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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微》

墨子 〔先秦〕

  善不可謂小而無益,不善不可謂小而無傷,非以小善為一足以利天下,小不善為一足以亂國家也。當夫輕始而傲微,則其流必至於大亂也,是故子民者謹焉。

  彼人也,登高則望,臨深則窺,人之性,非窺且望也,勢使然也。夫事有逐奸,勢有召禍。老?曰:「為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亂。」管仲曰:「備患於未形」,上也。語曰:「焰焰弗滅,炎炎柰何,萌芽不伐,且折斧柯。」智禁於微,次也。事之適亂,如地形之惑人也,機漸而往,俄而東西易面,人不自知也。故墨子見衢路而哭之,悲一跬而繆千里也。

  昔者衛侯朝於周,周行問其名,曰:「衛侯辟強。」周行還之曰:「啟強、辟強,天子之號也,諸侯弗得用。」衛侯更其名曰毀,然後受之。故善守上下之分者,雖空名弗使踰焉。

  古者周禮,天子葬用隧,諸侯縣下。周襄王出逃伯斗,晉文公率師誅賊,定周國之亂,復襄王之位。於是襄王賞以南陽之地,文公辭南陽,即死得以隧下,襄王弗聽,曰:「周國雖微,未之或代也。天子用隧,伯父用隧,是二天子也。以地為少,余請益之。」文公乃退。

  禮,天子之樂,宮縣;諸侯之樂,軒縣;大夫直縣;士有琴瑟。叔孫於奚者,衛之大夫也。曲縣者,衛君之樂體也。繁纓者,君之駕飾也。齊人攻衛,叔孫於奚率師逆之,大敗齊師,衛於是賞以溫。叔孫於奚辭溫,而請曲縣繁纓以朝,衛君許之。孔子聞之曰:「惜乎!不如多與之邑。夫樂者,所以載國;國者,所以載君。彼樂亡而禮從之,禮亡而政從之,政亡而國從之,國亡而君從之。惜乎!不如多予之邑。」

  宓子治亶父,於是齊人攻魯,道亶父。始父老請曰:「麥已熟矣,今迫齊寇,民人出自艾傅郭者,歸可以益食,且不資寇。」三請,宓子弗聽,俄而麥畢資乎齊寇。季孫聞之,怒,使人讓宓子曰:「豈不可哀哉!民乎,寒耕熱耘,曾弗得食也。弗知猶可,聞或以告,而夫子弗聽。」宓子蹴然曰:「今年無麥,明年可樹,令不耕者得獲,是樂有寇也。且一歲之麥,於魯不加強,喪之不加弱。令民有自取之心,其創必數年不息。」季孫聞之,慚,曰:「使穴可入,吾豈忍見宓子哉!」

  故明者之感奸由也蚤,其除亂謀也遠,故邪不前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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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

作者:墨子

墨子,名翟,春秋末期戰國初期宋國人,一說魯陽人,一說滕國人。宋國貴族目夷的後裔,曾擔任宋國大夫。中國古代思想家、教育家、科學家、軍事家,墨家學派創始人和主要代表人物。墨子是中國歷史上唯一一個農民出身的哲學家,創立了墨家學說。墨家在先秦時期影響很大,與儒家並稱「顯學」。創立了以幾何學、物理學、光學為突出成就的一整套科學理論。戰國時期的百家爭鳴,有「非儒即墨」之稱。 

墨子其它诗文

《兼愛中》

墨子 〔先秦〕

  子墨子言曰:「仁人之所以為事者,必興天下之利,除去天下之害,以此為事者也。」然則天下之利何也?天下之害何也?子墨子言曰:「今若國之與國之相攻,家之與家之相篡,人之與人之相賊,君臣不惠忠,父子不慈孝,兄弟不和調,此則天下之害也。」

  然則察此害亦何用生哉?以不相愛生邪?子墨子言:「以不相愛生。今諸侯獨知愛其國,不愛人之國,是以不憚舉其國以攻人之國。今家主獨知愛其家,而不愛人之家,是以不憚舉其家以篡人之家。今人獨知愛其身,不愛人之身,是以不憚舉其身以賊人之身。是故諸侯不相愛則必野戰,家主不相愛則必相篡,人與人不相愛則必相賊,君臣不相愛則不惠忠,父子不相愛則不慈孝,兄弟不相愛則不和調。天下之人皆不相愛,強必執弱,富必侮貧,貴必敖賤,詐必欺愚。凡天下禍篡怨恨,其所以起者,以不相愛生也,是以仁者非之。」

  既以非之,何以易之?子墨子言曰:「以兼相愛、交相利之法易之。」然則兼相愛、交相利之法將奈何哉?子墨子言:「視人之國若視其國,視人之家若視其家,視人之身若視其身。是故諸侯相愛則不野戰,家主相愛則不相篡,人與人相愛則不相賊,君臣相愛則惠忠,父子相愛則慈孝,兄弟相愛則和調。天下之人皆相愛,強不執弱,眾不劫寡,富不侮貧,貴不敖賤,詐不欺愚。凡天下禍篡怨恨可使毋起者,以相愛生也,是以仁者譽之。」

  然而今天下之士君子曰:「然,乃若兼則善矣。雖然,天下之難物於故也。」子墨子言曰:「天下之士君子特不識其利、辯其故也。今若夫攻城野戰、殺身為名,此天下百姓之所皆難也,苟君說之,則士眾能為之。況於兼相愛、交相利,則與此異!夫愛人者,人必從而愛之;利人者,人必從而利之;惡人者,人必從而惡之;害人者,人必從而害之。此何難之有?特上弗以為政、士不以為行故也。昔者晉文公好士之惡衣,故文公之臣皆牂羊之裘,韋以帶劍,練帛之冠,入以見於君,出以踐於朝。是其故何也?君說之,故臣為之也。昔者楚靈王好士細要,故靈王之臣皆以一飯為節,脅息然後帶,扶牆然後起。比期年,朝有黧黑之色。是其故何也?君說之,故臣能之也。昔越王勾踐好士之勇,教馴其臣,私令人焚舟失火,試其士曰:『越國之寶盡在此!』越王親自鼓其士而進之。士聞鼓音,破碎亂行,蹈火而死者左右百人有餘,越王擊金而退之。」是故子墨子言曰:「乃若夫少食惡衣、殺身而為名,此天下百姓之所皆難也,若苟君說之,則眾能為之,況兼相愛、交相利與此異矣。夫愛人者,人亦從而愛之;利人者,人亦從而利之;惡人者,人亦從而惡之;害人者,人亦從而害之。此何難之有焉?特士不以為政而士不以為行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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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微》

墨子 〔先秦〕

  善不可謂小而無益,不善不可謂小而無傷,非以小善為一足以利天下,小不善為一足以亂國家也。當夫輕始而傲微,則其流必至於大亂也,是故子民者謹焉。

  彼人也,登高則望,臨深則窺,人之性,非窺且望也,勢使然也。夫事有逐奸,勢有召禍。老?曰:「為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亂。」管仲曰:「備患於未形」,上也。語曰:「焰焰弗滅,炎炎柰何,萌芽不伐,且折斧柯。」智禁於微,次也。事之適亂,如地形之惑人也,機漸而往,俄而東西易面,人不自知也。故墨子見衢路而哭之,悲一跬而繆千里也。

  昔者衛侯朝於周,周行問其名,曰:「衛侯辟強。」周行還之曰:「啟強、辟強,天子之號也,諸侯弗得用。」衛侯更其名曰毀,然後受之。故善守上下之分者,雖空名弗使踰焉。

  古者周禮,天子葬用隧,諸侯縣下。周襄王出逃伯斗,晉文公率師誅賊,定周國之亂,復襄王之位。於是襄王賞以南陽之地,文公辭南陽,即死得以隧下,襄王弗聽,曰:「周國雖微,未之或代也。天子用隧,伯父用隧,是二天子也。以地為少,余請益之。」文公乃退。

  禮,天子之樂,宮縣;諸侯之樂,軒縣;大夫直縣;士有琴瑟。叔孫於奚者,衛之大夫也。曲縣者,衛君之樂體也。繁纓者,君之駕飾也。齊人攻衛,叔孫於奚率師逆之,大敗齊師,衛於是賞以溫。叔孫於奚辭溫,而請曲縣繁纓以朝,衛君許之。孔子聞之曰:「惜乎!不如多與之邑。夫樂者,所以載國;國者,所以載君。彼樂亡而禮從之,禮亡而政從之,政亡而國從之,國亡而君從之。惜乎!不如多予之邑。」

  宓子治亶父,於是齊人攻魯,道亶父。始父老請曰:「麥已熟矣,今迫齊寇,民人出自艾傅郭者,歸可以益食,且不資寇。」三請,宓子弗聽,俄而麥畢資乎齊寇。季孫聞之,怒,使人讓宓子曰:「豈不可哀哉!民乎,寒耕熱耘,曾弗得食也。弗知猶可,聞或以告,而夫子弗聽。」宓子蹴然曰:「今年無麥,明年可樹,令不耕者得獲,是樂有寇也。且一歲之麥,於魯不加強,喪之不加弱。令民有自取之心,其創必數年不息。」季孫聞之,慚,曰:「使穴可入,吾豈忍見宓子哉!」

  故明者之感奸由也蚤,其除亂謀也遠,故邪不前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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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詩》

墨子 〔先秦〕

  《經典序錄》:河間人大毛公為《詩故訓傳》,一雲魯人。失其名。《初學記》:荀卿授魯國毛亨,作《詁訓傳》以授趙國毛萇。時人謂亨為大毛公,萇為小毛公。大毛公之名,唯見於此。《正義》云:「《儒林傳》毛公,趙人。」不言其名。《後漢書》趙人毛萇《序錄》亦云「名長」,今《後漢書》作「萇」,此小毛公也。程子曰:「毛萇最得聖賢之意。」

  徐整云:「子夏授高行子。」即《詩序》及《孟子》所謂高子也。以《絲衣》繹賓屍為靈星之屍,以《小弁》為小人之詩,則已失其義矣。趙歧云:「高子,齊人。」謂禹之聲尚文王之聲,亦高子也。

  《序錄》:子夏傳曾申,申傳李克。《讀詩記》引陸璣《草木疏》,以曾申為申公,以克為尅,皆誤。

  《詩》六義,三經三緯,鄭氏注《周禮》「六詩」及孔氏《正義》,其說尚矣,朱子《集傳》從之。而程子謂:《詩》之六體隨篇求之,有兼備者,有偏得一二者。《讀詩記》謂:風非無雅,雅非無頌。蓋因《鄭箋》「豳雅」、「豳頌」之說。然朱子疑《楚茨》至《大田》四篇為「豳雅」,《思文》、《臣工》、《噫嘻》、《豐年》、《戴芟》、《良耜》等篇為「豳頌」,亦未知是否也。呂成公云:「豳雅、頌恐逸。」

  《逸詩》篇名,若《貍首》、《射義》。《驪駒》、《大戴禮》、《漢書注》。《祈招》、《左傳》。《轡之柔矣》,《左傳》、《周書》。皆有其辭,唯《采薺》、《周禮》。《河水》、《新宮》、《茅鴟》、《左傳》。《鳩飛》《國語》。無辭。或謂《河水》,《沔水》也;《新宮》,《斯干》也;《鳩飛》,《小宛》也。周子醇《樂府拾遺》曰:「孔子刪《詩》,有全篇刪者,《驪駒》是也。有刪兩句者,「月離於畢,俾滂沱矣。月離於箕,風揚沙矣」是也。有刪一句者,「素以為絢兮」是也。愚考之《周禮疏》引《春秋緯》云:「月離於箕,風揚沙」,非詩也。「素以為絢兮」,朱文公謂:《碩人》詩四章,而章皆七句,不應此章獨多一句,蓋不可知其何詩,然則非刪一句也。若全篇之刪,亦不止《驪駒》。《論語》《唐棣之華》之類。

  近世說《詩》者,以《關雎》為畢公作,謂得之張超,或謂得之蔡邕。未詳所出。

  鶴林吳氏《論詩》曰:「興之體足以感發人之善心。毛氏自《關雎》而下,總百十六篇,首系之興:《風》七十,《小雅》四十,《大雅》四,《頌》二。注曰:『興也。』而比、賦不稱焉,蓋謂賦直而興微,比顯而興隱也。朱氏又於其間增補十九篇,而摘其不合於興者四十八條,且曰:『《關雎》,興詩也,而兼於比;《綠衣》,比詩也,而兼於興;《頍弁》一詩,而興、比、賦兼之。』則析義愈精矣。」李仲蒙曰:「敘物以言情謂之賦,情物盡也。索物以托情謂之比,情附物也。觸物以起情謂之興,物動情也。」《文心雕龍》曰:「毛公述傳,獨標興體,以比顯而興隱。」鶴林之言本於此。

  太史公云:「周道缺而《關雎》作。」艾軒謂:三家說《詩》,各有師承。今齊、韓之《詩》,字與義多不同。毛公為趙人,未必不出於《韓詩》。太史公所引,乃一家之說。《古文尚書》與子長並出,今所引非古文,如「祖飢」、「惟刑之謐」,當有來處,非口傳之失也。晁景迂曰:「齊、魯、韓三家,以《關雎》、《葛覃》、《卷耳》、《鵲巢》、《采繁》、《采苹》、《騶虞》、《鹿鳴》、《四牡》、《皇皇者華》之類,皆為康王詩,《王風》為魯詩。」薛士龍曰:「《關雎》作刺之說,是賦其詩者。」

  艾軒謂:《詩》之萌芽,自楚人發之,故云:「江、漢之域,《詩》一變而為《楚辭》,屈原為之唱。」是文章鼓吹,多出於楚也。

  《周南》之詩,曰「公侯干城」,曰「王室如燬」,當文王與紂之事,於君臣之分嚴矣。此周之所以為至德。

  朱子《詩傳》云:「舊說扶風雍縣南有召亭。今雍縣析為岐山、天興兩縣,未知召亭的在何縣。」愚按:《史記正義》引《括地誌》,召亭在岐山縣西南。

  橫渠《策問》云:「湖州學興,竊意遺聲寓之塤龠,因擇取二《南》、《小雅》數十篇,使學者朝夕詠歌。今其聲無傳焉。」朱子《儀禮通解》有《風雅十二詩譜》,乃趙彥肅所傳雲,即開元遺聲也。

  《詩正義》曰:「《儀禮》歌《召南》三篇,越《草蟲》而取《采苹》,蓋《采苹》舊在《草蟲》之前。」曹氏《詩說》謂:齊詩先《采苹》而後《草蟲》。

  馬永卿問劉元城曰:「《王·黍離》在《邶》、《鄘》、《衛》之後,且天子可在諸侯後乎?」曰:「非諸侯也。周既滅商,分畿內為三國,邶、鄘、衛是也。序《詩》者,以其地本商之畿內,故在《王·黍離》上。」

  《新序》云:「衛宣公子壽,閔其兄伋之見害,作憂思之詩,《黍離》是也。」《魯詩》出於浮丘伯,以授楚元王交。劉向乃交之孫,其說蓋本《魯詩》。然《黍離》,《王風》之首,恐不可以為衛詩也。《韓詩》云:「《黍離》,伯封作。」陳思王植《令禽惡鳥論》曰:「昔尹吉甫信後妻之讒而殺孝子伯奇,其弟伯封求而不得,作《黍離》之詩。」其《韓詩》之說歟。伯封事,唯見於此。

  南豐謂:《列女傳》稱《詩》、《芣苢》、《柏舟》、《大車》之類,與令序《詩》者之說尤乖異。《式微》一篇,又謂二人之作。

  韓文公為《施士丐銘》曰:「先生明毛、鄭《詩》,通《春秋左氏傳》,善講說,朝之賢士大夫從而執經、考疑者繼於門。」《唐語林》云:「劉禹錫與韓、柳詣士丐聽說《詩》,曰:『《甘棠》勿拜,如人身之拜,小低屈也。勿拜則不止勿翦,言召伯漸遠,人思不可及。』」《讀詩記》董氏引士丐說。

  周有《房中》之樂,《燕禮注》謂:弦歌《周南》、《召南》之詩。漢《安世房中樂》,唐山夫人所作。魏繆襲謂《安世歌》「神來燕享,永受厥福」,無有二《南》后妃風化天下之言。謂《房中》為后妃之歌,恐失其意。《通典》:平調、清調、瑟調,皆周《房中》之遺聲。

  《白虎通·諫諍篇》:妻得諫夫者,夫婦榮恥共之。《詩》云:「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此妻諫夫之詩也。亦齊、魯、韓之說歟。

  《韓詩外傳》:高子問於孟子曰:「夫嫁娶者,非己所自親也,衛女何以得編於《詩》也?」孟子曰:「有衛女之志則可,無衛女之志則怠。若伊尹於太甲,有伊尹之志則可,無伊尹之志則篡。」

