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六年安南平,是年之冬变骤生。七年远统平夷兵,八年春还秋复叛,明年仍赋征南行。
简定陈季扩,前后相继作。一攻造舟叱览山,再攻荷花海之湾。
俘斩无算势未已,纷纷火燧爇象尾。猬毛之矢刺天飞,象奴象鼻落如雨。
一战美良山,再战昆浦暹蛮间。步骑蹴之传檄定,次第就擒海氛静。
海氛静,占城降,择故王后封为王。版图不入归要荒,我无所利计大义,兴灭继绝辞堂堂。
奈何升州置卫所,人其人,土其土。中国约束夷苦严,安南之风安于南。
南人不反那可得,宣德年间得而失。王通盟,柳升没,依旧安南属外国。
闽粤奇人沙起云,茫茫浮海凌秋雯。扬帆直入大鳅腹,晞发欲就扶桑暾。
琉球日本一再至,萨摩长揖诸郎君。倭奴宝刀日在手,暹罗火春时濡唇。
片脑炎油结欢好,红毛白丹通殷勤。长沙石塘逐潮势,诸番往来犹苦贫。
身与人鱼互出没,昆崙舶小波长吞。掣鳌欲学古公子,射蛟不数飞将军。
东西二洋若平地,蓬瀛诸岛诚微尘。舍舟忽然辞海若,日南首路摩金邻。
前年已抵交阯界,鬼门关阻愁逡巡。有兄久为安南客,白头未归含酸辛。
脊令急难冒凶险,禦侮欲批修蛇鳞。古森先谒四峒主,山深箐密防狉獉。
摩挲铜柱古斑驳,伏波血汗馀苔文。马流丁口尽汉种,黄褟一一神华民。
麋泠双女化燐火,西屠诸王无馀魂。蛮逻至今畏新息,岁时腠腊陈椒芬。
匍匐不敢庙门入,国王徒跣先其臣。白马衔中亦有庙,象来蹴踏身俄焚。
文渊威灵亘绝徼,中华长城凭一身。交人亦尚汉冠带,虽然被发知人伦。
裒衣广袖耻左衽,旃裘不肯同吐浑。君行喜得暂束发,网罗马尾重包巾。
光光髻子叠纱帽,纵横玉簪含花薰。大樾国中奋才藻,侏离酬和宁无人。
美娘香蜡日膏沐,素趺乱踏桃花梱。媚人更多鬼子女,鬒发苦拭杯盘银。
君行见兄即返马,此邦淫蛊多妖氛。男女同川兼鼻饮,伤无礼义教持循。
谁当恢复此疆土,三百年来哀沉沦。三杨王通罪莫逭,王者无外宁不闻。
金标岂是南极界,象林忍使茅长分。夷椎踉跄畏铁骑,巨象丘山偏崩奔。
交鎗宁如我长技,丛雷大炮摧千群。君行更为熟形势,为图山川穷嶙峋。
唐蒙奇道在掌股,邓艾裹毡当有神。竻竹之城难负固,铜柱易折如枯薪。
先臣文简与文敏,两公硕画行须遵。招降兼用邳离策,还同永乐重平陈。
倔强自娱亦已久,逋诛宁识天朝恩。与黎皆在我心腹,虽有血气殊尊亲。
虎豹累朝驱未得,魑魅随在皆甘人。君今盛夏触炎暑,钦州取道沿江濆。
帆扫牙山行十日,笑冲烟瘴香氤氲。丈夫万里若几席,倏忽即可穷九垠。
鸿蒙爵跃恣所往,列子御风随天轮。浮游直出天地外,猖狂岂暇忧迷津。
况乃居之亦何陋,夷中尽可图功勋。猿狙既好周公服,未应犷悍长难驯。
祖宗郡县旧赤子,弃若弁髦伤吾仁。彼中已尝被声教,夫子犹能尊大绅。
居行且与说词赋,挥洒翰墨争清新。镇蛮铜鼓尽作铭,大书一一传九真。
支那有一士,韬迹居越东。抗志稀纯素,笃性秉渊冲。
意旷九州外,神游三代中。如伤惓心目,无告哀残癃。
一夫苟不获,丛疚在厥躬。陈词就重华,问道访崆洞。
著书累万言,吾道终未穷。哲人不偶世,至论无污隆。
岂惟跻小康,将以致大同。挟策献太平,畴能识王通。
抱玉贵善藏,活国徯良工。感子他山意,错石资磨砻。
已矣吾何悲,矫首咨鸿濛。
参横斗转玉绳低,月落曙出金鸡啼。铜虬咽水漏初歇,宝马趋朝客未归。
何人独向碧窗里,灯火荧荧照文字。百年踪迹混沙鸥,万古功名看骥子。
骥子权奇丰骨清,玉壶炯炯凝寒冰。电足会应逢乐伯,霜毫犹未识秦青。
云霄万里期高步,肯把年华镜中度。缃编芸阁细探论,岁月不妨长闭户。
夜凉秋露透窗纱,棂外疏星映晓霞。绣帐文衾堆翡翠,谯楼画角落梅花。
此时夜气神初定,此时稽古心犹劲。辘轳金井寂无声,俯仰乾坤同一静。
砌草萤飞暗复明,神机不动道心凝。渊源直接千年秘,功业宁亏九仞成。
君不见古周公施四事,心思直与帝王通,辗转不忘终夜起。
又不见昔卫武志励精,九十年馀鬓已星,庭除洒扫犹夙兴。
圣贤相传贵无逸,天道流行均宥密。谁云行过八砖花,谁云睡足三竿日。
希贤希圣属吾儒,立志还须与俗殊。用之结绶登玉除,夙夜匪懈熙唐虞。
不用濯缨沧浪隅,孜孜为善功益劬。安能北窗日高卧,疏散无成愧丈夫。
《王通侯世叔与余订约同舟余以诸故人挽留未发世叔解缆先行特驻济上为岱宗之游以相待寄谢此章》
突兀徂徕控斗躔,如云车骑去飘然。行窥紫气天门上,坐倚红轮日观前。
吴越封疆千垒尽,云亭坛壝万家传。苍松百尺遥相迓,一笑秦皇避雨年。
大运固不息,岁运成四时。惟人斯有常,秉心贵不移。
所志在弗易,所存当善持。允矣先圣言,孜孜戒巫医。
贤哉三槐裔,佐郡际明时。斋居揭华扁,贤哲以为规。
勉循自毋怠,矫激谅非宜。惟能慎终始,一节斯弗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