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盱長策,南天眷重臣。節移閩海近,恩及嶺頭新。
睇望雲霓久,沾濡雨露勻。旌旗皆改色,閭井自生春。
地闊衡廬接,星分斗廟鄰。滇流東注海,橫浦北封秦。
舊俗民瑤雜,遺風鄒魯醇。威行千里肅,綱舉百城振。
文武趨蓮府,溪山望畫輪。詩須傳樂部,德俟紀貞珉。
往日弦歌暇,清篇字句真。飛騰珠不脛,磊落筆如神。
世誦吟燈作,官聞酌水貧。孤標誠絕俗,高義久驚人。
法重催科考,時兼薦饉臻。後先羈舊尹,三五及迷津。
相戒車前轍,誰從井有仁。賴公垂惻隱,遂得免顰呻。
數萬金錢負,多年簿責頻。下車皆遣去,重任畀於身。
湯網開窮鳥,莊波借涸鱗。即雲於物利,未或以財徇。
俠氣過朱郭,名流仰樂歅。各期空冀野,爭得望車輪。
銀燭連開宴,瑤階九列儐。攀留常累月,酬唱動兼旬。
陽羨多栽茗,江東自足蓴。四鰓魚入饌,千日酒沾唇。
白雪操常凜,芳蘭佩自紉。驥才終必展,龍屈理須信。
令譽通黃叟,能聲徹紫宸。九重恩破格,萬里檄征閩。
爰自神明宰,高超岳牧倫。六條持法慎,九伐紀功純。
堠火飛猿峻,妖氛紫帽屯。逆萌生帶礪,緩死冀宵晨。
徵士時緘劍,搜財或算緡。莫為分玉石,終見共胥淪。
不枉聞清論,如絲拜御綸。繡衣明獬豸,高印躍麒麟。
受節初開府,兼官屬代巡。澄清徐攬轡,光霽儼垂紳。
一鼓更弦瑟,先移曲突薪。萬民歌樂只,多士荷陶甄。
桃李三山遍,韜鈐列校悛。島人宵自遁,荒土日加畇。
邊計奇難測,雄功立不泯。撝謙師大樹,克讓協同寅。
憶昨杉關出,將過粵海漘。香花連水驛,涕泣灑山榛。
父老追邪谷,輿歌繼洧溱。尚思崇俎豆,豈憚走嶙峋。
嶺嶠人何幸,皇天若汝親。矧當凋瘵後,初過亂離辰。
鄉落朝無火,郊原夜有燐。三毛名飯毳,百結號衣鶉。
元氣公能補,民心愿莫因。經時虛遠想,一旦下高旻。
疾痛難更仆,吁嗟自郁氤。頃從藩鎮始,遂使利源湮。
淩雜供求取,纖毫見怒嗔。生民如草芥,王度漸緇磷。
叢借還無日,狐威假不馴。驕矜行自絕,骨肉且相狺。
竟啟東南釁,同歸朴滅均。餘波仍污染,囹圄日囂齗。
孰市田文義,誰從鄭俠陳。脂膏原粵物,鞭朴亦吾民。
世幸銷兵革,恩宜用撫循。輸將前不易,暘潦近加辛。
即盡敲民髓,何裨秉國鈞。富強須有術,山海況多珍。
夷舶原交市,遐方舊貢蠙。有無通物產,聲教暨弦夤。
鹽鐵書何密,耕屯計可掄。兵民如複合,風俗庶能淳。
夫子今豪傑,文章古孟荀。學能全體用,巧不事組紃。
詩禮趨庭得,風規昔馴遵。先公開棨戟,大節挺松筠。
善述真無忝,仁聲美有洵。會吹寒谷律,終解捧心顰。
賤子何為者,其生亦已迍。在金慚躍冶,於木更輪囷。
好著登山屐,常冠折角巾。行藏依草野,出入遠城闉。
欹案看書臥,頹顏攬鏡皴。何知年冉冉,只愛石粼粼。
東漸曾過浙,西行未到岷。遙登太行上,亦泛五湖濱。
處處聞風烈,超超遠世塵。溯洄心未已,嚮往足猶踆。
行部干旌出,防邊介士蹲。飛揚明鐵鎧,鏜鎝響金錞。
並集三江鷁,初停六轡駰。霜應生白簡,風欲起青蘋。
北斗瞻今近,南溟氣自申。扶攜觀教化,洗滌待諮詢。
幕府多英俊,賢君愛笑嚬。肯容狂狷士,長揖列嘉賓。
佳人自鞚玉花驄,翩如驚燕蹋飛龍。
金鞭爭道寶釵落,何人先入明光宮。
宮中羯鼓催花柳,玉奴弦索花奴手。
坐中八姨真貴人,走馬來看不動塵。
明眸皓齒誰復見,只有丹青余淚痕。
人間俯仰成今古,吳公台下雷塘路。
當時亦笑張麗華,不知門外韓擒虎。
澗谷居永久,高情未雲酬。茲焉發天秘,始造寒岩幽。
上有茂樹陰,下有清泉流。結亭倚蒼峭,鑿磴窮嵌丘。
翠壁自屏立,青蘚亦環周。朅來憩永夏,凜若臨清秋。
仰空韻笙竽,俯檻鏘琳璆。幽聽一以會,悠然與神謀。
遐哉超世心,暇日聊娛憂。笑問車馬客,誰能淹此留。
《西寧侯宋忠甫邀往郊遊集天界寺同方子及吳公擇臧晉叔陶懋中諸子得門字》
錦連錢映九花翻,朱雀橋南夾道喧。舊苑尚窺阿育塔,長干猶問給孤園。
魚文寶劍馳三市,雁柱銀箏醉五原。楊柳青青還執轡,不知何似信陵門。
青春攜策赴甘泉,邂逅金陵北上船。傑觀並游鳷鵲底,高台同宿鳳凰前。
飛身碧漢三千仞,散發滄浪二十年。慚愧操觚成白首,紫薇黃閣共周旋。
《壬辰春淮南有警報元帥吳公首議築城求故址劉氏祠堂在焉傷其毀拆慨然有作》
湧泉門北湖西偏,劉公祠堂垂百年。華榱傑棟壓湖曲,老榕脩竹摩蒼煙。
羽書昨日淮南至,官司已卜城濠地。毀垣拆屋行見嗟,累歲經營旬日廢。
風亭月榭一時空,回首舊遊如夢中。更說當年樗里子,誰令卜宅近秦宮。
五人者,蓋當蓼洲周公之被逮,激於義而死焉者也。至於今,郡之賢士大夫請於當道,即除魏閹廢祠之址以葬之;且立石於其墓之門,以旌其所為。嗚呼,亦盛矣哉!