  晁景迂《詩序論》云:「序《騶虞》:『王道成也』,風其為雅歟!序《魚麗》:『可以告神明』,雅其為頌歟!」《解頤新語》云:「文王之風終於《騶虞》,《序》以為王道成則近於雅矣。文、武之雅終於《魚麗》,《序》以為可告神明則近於頌矣。」潏水李氏曰:「《小雅》雖言政,猶有風之體。《大雅》之正,幾於頌矣。」

  歐陽公曰:「霸者興,變風息焉。」然《詩》止於陳靈,在桓、文之後。

  八能之士,見《易緯通卦驗》:或調黃鐘,或調六律,或調五音,或調五聲,或調五行,或調律歷,或調陰陽,或調正德所行。大夫九能,見《毛詩·定之方中傳》:建邦能命龜,田能施命,作器能銘,使能造命,升高能賦,師旅能誓,山川能說,喪紀能誄,祭祀能語。君子能此九者,可謂有德音,可以為大夫。

  《定之方中傳》引仲梁子曰:「初立楚宮也。」《鄭志》張逸問:「仲梁子何時人?」答曰:「仲梁子,先師魯人,當六國時,在毛公前。」《正義》:春秋時,魯有仲梁懷,故言魯人。《韓非子》八儒,有仲良氏之儒。陶淵明《群輔錄》云:「仲梁氏傳樂為道,以和陰陽,為移風易俗之儒。」史失其名。

  劉孝孫為《毛詩正論》,演毛之簡,破鄭之怪。李邦直亦謂毛之說簡而深,此河間獻王所以高其學也。鄭之釋繁塞而多失。鄭學長於《禮》,以《禮》訓《詩》,是案跡而議性情也。「綠衣」,以為褖;「不諫亦入」,以為入宗廟;「庭燎」,以為不設雞人之官。此類不可悉舉。

  艾軒云:「讀《風詩》不解《芣苢》,讀《雅詩》不解《鶴鳴》,此為無得於《詩》者。傳至樂讀《詩》至《鴛鴦》之二章,因悟比興之體。

  「江漢之女,不可犯以非禮」,可以見周俗之美;「范滂之母,勉其子以名節」,可以見漢俗之美。

  《大雅》之變,作於大臣,召穆公、衛武公之類是也。《小雅》之變,作於群臣,家父、孟子之類是也。《風》之變也,匹夫匹婦皆得以風刺。清議在下,而世道益降矣。

  騶虞、騶吾、騶牙,一物也,聲相近而字異。《解頤新語》既以「虞」為「虞人」,又謂「文王以騶牙名囿」,蓋惑於異說。《魯詩傳》曰:「梁鄒,天子之田。」見《後漢注》與《賈誼書》同,不必以「騶牙」為證。

  《射義》天子以《騶虞》為節,樂官備也。鄭康成注云:「於嗟乎騶虞!嘆仁人也。」《周禮疏》引《韓、魯說》:騶虞,天子掌鳥獸官。其說與《射義》合。《文選注》引《琴操》曰:「《鄒虞》,邵國之女所作也。古者役不逾時,不失嘉會。」《墨子》曰:「成王因先王之樂,命曰《騶吾》。」豈即《詩·騶虞》歟?

  《大戴禮·投壺》云:「凡雅二十六篇,其八篇可歌,歌《鹿鳴》、《貍首》、《鵲巢》、《采蘩》、《采苹》、《伐檀》、《白駒》、《騶虞》;八篇廢,不可歌;七篇《商》、《齊》可歌也;三篇閒歌。《上林賦》掩群雅,張揖注云:「《詩·小雅》之材七十四人,《大雅》之材三十一人。」愚謂:八篇可歌者,唯《鹿鳴》、《白駒》在《小雅》,《貍首》今亡。鄭氏以為《射義》所引曾孫侯氏之詩,余皆風也,而亦謂之雅,豈風亦有雅歟?劉氏《小傳》或曰:「《貍首》,《鵲巢》也,篆文似之。」此有《貍首》,又有《鵲巢》,則或說非矣。張揖言「二雅之材」,未知所出。

  《無衣》非美晉,蓋閔周也。自僖王命曲沃伯為晉侯,而篡臣無所忌。威烈王之命,晉大夫襲僖之跡也。有曲沃之命,則有三大夫之命,出爾反爾也。

  《詩》亡然後《春秋》作。胡文定謂:自《黍離》降為《國風》,天下不復有《雅》。《春秋》作於隱公,適當《雅》亡之後。《孟子集注》同。呂成公謂:蓋指筆削《春秋》之時,非謂《春秋》之所始也。《詩》既亡,則人情不止於禮義,天下無復公好惡,《春秋》所以不得不作歟。艾軒曰:「《文中子》以為詩者民之情性,人之情性不應亡。使孟子復出,必從斯言。」

  《泉水》云:「出宿於干,飲餞於言。」說《詩》者,未詳其地。《隋志》邢州內丘縣,有干言山。李公《緒記》云:「柏人縣有干山、言山。柏人,邢州堯山縣。」《魯頌》徂來之松,《後漢注》:兗州博城縣有徂來山。一名尤來。新甫之柏,《傳注》不言山之所在,唯《後魏·地形志》魯郡汶陽縣有新甫山。《通典》:漢汶陽故城在兗州泗水縣東南。太史公聞之董生曰:「《詩》記山川溪谷,禽獸草木,則山川不可不考也。」

  檜有疾恣之詩,《周語》富辰曰:「鄶之亡,由叔妘。」

  《豳風》於十月,雲「曰為改歲」,言農事之畢也。《祭義》於三月,雲「歲既單矣」,言蠶事之畢也。農桑一歲之大務,故皆以歲言之。

  《七月箋、傳》言豳土晚寒者三。孫毓云:「寒鄉率早寒,北方是也。熱鄉乃晚寒,南方是也。」《毛傳》言晚寒者,豳土寒多,雖晚猶寒,非謂寒來晚也。

  《鄭志》十一卷,魏侍中鄭小同撰。《詩·七月正義》:《吳志》孫皓問:《月令》季夏火星中,答曰:「日永星火,舉中而言,非心星也。是鄭以日永星火,與心星別。」今按:康成答問,蓋《鄭志》所載,孫皓乃康成弟子,後人因孫皓名氏,遂改《鄭志》為《吳志》。康成不與吳孫皓同時,《吳志》亦無此語。

  熠燿宵行,《傳》云:「熠燿,燐也。」朱子謂:熠燿,明不定貌。宵行,蟲名,如蠶夜行,有光如螢。其說本董氏。《說文》引《詩》熠燿宵行,熠,盛光也。末章云:「倉庚於飛,熠燿其羽。」其義一也。

  《七月》,見王業之難,亦見王道之易。孟子以農桑言王道,周公之心也。

  《風》終於周公,《雅》終於《召旻》。有周、召之臣,則變者可以復於正。

  子擊好《晨風》、《黍離》,而慈父感悟;周磐誦《汝墳》卒章,而為親從仕;王裒讀《蓼莪》,而三複流涕;裴安祖講《鹿鳴》,而兄弟同食,可謂興於《詩》矣。李楠和伯亦自言:吾於《詩·甫田》悟進學,《衡門》識處世。和伯弟樗迂仲,呂成公所謂二李伯仲也。此可為學《詩》之法。

  太史公謂:仁義陵遲,《鹿鳴》刺焉。蔡邕《琴操》:《鹿鳴》,周大臣所作也。王道衰,大臣知賢者幽隱,彈弦風諫。漢太樂食舉十三曲:一曰《鹿鳴》。《杜夔傳》舊雅樂四曲:一曰《鹿鳴》,二曰《騶虞》,三曰《伐檀》,四曰《文王》,皆古聲辭。《琴操》曰:「古琴有詩歌五曲,曰:《鹿鳴》、《伐檀》、《騶虞》、《鵲巢》、《白駒》。」蔡邕《琴賦》云:「《鹿鳴》三章。」《鹿鳴》在《宵雅》之首。馬、蔡以為風刺,蓋齊、魯、韓三家之說,猶《關雎》刺時作諷也。呂元鈞謂:陳古以諷,非謂三詩作於衰周。

  宵雅肄三,《麗澤論說》以為夜誦,此門人記錄之失。《讀詩記》取鄭、董二子,以「宵」為「小」,則夜誦之說非矣。

  劉原父曰:「《南陔》以下六篇,有聲無詩,故云笙,不雲歌。有其義亡其辭,非亡失之亡,乃無也。」朱子謂:古經篇題之下,必有譜焉。如《投壺》魯、薛鼓之節,而亡之。《儀禮疏》曰:「堂上歌者不亡,堂下笙者即亡。」

  《詩》芑有三:「薄言采芑」,菜也;「豐水有芑」,草也;「維糜維芑」,白粱粟也。《禮記》引「豐水有芑」,鄭氏註:芑,枸檵也。杞有三:「無折我樹杞」,柳屬也;「南山有杞」、「在彼杞棘」,梓杞也;「集於苞杞」、「言采其杞」、「隰有杞桋」,枸檵也。荼有三:「誰謂荼苦」,苦菜也;「有女如荼」,茅秀也;「以薅荼蓼」,陸草也。

  薄伐瞈狁,至於太原。《後漢·西羌傳》:穆王西征犬戎,遷戎於太原。夷王衰弱,荒服不朝。乃命虢公率六師伐太原,而戎至於俞泉。宣王遣兵伐太原戎,不克。蓋自穆王遷戎於太原,而太原為戎狄之居,宣王僅能驅之出境而已。其後料民太原,而戎患益深。酈山之禍,已兆於此。其端自穆王遷戎始,西周之亡,猶西晉也。籍談曰:「晉居深山,戎狄之與鄰,而遠於王室。王靈不及,拜戎不暇。太原,晉地。書此以補《詩說》之遺。

  《史記·周紀》:懿王之時,王室遂衰,詩人作刺。《漢·匈奴傳》:懿王時,王室遂衰,戎狄交侵,暴虐中國,中國被其苦。詩人始作,疾而歌之曰:「靡室靡家,獫允之故。豈不日戒,獫允孔棘。」注云:「《小雅·採薇》之詩也。」《古今人表》懿王堅詩作,註:「政道既衰,怨刺之詩始作。」然則《採薇》為懿王之詩矣。《史記·匈奴傳》不雲懿王。《詩譜序》:懿王始受譖烹齊哀公,夷王失禮之後,邶不尊賢。《正義》謂:變風之作,齊、衛為先。齊哀公當懿王,衛頃公當夷王,故先言此也。愚謂:《採薇》正雅,當從毛氏,若變風則始於懿王。

  《史記·匈奴傳》周襄王與戎狄伐鄭,戎狄逐襄王,於是戎狄或居於陸渾,東至於衛,侵盜暴虐中國,中國疾之。故詩人歌之曰:「戎狄是應」、「薄伐獫狁,至於太原」、「出輿彭彭,城彼朔方。」《漢·匈奴傳》則曰:「宣王興師命將,以征伐之。詩人美大其功曰:『薄伐獫允,至於太原』、『出車彭彭,城彼朔方。』」以《六月》為宣王詩是也。以《魯頌》、《六月》、《出車》為襄王詩,以《出車》為宣王詩,而《史》、《漢》又不同,皆未詳。

  《文王》之詩曰:「文王孫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顯亦世。」此周所以興也。宣王之後為幽王,《斯干》之祥,《黍離》之萌也。太師皇父之後為皇父卿士,尹吉甫之後為尹氏太師,蹶父之後為蹶維趣馬,申伯之後為申侯,則與犬戎滅宗周矣。君臣皆弗克紹,周焉得不替乎!

  吉甫作誦,美詩以名著者也。家父作誦,以究王訩。寺人孟子作為此詩,刺詩以名著者也。為吉甫易,為家父、孟子難。

  「皇父孔聖」,自謂聖也。「具曰予聖」,君臣俱自謂聖也。自聖者,亂亡之原。光武詔:上書者不得言聖。大哉言乎!

  「既克有定,靡人弗勝」,言天之勝人也。「藐藐昊天,無不克鞏」,言天之終定也。申包胥曰:「人眾者勝天。」人曷嘗能勝天哉?天定有遲速耳。《詩》所以明天理也,故不雲「人勝天」。

  凡百君子,各敬爾身。胡不相畏?不畏於天?荊公謂:世雖昏亂,君子不可以為惡。自敬故也,畏人故也,畏天故也。愚謂:《詩》雲「周宗既滅」,哀痛深矣,猶以敬畏相戒。聖賢心學,守而勿失。中夏雖亡,而義理未嘗亡;世道雖壞,而本心未嘗壞,君子修身以俟命而已。

  「豈不欲往,畏我友朋」,畏人也。「胡不相畏?不畏於天?」畏天也。不畏人則亦云可使,怨及朋友。畏天則神之聽之,介爾景福。

  「鄭用三良未可間」,「衛多君子未有患」,「季梁忠謀強敵畏」,「汲直守節亂萌弭」,《詩》曰:「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正先諫誅嬴運促」,「李雲忠隕漢宗覆」,「章華罹僇陳業隳」,「昭圖嬰禍唐鼎移」,《詩》曰:「曾是莫聽,大命以傾。」

  君子在下位,猶足以美風俗,漢之清議是也。小人在下位,猶足以壞風俗,晉之放曠是也。《詩》云:「君子是則是效。」

  「巧言如簧」,顏之厚矣,羞惡之心未亡也。「不愧於人,不畏於天」,無羞惡之心矣。天人一也,不愧則不畏。

  《車攻》東有甫草,鄭《箋》云:「鄭有甫田。」謂圃田,鄭藪也。止齋《周禮說》云:「《詩》不以圃田系鄭。」愚謂:宣王封弟友於鄭,在畿內咸林。今華州鄭縣。圃田澤,《左氏》謂之原圃。在今開封之中牟。宣王時非鄭地,《小雅》安得繫於鄭乎?《爾雅》鄭有圃田,蓋指東遷後之鄭言之。

  《詩小傳》云:「《詩》有夏正,無周正。七月陳王業、六月北伐、十月之交,刺純陰用事而日食。四月維夏,六月徂暑,言暑之極其致,皆夏正也,而獨謂十月之交為周正可乎?漢歷幽王無八月朔食,而唐歷則有之。識者疑其傅會而為此也。」愚按:《正義》謂校之無術,而《大衍曆·日蝕議》云:「虞[廣刂]以歷推之,在幽王六年。」虞[廣刂]造《梁大同歷》,非始於唐也。《鄭箋》謂周之十月,夏之八月,故歷家因之。孫莘老解《春秋》用鄭說,謂八月秋之分,日食秋分,而詩人丑之,安得曰「分至不為災也」?蘇子由、陳少南皆以十月為陽月,朱文公從之。《宋書·禮志》載魏史官之言曰:「黃帝、顓頊、夏、殷、周、魯六歷,皆無推日蝕法,但有考課疏密而已。」《大衍曆議》云:「黃初已來,治歷者始課日蝕疏密,及張子信而益詳。」嘗考《通鑑》、《皇極經世》,秦始皇八年,歲在壬戌。《呂氏春秋》云:「維秦八年,歲在瞊灘。」申。歷有二年之差,後之算曆者,於夏之辰弗集房,周之十月之交,皆欲以術推之,亦已疏矣。沈存中云:「日食正陽之月,先儒止謂四月,非也。正謂四月,陽謂十月。」子由《詩說》與存中同。

  元城謂:《韓詩》有《雨無極篇》,序云:「《雨無極》,正大夫刺幽王也。」篇首多「雨無其極,傷我稼穡」八字。朱子曰:「第一、二章皆十句,增之則長短不齊。又此詩正大夫離居之後,執御之臣所作。其曰『正大夫刺幽王者』,非是。」《解頤新語》亦云:「《韓詩》世罕有其書,或出於好事者之傅會。」

  《鹽鐵論》引《詩》曰:「『方叔元老,克壯其猶』,故商師若烏,周師為荼。」蓋謂商用少而周用老也。

  《小弁》,趙岐謂伯奇之詩。伯奇仁人而父虐之,故作《小弁》之詩曰:「何辜於天?」親親而悲怨之辭也。又謂《鴟鴞》之篇刺邠君。蓋漢儒言詩多異說。《論衡》亦云:「伯奇放流,首發早白。《詩》云:『惟憂用老』。」

  《韓詩》箌彼甫田,箌,卓也。《爾雅·釋詁》:箌,大也。郭璞注云:「箌義未聞,豈未見《韓詩》故邪?」《疏》引《韓詩》。

  《大東》維北有斗,或以為南斗,或以為北斗,朱子《集傳》兼取二說。

  《呂氏春秋》謂:舜自為詩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疑與咸丘蒙同一說,而托之於舜。

  袁孝政釋《劉子》曰:「魏武公信讒,詩刺之曰:『營營青蠅,止於藩。豈弟君子,無信讒言。』此《小雅》也,謂之魏詩可乎?」

  朱子《詩傳》:《采菽》,天子所以答《魚藻》也。《黍苗》,宣王時美召穆公之詩,皆非刺詩。愚按:《國語注》:《采叔》,王賜諸侯命服之樂也。《黍苗》,道召伯述職,勞來諸侯也。韋昭已有是說。

  鄭康成先通《韓詩》,故注二《禮》,與箋《詩》異。如「先君之思,以畜寡人」,為定姜之詩。「生甫及申」,為仲山甫、申伯。又「不濡其翼」、「惟禹敶之」、「上天之載」、「匪革其猶」、「汭泦之即」、「至於湯齊」,是也。注《禮記》與注《易》異,如「東鄰西鄰」是也。

  亂離瘼矣,爰其適歸,《新經義》云:「亂出乎上,而受患常在下。及其極也,乃適歸乎其所出矣。」噫,宣、靖之際,其言驗矣。而兆亂者誰歟?言與行違,心與跡異,荊舒之謂也。

  單穆公曰:「旱麓之榛楛殖,故君子得以易樂干祿焉。若夫山林匱竭,林麓散亡,藪澤肆既,君子將險哀之不暇,而何易樂之有焉?」誦「險哀」二字,此《文中子》所以有「帝省其山」之嘆也。天地變化,草木蕃,況賢者而不樂其生乎!天地閉,賢人隱,況草木而得遂其性乎!

