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千里平,勝地猶在險。
況當江闊處,鬥起勢匪漸。
深林高玲瓏,青山上琬琰。
路窮台殿辟,佛事煥且儼。
剖竹走泉源,開廊架崖广。
是時秋之殘,暑氣尚未斂。
群行忘後先,朋息棄拘檢。
客堂喜空涼,華榻有清簟。
澗蔬煮蒿芹,水果剝菱芡。
伊余夙所慕,陪賞亦云忝。
幸逢車馬歸,獨宿門不掩。
山樓黑無月,漁火燦星點。
夜風一何喧,杉檜屢磨颭.猶疑在波濤,怵惕夢成魘。
靜思屈原沈,遠憶賈誼貶。
椒蘭爭妒忌,絳灌共讒諂。
誰令悲生腸,坐使淚盈臉。
翻飛乏羽翼,指摘困瑕玷。
珥貂藩維重,政化類分陝。
禮賢道何優,奉己事苦儉。
大廈棟方隆,巨川楫行剡。
經營誠少暇,游宴固已歉。
旅程愧淹留,徂歲嗟荏苒。
平生每多感,柔翰遇頻染。
展轉嶺猿鳴,曙燈青睒睒。
離別言無期,會合意彌重。
——張籍病添兒女戀,老喪丈夫勇。
——韓愈劍心知未死,詩思猶孤聳。
——孟郊愁去劇箭飛,歡來若泉涌。
——張徹析言多新貫,攄抱無昔壅。
——張籍念難須勤追,悔易勿輕踵。
——韓愈吟巴山犖嶨,說楚波堆壟。
——孟郊馬辭虎豹怒,舟出蛟鼉恐。
——張徹狂鯨時孤軒,幽狖雜百種。
——韓愈瘴衣常腥膩,蠻器多疏冗。
——張籍剝苔吊斑林,角飯餌沈冢。
——韓愈忽爾銜遠命,歸歟舞新寵。
——孟郊鬼窟脫幽妖,天居覿清栱。
——韓愈京游步方振,謫夢意猶恟. ——張籍詩書夸舊知,酒食接新奉。
——韓愈嘉言寫清越,愈病失肬腫。
——孟郊夏陰偶高庇,宵魄接虛擁。
——韓愈雪弦寂寂聽,茗碗纖纖捧。
——孟郊馳輝燭浮螢,幽響泄潛蛩。
——韓愈詩老獨何心,江疾有餘t3. ——孟郊我家本瀍穀,有地介皋鞏。
休跡憶沈冥,峨冠慚闒gl. ——韓愈升朝高轡逸,振物群聽悚。
徒言濯幽泌,誰與薙荒茸。
——張籍朝紳郁青綠,馬飾曜珪珙。
國讎未銷鑠,我志盪邛隴。
——孟郊君才誠倜儻,時論方洶溶。
格言多彪蔚,懸解無梏拲。
——韓愈張生得淵源,寒色拔山冢。
堅如撞群金,眇若抽獨蛹。
——韓愈伊余何所擬,跛鱉詎能踴。
塊然墮岳石,飄爾罥巢氄。
——孟郊龍旆垂天衛,雲韶凝禁甬。
君胡眠安然,朝鼓聲洶洶。
——韓愈。
長安雨洗新秋出,極目寒鏡開塵函。
終南曉望蹋龍尾,倚天更覺青巉巉.自知短淺無所補,從事久此穿朝衫。
歸來得便即遊覽,暫似壯馬脫重銜。
曲江荷花蓋十里,江湖生目思莫緘。
樂游下矚無遠近,綠槐萍合不可芟。
白首寓居誰借問,平地寸步扃雲岩。
雲夫吾兄有狂氣,嗜好與俗殊酸咸。
日來省我不肯去,論詩說賦相喃喃。
望秋一章已驚絕,猶言低抑避謗讒。
若使乘酣騁雄怪,造化何以當鐫劖。
嗟我小生值強伴,怯膽變勇神明鑑。
馳坑跨谷終未悔,為利而止真貪饞。
高揖群公謝名譽,遠追甫白感至諴.樓頭完月不共宿,其奈就缺行攕攕.。
駑駘誠齷齪,市者何其稠。
力小若易制,價微良易酬。
渴飲一斗水,飢食一束芻。
嘶鳴當大路,志氣若有餘。
騏驥生絕域,自矜無匹儔。
牽驅入市門,行者不為留。
借問價幾何,黃金比嵩丘。
借問行幾何,咫尺視九州。
飢食玉山禾,渴飲醴泉流。
問誰能為御,曠世不可求。
惟昔穆天子,乘之極遐游。
王良執其轡,造父挾其輈.因言天外事,茫惚使人愁。
駑駘謂騏驥,餓死余爾羞。
有能必見用,有德必見收。
孰雲時與命,通塞皆自由。
騏驥不敢言,低徊但垂頭。
人皆劣騏驥,共以駑駘優。
喟余獨興嘆,才命不同謀。
寄詩同心子,為我商聲謳。
圬之為技賤且勞者也。
有業之,其色若自得者。
聽其言,約而盡。
問之,王其姓。
承福其名。
世為京兆長安農夫。
天寶之亂,發人為兵。
持弓矢十叄年,有官勛,棄之來歸。
喪其土田,手衣食,餘叄十年。
舍於市之主人,而歸其屋食之當焉。
視時屋食之貴賤,而上下其圬之以償之;有餘,則以與道路之廢疾餓者焉。
又曰:「粟,稼而生者也;若布與帛。
必蠶績而後成者也;其他所以養生之具,皆待人力而後完也;吾皆賴之。
然人不可遍為,宜乎各致其能以相生也。
故君者,理我所以生者也;而百官者,承君之化者也。
任有大小,惟其所能,若器皿焉。
食焉而怠其事,必有天殃,故吾不敢一日舍鏝以嬉。
夫鏝易能,可力焉,又誠有功;取其直雖勞無愧,吾心安焉夫力易強而有功也;心難強而有智也。
用力者使於人,用心者使人,亦其宜也。
吾特擇其易為無傀者取焉。
「嘻!吾操鏝以入富貴之家有年矣。
有一至者焉,又往過之,則為墟矣;有再至、叄至者焉,而往過之,則為墟矣。
問之其鄰,或曰:「噫!刑戮也。
」或曰:「身既死,而其子孫不能有也。
」或曰:「死而歸之官也。
」吾以是觀之,非所謂食焉怠其事,而得天殃者邪?非強心以智而不足,不擇其才之稱否而冒之者邪?非多行可愧,知其不可而強為之者邪?將富貴難守,薄寶而厚饗之者邪?抑豐悴有時,一去一來而不可常者邪?吾之心憫焉,是故擇其力之可能者行焉。
樂富貴而悲貧賤,我豈異於人哉?」又曰:「功大者,其所以自奉也博。
妻與子,皆養於我者也;吾能薄而功小,不有之可也。
又吾所謂勞力者,若立吾家而力不足,則心又勞也。
」一身而二任焉,雖聖者石可為也。
愈始聞而惑之,又從而思之,蓋所謂「獨善其身」者也。
然吾有譏焉;謂其自為也過多,其為人也過少。
其學楊朱之道者邪?楊之道,不肯拔我一毛而利天下。
而夫人以有家為勞心,不肯一動其心以蓄其妻子,其肯勞其心以為人乎哉?雖然,其賢於世者之患不得之,而患失之者,以濟其生之欲,貪邪而亡道以喪其身者,其亦遠矣!又其言,有可以警余者,故余為之傳而自鑒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