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佗字元化,沛國譙人也。遊學徐土,兼通數經。沛相陳珪舉孝廉,太尉黃琬辟,皆不就。曉養性之術,時人以為年且百歲而貌有壯容。又精方藥,其療疾,合湯不過數種,心解分劑,不復稱量,煮熟便飲,語其節度,捨去輒愈。若當灸,不過一兩處,病亦應除。若當針,亦不過一兩處,下針言:「當引某許,若至,語吾。」病者言「已到」,應便拔針,病亦行差。若病結積在內,當須刳割者,便飲其麻沸散,須臾便如醉死,無所知,因破取。病若在腸中,便斷腸湔洗,縫腹膏摩,四五日,差,不痛,一月之間,即平復矣。
有一郡守病,佗以為其人盛怒則差,乃多受其貨不加治,無何棄去,留書罵之。郡守果大怒,令人追殺陀。郡守子知之,囑使勿逐,守嗔恚,吐黑血數升而愈。
佗之絕技,凡此類也。太祖聞而召佗。太祖苦頭風,每發,心亂目眩,佗針鬲,隨手而差。然本作士人,以醫見業,意常自悔。後太祖親理,得病篤重,使佗專視。佗曰:「此近難濟,恆事攻治,可延歲月。」佗久遠家思歸,因曰:「當得家書,方欲暫還耳。」到家,辭以妻病,數乞期不反。太祖累書呼,猶不上道。太祖大怒,使人往檢。若妻信病,賜小豆四十斛,寬假限日;若其虛詐,便收送之。於是傳付許獄,考驗首服。荀彧請曰:「佗術實工,人命所縣,宜含宥之。」太祖曰:「不憂,天下當無此鼠輩耶?」遂考竟佗。佗臨死,出一卷書與獄吏,曰:「此可以活人。」吏畏法不受,佗亦不強,索火燒之。佗死後,太祖頭風未除。太祖曰:「佗能愈此。小人養吾病,欲以自重,然吾不殺此子,亦終當不為我斷此根原耳。」及後愛子曹沖病困,太祖嘆曰:「吾悔殺華佗,令此兒強死也。」
譯文
華佗字元化,是沛國譙縣人。外出到徐州求學,同時通曉幾種儒家經典。沛國相陳圭推薦他為孝廉,太尉黃琬徵召他,他都不去就任。華佗懂得養生的方法,當時的人認為他年齡將近一百歲,可外表還像壯年的容貌。他又精通處方醫藥,他給人治病,配製湯藥不過用幾味藥,心裡明了藥劑的分量,不用再稱重量,藥煮熟就讓病人飲服,告訴病人服藥的注意事項,病人離開後,病就痊癒了。如果需要灸療,也不過一兩個穴位,病痛就應手消除。如果需要針療,也不過扎一兩個穴位,下針時對病人說:「針感應當延伸到某處,如果到了,告訴我。」當病人說「已經到了」,應聲便起針,病痛很快就痊癒了。如果病患集結鬱積在體內,應須剖開身體割除的,就飲服他的「麻沸散」,一會兒病人便像醉死一樣,沒有什麼知覺,於是開刀後取出結積物。病患如果在腸中,就切斷腸子進行清洗,再縫合腹部刀口,抹上藥膏,四五天後,病好了,不再疼痛,一個月之內,就痊癒復原了。
有一位郡守生病,華佗認為這人發一下大怒病就會好。於是就接受了太守很多的禮物卻不給他治病,不多久就不辭而別,留下一封信大罵太守。郡太守果然大怒,派人追殺華佗,太守的兒子知道內情,囑咐使吏不要追趕。太守更加生氣,接着吐出很多(數升)黑血,病就完全好了。
華佗的卓絕醫技,大都像這些。曹操聽說了,就召喚華佗來。曹操為頭痛病所苦,每當發作,就心情煩亂,眼睛眩暈。華佗只要針刺鬲這個部位(膈俞穴),病隨手就好了。不過華佗本來是讀書人,用行醫作為自己的職業,心裡常常感到後悔(封建社會醫生被視為「賤業」)。後來曹操親自處理國事,生病很沉重,讓華佗專為他看病。華佗說:「這病短時間難以治好,只有經常進行治療,才能延長壽命。」華佗長期遠離家鄉,想回去,於是說:「剛收到家信,正要短期回家一趟呢。」到家後,用妻子有病做託辭,多次請假不回來。曹操多次寫信召喚,華佗還是不上路。曹操非常生氣,派人前往查看。如果華佗妻子確實有病,就賜給四十斛小豆,放寬假期時間;如果他虛假欺騙,就逮捕押送他回來。