  《旱麓》毛氏云:「旱,山名也。」曹氏按:《漢·地理志》漢中南鄭縣有旱山,沱水所出,東北入漢。旱山在梁州之境,與漢廣相近,故取以興焉。

  鼉鳴如鼓,《新經》之說也。《解頤新語》取之,鑿矣。

  《賈誼書·容經篇》諺曰:「君子重襲,小人無由入。正人十倍,邪辟無由來。」古之人,其謹於所近乎!《詩》曰:「芃芃棫樸,薪之槱之。濟濟辟王,左右趨之。」此言左右日以善趨也。此即選左右之說。爰延亦云:「善人同處,則日聞嘉訓;惡人從游,則日生邪情。」

  維申及甫,維周之翰。申甫之地,為形勢控扼之要。「甫」即「呂」也,《呂刑》一曰《甫刑》。史伯曰:「當成周者,南有申、呂。」《左氏傳》:楚子重請申、呂以為賞田。申公巫臣曰:「不可。此申、呂所以邑也,是以為賦,以御北方。」蓋楚得申、呂而始強,茲所以為周室之屏翰歟。《漢·地理志》南陽宛縣,申伯國。《詩》、《書》及《左氏注》不言呂國所在。《史記正義》引《括地誌》云:「故呂城在鄧州南陽縣西。」徐廣云:「呂在宛縣。」《水經注》亦謂:宛西呂城,四岳受封。然則申、呂,漢之宛縣也。高帝入關,光武起兵,皆先取宛,其形勢可見。李忠定曰:「天下形勢,關中為上,襄、鄧次之。」《輿地廣記》云:「蔡州新蔡,古呂國。今按新蔡之地,屬蔡,未嘗屬楚。子重不當請為賞田,則呂國在宛明矣。」

  《禮記·孔子閒居》:《詩》曰:「惟岳降神,生甫及申。」鄭康成註:言周道將興,五嶽為之生賢輔佐。仲山甫及申伯,為周之干臣。《正義》云:案《鄭志》注《禮》在先,未得《毛傳》。愚謂:仲山甫,猶《儀禮》所謂伯某甫也。《周語》云:「樊仲山父」,蓋「甫」與「父」同。若以仲山甫為「甫」,則尹吉甫、蹶父、皇父、程伯休父,亦可以言「甫」矣。近世說《詩》者,乃取此而舍《箋》、《傳》,愛奇之過也。《權德輿集》云:「魯獻公仲子曰山甫,入輔於周,食采於樊。」

  《左氏傳》曰:「諸侯釋位,以間王政。宣王有志而後效官。」《雲漢》之序曰:「內有撥亂之志,非立志何以成中興之功?」

  宣王晏起,姜後請愆,則《庭燎》之箴,始勤終怠可見矣。殺其臣杜伯而非其罪,則《沔水》之規,讒言其興可見矣。

  《祈父傳》謂:宣王之末,司馬職廢,羌戎為敗。按《通鑑外紀》:三十三年,王伐太原戎,不克。三十八年,王伐條戎、奔戎,王師敗績。三十九年,戰於千畝,王師敗績於姜氏之戎。四十一年,王征申戎,破之,轉予於恤。蓋謂此四役也。

  尹氏不平,此幽王所以亡。《春秋》於平王之末,書尹氏卒,見權臣之繼世也。於景王之後,書尹氏立王子朝,見權臣之危國也。《詩》之所刺,《春秋》之所譏,以此坊民,猶有五侯擅漢、三馬食曹之禍。

  召彼故老,訊之占夢,於是即我御事,罔或耆壽,俊在厥服矣。好讒慝暗昧,近頑童窮固矣。商之咈其耇長,吳之播棄黎老,與亂同事也。

  宣三十年,有兔舞於鎬京,而赫赫宗周,有寖微之象矣。幽二年,三川竭,岐山崩,而陵谷易處,有將亡之形矣。匪降自天,職競由人。致此者人也,豈天所為哉?

  《裳裳者華》,興賢者功臣之子孫,世臣與國升降者也。王朝則周、召二公夾輔王室,家父仍叔,二《雅》舊人。歷汾王之亂,平王之遷,猶在也。侯國則翼之九宗,遂之四氏,與封建之法相維持。彼漢之彧、群,魏之荀、何,江左之淵、儉,唐季之崔、柳,豈世臣之謂乎?

  「執我仇仇,亦不我力」,周所以替也。「雖不能用,吾憗寘之於耳」,楚所以亂也。「君且休矣,吾將思之」,漢所以微也。

  「擇三有事,亶侯多藏」,貪墨之臣為蟊賊;「小東大東,杼柚其空」,聚斂之臣為斧斤,《文侯之命》所謂「殄資澤於下民」也。是時虢石父好利用事,而皇父以卿士為群邪之宗。

  「神之聽之,終和且平」,朋友之信,可質於神明。「神之聽之,式榖以女」,正直之道,無愧於幽隱。

  楊泉《物理論》曰:「稻粱菽各二十種為六十,疏果之實助谷各二十,凡為百穀。故《詩》曰:『播厥百穀』。」

  《詩譜》引《傳》曰:「文王基之,武王鑿之,周公內之。」《疏》云:「未知此《傳》在何書。」

  三代之禮有損益,而所因者未之有改也。以《公劉》之詩考之:「君之宗之」,宗法始於此;「其軍三單」,軍制始於此;「徹田為糧」,徹法始於此。《周禮》有自來矣。

  咨女殷商,猶賈山之借秦為諭也。周公戒成王「無若殷王受」,又曰:「宜監於殷,駿命不易。」人君常聞危亡之言,則可保其安存矣。

  「靡哲不愚」,司空圖之耐辱也。「善人載屍」,裴度之晚節也。

  孔子於《烝民》,加四字而意自明;於《緡蠻》曰:「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此說《詩》之法。韓子於「菁菁者莪」,屑屑訓釋,蓋少作也。晚歲引《詩》,言「老成人重於典刑」,簡而當矣。

  考之《周語》立魯公子戲,則仲山甫諫。料民太原,則仲山甫又諫。然聽之藐藐也。當時公卿,唯虢文公諫「不籍千畝」,而他無聞焉。此詩人所以有愛莫助之之嘆。

  溥彼韓城,燕師所完。《鄭箋》以「燕」為「燕安」;王肅云:「今涿郡方城縣有韓侯城。見《水經注》。燕,北燕國。」愚謂:《詩》云:「奄受北國。」肅說為長。

  韓侯出祖,出宿於屠,《毛氏》曰:「屠,地名。」不言所在。潏水李氏以為同州[屠阝]谷。今按《說文》有左馮翊[屠阝]陽亭,同都切。馮翊即同州也。潏水之言信矣。

  《漢·恩澤侯表》曰:「帝舅緣《大雅》申伯之意。」後之寵外戚者,率以是藉口。自宣王褒申伯,而申侯終以召戎禍,猶可以為萬世法乎?外戚秉政,未或不亡。漢亡於王莽、何進,晉亡於賈謐,唐幾亡於楊國忠,石晉亡於馮玉。

  「盜言孔甘,寇攘式內」,皆孟子所謂民賊也。有民賊,則賊民興。漢傅燮曰:「天下之禍,不由於外,皆興於內。」唐裴度曰:「欲平賊,當先清朝廷。」真文忠公曰:「內有衣冠之盜,而後外有干戈之盜。」

  大師維垣,《鄭箋》以為三公,王介甫以為大眾。朱子《集傳》從王說。

  《維天之命傳》引孟仲子曰:「大哉!天命之無極,而美周之禮也。」《詩譜》云:「子思論《詩》於穆不已,孟仲子曰:『於穆不似』。」仲子,子思之弟子。《閟宮傳》引孟仲子曰:「是禖宮也。」《序錄》云:「子夏傳曾申,申傳魏人李克,克傳魯人孟仲子。」《孟子注》:孟仲子,孟子之從昆弟。學於孟子者,豈名氏之同歟?

  《筆談》云:「彼徂矣岐,有夷之行,《朱浮傳》作『彼岨者岐,有夷之行。』」今按《後漢·朱浮傳》無此語。《西南夷傳》朱輔上疏曰:「《詩》云:彼徂者岐,有夷之行。」注引《韓詩·薛君傳》曰:「徂,往也。」蓋誤以「朱輔」為「朱浮」,亦無「岨」字。

  歐陽公《時世論》曰:「《昊天有成命》『二後受之,成王不敢康』,所謂二後者,文、武也,則成王者,成王也。當是康王已後之詩。《執競》『不顯成、康』,所謂成、康者,成王、康王也。當是昭王已後之詩。《噫嘻》曰『噫嘻成王』者,亦成王也。」范蜀公《正書》曰:「《昊天有成命》言文、武受天命以有天下,而成王不敢以逸豫為也。此揚雄所謂『康王之時,頌聲作於下』。『自彼成、康,奄有四方』,祀武王而述成、康,見子孫之善繼也。班孟堅曰:『成、康沒而頌聲寢。』言自成、康之後,不復有見於頌也。」朱子《集傳》與歐、范之說合。

  《昊天有成命》二後受之,成王不敢康。朱子引《國語》叔向曰:「是道成王之德也。成王能明文昭,定武烈者也。其為祀成王之詩無疑。」愚觀《賈誼書·禮容語》引叔向曰:「二後,文王、武王。成王者,武王之子,文王之孫也。文王有大德而功未就,武王有大功而治未成,及成王承嗣,仁以臨民,故稱昊天焉。」其義尤明。

  歐陽公《詩論》:古今諸儒謂「來牟為麥」者,更無他書所見,直用二《頌》毛、鄭之說。「來牟為麥」,始出於毛、鄭,而二家所據,乃臆度偽《大誓》不可知之言。愚按:劉向《封事》,引「飴我釐麰」,釐麰,麥也,始自天降。《文選注》引《韓詩》「貽我嘉[敄麥]」,薛君曰:「[敄麥],大麥也。」毛、鄭之說,未可以為非。《毛氏傳》:牟,麥也。《鄭箋》:赤烏以牟麥俱耒。《廣雅》:始以為耒小麥,牟大麥。以劉向說參考,當從古注。

  陳少南不取《魯頌》,然「思無邪」一言,亦在所去乎?

  《晉姜鼎銘》曰:「保其孫子,三壽是利。」《魯頌》「三壽作朋」,蓋古語也。先儒以為「三卿」,恐非。

  商、周之《頌》,皆以告神明。太史公曰:「成王作《頌》,推己懲艾,悲彼家難。」至《魯頌》始為溢美之言,所謂善頌、善禱者,非商、周之體也。後世作頌,效魯而近諛,又下矣。

  或謂:文之繁簡,視世之文質。然商質而周文,《商頌》繁而《周頌》簡,文不可以一體觀也。

  《法言》曰:「正考甫常睎尹吉甫矣,公子奚斯常睎正考甫矣。」司馬公注《楊子》,謂正考甫作《商頌》,奚斯作《閟宮》之詩,故云然。愚按:《史記·宋世家》:襄公之時,修仁行義,欲與盟主。其大夫正考甫美之,故追道契、湯、高宗,殷所以興,作《商頌》。注云:「《韓詩章句》美襄公。」《樂記》:溫良而能斷者,宜歌《商》。鄭康成註:謂商宋詩。蓋用《韓詩》說也。考之《左傳》正考甫佐戴武、宣。《世本》:正考甫生孔父嘉,為宋司馬,華督殺之而絕其世。皆在襄公之前,安得作《頌》於襄公之時乎?《後漢·曹褒傳》奚斯頌魯,考甫詠殷,注引《韓詩》「新廟奕奕,奚斯所作。」《薛君傳》云:「是詩,公子奚斯所作。」正考甫,孔子之先也,作《商頌》十二篇。《詩正義》云:「奚斯作新廟,而漢世文人班固、王延壽謂《魯頌》奚斯作,謬矣。」然揚子之言,皆本《韓詩》,時《毛詩》未行也。薛漢世習《韓詩》,父子以章句著名。《馮衍傳》注引薛夫子《韓詩章句》,即漢也。

  「《長發》,大禘」,《箋》云:「郊,祭天也。」「《雝》,禘太祖」,《箋》云:「大祭也,大於四時而小於祫。」鄭康成以祭天為禘,與宗廟大祭同名。《春秋纂例》趙子已辯其失矣。王肅以禘、祫為一祭,亦非也。禘與祫異,祫則太祖東向,毀廟及群廟之主,昭南穆北,合食於太祖。禘則祖之所自出者,東向惟以祖配之。今混禘於祫,宗廟有祫無禘。

  范寧《穀梁序》:孔子就太師正《雅》、《頌》,因魯史修《春秋》,列《黍離》於《國風》,齊王德於邦君,明其不能復《雅》,政化不足以被群後也。然《左傳》襄二十九年,季札觀樂於魯,已為之歌《王》矣。孔子至哀十一年,始自衛反魯,樂正,《雅》、《頌》得所,則降《王》於《國風》,非孔子也。

  《隰有萇楚》箋云:「人少而端愨,則長大無情慾。」胡邦衡《解學記》取之。

  《呂氏春秋》:寧戚飯牛,居車下,望桓公而悲,擊牛角疾歌。高誘注以為歌《碩鼠》,不知何所據?《三齊記》載寧戚歌,所謂「南山矸,白石爛」者是也。

  四月秀葽,諸儒不詳其名,唯《說文》引劉向說,以為苦葽。曹氏以《爾雅》、《本草》證之,知其為遠志。

  董氏舉侯包言:衛武公作《抑》詩,使人日誦於其側。朱子謂:不知此出在何處?愚考侯包之說,見於《詩正義》。《隋經籍志》:《韓詩翼要》十卷,侯包撰。然則包學《韓詩》者也。

  《秦詩》在其板屋,西戎地寒,故以板為屋。張宣公《南嶽唱酬序》云:「方廣寺皆板屋,問老宿,云:用瓦輒為冰雪凍裂。自此如高台上封皆然。」《漢·地理志》:天水隴西,民以板為屋。以南嶽觀之,非獨西陲也。

  《唐棣之華》維常之華,協「車」字;《黍稷》方華,協「塗」字;隰有荷華,協「且」字。曹氏謂:「華」當作「花」,音「敷」。蓋古「車」本音「居」。《易》曰:「睽孤見豕負塗,載鬼一車。」「來徐徐,困於金車。」其音皆然。至《說文》有尺遮之音,乃自漢而轉其聲。愚按:《何彼穠矣》,《釋文》或雲「古讀『華』為『敷』」,與「居」為韻。後仿此。朱文公《集傳》並著二音,而以音「敷」為先。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漙,音「團」,《集傳》葉上兗反。顏氏《正俗》云:「按呂氏《字林》作『專』,上兗反。訓云:露貌。音與『婉』類。」

  藝麻如之何?衡從其畝。顏氏云:「《禮》今也衡縫,衡,即『橫』也,不勞借音。徐氏音『橫』,失之矣。」

  《干旄》四馬,至於五之、六之,猶《緇衣》之「改為」也。《權輿》四簋,至於每食不飽,猶《醴酒》之「不設」也。君子之去就,於其心,不於其禮。

  營謝戍申,其篤於母家一也。一美焉,一刺焉。宣王親親,平王忘讎也。

  《孝經》言卿大夫之孝曰:「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非先王之德,行不敢行。」孟子謂曹交曰:「服堯之服,誦堯之言,行堯之行。」聖賢之訓,皆以服在言行之先,蓋服之不衷,則言必不忠信,行必不篤敬。《中庸》修身,亦先以齊明盛服,《都人士》之「狐裘黃黃」,「所以出言有章,行歸於周」也。

  「召公是似」,「南仲大祖」,世濟其美也。「逵有充,超叛鑒」,蘇文忠慨焉。「彧附曹,群忘漢」,朱文公悕焉。

  敬之,群臣進戒嗣王。《荀子》云:「天子即位,上卿進曰:『能除患則為福。』中卿進曰:『先事慮事,先患慮患。』下卿進曰:『敬戒無怠。』」群臣進戒始以敬,三卿授策終以敬,此心學之原也。伊尹訓太甲曰:「祗厥身。」召、畢告康王曰:「今王敬之哉!」皆以此為告君第一義。

  葉氏云:「漢世文章,未有引《詩序》者。魏黃初四年詺云:『《曹詩》刺遠君子,近小人。』蓋《詩序》至此始行。」

  朱子《詩序辯說》多取鄭漁仲《詩辯妄》。艾軒謂:歐陽公《詩本義》不當謂之《本義》,古人旨意精粹,何嘗如此費辭?