夫五人之死,去今之墓而葬焉,其為時止十有一月耳。夫十有一月之中,凡富貴之子,慷慨得志之徒,其疾病而死,死而湮沒不足道者,亦已眾矣;況草野之無聞者歟?獨五人之皦皦,何也?
予猶記周公之被逮,在丙寅三月之望。吾社之行為士先者,為之聲義,斂貲財以送其行,哭聲震動天地。緹騎按劍而前,問:「誰為哀者?」眾不能堪,抶而仆之。是時以大中丞撫吳者為魏之私人毛一鷺,公之逮所由使也;吳之民方痛心焉,於是乘其厲聲以呵,則噪而相逐。中丞匿於溷藩以免。既而以吳民之亂請於朝,按誅五人,曰顏佩韋、楊念如、馬傑、沈揚、周文元,即今之傫然在墓者也。
然五人之當刑也,意氣揚揚,呼中丞之名而詈之,談笑以死。斷頭置城上,顏色不少變。有賢士大夫發五十金,買五人之頭而函之,卒與屍合。故今之墓中全乎為五人也。
嗟乎!大閹之亂,縉紳而能不易其志者,四海之大,有幾人歟?而五人生於編伍之間,素不聞詩書之訓,激昂大義,蹈死不顧,亦曷故哉?且矯詔紛出,鈎黨之捕遍於天下,卒以吾郡之發憤一擊,不敢復有株治;大閹亦逡巡畏義,非常之謀難於猝發,待聖人之出而投繯道路,不可謂非五人之力也。
由是觀之,則今之高爵顯位,一旦抵罪,或脫身以逃,不能容於遠近,而又有剪髮杜門,佯狂不知所之者,其辱人賤行,視五人之死,輕重固何如哉?是以蓼洲周公忠義暴於朝廷,贈諡褒美,顯榮於身後;而五人亦得以加其土封,列其姓名於大堤之上,凡四方之士無不有過而拜且泣者,斯固百世之遇也。不然,令五人者保其首領,以老於戶牖之下,則盡其天年,人皆得以隸使之,安能屈豪傑之流,扼腕墓道,發其志士之悲哉?故余與同社諸君子,哀斯墓之徒有其石也,而為之記,亦以明死生之大,匹夫之有重於社稷也。
賢士大夫者,冏卿因之吳公,太史文起文公、孟長姚公也。
吳公子札來聘。……請觀於周樂。使工為之歌《周南》、《召南》,曰:「美哉!始基之矣,猶未也,然勤而不怨矣。為之歌《邶》、《鄘》、《衛》,曰:「美哉,淵乎!憂而不困者也。吾聞衛康叔、武公之德如是,是其《衛風》乎?」為之歌《王》曰:「美哉!思而不懼,其周之東乎!」為之歌《鄭》,曰:「美哉!其細已甚,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為之歌《齊》,曰:「美哉,泱泱乎!大風也哉!表東海者,其大公乎?國未可量也。」為之歌《豳》,曰:「美哉,盪乎!樂而不淫,其周公之東乎?」為之歌《秦》,曰:「此之謂夏聲。夫能夏則大,大之至也,其周之舊乎!」為之歌《魏》,曰:「美哉,渢渢乎!大而婉,險而易行,以德輔此,則明主也!」為之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民乎?不然,何憂之遠也?非令德之後,誰能若是?」為.之歌《陳》,曰:「國無主,其能久乎!」自《鄶》以下無譏焉!
為之歌《小雅》,曰。「美哉!思而不貳,怨而不言,其周德之衰乎?猶有先王之遺民焉!」為之歌《大雅》,曰:「廣哉!熙熙乎!曲而有直體,其文王之德乎?」
為之歌《頌》,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邇而不逼,遠而不攜;遷而不淫,復而不厭;哀而不愁,樂而不荒;用而不匱,廣而不宣;施而不費,取而不貪;處而不底,行而不流。五聲和,八風平;節有度,守有序。盛德之所同也!」
見舞《象箾》、《南龠》者,曰:「美哉,猶有憾!」見舞《大武》者,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見舞《韶濩》者,曰:「聖人之弘也,而猶有慚德,聖人之難也!」見舞《大夏》者,曰:「美哉!勤而不德。非禹,其誰能修之!」見舞《韶箾》者「,曰:「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無不幬也,如地之無不載也!雖甚盛德,其蔑以加於此矣。觀止矣!若有他樂,吾不敢請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