於是用傳車把華佗遞解交付許昌監獄,核實證據,本人服罪。荀彧向曹操求情說:「華佗的醫術確實高明,與人的生命密切相關,應該包涵寬容他。」曹操說:「不用擔憂,天下就沒有這種無能鼠輩嗎?」終於把華佗在獄中拷問致死。華佗臨死前,拿出一卷醫書給獄吏,說:「這書可以用來救活人。」獄吏害怕觸犯法律不敢接受,華佗也不勉強,討取火來把書燒掉了。華佗死了以後,曹操頭痛病沒有好。曹操說:「華佗能治好這種病。這小子有意留着我的病,不加根治,想用這辦法來使自己顯得重要。可是我不殺掉這小子,他也終究不會替我斷掉這病根的。」等到後來他的愛子倉舒(曹沖的字)病危,曹操才感嘆說:「我後悔殺了華佗,使這個兒子活活地死去了。」
注釋
沛國:治相縣,在今安徽,和沛縣即小沛是不同的概念。
譙人:指譙縣人。
舉:推舉,舉薦。
就:赴任。
養性:養生。
且:將近。
語:告訴。
捨去:離去。
嗔恚:又作嗔,指仇視、怨恨和損害他人的心理。
鬲:通「膈」。橫隔膜。
篤重:十分嚴重。
宥之:寬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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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肅代周瑜,當之陸口,過蒙屯下。
肅意尚輕蒙,或說肅曰:「呂將軍功名日顯,不可以故意待之,君宜顧之。
」遂往詣蒙。
酒酣,蒙問肅曰:「君受重任,與關羽為鄰,將何計略以備不虞?」肅造次應曰:「臨時施宜。
」蒙曰:「今東西雖為一家,而關羽實虎熊也,計安可不豫定?」因為肅畫五策。
肅於是越席就之,拊其背曰:「呂子明,吾不知卿才略所及乃至於此也。
」遂拜蒙母,結友而別。
時蒙與成當、宋定、徐顧屯次比近,三將死,子弟幼弱,權悉以兵並蒙。
蒙固辭,陳啟顧等皆勤勞國事,子弟雖小,不可廢也。
書三上,權乃聽。
蒙於是又為擇師,使輔導之,其操心率如此。
亮躬耕隴畝,好為《梁父吟》。
身長八尺,每自比於管仲、樂毅,時人莫之許也。
惟博陵崔州平、潁川徐庶元直與亮友善,謂為信然。
時先主屯新野。
徐庶見先主,先主器之,謂先主曰:「諸葛孔明者,臥龍也,將軍豈願見之乎?」先主曰:「君與俱來。
」庶曰:「此人可就見,不可屈致也。
將軍宜枉駕顧之。
」由是先主遂詣亮,凡三往,乃見。
因屏人曰:「漢室傾頹,奸臣竊命,主上蒙塵。
孤不度德量力,欲信大義於天下;而智術淺短,遂用猖蹶,至於今日。
然志猶未已,君謂計將安出?」亮答曰:「自董卓已來,豪傑並起,跨州連郡者不可勝數。
曹操比於袁紹,則名微而眾寡。
然操遂能克紹,以弱為強者,非惟天時,抑亦人謀也。
今操已擁百萬之眾,挾天子而令諸侯,此誠不可與爭鋒。
孫權據有江東,已歷三世,國險而民附,賢能為之用,此可以為援而不可圖也。
荊州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國,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資將軍,將軍豈有意乎?益州險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業。
劉璋暗弱,張魯在北,民殷國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
將軍既帝室之胄,信義著於四海,總攬英雄,思賢如渴,若跨有荊、益,保其岩阻,西和諸戎,南撫夷越,外結好孫權,內修政理;天下有變,則命一上將將荊州之軍以向宛、洛,將軍身率益州之眾出於秦川,百姓孰敢不簞食壺漿以迎將軍者乎?誠如是,則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