  《唐志》:《毛詩草木蟲魚圖》二十卷。開成中,文宗命集賢院修撰,並繪物象。學士楊嗣復、張次宗上之。按《名賢畫錄》:太和中,文宗好古重道,以晉明帝朝,衛協畫《毛詩圖》,草木鳥獸、古賢君臣之像,不得其真,召程修己圖之。皆據經定名,任意采掇。由是冠冕之制,生植之姿,遠無不詳,幽無不顯。然則所圖非止草木蟲魚也。《隋志》:梁有《毛詩古賢聖圖》二卷。

  格物之學,莫近於《詩》。「關關之雎」,摯有別也;「呦呦之鹿」,食相呼也。「德如癅鳩」,言均一也;「德如羔羊」,取純潔也;「仁如騶虞」,不嗜殺也。「鴛鴦在梁」,得所止也;「桑扈啄粟」,失其性也。「倉庚」,陽之候也;「鳴癆」,陰之兆也。「蒹葭露霜」,變也;「桃蟲拚飛」,化也。「鶴鳴於九皋,聲聞於野」,誠不可掩也;「鳶飛戾天,魚躍於淵」,道無不在也。「南有喬木」,正女之操也;「隰有荷華」,君子之德也。「匪鱣匪鮪」,避危難也;「匪兕匪虎」,慨勞役也。「蓼莪、常棣」,知孝友也;「蘩苹、行葦」,見忠信也。「葛屨」褊,而「羔裘」怠也;「蟋蟀」儉,而「蜉蝣」奢也。「爰有樹檀,其下維榖」,美必有惡也;「周原膴膴,堇荼如飴」,惡可為美也。「黍以為稷」,心眩於視也;「蠅以為雞」,心惑於聽也。「綠竹猗猗」,文章著也;「皎皎白駒」,賢人隱也。「贈以勺藥,貽我握椒」,芳馨之辱也;「焉得諼草,言采其虻」,憂思之深也。「柞棫斯拔,侯薪侯蒸」,盛衰之象也;「鳳凰于飛,雉離於羅」,治亂之符也。「相鼠、碩鼠」,疾惡也;「采葛、采苓」,傷讒也。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有多識之益也。

  誦《詩》三百,不能專對,不足以一獻。皆誦言而忘味者也。自賜、商之後,言《詩》莫若孟子,其述孔子之言,以為知道者二:《鴟鴞》、《烝民》是也。如《靈台》、《皇矣》、《北山》、《雲漢》、《小弁》、《凱風》,深得詩人之心,以意逆志,一言而盡說《詩》之要。學《詩》必自孟子始。

  申、毛之《詩》皆出於荀卿子,而《韓詩外傳》多述《荀書》。今考其言「采采卷耳」、「癅鳩在桑」、「不敢暴虎,不敢馮河」,得《風》、《雅》之旨。而引《逸詩》尤多,其孔筆所刪歟?

  《法言》曰:「守儒:轅固,申公。」二子無愧於言《詩》矣。王式以《三百五篇》諫,亦其次也。彼語《詩》解頤者,能無愧乎?

  《草木鳥獸蟲魚疏》,陸璣字元恪所撰,非陸機也。

  鄭氏《詩譜》,徐整暢,太叔裘隱。見《釋文序錄》。《隋志》:太叔求及劉炫注。《古今書錄》云:「徐正陽注。」《館閣書目》謂:注者為太叔求,而不考《序錄》。徐正陽,疑即徐整,誤以「整」為「正」,「暢」為「陽」也。整,字文操,吳太常卿。

  《詩緯含神霧》曰:「集微揆著,上統元皇,下序四始,羅列五際。」又曰:「《詩》者,天地之心,君德之祖,百福之宗,萬物之戶也。」《推度災》曰:「建四始五際,而八節通。」《泛歷樞》曰:「午亥之際為革命,卯酉之際為改正。辰在天門,出入候聽。卯,《天保》也。酉,《祈父》也。午,《采芑》也。亥,《大明》也。《大明》在亥,水始也。《四牡》在寅,木始也。《嘉魚》在巳,火始也。《鴻雁》在申,金始也。翼奉學《齊詩》,聞五際之要,《十月之交篇》。郎顓曰:「四始之缺,五際之厄。」五際本於《齊詩》,四始與《毛詩序》異。蓋習聞其說,而失之也。

  曹氏《論詩》云:「詩之作本於人情,自生民以來則然:太始天皇之策,包羲罔罟之章,葛天之八闋,康衢之民謠。」愚按:《素問·天元紀大論》鬼臾區曰:「積考太始,天元冊文曰:『太虛寥廓,肇基化元。萬物資始,五運終天。布氣真靈,總統坤元。九星懸朗,七曜周旋。曰陰曰陽,曰柔曰剛。幽顯既位,寒暑弛張。生生化化,品物咸章』。」蓋古詩之體始於此,然伊川謂《素問》出於戰國之末。

  《文粹》李行修云:「劉迅《說詩》三千言,言《詩》者尚之。」今考迅作《六說》以繼《六經》,自孔氏至考亂,凡八十九章。取漢史、詔書及群臣奏議以擬《尚書》。又取《房中歌》至《後庭鬥百草》、《臨春樂》、《小年子》之類,凡一百四十二篇,以擬《雅》章。又取《巴渝歌》、《白頭吟》、《折楊柳》至《談容娘》,以比《國風》之流。然文中子嘗續經矣。朱子謂:高、文、武、宣之制,豈有精一執中之傳?曹、劉、顏、謝之詩,豈有物則秉彝之訓?況迅乎!

  艾軒曰:「《九德》、《九夏》,《雅》、《頌》之流也。《貍首》,《風》也。豳之《雅》、《頌》猶《魯頌》也。」薛士龍曰:「《詩》之音律,猶《易》之象數。」

  說《詩》者,謂宋襄公作《[音巠]鍾》之樂。案《博古圖》有宋公成[音巠]鍾。《大晟樂書》:應天得六鍾,篆其帶曰「莖鍾」。詔謂:獲英莖之器於受命之邦。此奸諛傅會之言。宋公成亦非襄公,用以說《詩》,陋矣。

  《大學》止於至善,引《詩》者五;齊家,引《詩》者三。朱子謂:詠嘆淫液,其味深長,最宜潛玩。《中庸》末章,凡八引《詩》,朱子謂:「衣錦尚絅」至「不顯維德」,始學成德之序也。「不大聲以色」至「無聲無臭」,贊不顯之德也。反覆示人,至深切矣。《孝經》引《詩》十,引《書》一,張子韶云:「多與《詩》、《書》意不相類,直取聖人之意而用之。是《六經》與聖人合,非聖人合《六經》也。或引或否,卷舒自然,非先考《詩》、《書》而後立意也。《六經》即聖人之心,隨其所用,皆切事理。此用經之法。」

  束睝《補亡詩》循彼南陔,釋曰:「陔,隴也。」《群經音辯》云:「序曰:『孝子相戒以養。』『陔』當訓『戒』。鄉飲酒,《燕禮》賓醉而出,奏《陔夏》,鄭氏註:陔之言戒也,以《陔》為節,明無失禮。與《詩序》義協。」愚按:《春官·樂師》鄭司農註:今時行禮於大學,罷出,以鼓《陔》為節。

  荀子曰:「善為《詩》者不說。」程子之優遊玩味,吟哦上下也。董子曰:「《詩》無達詁。」孟子之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也。

  曹子建《表》:忍垢苟全,則犯詩人胡顏之譏。《詩》無此句。李善引《毛詩》曰:「何顏而不速死也。」今《相鼠》注無之。

  《說文敘》云:其稱《詩毛氏》者,皆古文也。以今《詩》考之,其文多異。「得此蠤蠒」,為「蟾蠩」;「碩大且媨」,為「重頤」,皆《韓詩》之說也。

  蔡邕《正交論》云:「周德始衰,頌聲既寢,《伐木》有鳥鳴之刺。」是以《正雅》為刺也。

  春秋時,諸侯急攻戰而緩教化,其留意學校者,唯魯僖公能修泮宮,衛文公敬教勸學,它無聞焉。鄭有《子衿》城闕之刺,子產僅能不毀鄉校而已。

  吳才老《詩叶韻補音序》曰:「《詩》音舊有九家,唐陸德明定為一家之學。開元中,修《五經文字》,「我心慘慘」為懆,七到反。「伐鼓淵淵」為鼘。於巾反。皆與《釋文》異。乃知德明之學,當時亦未必盡用。

  取蕭祭脂,曰「其香始升」;為酒為醴,曰「有飶其香。」古所謂香者如此。韋彤《五禮精義》云:「祭祀用香,今古之禮,並無其文。《隋志》曰:『梁天監初,何佟之議郁鬯蕭光,所以達神。與其用香,其義一也。』考之殊無依據,開元、開寶禮不用。」

  誕后稷之穡,有相之道。疏云:「種之必好,似有神助。」《呂氏春秋》后稷曰:「子能使子之野,盡為泠風乎?六尺之耜,所以成畝也。其博八寸,所以成甽也。耨柄尺,此其度也。其耨六寸,所以間稼也。」漢趙過曰:「后稷始甽田。」

  「興雨祁祁」,雨欲徐,徐則入土。《鹽鐵論》云:「周公太平之時,雨不破塊,旬而一雨,雨必以夜。」

  以按徂旅,《孟子》作「以遏徂莒」,《韓非》云:「文王克莒。」

  夏屋渠渠,《箋》云:「設禮食大具,其意勤勤。」《正義》王肅云:「大屋。」崔癙《七依》說宮室之美云:「夏屋渠渠。」《文選·靈光殿賦注》引《七依》作「蘧蘧。」《檀弓》見若覆夏屋者矣,註:「夏屋,今之門廡。其形旁廣而卑。」《正義》:「殷人以來,始屋四阿。夏家之屋,唯兩下而已,無四阿,如漢之門廡。」鄭康成於《詩》、《禮》注異如此。

  文王之治,由身及家。《風》始於《關雎》,《雅》始於《大明》,而《思齊》又《關雎》之始也。《家人》之九五曰:「王假有家。」不顯亦臨。謹獨者,齊家之本。故《家人》之吉,在於反身。

  衛武公自警曰:「慎爾出話,敬爾威儀,無不柔嘉。」古之君子,剛中而柔外,仲山甫之德,「柔嘉維則」,隨會「柔而不犯」。韓文公為王仲舒銘曰:「氣銳而堅,又剛以嚴。哲人之常,與其友處,順若婦女,何德之光!」

  「爾土宇昄章」,必曰:「俾爾彌爾性。」務廣地而不務廣德者,人君之深戒也。不務德而勤遠略,齊之霸所以衰。狄之廣莫於晉為都,晉之亂所以萌。

  風俗,世道之元氣也。觀《葛生》之詩,堯之遺風變為北方之強矣。觀《駟鐵》、《小戎》之詩,文、武好善之民變為山西之勇猛矣。晉、秦以是強於諸侯,然晉之分為三,秦之二世而亡,風俗使然也。是以先王之為治,威強不足而德義有餘。商之季也,有故家遺俗焉。周之衰也,懷其舊俗焉。

  皇皇后帝,皇祖后稷。魯以稷配天,周之東遷,始僭禮矣。夫子以為周公之衰,而史克何美焉?齊百庭燎,晉請王章,習以為常,禮樂安得不自大夫出乎?

  朱子發曰:「《詩》全篇削去者二千六百九十四篇,如《貍首》、《曾孫》之類是也。篇中刪章者,如『唐棣之華,偏其反而。豈不爾思?室是遠而』之類是也。章中刪句者,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是也。句中刪字者,如『誰能秉國成,不自為政,卒勞百姓』是也。」

  止齋曰:「《國風》作而二《南》之正變矣。邶、鄘、曹、鄶,特微國也,而《國風》以之終始。蓋邶、鄘自別於衛,而諸侯侵無統紀,及其厭亂思治,追懷先王先公之世,有如曹、鄶然,君子以為是二《南》之可復。世無周公,誰能正之?是故以豳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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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地理》

墨子 〔先秦〕

  《三禮義宗》引《禹受地記》,王逸注《離騷》引《禹大傳》,豈即太史公所謂《禹本紀》者歟?

  《鹽鐵論》大夫曰:「鄒子推終始之運,謂中國,天下八十分之一,名赤縣神州,而分為九州。絕陵陸不通,乃為一州,有大瀛海圜其外。所謂八極,而天下際焉。故秦欲達九州,方瀛海,朝萬國。」文學曰:「鄒衍怪說,熒惑諸侯。秦欲達瀛海,而失其州縣。」愚謂:秦皇窮兵胡粵,流毒天下。鄒衍迂誕之說實啟之。異端之害如此。

  《管子》曰:「齊之水道躁而復,故其民貪粗而好勇;楚之水淖弱而清,故其民輕果而賊;越之水濁重而洎,故其民愚疾而垢;秦之水泔最而稽,圩滯而雜,故其民貪戾罔而好事;齊、晉之水枯旱而運,圩滯而雜,故其民諂諛而葆詐,巧佞而好利;燕之水萃下而弱,沉滯而雜,故其民愚戇而好貞,輕疾而易死;宋之水輕勁而清,故其民閒易而好正。是以聖人之化世也,其解在水。故水一則人心正,水清則民心易。」此即《漢志》所謂系水土之風氣也。杜牧亦云:「山東之地,程其水土與河南等,常重十三,故其人沈鷙多材力,重許可,能辛苦。」

  太史公、班孟堅謂:禹釃二渠以引其河,一貝丘,一漯川。李垂《導河書》曰:「東為漯川者,乃今泉源赤河。北出貝丘者,乃今王莽故瀆,而漢塞宣房所行二渠,蓋獨漯川,其一則漢決之,起觀城,入蒲台,所謂武河者也。」晁補之《河議》曰:「二渠於《禹貢》無見。禹時河入海,蓋在碣石。」《地理志》:碣石在北平驪城縣西南,計勃海北距碣石五百餘里。而河入勃海,蓋漢元光三年,河徙東郡所更注也。而言禹時河入勃海,何哉?

