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巳之春,予徂自南。粲粲者子,從餘江潯。江漾我舟,其流浩浩。
交酬以言,爰獲所好。昔在宣聖,揭訓垂則。綱宏目詳,昭在簡冊。
厥中恪如,貫乎顯微。厥應晰如,燭時之幾。幾審於精,以臧其用。
用利德崇,罔間動靜。顏氏博約,聖蘊以傳。軻死道隱,喧豗異言。
鈎玄遠紹,實維濂洛。紫陽嗣之,洞啟扃鑰。譬彼穀粒,舂蹂揚淅。
疊更庶工,惟在炊食。嗟哉承學,騁奇炫能。弗嚌其胾,口說是呈。
師心競勝,辭贅匪瑩。意念已非,奈何入聖。媚學君子,孳孳自強。
無斥先賢,以顯己長。萬古一息,斯道同極。取善惟宏,隨處得益。
疑則可辨,信則可因。善本大同,勿殊我人。
我先落魄何所為,百年生計巢南枝。迎風吸露飲山淥,枕泉漱石吟新詩。
一絲不掛心自樂,澹然性靈學無學。洗耳熟聽空山猿,知心更有空山鶴。
漫漫長夜何時晨,紛紛塵世何日清。餔糟啜醨難自強,獨醒肯圖千古名。
君不見嚴光片石生白雲,江湖夜永秋水深。碧絲牽動潭底月,直鈎釣斷人間心。
君不學馮驩彈鋏從薛公,貸錢燒券悅市傭。
又不學魯連約矢射聊城,笑夸田單取美名。
何為空郊獨坐一茅屋,深如魚潛遠蛇伏。
荒檐野蔓幽莫矚,窺戶下投如墜谷。
其外桑麻雜蔬菽,白水寒山秀川陸。
秋風蕭蕭吹苜蓿,晚日牛羊依雁騖。
朱書細字傳老子,蠹穴蝸穿無捲軸。
我來不暇問出處,但愛君居伯夷築。
九月九日秋氣涼,芙蓉黃菊天未霜。
登高能賦豈我長,從君此庵時相羊。
不用糟丘譏腐腸,酒酣猶能歌楚狂。
我敬先生不敢量,二三子者亦自強,
潔身亂倫非所望。
吾觀天地間,萬事同一理。
扁也工斫輪,乃知讀文字。
我非畫中師,偶亦識畫旨。
勇怯不必同,要以各善耳。
壯馬脫銜放平陸,步驟風雨百夫靡。
美人婉娩守閒獨,不出庭戶修容止。
女能嫣然笑傾國,馬能一踧致千里。
優柔自好勇自強,各自勝絕無彼此。
誰言王摩詰,乃過吳道子。
試謂道子來置女,所挾従軟美。
道子掉頭不肯應,剛傑我已足。
自恃雄奔不失馳,精妙實無比。
老僧寂滅生虛微,侍女閒潔非復婢。
丁寧勿相違,幸使二子齒。
二子遺蹟今豈多,岐陽可貴能獨備。
但使古壁常堅完,塵土雖積光艷長不毀。
《胥江以子胥名心傷東門縣目之言因作長歌陳吳亡之由於子胥亦不能無譏焉爾》
吳通上國始屈巫,楚敗柏舉由申胥。兩皆復仇非為國,坐令廟社成丘墟。
苧蘿山下賣新女,大道宮台教歌舞。當時自為沼吳來,竟墮術中悲闇主。
皆言哲婦能傾城,豈知召侮在佳兵。伐荊伐越事不已,怨構四國來狺爭。
功師北征等狂噬,悃款忠言不能制。借問先時誰惎謀,遂使鴟張忘國計。
懸目東門眾所憐,救時無術一身捐。蘇台未見游麋庵,江水先看化墓田。
秋風搖落梧宮裡,狡兔猶存走狗死。如茶如火空自強,烏喙終湔會稽恥。
善為爾諸身,行為爾性命。禍福必可轉,莫愨言前定。
見人之得,如己之得,則美無不克。見人之失,如己之失,
是亨貞吉。反此之徒,天鬼必誅。福先禍始,好殺滅紀,
不得不止。守謙寡慾,善善惡惡,不得不作。無見貴熱,
諂走蹩躠.無輕賤微,上下相依。古聖著書,矻矻孳孳。
忠孝信行,越食逾衣。生天地間,未或非假。身危彩虹,
景速奔馬。胡不自強,將升玉堂。胡為自墜,言虛行偽。
艷殃爾壽須戒,酒腐爾腸須畏。勵志須至,撲滿必破。
非莫非於飾非,過莫過於文過。及物陰功,子孫必封。
無恃文學,是司奇薄。患隨不忍,害逐無足。一此一彼,
諧宮合徵。親仁下問,立節求己。惡木之陰匪陰,
盜泉之水匪水。世孚草草,能生几几。直須如冰如玉,
種桃種李。嫉人之惡,酬恩報義。忽己之慢,成人之美。
毋擔虛譽,無背至理。恬和愻暢,沖融終始。
天人之行,盡此而已。丁寧丁寧,戴髮含齒。
趙太后新用事,秦急攻之。趙氏求救於齊,齊曰:「必以長安君為質,兵乃出。」太后不肯,大臣強諫。太后明謂左右:「有復言令長安君為質者,老婦必唾其面。」
左師觸龍言願見太后。太后盛氣而揖之。入而徐趨,至而自謝,曰:「老臣病足,曾不能疾走,不得見久矣。竊自恕,而恐太后玉體之有所郄也,故願望見太后。」太后曰:「老婦恃輦而行。」曰:「日食飲得無衰乎?」曰:「恃粥耳。」曰:「老臣今者殊不欲食,乃自強步,日三四里,少益耆食,和於身。」太后曰:「老婦不能。」太后之色少解。
左師公曰:「老臣賤息舒祺,最少,不肖;而臣衰,竊愛憐之。願令得補黑衣之數,以衛王宮。沒死以聞。」太后曰:「敬諾。年幾何矣?」對曰:「十五歲矣。雖少,願及未填溝壑而托之。」太后曰:「丈夫亦愛憐其少子乎?」對曰:「甚於婦人。」太后笑曰:「婦人異甚。」對曰:「老臣竊以為媼之愛燕後賢於長安君。」曰:「君過矣!不若長安君之甚。」左師公曰:「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媼之送燕後也,持其踵,為之泣,念悲其遠也,亦哀之矣。已行,非弗思也,祭祀必祝之,祝曰:『必勿使反。』豈非計久長,有子孫相繼為王也哉?」太后曰:「然。」
左師公曰:「今三世以前,至於趙之為趙,趙王之子孫侯者,其繼有在者乎?」曰:「無有。」曰:「微獨趙,諸侯有在者乎?」曰:「老婦不聞也。」「此其近者禍及身,遠者及其子孫。豈人主之子孫則必不善哉?位尊而無功,奉厚而無勞,而挾重器多也。今媼尊長安君之位,而封之以膏腴之地,多予之重器,而不及今令有功於國,—旦山陵崩,長安君何以自托於趙?老臣以媼為長安君計短也,故以為其愛不若燕後。」太后曰:「諾,恣君之所使之。」
於是為長安君約車百乘,質於齊,齊兵乃出。
子義聞之曰:「人主之子也、骨肉之親也,猶不能恃無功之尊、無勞之奉,已守金玉之重也,而況人臣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