」先主曰:「善!」於是與亮情好日密。
關羽、張飛等不悅,先主解之曰:「孤之有孔明,猶魚之有水也。
願諸君勿復言。
」羽、飛乃止。
華佗字元化,沛國譙人也。遊學徐土,兼通數經。沛相陳珪舉孝廉,太尉黃琬辟,皆不就。曉養性之術,時人以為年且百歲而貌有壯容。又精方藥,其療疾,合湯不過數種,心解分劑,不復稱量,煮熟便飲,語其節度,捨去輒愈。若當灸,不過一兩處,病亦應除。若當針,亦不過一兩處,下針言:「當引某許,若至,語吾。」病者言「已到」,應便拔針,病亦行差。若病結積在內,當須刳割者,便飲其麻沸散,須臾便如醉死,無所知,因破取。病若在腸中,便斷腸湔洗,縫腹膏摩,四五日,差,不痛,一月之間,即平復矣。
有一郡守病,佗以為其人盛怒則差,乃多受其貨不加治,無何棄去,留書罵之。郡守果大怒,令人追殺陀。郡守子知之,囑使勿逐,守嗔恚,吐黑血數升而愈。
佗之絕技,凡此類也。太祖聞而召佗。太祖苦頭風,每發,心亂目眩,佗針鬲,隨手而差。然本作士人,以醫見業,意常自悔。後太祖親理,得病篤重,使佗專視。佗曰:「此近難濟,恆事攻治,可延歲月。」佗久遠家思歸,因曰:「當得家書,方欲暫還耳。」到家,辭以妻病,數乞期不反。太祖累書呼,猶不上道。太祖大怒,使人往檢。若妻信病,賜小豆四十斛,寬假限日;若其虛詐,便收送之。於是傳付許獄,考驗首服。荀彧請曰:「佗術實工,人命所縣,宜含宥之。」太祖曰:「不憂,天下當無此鼠輩耶?」遂考竟佗。佗臨死,出一卷書與獄吏,曰:「此可以活人。」吏畏法不受,佗亦不強,索火燒之。佗死後,太祖頭風未除。太祖曰:「佗能愈此。小人養吾病,欲以自重,然吾不殺此子,亦終當不為我斷此根原耳。」及後愛子曹沖病困,太祖嘆曰:「吾悔殺華佗,令此兒強死也。」
辰象森羅正,句陳翊衛寬。魚龍排百戲,劍佩儼千官。
城禁將開晚,宮深欲曙難。月輪移枍詣,仙路下欄干。
共賀高禖應,將陳壽酒歡。金星壓芒角,銀漢轉波瀾。
王母來空闊,羲和上屈盤。鳳凰傳詔旨,獬廌冠朝端。
造化中台座,威風上將壇。甘泉猶望幸,早晚冠呼韓。
劉侯贈我龍劑墨,廣踰一寸脩減尺。豹囊初解麝蜚香,麋膠已漫瑿炫色。
庭圭骨朽內府空,欲購空懸萬金直。此非庭圭亦自奇,炯炯涎涎堪愛惜。
中間復有小隸文,卻將余字先題刻。鍾離合在瓮中書,王叵偶登江上石。
我方蠖屈守蓬蒿,侯正騫騰走南北。浮雲萬事果何如,恰恰遭逢董溪側。
問侯此墨何從來,更為徘徊一追憶。昔年奉使湘潭中,偶聽松間杵聲急。
青女三五搗玄霜,滿握芳馨喜分得。太平天下忽干戈,珍佩奚囊忍拋擲。
幾番回首望湖南,大半蒼生死鋒鏑。千里無人風雨秋,舊日潭州今瓦礫。
墨工尋亦散如煙,似此松煤更難覓。我聞侯言長太息,再拜持歸重雙璧。
曈曈初日下簾櫳,謖謖涼風吹幾席。正襟端坐興如泉,旋取蟾蜍瀉餘瀝。
雲浮鐵硯紫光寒,字學銀鈎漆漿滴。墨雖可盡心無窮,愧乏瓊琚報侯德。
願侯北上扶飛龍,願侯西征除毒螫。譾材不比陳壽徒,定當作傳昭殊績。
揮毫沈墨細研磨,蠆尾蠅頭書一冊。
書生磨吻鉛刀銛,君家手筆不退尖。琢成秀句奪天巧,平揖鮑謝奴高錢。
郊寒島瘦復可哂,漢風楚國真能兼。胸中疾邪茹不吐,但覺忿氣生虬髯。
叵堪陳壽書漢實,毫端有口可得鉗。尚書昔侍金華講,論議凜凜秋霜嚴。
曾將一字竊魯史,未用三語求阮瞻。分君賜筆助清峭,雕犀鏤象光出奩。
如吾朴遫豈足數,半世翰墨徒心潛。老去文章讀不入,編帙散亂如投簽。
因君窮討默自愧,僻魯成痼何時砭。須要盡見君家書,槁死不嘆周南淹。
更從湘東覓金管,賞激忠孝祛奸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