  蔡氏《禹貢傳》曰:「鳥鼠,《地誌》在隴西郡首陽縣西南,今渭州渭源縣西也。」此以唐之州縣言,若本朝輿地,當雲今熙州渭源堡。又曰:「朱圉,《地誌》在天水郡冀縣南,今秦州大潭縣也。」按《九域志》:建隆三年,秦州置大潭縣。熙寧七年,以大潭隸岷州,今為西和州,當云:「今西和州大潭縣。」朱文公《詩傳》曰:「秦德公徙雍,今京兆府興平縣。」按《輿地廣記》:鳳翔府天興縣,故雍縣,秦德公所都也。興平,乃章邯為雍王所都之廢丘也。當云:「雍,今鳳翔府天興縣。」

  《呂氏春秋》:禹南至九陽之山,羽人祼民之處,不死之鄉。此屈子《遠遊》所謂「仍羽人于丹丘兮,留不死之舊鄉。朝濯發於湯谷兮,夕晞余身於九陽」。

  朱文公謂:漢之潯陽縣,在江北,今之江州,非古九江地,其說明矣。然漢柴桑縣屬豫章郡,而莽以豫章郡為九江,柴桑縣為九江亭,則九江之名,其誤久矣。以九江為洞庭,本於《水經》,而胡、晁、曾氏因之。

  《國語注》「姑蔑,今太湖」,當作「太末」。「甬句東,今句章東,海口外洲」,當作「浹口」。蓋傳寫之誤。唐盧潘引《地理志》:浙江出黟縣南率山,東入海。今《漢志》云:「蠻夷中。」

  《戰國策》:田單為棧道木閣,迎齊王與後於城陽山中。非但蜀有棧閣也。

  楚北有甘魚之口,鮑氏註:疑為濟陰高魚。非也。《左氏·昭十三年傳》次於魚陂,注云:「竟陵縣城西北有甘魚陂。」

  《大事記·解題》:沈黎郡、汶山郡,《地理志》不載。按《輿地廣記》:漢武帝置郡,既而罷之。愚按:《黃霸傳》入谷沈黎郡,《後漢·莋都夷傳》:武帝所開,以為莋都縣,元鼎六年,以為沈黎郡。至天漢四年,並蜀為西部,置兩都尉。一居旄牛,主徼外夷,一居青衣,主漢人。《冉駹夷傳》:武帝所開。元鼎六年,以為汶山郡。至地節三年,省並蜀郡為北部都尉。靈帝時復分蜀郡北部為汶山郡。《宣帝紀》:地節三年十二月,省文山郡並蜀。

  荀卿為蘭陵令,縣在漢,屬東海郡,今沂州承縣。誠齋《延陵懷古》有《蘭陵令》一章,蓋誤以南蘭陵為楚之蘭陵也。古靈字亦誤①。

  文中子父曰「銅川府君」。隆為銅川令。阮氏註:上黨有銅鞮縣。龔氏註:隋初置銅川縣,今忻州秀容是。愚考《隋·地理志》:定襄郡秀容縣,開皇初,置新興郡銅川縣。十八年,置忻州。龔注是也。

  《中說》同州府君,龔氏本作「司州」,注云:「宋武置司州於虎牢,西魏始改華州為同。」

  子夏居西河,在汾州。文中子之教,興於河汾。

  《漢·地理志》言風俗,多取太史公《貨殖傳》,然太史公語尤奇峻,可以參觀。

  《地理志》:《禹貢》桐柏大復山,在平氏東南,淮水所出,東南至淮陵入海。《禹貢集解》云:「淮陵,晉猶存,不知何代廢省,今其地當在楚州界。」愚考《宋·州郡志》,淮陵郡本淮陵縣。漢屬臨淮,後漢屬下邳,晉永寧元年為淮陵國。《輿地廣記》:泗州招信縣,本淮陵縣,漢屬臨淮郡,宋曰睢陵,置濟陰郡。今按:漢、晉有淮陵、睢陵二縣,宋濟陰郡有睢陵縣,而淮陵郡無淮陵縣,蓋宋之睢陵即漢之淮陵也。《廣記》:漢睢陵故城,在淮陽軍下邳縣。《寰宇記》:古淮陵城,在招信縣西北二十五里。然則《禹貢解》以淮陵在楚州,非也。

  《志》謂齊俗彌侈,織作冰紈綺繡純麗之物,號為冠帶衣履天下。臨淄有服官。《說苑》:墨子曰:「錦繡絺紵,亂君之所造,其本皆興於齊景公喜奢而忘儉。幸有晏子以儉鐫之,然猶幾不能勝。」齊俗之侈,蓋自景公始。

  琅邪郡靈門縣壺山,浯水所出。音吾。元次山名浯溪,亦有所本,非自造此字也。

  《溝洫志》史起引漳水溉鄴,出《呂氏春秋·先識覽》:以賢令為聖令,舄鹵為斥鹵。

  《史記·貨殖傳》南陽西通武關、鄖關,《正義》云:「《地理志》宛西通武關,而無鄖關。『鄖』當為『洵』。洵水上有關,在金州洵陽縣。」愚按:《漢志》漢中郡長利縣有鄖關。長利,今商州上津縣。武關在商洛縣。《正義》失之。

  古公事獯鬻,而商不與;晉拜戎不暇,而周不知,封建之效也。唐以幽鎮扞契丹,及幽鎮亡而契丹之患始熾,方鎮之效也。郡縣削弱,則夷狄之禍烈矣。

  《九域志》:滄州有漢武台。《唐太宗紀》:貞觀十九年,伐高麗,班師,次漢武台,刻石紀功。台余基三成。燕、齊之士,為漢武求仙之處。

  李太白《蜀道難》云:「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其說本揚雄《蜀記》。愚謂:岷、嶓載於《禹貢》,庸、蜀見於《牧誓》,非至秦始通也。

  《水經》引天下之水百三十七,江河在焉。酈氏注引枝流一千二百五十二。《通典》謂:晉郭璞注,三卷。後魏酈道元注,四十卷。皆不詳撰者名氏,不知何代之書。雲「濟水過壽張」,則前漢壽良縣,光武更名。「又東北過臨濟」,則狄縣,安帝更名。「荷水過湖陸」,則湖陵縣,章帝更名。「汾水過永安」,則彘縣,順帝更名。故知順帝以後纂序也。愚按:《經》云:「武侯壘。」又云:「魏興安陽縣。」注謂:諸葛武侯所居。魏分漢中,立魏興郡。又「改信都從長樂」,則晉太康五年也。然則非後漢人所撰。《隋志》云:「郭璞注。」而不著撰人。《舊唐志》云:「郭璞撰。」愚謂:所載及魏、晉,疑出於璞也。《新唐志》始以為桑欽,而又云:「一作郭璞撰。」蓋疑之也。《經》云:「河水又北薄骨律鎮城。」注云:「赫連果城也。」乃後魏所置,其酈氏附益歟?按《前漢·儒林傳》:《古文尚書》,塗惲授河南桑欽君長。晁氏《讀書志》謂:欽,成帝時人。意者欽為此書,而後人附益,如《山海經》禹、益所記,有長沙、零陵、桂陽、諸暨之名;《本草》神農所述,有豫章、朱崖、趙國、常山、奉高、真定、臨淄、馮翊之稱;《爾雅》作於周公,而雲張仲孝友;《蒼頡篇》造於李斯,而雲漢兼天下;皆非本文,顏之推嘗論之矣。《通典》又謂:景純註解疏略,多迂怪,今郭注不傳。

  《三輔黃圖》所載靈金內府及天祿閣青藜杖,皆王嘉《拾遺記》譎誕之說。程泰之謂:《黃圖》,蓋唐人增續成之。《水經注》引《黃圖》,今本所無。

  殷芸《小說》云:「諸葛武侯躬耕於南陽。」南陽是襄陽墟名,非南陽郡也。

  《素問》:天不足西北,左寒而右涼;地不滿東南,右熱而左溫。

  《漢袁良碑》云:「帝御九龍殿,引對飲宴。」《集古錄跋》謂:九龍殿名,惟見於此。愚按:張平子《東京賦》曰:「九龍之內,寔曰嘉德。」註:九龍,本周時殿名。門上有三銅柱,柱有三龍相糾繞,故曰九龍。嘉德殿在九龍門內。非但見於此碑也。

  武后在洛陽,不歸長安。此《通鑑》所載也。張柬之等舉兵,至後所寢長生殿,又遷後於上陽宮,皆在洛陽。程泰之《雍錄》,乃謂長安宮殿,誤矣。

  馮衍賦云:「皋陶釣於雷澤兮,賴虞舜而後親。」未詳所出。《水經注》引《墨子》曰:「舜漁濩澤。」今《墨子·尚賢篇》曰:「舜漁雷澤,堯得之服澤之陽。」服字,疑即「濩」字。

  《漢·王嘉傳》為南陵丞,顏註:南陵,縣名,屬宣城。按:漢無宣城郡南陵縣。宣城縣屬丹陽郡。南陵屬京兆,文帝七年置。顏注不考《地理志》何邪?

  《禹貢》冀州治梁及岐,先儒皆以為雍州之山。晁氏謂:冀州之呂梁狐岐山也。蔡氏《集傳》從之。朱文公曰:「梁山證據不甚明白。」

  《賈誼書》曰:「所為建武關、函谷、臨晉關者,大抵為備山東諸侯也。」武關在商州商洛,以限南諸侯。函谷在陝州靈寶,以限北諸侯。臨晉在同州朝邑,以限東諸侯。

  鮑明遠《登大雷岸與妹書》云:「棧石星飯,結荷水宿。旅客貧辛,波路壯闊。」其詞奇麗超絕,翰墨畦徑,可以諷誦。明遠妹令暉,有文才,能詩,見鍾嶸《詩品》。大雷在舒州望江縣,《水經注》所謂大雷口也。晉有大雷戍,陳置大雷郡。庾亮《報溫嶠書》:無過雷池一步。積雨為池,謂之雷池,東入於江,為大雷口。《元和郡縣誌》雲。

  余仕於吳郡,嘗見長洲宰,其圃扁曰「茂苑」。蓋取諸《吳都賦》。余曰:「長洲非此地也。」問其故,余曰:「吳王濞都廣陵。《漢·郡國志》:廣陵郡東陽縣有長洲澤,吳王濞太倉在此。東陽,今盱眙縣,故枚乘說吳王雲『長洲之苑』,服虔以為『吳苑』,韋昭以為長洲在吳東,蓋謂廣陵之吳也。」曰:「它有所據乎?」曰:「隋虞綽撰《長洲玉鏡》,蓋煬帝在江都所作也。長洲之名縣,始於唐武后時。」《元和郡縣誌》苑在長洲縣西南七十里,未足據也。當從《郡國志》。

  殺胡林,在欒城縣。唐屬趙州,後屬真定府。《紀異錄》云:「林內射殺一狐,因以名之。」《續通典》云:「唐天后時,襲突厥,群胡死於此,故以名之。」

  隋牛弘,封奇章公。僧孺,其後也。奇章,巴州之縣,梁普通六年置,取縣東八里奇章山為名。《隋、唐志》、《通典》、《九域志》、《輿地廣記》皆雲「其章」,誤也。《續通典》作「奇章」。

  諸子

  《漢志》:《曾子》十八篇。今世所傳,視漢亡八篇矣。十篇見於《大戴禮》。景迂云:「世知讀《曾子》者,殆未見其人也。」朱文公云:「所記雖或甚疏,亦必切於日用躬行之實。」

  太史公序《曆書》曰:「律居陰而治陽,歷居陽而治陰,律歷更相治,間不容翲忽。」出《曾子·天圓章》。《曾子》云:「其間不容髮。」

  《通鑑》載子思言「苟變於衛侯」,在安王三十五年。《大事記》云:「去孔子沒百有三年,子思逮事孔子,未必至是時尚存。」薛常州亦云:「子思之年,毋乃過於壽考乎?」

  《家語》、《荀子》謂:孔子觀於魯桓公之廟,有欹器焉。《韓詩外傳》、《說苑》皆云:「觀於周廟,有欹器焉。」《晉·杜預傳》云:「周廟欹器,至漢東京,猶在御坐。」當以周廟為是。

  《皇覽·記陰謀》黃帝《金人器銘》:武王問尚父曰:「五帝之誡,可得聞乎?」尚父曰:「黃帝之戒曰:『吾之居民上也,搖搖恐夕不至朝。』故為金人,三封其口,曰古之慎言。」按《漢·藝文志》道家,有《黃帝銘》六篇。蔡邕《銘論》:黃帝有《巾機》之法。《皇覽》撰集於魏文帝時,漢《七略》之書猶存。《金人銘》,蓋六篇之一也。

  胡文定銘龜山楊公曰:「孰能識車中之狀,意欲施之。」《韓詩外傳》云:「孔子出衛之東門,逆姑布子卿,曰:『二三子引車避。有人將來,必相我者也。』孔子下步,姑布子卿曰:『羸乎若喪家之狗。』子貢以告,孔子曰:『丘何敢乎?』子貢曰:『何足辭也?』子曰:『汝獨不見夫喪家之狗歟?既斂而槨,布器而祭。顧望無人,意欲施之。上無明王,下無賢方伯,王道衰,政教失,強陵弱,眾暴寡,百姓縱心,莫之綱紀。是人固以丘為欲當之者也,丘何敢乎?』」文定蓋用此,以比二程。

  荀卿《非十二子》,《韓詩外傳》引之,止雲十子,而無子思、孟子。愚謂:荀卿非子思、孟子,蓋其門人如韓非、李斯之流,托其師說以毀聖賢。當以《韓詩》為正。

  荀卿曰:「盜名不如盜貨。田仲、史鰌不如盜也。」陳仲子猶可議,「直哉史魚」,以為盜,名可乎?《非十二子》,史鰌與子思、孟軻皆在焉,豈有法仲尼而非三子者乎?

  《楚辭·漁父》:吾聞之,新沐者必彈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荀子》曰:「新浴者振其衣,新沐者彈其冠,人之情也。其誰能以己之潐潐,受人之棫棫者哉?」荀卿適楚,在屈原後,豈用《楚辭》語歟?抑二子皆述古語也。

  《荀子》曰:「非其人而教之,齎盜糧借賊兵也。」獨不知李斯、韓非乎?

  《成相》曰:「禹傅土,平天下,躬親為民行勞苦,得益、皋陶、橫革、直成為輔。」注云:「橫革直成,未聞。」韓侍郎云:「此論益、皋陶之功,橫而不順者革之,直者成之也。」愚嘗考《呂氏春秋》云:「得陶、化益、真窺、橫革、之交五人,佐禹,故功績銘乎金石,著於盤盂。」陶,即皋陶也。化益,即伯益也。真窺,即直成也。「真」與「直」字相類。橫革,即橫革也。皆禹輔佐之名。之交,未詳。《世本》化益作井,宋衷云:「伯益。」

  《王霸篇》睪牢天下而制之,《馬融傳》注作「皋牢」,猶牢籠也。

  孟子三見齊王不言事,曰:「我先攻其邪心。」楊倞注云:「以正色攻去邪心,乃可與言也。」此《莊子》所謂「正容以悟之,使人之意也消」。

  《荀子》曰:「千人萬人之情,一人之情是也。」《阿房宮賦》之語本此。

  《勸學篇》青出之藍,作「青取之於藍」;聖心循焉,作「備焉」;玉在山而木潤,作「草木潤」;君子如向矣,作「如響矣」。《賦篇》請占之五泰,作「五帝」。監本未必是,建本未必非,余不勝紀。今監本乃唐與政台州所刊。熙寧舊本亦未為善,當俟詳考。五泰,注云:「五泰,五帝也。」監本改為五帝,而刪注文。

  河間獻王之言,惟見於《說苑》,謂:堯存心於天下,加志於窮民,痛萬姓之罹罪,憂眾生之不遂也。有一民飢,則曰:「此我飢之也。」有一人寒,則曰:「此我寒之也。」一民有罪,則曰:「此我陷之也。」仁昭而義立,德博而化廣,故不賞而民勸,不罰而民治。先恕而後教,是堯道也。又曰:「禹稱民無食,則我不能使也。功成而不利於人,則我不能勸也。故疏河以導之,鑿江通於九派,釃五湖而定東海。民亦勞矣,然而不怨苦者,利歸於民也。」又曰:「湯稱學聖王之道,譬如日焉;靜居獨思,譬如火焉。夫舍學聖王之道,若舍日之光。獨思,若火之明也,可以見小,未可用大知,惟學問可以廣明德慧也。」又曰:「《管子》稱:『倉廩實,知禮節;衣食足,知榮辱』夫谷者,禮義所以行,而人心所以安也。《尚書》五福,以富為始。子貢問為政,孔子曰:『富之。』既富,乃教之,此治國之本也。」司馬公為獻王贊,謂:用其德,施其志,帝王之治復還,其必賢於文、景遠矣。

  《法言序》舊在卷後,司馬公《集注》始寘之篇首,《詩》、《書》之《序》亦然。

  老泉《太玄論》曰:「疑而問,問而辯,問辯之道也。揚雄之《法言》,辯乎其不足問也,問乎其不足疑也,求聞於後世而不待其有得,君子無取焉。」東坡亦謂:《太玄》、《法言》,雕蟲而變其音節,謂之經可乎?

  《法言》末篇稱漢公,斯言之玷,過於美新矣。司馬公雖曲為之辯,然不能滌莽大夫之羞也。

  五兩之綸,半通之銅。注云:「半通,闕。」今按:仲長統《昌言》曰:「身無半通青綸之命。」註:《十三州志》曰:「有秩嗇夫,得假半章印。」半通,半章也。

  美靈根,閉朋牖,《太玄》之心學也。

  《中說前述》云:「隋文帝坐太極殿,召見,因奏太平之策十有二焉。」按《唐會要》武德元年五月,改隋大興殿為太極殿。隋無此名。

  《詩》失於齊、魯,當從龔氏本云:「《論》失於齊、魯。」謂《論語》也。上文已言齊、韓、毛、鄭,《詩》之末也,不當重出。

  封禪,秦漢之侈心。此河汾篤論也。房、魏學於河汾,而議封禪之禮,不以為非,安在其為守師說乎?梁有許懋,而唐無人焉,曾謂房、魏不如懋乎!

  龔氏注《中說》,引古語云:「上士閉心,中士閉口,下士閉門。」愚按:《楚辭·橘頌》云:「閉心自謹終不過失兮。」王逸註:閉心,捐欲也。

  《中說》於文取陸機,於史取陳壽,自魏、晉而下言之也。

  記註興,而史道誣矣。註,當作「注」。記注,謂漢、晉以後起居注之類。虛美隱惡,史無直筆,故曰誣。阮逸謂若裴松之注《三國志》,恐非。

  張玄素《問禮》,注云:「史傳未見。」玄素,蒲州人,《唐書》有傳。注以為未見,非也。

  戎狄之德,黎民懷之,三才其舍諸。此叔恬之言也。元魏之君,唯稱孝文,然治家無法,佳兵不已,再傳而遂亂,安在其黎民懷之也?

