵,則其一旦將以不教之民而驅之戰。
夫無故而動民,雖有小怨,然熟與夫一旦之危哉?今天下屯聚之兵,驕豪而多怨,陵壓百姓而邀其上者,何故?此其心以為天下之知戰者,惟我而已。
如使平民皆習於兵,彼知有所敵,則固以破其奸謀,而折其驕氣。
利害之際,豈不亦甚明歟? 。
具區吞滅三州界,浩浩湯湯納千派。
従來不著萬斛船,一葦漁舟恣奔快。
仙壇古洞不可到,空聽余瀾鳴湃湃。
今朝偶上法華嶺,縱觀始覺人寰隘。
山頭臥碣吊孤冢,下有至人僵不壞。
空餘白棘網秋蟲,無復青蓮出幽怪。
我來徙倚長松下,欲掘茯苓親洗曬。
聞道山中富奇藥,往往靈芝雜葵薤。
詩人空腹待黃精,生事只看長柄械。
今年大熟期一飽,食葉微蟲真癬疥。
白花半落紫穟香,攘臂欲助磨鎌鎩。
安得山泉變春酒,與子一洗尋常債。
雨餘江清風卷沙,雷公躡雲捕黃蛇。蛇行空中如枉矢,電光煜煜燒蛇尾。
或投以塊鏗有聲,雷飛上天蛇入水。水上青山如削鐵,神物慾出山自裂。
細看兩脅生碧花,猶是西江老蛟血。蘇子得之何所為,蒯緱彈鋏詠新詩。
君不見凌煙功臣長九尺,腰間玉具高拄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