  文中子游馬頰之谷,遂至牛首之溪。龔氏本云:「子游黃頰之谷,遂至白牛之溪。」注云:「王績嘗題詩黃頰山壁。」愚按:《負苓者傳》:文中子講道於白牛之溪。當從龔本。

  仲長子光,《中說》稱之,王無功為《傳》云:「著《獨游頌》及《河渚先生傳》以自喻。文中子比之虞仲夷逸,又為祭文云:『明道若昧,進道若退。鳥飛知還,龍亢靡悔。藏用以密,養正以蒙。不見其始,孰知其終?』」

  無功《答馮子華書》曰:「吾家三兄生於隋末,傷世擾亂,有道無位,作《汾亭》之操,蓋孔氏《龜山》之流也。吾嘗親受其調,頗謂曲盡。近得裴生琴,更習其操,洋洋乎覺聲品相得。」又曰:「吾往見薛收《白牛溪賦》,韻趣高奇,詞義曠遠,嵯峨蕭瑟,真不可言!壯哉邈乎,揚、班之儔也。高人姚義常謂吾曰:『薛生此文不可多得,登太行,俯滄溟,高深極矣!』」可附《中說》注。

  李百藥曰:「分四聲八病。」按《詩苑類格》沈約曰:「詩病有八:平頭、上尾、蜂腰、鶴膝、大韻、小韻、旁紐、正紐。唯上尾、鶴膝最忌,余病亦通。」

  杜淹《文中子世家》:二子:長福郊,少福。龔氏本載《前述》長子福獎。劉禹錫撰《王質碑》云:「文中子生福祚,福祚生勉,勉生怡,怡生潛、質。潛之季子為諫議大夫、給事中,終宣歙觀察使,《唐書》有傳。福畤之子,見於《文藝傳》者,勔、勮、勃、助、劼、勸。」太原府君召三子而教焉,龔氏注云:「文中子三子:福獎、福祚、福畤。」福獎疑即福郊也。書此以補《世家》之闕。

  王無功《游北山賦序》云:「余周人也。本家於祁,永嘉之際,扈遷江左。地實儒素,人多高烈,穆公銜建元之恥,歸於洛陽。同州悲永安之事,退居河曲。始則晉陽之開國,終乃安康之受田。」其賦云:「白牛溪里,岡巒四峙,信茲山之奧域,昔吾兄之所止。許由避地,張超成市。察俗刪詩,依經正史。組帶青衿,鏘鏘儗儗。階庭禮樂,生徒杞梓。山似尼丘,泉疑泗涘。」又注云:「此溪之集,門人常以百數。河南董恆、南陽程元、中山賈瓊、河南薛收、太山姚義、太原溫彥博、京兆杜淹等十餘人,稱為俊穎。而姚義慷慨,同儕方之仲由;薛收以理達,方莊周。門人多至公輔,而文中之道未行。然無功不及房、杜、魏,何哉?」鄭毅夫論《中說》之妄,謂:李德林卒於開皇十二年,通時年八九歲,未有門人,而有「德林請見,歸而有憂色,援琴鼓《盪》之什,門人皆沾襟」;關子明太和中見魏孝文,如存於開皇間,亦一百二三十歲矣,而有「問禮於子明」。是二者,其妄不疑。晁氏《讀書志》謂:薛道衡仁壽二年出襄州,通仁壽四年始到長安,其書有「內史薛公見子於長安」。用此推之,則以房、杜為門人,抑又可知也。

  《世說》其言清以浮,有天下分裂之象;《中說》其言閎以實,有天下將治之象。

  張巨山《讀管子》曰:「讀《心術》、《白心》、《內業》諸篇,知其功業之所本,然後知世之知《管子》者殊淺也。書多古字,如『況』作『兄』,『釋』作『澤』,此類甚眾。召忽曰:『百歲之後,吾君下世,犯吾君命而廢吾所立,奪吾糾也,雖得天下,吾不生也,兄與我齊國之政也。』而注乃謂:『召忽謂管仲為兄。』『澤命不渝』,而注乃以為『澤恩之命』。甚陋,不可遍舉。」愚謂:《管子》乃尹知章注,今本雲房玄齡,非也。

  《地員篇》云:「管仲之正天下也,其施七尺,施者,大尺之名。瀆田悉徙,五種無不宜。其立後而手實。」謂立君以主之,手常握此地之實數。手實之名,始見於此。呂惠卿因以行手實之法。蘇文忠論管仲之無後,利不可與民爭也。蓋有激雲。

  傅子謂:《管子》書,過半是後之好事者所加,《輕重篇》尤鄙俗。《古史》謂:多申、韓之言,以智欺其民,以術傾鄰國,有不貲之寶,石璧菁茅之謀,使管仲信然,何以霸哉?

  管仲曰:「決獄折中,臣不如賓胥無,請立為大理。」《呂氏春秋》云:「臣不若弦章。」按《說苑》,弦章在景公時,當以《管子》為正。

  黃帝六相,一曰蚩尤,《通鑑外紀》改為風后。

  《弟子職》,《漢志》附於《孝經》,朱子謂:疑是作《內政》時,士之子常為士,因作此以教之。

  晁景迂云:「王弼注《老子》,知『佳兵者不祥之器』至於『戰勝,以喪禮處之』,非《老子》之言。不知『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獨得諸河上公,而古本無有也。傅奕能辯之。」

  《老子》曰:「治人事天,莫若嗇。夫唯嗇,是謂早復。早復謂之重積德。」司馬公謂:不遠而復,不離於德,可以修身。朱文公謂:能嗇,則不遠而復。重積德者,先已有所積,復養以嗇,是又加積之也。王弼注本作「早服」,而注云:「早服,常也。」亦當為復。

  方伯謨,文公高弟也。其言曰:「老子之言,蓋有所激者,生於衰周,不得不然。世或黜之,以為申、韓慘刻,原於《道德》,亦過矣。」又曰:「釋氏固夷也,至於立志堅決,吾亦有取焉。」似與師說背馳。

  生之徒十有三,《韓非·解老》云:「四肢與九竅。」

  首章以「有」、「無」字下斷句,自王介甫始。朱文公謂:名可名,有名、無名皆一義。常無欲,是說無欲。

  惟無以天下為者,可以有天下。此即舜、禹有天下而不與之意。湯、武之徵伐,非利天下也。無利天下之心,而與天下同其利,然後可以得天下。

  穀神一章,養生者宗焉。《春秋繁露》謂:養生之大者,在愛氣閒欲以平意。平意以靜神,靜神以養氣。古之道士有言曰:「將欲無陵,固守一德。」此言神無離形,則氣多內充。董子亦有得於此。

  文子者,老子弟子也。序曰:「亦曰計然,姓辛,名研,字文子。」其書稱平王問道,老子與孔子同時。又雲范蠡師之,去平王之時遠矣。序謂周平王時人,非也。其言曰:「玉在山而草木潤,珠生淵而岸不枯。」荀子取之。「譬若積薪燎,後者處上」,汲黯取之。「再實之木,其根必傷」,明德後取之。「用兵有五:有義兵,有應兵,有忿兵,有貪兵,有驕兵。義兵王,應兵勝,忿兵敗,貪兵死,驕兵滅」,魏相取之。「臨河欲魚,不如歸而織網」,董仲舒取之。「孔子無黔突,墨子無暖席」,班固、杜甫、韓愈取之。「心欲小,志欲大,智欲圓,行欲方」,孫思邈取之。「德均則眾者勝寡,力敵則智者制愚」,陸抗取之。「欲治之主不世出」,王吉取之。「寸而度之,至丈必差;銖而解之,至石必過。石稱丈量,徑而寡失」,枚乘取之。「山有猛獸,林木為之不斬;園有螫蟲,葵藿為之不採;國有賢臣,折衝千里」,鄭昌取之。「文之所加者深,則權之所服者大;德之所施者博,則威之所制者廣」,班固《刑法志》取之。「人之將疾,必先厭魚肉之味;國之將亡,必先惡忠臣之語」,《越絕》、劉子取之。「乳犬之噬虎,伏雞之搏狸」,何休注《公羊》取之。又曰:「士有一定之論,女有不易之行。」「同言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誠在令外。」「狡兔得而獵犬烹,高鳥盡而良弓藏。」皆見此書。其見於《列》、《莊》、《淮南子》者,不可縷數。

  《文子》曰:「虛無因循,常後而不先,譬若積薪燎,後者處上。」汲長孺學黃、老言,故用《文子》之語。顏注云:「積薪之言,出《曾子》。」當考。

  《戰國策》云:「不聞老萊子之教孔子事君乎?示之其齒之堅也,六十而盡相靡也。」《孔叢子》云:「老萊子謂子思曰:『子不見夫齒乎?雖堅剛,卒盡相摩;舌柔順,終以不弊。』」《漢·藝文志》:老萊子與孔子同時。當從《國策》。

  壺丘子林,列子之師也。《呂氏春秋》云:「子產相鄭,往見壺丘子林,與其弟子坐,必以年。」然則與子產同時。

  列子以仕衛為嫁於衛,從一而終,之死靡它,是之謂正。

  《列子》言西方之聖人,西極之化人,佛已聞於中國矣。

  狐父之盜,《史記正義》:《括地誌》狐父亭在宋州碭山縣東南三十里。

  東坡欲去《莊子》《盜跖》、《漁父篇》,而邵子《觀物外篇》謂:《盜跖》言事之無可奈何者,雖聖人亦莫如之何;《漁父》言事之不可強者,雖聖人亦不可強。

  五峰云:「《莊子》之書,世人狹隘執泥者,取其大略,不為無益。若篤行君子,句句而求,字字而論,則其中無真實妙義,不可推而行也。」愚謂:此讀《莊子》之法。伊川一生不曾看《莊》、《列》。

  《韓詩外傳》:楚成王讀書於殿上,而輪扁在下,作而問曰:「不審主君所讀何書也?」與《莊子》同而小異。《漢·古今人表》作「輪邊」。

  《大宗師》曰:「道可傳而不可受。」屈子《遠遊》曰:「道可受兮不可傳。」敢問其所以異?曰:「莊子所謂傳,傳以心也。屈子所謂受,受以心也。目擊而存,不言而喻。耳受而口傳之,離道遠矣。」

  朱文公謂:《庚桑楚》一篇,皆是禪。

  《天運篇》:孔子見老聃歸,三日不談。弟子問曰:「夫子見老聃,亦將何規哉?」孔子曰:「吾乃今於是乎見龍,龍合而成體,散而成章,乘乎雲氣,而養乎陰陽。予口張而不能嗋,予又何規老聃哉?」《太平御覽》引《莊子》曰。云云。孔子曰:「吾與汝處於魯之時,人用意如飛鴻者,吾走狗而逐之;用意如井魚者,吾為鈎繳以投之。吾今見龍,云云。余口張不能噏,舌出不能縮,又何規哉?」與今本異。

  初寮謂:《莊子》之言風,其辭若與風俱鳴於眾竅。掩卷而坐,猶覺翏翏之逼耳。

  《齊物論》:女以妄聽之奚。張文潛銘商瑤曰:「造物則奚。」句法本此。

  飾小說以干縣令,疏云:「縣,高也。謂求高名令聞。」有進士程文用此,犯聖祖名。

  謂惠子曰:「儒、墨、楊、秉四,與夫子為五。」《列子釋文》:公孫龍,字子秉。秉,謂公孫龍也。

  魯雞固能矣,注云:「大雞也,今蜀雞。」《爾雅》:雞大者蜀。韓文公《守戒》曰:「魯雞之不期,蜀雞之不支。」是以蜀雞為小也,未詳。

  荊公曰:「古之善事親者,非事其親之謂也,事其心而已矣。」事其心,出《人間世》。

  呂吉甫曰:「『聖人之所以駴天下,神人未嘗過而問焉』,蓋孔氏與老氏同生於衰周,莊子與孟子俱游於梁惠,其書之言未嘗相及,以此而已。」

  以恬養知者,主靜而識益明;以知養恬者,致知而本益固。

  向秀注《莊子》,而郭象竊之;郗紹作《晉中興書》,而何法盛竊之。二事相類。

  支離疏鼓筴播精,《文選注》作「播糈」。

  郭象注曰:「聖人之在天下,煖然若陽春之自和,故蒙澤者不謝;淒乎若秋霜之自降,故凋落者不怨。」李太白云:「草不謝榮於春風,木不怨落於秋天。」其語本此注。又曰:「世有假寐而夢經百年者,則無以明今之百年,非假寐之夢者也。」邯鄲枕、南柯守之說,皆原此意。《幽求子》曰:「當其夢時,睹山念木,或志在舟楫,因舟念水,因水念魚。」東坡《夢齋銘》,意出於此。

  《莊子》稱「墨翟、禽滑釐聞其風而悅之」,則滑釐,墨者也。《史記·儒林傳》謂:田子方、段干木、吳起、禽滑釐之屬,皆受業於子夏之倫,為王者師。豈滑釐逃儒而入於墨,亦若吳起之言兵歟?《說苑》載「禽滑釐問墨子」。

  庖丁解牛,行其所無事也。《管子》云:「屠牛坦朝解九牛而刀可以莫鐵,則刃游間也。」賈誼疏云:「解十二牛。」鬍子《知言》云:「一目全牛萬隙開。」橫渠詩語也。

  王坦之著《廢莊論》,而其論多用《莊》語。胡文定《春秋綱領》有取於《莊子》之言,其可廢乎?

  豫且事有二:《說苑》:吳王欲從民飲,伍子胥曰:「昔白龍下清泠之淵,化為魚,豫且射中目。白龍不化,豫且不射。」張平子《東京賦》所謂「白龍魚服見困豫且」者也。《史記·龜策傳》褚先生曰:「宋元王二年,江使神龜使於河,至於泉陽,漁者豫且舉網得而囚之,置之籠中。夜半龜來見夢於宋元王。」《莊子》所謂「神龜能見夢於元君而不能避余且之網」者也。

  郭象注云:「喜懼戰於胸中,固已結冰炭於五藏矣。」韓文公《聽潁師琴詩》「無以冰炭置我腸」,本於此。

  《齊物論》非欲齊物也,蓋謂物論之難齊也。是非毀譽,一付於物,而我無與焉,則物論齊矣。邵子詩謂「齊物到頭爭」,恐誤。張文潛曰:「莊周患夫彼是之無窮,而物論之不齊也,而托之於天籟。其言曰:『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已也。』此言自以為至矣,而周固自未離夫萬之一也。曷足以為是非之定哉?雖然,如周者,亦略稅駕矣。」

  《莊子》逸篇

  陸德明《序錄》曰:「莊生宏才命世,辭趣華深,正言若反,故莫能暢其私致。後人增足,漸失其真。故郭子玄云:『一曲之才,妄竄奇說,若《閼奕》、《意修》之首,《危言》、《游鳧》、《子胥》之篇,凡諸巧雜,十分有二。』《漢書·藝文志》:《莊子》五十二篇,即司馬彪、孟氏所注是也。言多詭誕,或似《山海經》,或類占夢書,故注者以意去取。其內篇眾家並同,自余或有外而無雜,唯子玄所注,特會莊生之旨。」北齊杜弼注《莊子·惠施篇》。今無此篇,亦逸篇也。

  閼奕之隸,與殷翼之孫、遏氏之子,三士相與謀,致人於造物,共之元天之上。元天者,其高四見列星。司馬彪曰:「元,天山名。」

  游鳧問雄黃曰:「今逐疫出魅,擊鼓呼噪,何也?」雄黃曰:「黔首多疾,黃帝氏立巫咸,使黔首沐浴齋戒以通九竅,鳴鼓振鐸以動其心,勞形趨步以發陰陽之氣,飲酒茹蔥以通五藏。夫擊鼓呼噪,逐疫出魅鬼,黔首不知,以為魅祟也。」

  插桃枝於戶,連灰其下,童子入不畏,而鬼畏之。是鬼智不如童子也。

  童子夜嘯,鬼數若齒。

  小巫見大巫,拔茅而棄,此其所以終身弗如。

  尹儒學御三年而無所得,夜夢受秋駕。明日往朝師,師曰:「今將教子以秋駕。」司馬彪曰:「秋駕,法駕也。」

  空閱一作門。來風,桐乳致巢,此以其能苦其性者。司馬彪曰:「門戶孔空,風善從之。桐子似乳,著其葉而生。其葉似箕,鳥喜巢其中也。」

  紼謳所生,必於斥苦。司馬彪曰:「斥,疏緩也。苦,用力也。引紼所以有謳歌者,為人用力不齊,故促急之也。」

  庚市子肩之毀王也。

  孔子病,子貢出卜。孔子曰:「汝待也。吾坐席不敢先,居處若齋,食飲若祭,吾卜之久矣。」

  老子見孔子從弟子五人,問曰:「前為誰?」對曰:「子路,勇且多力。其次,子貢為智,曾子為孝,顏回為仁,子張為武。」老子嘆曰:「吾聞南方有鳥,名為鳳。鳳之所居也,積石千里,河水出下。鳳鳥居止。天為生食,其樹名瓊枝,高百仞,以璆琳琅玕為寶。天又為生離珠,一人三頭,遞起以伺琅玕。鳳鳥之文,戴聖嬰仁,右智左賢。」

  善卷,堯聞其得道之士,乃北面而師事之。蒲衣八歲,而舜師之。

  廉者不食不義之食,不啖不義之水。

  仲尼讀《春秋》,老聃踞灶觚而聽。觚,灶額也。

  羊溝之雞,三歲為株。相者視之,則非良雞也。然而數以勝人者,以狸膏塗其頭。羊溝,鬥雞處。株,魁帥也。雞畏狸也。

  惠子始與莊子相見,而問乎莊子曰:「今日自以為見鳳凰而徒遭燕雀耳。」坐者俱笑。

  豫樟初生,可抓而絕。

  鵲上高城之垝,而巢於高榆之顛。城壞巢折,凌風而起。故君子之居世者,得時則義行,失時則鵲起。

  金鐵蒙以大紲,載六驥之上,則致千里。

  孔子舍於沙丘,見主人曰:「辯士也。」子路曰:「夫子何以識之?」曰:「其口窮踦,其鼻空大,其服博,其睫流,其舉足也高,其踐地也深,鹿與而牛舍。」

  青鵽愛子忘親。司馬彪曰:「鵽鳥專愛其子,而忘其母也。」

  聲氏之牛,夜亡而遇夔,止而問焉:我有四足,動而不善。子一足而超踴,何以然?夔曰:「以吾一足王於子矣。」

  市上之人,有善戴尊者,累十尊而行。人有與之更者,行道未半,而以其尊顛。酒尊也。

  亡羊而得牛,斷指而得頭。

  羌人死,燔而揚其灰。

  子張見魯哀公不禮士也,托僕夫而去,曰:「臣聞君好士,故不遠千里而見。君之禮士也,有似葉公子高之好龍:室凋文,盡寫以龍,於是天龍下之,窺頭於牖,拖尾於堂。葉公見之,棄而還走,失其魂魄,五色無主。是葉公非不好龍也,好夫似龍而非龍也。今君非不好士也,好夫似士而非士者也。」

  流脈並作,則為驚怖;陽氣獨上,則為癲病。

  以十鈞射者,見天而不見雲;以七鈞射者,見鵠而不見鶬;以五鈞射者,見鶬而不見雀。

  函牛之鼎沸,蟻不得措一足焉。喻聖主之法明,奸至不敢蹈之。

  趙簡子出田,鄭龍為右。有一野人,簡子曰:「龍下射彼,使無驚吾馬。」三命鄭龍,鄭龍不對,簡子怒。鄭龍曰:「昔吾先君伐衛克曹⑧,退為踐土之盟,不戮一人。君今一朝田,而曰:『必為我殺人!』是虎狼殺人,故將救之。」簡子愀焉曰:「不愛其身以活人者,可無從乎?」還車輟田,曰:「人之田也得獸,今吾田也得士。」

  梁君出獵,見白雁群集。梁君下車,彀弩一作弓。欲射之。道有行者不止,白雁群駭。梁君怒,欲射行者。其御公孫龍下車撫其心,梁君忿然作色而怒曰:「龍不與其君,而顧與他人,何也?」公孫龍對曰:「昔者齊景公之時,齊,一作「宋」。天旱三年,卜之,曰:『必以人祠乃雨。』景公下堂頓首曰:『吾所以求雨者,為民也。今必使吾以人祠乃且雨,寡人將自當之。』言未卒而天大雨,方千里者何?為有德於天而惠施於民也。今主君以白雁之故,而欲射殺人,無異於虎狼。」梁君援其手與上車,歸入郭門,呼萬歲曰:「樂哉!今日獵也。人獵皆得禽獸,吾獵獨得善言而歸。」

  人而不學,命之曰「視皮」;一作「肉」。學而不行,命之曰「輒囊」。輒,系者也。一作「撮」。

  秋禽之肥,易牙和之,非不美也,彭祖以為傷壽,故不食之。

  祝牧謂其妻曰:「天下有道,我韍子佩;天下無道,我負子戴。」

  易姓而王,封於泰山,禪於梁父者,七十有二代。其有形兆垠堮,勒石凡千八百餘處。

  槐之生也,入季春五日而兔目,十日而鼠耳,更旬而始規,二旬而葉成。鷂為鸇,鸇為布穀,布穀為鷂,此物變也。

  盧敖見若士,深目鳶肩。

  禮若亢鋸之柄。亢,舉也。禮有所斷割,猶舉鋸之柄以斷物也。

  叔文相莒三年歸,其母自績,謂母曰:「文相莒三年,有馬千駟,今母猶績,文之所得事,皆將棄之已。」母曰:「吾聞君子不學《詩》、《書》、射御,必有博塞之心;小人不好田作,必有竊盜之心;婦人不好紡績織絍,必有淫泆之行。好學為福也,猶飛鳥之有羽翼也。」

  漢《七略》所錄,若《齊論》之《問王》、《知道》,《孟子》之《外書》四篇,今皆亡傳。《莊子》逸篇十有九,《淮南鴻烈》多襲其語,唐世司馬彪注猶存,《後漢書》、《文選》、《世說注》、《藝文類聚》、《太平御覽》間見之。斷圭碎璧,亦足為篋櫝之珍,博識君子或有取焉。

  《太平御覽》引蘇子曰:「蘭以芳自燒,膏以明自爇,翠以羽殃身,蚌以珠致破。」蘇秦能為此言,而不能保其身。《漢書》楚老父之言,本於此。《文子》引《老子》曰:「鳴鐸以聲自毀,膏燭以明自煎。」

  《尸子》曰:「孝己事親,一夜而五起,視衣厚薄,枕之高下也。」又曰:「蒲衣生八年,舜讓以天下;周王太子晉生八年,而服師曠。」《漢書》稱孝己,《莊子》稱蒲衣子,其事見此。太子晉事,見《周書》。

  鄒陽曰:「里名勝母,曾子不入。」《尸子》謂:孔子至於勝母,暮矣而不宿;過於盜泉,渴矣而不飲,惡其名也。

  《尸子》曰:「舜兼愛百姓,務利天下。其田也,荷彼耒耜,耕彼南畝,與四海俱有其利。雷澤也,旱則為耕者鑿瀆,儉則為獵者表虎z+,,故有光若日月,天下歸之若父母。」《文心雕龍》:舜之祠田云:「荷此長耜,耕彼南畝,四海俱有。」謂之祠田,豈它有所據乎?

  程子,見《家語》。子華子,見《莊子》。近有《子華子》之書,謂程本字子華,即孔子傾蓋而語者。《後序》謂鬼谷子之師。水心銘鞏仲至,所謂「程子」即此書也。朱文公謂:詞艱而理淺,近世巧於模擬者所為,決非先秦古書。

  《韓子·內儲說》謂:叔向讒萇弘。按《左傳》哀三年,周人殺萇弘。叔向之沒久矣。

  《韓子》曰:「殷之法,刑棄灰於街者。子貢以為重,問之仲尼。仲尼曰:『知治之道也。』」以商鞅之法為殷法,又托於仲尼,法家侮聖言至此。

  《五蠹》曰:「周去秦為從,期年而舉;衛離魏為衡,半歲而亡。是周滅於從,衛亡于衡也。」按《史記》,赧王倍秦,與諸侯約從。衛為衡之事,未詳。

  《說疑》曰:「有扈氏有失度,讙兜氏有孤男,三苗有成駒,桀有侯侈,紂有崇侯虎,晉有優施。此六人者,亡國之臣也。」崇侯、優施事甚著。《古今人表》桀時有雅侈,余皆闕。《呂氏春秋》云:「夏桀染於羊辛、岐踵戎,殷紂染於崇侯、惡來,周厲王染於虢公長父、榮夷終,幽王染於虢公鼓、祭公敦。此四王者,所染不當。」《古今人表》桀時有干辛。榮夷終,即榮夷公。虢公鼓,即虢石父。《墨子》云:「夏桀染於干辛、推哆。」

  《韓子》曰:「商君教秦孝公燔《詩》、《書》而明法令。」愚按:《史記·商君傳》不言燔《詩》、《書》,蓋《詩》、《書》之道廢,與李斯之焚之無異也。

  又云:「吳起教楚悼王損不急之枝官。」註:謂非要急,若樹之枝也。養樹者必披落其枝,為政者亦損其閒冗。宋景文詩:何言漢樸學,正似楚枝官。「枝官」二字,前未有用者。

  又云:「儒服帶劍者眾,而耕戰之士寡。堅白無厚之詞章,而憲令之法息。」愚謂:堅白,公孫龍之言也。無厚,鄧析之言也。

  漁者持鱣,婦人拾蠶,利之所在,皆為賁諸。呂太史《西漢手筆》曰:「利之所激,深宮之女皆儀、秦也。」文法本此。

  叔瞻、宮之奇,亦虞、鄭之扁鵲也。後魏崔浩謂:王猛之經國,苻堅之管仲也;慕容恪之輔少主,慕容暐之霍光也;劉裕之平逆亂,司馬德宗之曹操也。筆墨畦徑,皆有自來。

  必恃自直之箭,百世無矢;恃自圜之木,千世無輪。劉夢得用此語。恃字,作「俟」。

  鉅、孱之費金、璧,西門豹之納璽。戰國之時,官邪賂章,毀譽決於左右之口。於此可見,若阿、即墨之斷者,幾何人哉!趙之郭開,齊之後勝,皆受秦間金。魏信陵之以毀廢,亦以萬金為間,三國遂墟矣。

  人主以二目視一國,一國以萬目視人主。此名言也。鄭長者之書,見《漢·藝文志》。

  吏者,民之本綱也。聖人治吏不治民。斯言不可以韓非廢。

  《韓子》謂:趙襄子賞有功者五人;高赫為賞首。仲尼聞之曰:「善賞哉,襄子!賞一人,而天下為人臣者莫敢失禮。」事在孔子後,孔鮒已辨其妄。然傳記若此者眾。《說苑》:周威公問於寧子曰:「取士有道乎?」寧子曰:「楚平王有士曰楚傒胥丘,負客出亡之晉,晉人用之,是為城濮之戰。」城濮在楚成王時,以為平王,謬矣。寧子,寧越。又曰:「晉平公好樂,多賦斂。治城郭,有咎犯者,見門大夫以樂見,平公內之,對曰:『臣不能為樂,臣善隱。』」又曰:「石乞侍坐於屈建,屈建曰:『白公其為亂乎?』」又曰:「介子推行年十五而相荊,仲尼聞之,使人往視。」又曰:「晉靈公造九層台,荀息聞之,上書求見曰:『臣能累十二博棋,加九雞子其上。』」按犯、建、子推、息四人事跡,皆在前。劉子政博極群書,何述紀之誤也?《新序》楚共王逐申侯,晉文公遇欒武子,葉公諸梁問樂王鮒,皆不同時。

  《韓子》云:「趙襄子召延陵生,令將軍車騎先至晉陽。」《戰國策》雲延陵王,誤也。鮑氏改「王」為「君」,亦未之考。

  《韓子》云:「吳起欲攻秦小亭,置一石赤黍東門外,令人能徙此於西門外者,賜之上田宅。人爭徙之,乃下令曰:『明日攻秦,能先登者,仕之大夫,賜之上田宅。』於是攻之,一朝而拔。」《呂氏春秋》云:「吳起治西河,欲諭其信於民,夜日置表於南門之外,令於邑中曰:『明日,有人能僨南門之外表者,仕長大夫。』明日日晏矣,莫有僨表者。民相謂曰:『此必不信。』有一人曰:『試往僨表,不得賞則已,何傷?』往僨表,來謁吳起。起自見而出,仕之長大夫。自是之後,民信吳起之賞罰。」愚按:商鞅入秦,在吳起死後二十一年,徙木予金,其祖吳起之遺智歟?

  《說文》:古者宿沙初作煮海鹽。《魯連子》曰:「古善漁者宿沙瞿子,使漁於山,則雖十宿沙子,不得一魚焉。」又曰:「宿沙瞿子善煮鹽,使煮漬沙,雖十宿沙不能得也。」

  《鶡冠子·博選篇》用《戰國策》郭隗之言,《王發篇》用《齊語》管子之言,不但用賈生《鵩賦》而已。柳子之辯,其知言哉!

  《戰國策》鄭璞之說,亦見《尹文子》。

  諺云:「不聰不明,不能為王;不瞽不聾,不能為公。」見《慎子》。

  《吳子》曰:「承桑氏之君,修德廢武以滅其國。」柳子《佩韋賦》:桑弘和而卻武弓,渙宗覆而國舉。桑,謂承桑氏也。一本改「桑」字為「乘」,誤。

  程子曰:「韓信多多益辦,是分數明。」按《孫子》:治眾如治寡,分數是也。杜牧註:謂韓信多多益辦。

  漢景帝後二年詔曰:「雕文刻鏤,傷農事者也;錦繡纂組,害女紅者也。農事傷,則飢之本也;女紅害,則寒之原也。夫饑寒並至,而能亡為非者,寡矣。」本李克對魏文侯之言。見《說苑》。《藝文志》儒家,《李克》七篇。

  《韓子》謂:鐘鼎之銘,皆番吾之跡,華山之博也。蔡邕謂:唯郭有道無愧,昌黎猶不免諛。白樂天《立碑詩》曰:「豈獨賢者嗤,仍傳後代疑。」

  《鬼谷子·午合篇》:伊尹五就桀,五就湯,然後合於湯。呂尚三入殷朝,三就文王,然後合於文王。《孫子·用間篇》當參考。伊、呂聖人之耦,豈詭遇求獲者。此戰國辯士之誣聖賢也。伊尹三聘而起,太公辟紂海濱,當取信於《孟子》。

  尹知章序《鬼谷子》曰:「蘇秦、張儀往事之,受捭闔之術十有二章,復受《轉丸》、《胠篋》三章。然秦、儀用之,裁得溫言、酒食、貨財之賜。秦也,儀也,知道未足行,復往見,具言⑾:『所受於師,行之,少有口吻之驗耳。未有傾河填海移山之力,豈可更聞至要,使弟子深見其閫奧乎?』先生曰:『為子陳言至道。』齋戒擇日而往見,先生乃正席而坐,嚴顏而言,告二子以全身之道。」《文心雕龍》云:「《轉丸》騁其巧辭,《飛鉗》伏其精術。」程子曰:「秦、儀學於鬼谷,其術先揣摩,然後捭闔。捭闔既動,然後用鈎鉗。」

  蒯通善為長短說,主父偃學長短從橫術,邊通學短長。《史記索隱》云:「《戰國策》亦名《長短書》。」

  鬻熊為周文王師,著書二十二篇,諸子之最先者,今存十四篇。《列子·天瑞篇》引《運轉無已》、《天地密移》,《力命篇》引語文王曰:「自長非所增,自短非所損。」《賈誼書》引文王、武王、成王問,皆今書所無。

  《呂氏春秋》曰:「老耽貴柔,孔子貴仁,墨翟貴廉,關尹貴清,子列子貴虛,陳駢貴齊,陽朱貴己,孫臏貴勢,王廖貴先,兒良貴後。」《荀子》曰:「慎子有見於後,無見於先;老子有見於詘,無見於信;墨子有見於齊,無見於畸;宋子有見於少,無見於多。」墨子有見於齊,兼愛也。陽朱貴己,為我也。《呂氏》以孔子列於老氏之後,秦無儒故也。

  迂齋云:「《梓人傳》規模,從《呂氏春秋》來。」愚按:《呂氏·分職篇》云:「使眾能與眾賢功名大立於世,不予佐之者,而予其主,其主使之也。譬之若為宮室,必任巧匠。奚故?曰:『匠不巧,則宮室不善。』夫國,重物也,其不善也,豈特宮室哉?巧匠為宮室,為圓必以規,為方必以矩,為平直必以準繩。功已就,不知規矩繩墨而賞匠巧也。巧匠之宮室已成,不知巧匠,而皆曰:『善。此某君某王之宮室也。』」柳子立意本於此。

  劉向《論起昌陵疏》: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也。本於《呂氏春秋》。

  《說苑》:晉太史屠余見晉平公之驕,以其國法歸周。周威公見而問焉,曰:「天下之國孰先亡?」對曰:「晉先亡。」居三年,晉果亡。愚謂:平公後三年,晉未亡也。是時兩周未分,亦無周威公。《呂氏春秋》晉太史屠黍見晉公之驕,高誘注以為「晉出公」。當從《呂覽》。然晉政在大夫久矣,非以驕亡也,屠黍不可謂知幾。

  《孔叢子》公孫龍臧三耳,《呂氏春秋》作「藏三牙」。

  賈誼疏「一動而五業附」,《新書》雲「五美附」。見《五美篇》。業字,當作「美」。

  《六韜》曰:「冠雖弊,禮加之於首;履雖新,法踐之於地。」賈誼之言本此。《韓非子》亦云:「冠雖穿弊,必戴於頭;履雖五采,必踐之於地。」黃帝曰:「日中必慧,操刀必割。」顏註:此語見《六韜》。主上之操也,語出《尉繚子》。

  《淮南·詮言訓》曰:「禹決江河,因水也;后稷播種樹榖,因地也;湯、武平暴亂,因時也。故天下可得而不可取也,霸王可受而不可求也。」張夫人諫苻堅之言,本於此。

  《賈誼書》云:「德渥澤洽,調和大暢,則天清澈,地富熅,物時熟。」吳斗南謂:《漢郊祀歌》后土富媼,昭明三光。「媼」當作「熅」。

  《鹽鐵論》文學曰:「臧文仲治魯,勝盜而自矜。子貢曰:『民將欺,而況民盜乎?』」文仲、子貢不同時,斯言誤矣。

  仲長子《昌言》曰:「北方寒,其人壽;南方暑,其人夭。此寒暑之方,驗於人也。約之蠶也,寒而餓之,則引日多;溫而飽之,則用日少。此寒溫饑飽之為修短,驗於物者也。」論養生者,盍於此觀之。《韓子》蒼醫說用此意。《物理論》曰:「道家則尚冷,以草木用冷生。醫家則尚溫,以血脈以暖通。」

  《淮南子》曰:「春貸秋賦,民皆欣;春賦秋貸,眾皆怨。得失同,喜怒為別,其時異也。為魚德者,非挈而入淵;為猿賜者,非負而緣木,縱之其所而已。」亦見《文子》。此柳子《種樹傳》之意。

  《文子》:聾蟲雖愚,不害其所愛。注云:「鱉聾無耳。」《淮南子》曰:「狂馬不觸木⑿,猘狗不自投於河,雖聾蟲而不自陷,又況人乎?」又曰:「馬,聾蟲也。」注云:「喻無知。」孝皇問王季海曰:「聾字何以從龍,從耳?」對曰:「《山海經》:龍聽以角,不以耳。」《山海經》檢此語,未見。

  《傅子》曰:「人之學者,猶渴而飲河海也,大飲則大盈,小飲則小盈。」伊川謂:如群飲於河,各充其量。

  《抱朴子·論仙篇》:按董仲舒所撰《李少君家錄》。仲舒,儒者,豈肯為方士家錄?蓋依託也。

  又按:《漢禁中起居注》,即《西京雜記》所謂葛洪家有《漢武帝禁中起居注》一卷、《漢武故事》二卷。《通典》云:「漢武帝有《禁中起居注》,馬後撰《明帝起居注》,則漢《起居》似在宮中,為女史之任。」荀悅《申鑒》曰:「先帝故事,有《起居注》,動靜之節必書焉。」

  《祛惑篇》有古強者云:「孔子常勸我讀《易》,云:『此良書也,丘竊好之,韋編三絕,鐵擿三折。』今乃大悟。」《史記·世家》韋編三絕、鐵擿,見於此。擿,一作「撾」。此方士寓言也。

  魏李蕭遠《運命論》:張良受黃石之符,誦《三略》之說。言「三略」者,始見於此。漢光武詔引《黃石公記》,未有「三略」之名。《含神霧》云:「風后為黃帝師,又為禹師,化為老子,授張良書。」今有《素書》六篇,謂黃石公圯上授子房,世人多以《三略》為是。荊公詩云:「《素書》一卷天與之。」

  《太平御覽》引《鄒子》曰:「朱買臣孜孜修學,不知雨之流粟。」此《鄒子》之書,非戰國之鄒子也。

  《慎子》曰:「禮從俗,政從上,使從君。國有貴賤之禮,無賢不肖之禮。」見《初學記》。《曲禮》曰:「禮從宜,使從俗。」言事不可常也。謂「禮從俗」,則非。

  《尸子》曰:「鄭簡公謂子產曰:『飲酒之不樂,鐘鼓之不鳴,寡人之任也。國家之不乂,朝廷之不治,與諸侯交之不得志,子之任也。子無入寡人之樂,寡人無入子之朝。』自是已來,子產治鄭,城門不閉,國無盜賊,道無餓人。孔子曰:『若鄭簡公之好樂,雖抱鍾而朝可也。』」愚謂:為邦必放鄭聲,此孔子之言也,豈有抱鍾而朝之言哉!程子謂:未有心蠹,而能用管仲者,於鄭簡公亦云。

  《論衡》,蓋蔡中郎所秘玩。而劉氏《史通》譏之曰:「充自紀述其父祖不肖,為州閭所鄙,而答以瞽頑舜神,鯀惡禹聖,盛矜於己而厚辱其先。何異證父攘羊,學子名母,名教之罪人也!」葛文康公亦曰:「充刺孟子,猶之可也,至詆訾孔子,以系而不食之言為鄙,以從佛肸公山之召為濁,又非其脫驂舊館,而惜車於鯉,又謂道不行於中國,豈能行於九夷?若充者,豈足以語聖人之趣哉!」即二說觀之,此書非小疵也。呂南公謂:充飾小辯以驚俗,蔡邕欲獨傳之,何其謬哉!

  《家語》問舜冠,謂魯哀公問孔子,《尚書大傳》以為成王問周公。

  《子思子》曰:「東戶季子之時,道上雁行而不拾遺,餘糧宿諸畝首。」餘糧棲畝,本於此⒀。

  劉邵《人物誌》曰:「《易》以《咸》為德,以《謙》為道。《老子》以『無』為德,以『虛』為道。」愚謂:《咸》言「虛」而不言「無」,與《老氏》異。

  宋咸注《法言》云:「天地不常泰,亦不常否。聖人不常出,亦不常絕。」

  或問賢,曰:「顏淵、黔婁、四皓、韋玄成。」王介甫曰:「出乎顏淵,則聖人矣。出乎韋玄成,則眾人矣。」

  奔車之上無仲尼,覆舟之下無伯夷。此《韓非》語也,余襄公《謹箴》用之。

  杜牧注《孫子序》云:「孫武著書數十萬言,魏武削其繁剩,筆其精切,凡十三篇。因註解之。」考之《史記》本傳,闔廬曰:「子之十三篇,吾盡觀之矣。」非筆削為十三篇也。

  《莊子》楚狂之歌,所謂「迷陽」,人皆不曉,胡明仲云:「荊楚有草,叢生修條,四時發穎,春夏之交,花亦繁麗。條之腴者,大如巨擘,剝而食之,其味甘美,野人呼為迷陽。其膚多刺,故曰:「無傷吾行,無傷吾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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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考史》

墨子 〔先秦〕

  《戰國策》張儀說秦王曰:「世有三亡,而天下得之。」姚氏云:「《韓非子》第一篇《初見秦》文與此同。」鮑氏失於考證。呂成公《麗澤集》文,取此篇。

  鄒忌不如徐公美,《新序》云:「齊有田巴先生,行修於外。王聞其賢,聘之,將問政焉。田巴改制新衣,拂飭冠帶,顧謂其妾,妾曰:『佼。』將出門,問其從者,從者曰:『佼。』過於淄水,自照視,醜惡甚焉。遂見齊王,齊王問政,對曰:『今者大王召臣,臣問妾,妾愛臣,諛臣曰「佼」;問從者,從者畏臣,諛臣曰「佼」。臣至臨淄水而觀,然後知醜惡也。今王察之,齊國治矣。』」與鄒忌之言略同。洪景盧謂:《孟子》所書齊景公問晏子,與《管子·內言·戒篇》相似,蓋傳記若是者多矣。

  齊負郭之民有狐咺者,正議閔王,斮之檀衢。按《呂氏春秋·貴直論》:狐援說齊湣王曰:「殷之鼎陳於周之廷,其社蓋於周之屏,其干戚之音,在人之游。亡國之音,不得至於廟;亡國之社,不得見於天;亡國之器陳於廷,所以為戒。王必勉之。其無使齊之大呂陳之廷,無使太公之社蓋之屏,無使齊音充人之游。」齊王不受。狐援出而哭國五日,其辭曰:「先出也,衣絺紵;後出也,滿囹圄。吾今見民之洋洋然東走,而不知所處。」齊王問吏曰:「哭國之法若何?」吏曰:「斮。」王曰:「行法。」狐援乃言曰:「有人自南方來,鮒入而鯢居,使人之朝為草而國為墟。殷有比干,吳有子胥,齊有狐援。已不用若言,又斮之東閭。每斮者以吾參夫二子者乎!」《漢·古今人表》作「狐爰」,註:即狐咺也。愚謂:殺諍臣者必亡,狐援其洩冶之類乎!

  齊威王封即墨大夫,燕取齊七十餘城,唯莒、即墨不下。田單以即墨破燕。齊王建將入秦,即墨大夫入見,畫臨晉、武關之策,建不聽而亡。吁,何即墨之多君子也!建能聽即墨大夫之謀,則齊可以勝秦矣。國未嘗無士也。

  《太平御覽》引《戰國策》曰:「吳子問孫武曰:『敵人保山據險,擅利而處,糧食又足,挑之則不出,乘間則侵掠,為之奈何?』武曰:『分兵守要,謹備勿懈。潛探其情,密候其怠。以利誘之,禁其牧采。久無所得,自然變改。待離其故,奪其所愛。』」今本無之。

  樂間入趙,燕王以書謝焉。《新序》以為惠王遺樂毅書。

  《新序》樂毅書:君子絕交無惡言,去臣無惡聲。

  戰國有兩公孫弘,一在齊,為孟嘗君見秦昭王;一在中山,言司馬熹招大國之威求相。與漢平津侯為三。《韓子》云:「公孫弘斷髮而為越王騎。」是又一人也。

  《禹貢正義》鄭康成云:「《戰國策》:碣石在九門。」姚宏云:「《戰國策》遺逸,如司馬貞引『馬犯謂周君』、徐廣引『韓兵入西周』、李善引『呂不韋言周三十七王』、歐陽詢引『蘇秦謂元戎以鐵為矢』、《史記正義》引『九門本有宮室而居』,今本所無。」

  晏元獻論秦穆公以由余為賢,用其謀伐戎。夫臣節有死無貳,戎使由余觀秦,終竭謀慮,滅其舊疆,豈鍾儀操南音,樂毅不謀燕國之意哉?秦穆之致由余而辟戎土也,失君君臣臣之訓矣。元獻之論,有補世教,故錄之。

  唐太宗問褚遂良曰:「舜造漆器,禹雕其俎。」其事見《韓子》。由余對秦穆公曰:「舜作食器,流漆墨其上,國之不服者十三。禹作祭器,墨染其外,朱畫其內,國之不服者三十三。」

  薛士龍曰:「齊威之霸,不在阿、即墨之斷,而在毀譽者之刑。」今按:毀譽者,乃佞臣周破胡。見《列女傳》。

  《大事記》魏以田文為相,《解題》曰:「田文與孟嘗君姓名適同而在前,《呂氏春秋·審分覽》作商文,所載『吳起問答』,與《史記》略同。」西山《讀書乙記》謂:田文,遊俠之宗主,以主少國疑自任,未知其可也。誤以為孟嘗君。

  王逸云:「屈原為三閭大夫。三閭之職,掌王族三姓,曰昭、屈、景。屈原序其譜屬,率其賢良,以厲國士。」漢興,徙楚昭、屈、景於長陵,以強幹弱支,則三姓至漢初猶盛也。莊子曰:「昭、景也,著戴也;甲氏也,著封也。非一也。」說云:「昭、景、甲三者,皆楚同宗也。」甲氏,其即屈氏歟?秦欲與楚懷王會武關,昭睢、屈平皆諫王無行。襄王自齊歸,齊求東地五百里,昭常請守之,景鯉請西索救於秦,東地復全。三閭之賢者,忠於宗國,所以長久。

  《陳軫傳》卞莊子刺虎,《戰國策》作「管莊子」,《索隱》引《戰國策》作「館莊子」。館,謂逆旅舍。其人字莊子。

  晉、楚之爭霸在鄭,秦之爭天下在韓、魏。林少穎謂:六國卒並於秦,出於范睢遠交近攻之策。取韓、魏以執天下之樞也,其遠交也。二十年不加兵於楚,四十年不加兵於齊,其近攻也。今年伐韓,明年伐魏,更出迭入無寧歲,韓、魏折而入於秦,四國所以相繼而亡也。秦取六國,謂之蠶食,蓋蠶之食葉,自近及遠。《古史》云:「范睢自為身謀,未見有益於秦。」愚謂:此策不為無益,然韓不用韓玘,魏不廢信陵,則國不亡。

  周赧王卒於乙巳,明年丙午,秦遷西周公,而東周君猶存也。壬子,秦遷東周君,而周遂不祀。作史者,當自丙午至壬子,系周統於七國之上,乃得春秋存陳之義。《大事記》周赧後即系秦,朱子以為未當,《綱目》以七國如楚、漢並書之。

  七國,齊、魏、趙、韓皆大夫篡,楚為黃,秦為呂,唯燕為舊國,召公之澤遠矣。惠王不用樂毅,太子丹乃用荊軻,其能國乎?

  老泉謂:秦之憂在六國,蜀最僻,最小,最先取;楚最強,最後取,非其憂在蜀也。愚謂:取蜀則楚在掌中矣,白起所以再戰而燒夷陵也。

  魯仲連書:富比乎陶、衛。延篤注《戰國策》云:「陶朱公子荊。」王邵云:「魏冉封陶,商君封衛。」今按:商君封於商,非封衛也。

  李文叔《書戰國策》曰:「為是說者非難,而載是說者為不易得。使秦、漢而後,復有為是說者,必無能載之者矣。」愚觀董晉之答回紇語,李懷光、譚忠之說劉總,詞氣雄健,有先秦風,韓、杜二公之筆力,足以發之也。《董晉行狀》、《燕將錄》。

  秦昭王五十一年滅周,是歲漢高祖生於豐沛。天道之倚伏,可畏哉!《史記》昭王五十一年,赧王卒。皇甫謐曰:「高祖生。」

  秦莊襄王元年,滅東周。三年,始皇立,而柏翳之秦亦滅。二世元年,廢衛君,是歲諸侯之起者五國。三年,而秦亡。然則滅人之國,乃所以自滅也。

  秦皇欲以一至萬,新莽推三萬六千歲曆紀,宋明帝給三百年期,其愚一也。漢世祖曰:「日復一日,安敢遠期十歲乎?」真帝王之言哉!

  魏公子退讓,而口不忍獻五城;尹翁歸不私,而不敢見其邑子。是以君子正容以悟之,使人之意也消。

  箝語燔書,秦欲愚其民而不能愚陳涉;指鹿束蒲,高欲愚其君而不能愚子嬰。

  韋昭《洞歷記》:紂無道,比干知極諫必死,作《秣馬金闕歌》。古歌尚質,必無「秣馬金闕」之語,蓋依託也。

  賈生《過秦》曰:「秦孝公據殽、函之固。」春秋時,殽,桃林,晉地,非秦有也。

  史記正誤

  《索隱》、《正義》、《史剡》、《通鑑考異》、《古史》、《大事記解題》所考正者,皆不著。

  《五帝本紀》列黃帝、顓、辛、堯、舜,謂:「孔子所告宰予,儒者或不傳,及《春秋》、《國語》,發明《五德》、《系姓》章矣。《書》缺有間,乃時見於他說。」五峰胡氏曰:「仲尼《系易》,歷敘制器致用,兼濟生民者,獨稱犧、農、黃帝、堯、舜氏,蓋以是為五帝也,而顓、辛無聞焉。太史公所載,特形容之虛語爾。」朱文公曰:「《易大傳》,孔聖之言;八卦,文字之祖,何故遺而不錄?」

  舜年二十以孝聞,年三十堯舉之,年五十攝行天子事,年六十一代堯踐帝位。踐帝位三十九年。《書正義》曰:「舜年六十二為天子。《大禹謨》:朕宅帝位三十有三載,乃求禪禹。《孟子》云:『舜薦禹於天十七年。』是在位五十年明矣。《史記》皆謬。」

  《夏本紀》:太康崩,弟仲康立。仲康崩,子相立。相崩,子少康立。《左傳正義》曰:「太康失邦,及少康紹國,尚有百載,乃滅有窮。《本紀》不言羿、浞之事,是遷說之疏。」

  《殷本紀》:祖乙遷於邢。《書正義》曰:「鄭玄云:『祖乙去相居耿,而國為水所毀,於是修德以御之,不復徙也。』」

  小辛立,殷復衰,百姓思盤庚,乃作《盤庚》三篇。與《書序》違,非也。

  太甲既立三年,伊尹放之於桐宮。居桐宮三年,悔過反善。伊尹乃迎而授之政,謂太甲歸亳之歲。已為即位六年,遷說妄也。

  祖己嘉武丁之以祥雉為德,立其廟為高宗,遂作《高宗肜日》及《訓》。與《書序》相違。

  帝陽甲之時,殷衰,自中丁以來,廢適而更立諸弟子。弟子或爭相代立,比九世亂。《皇王大紀》曰:「以其世考之,自沃丁至陽甲,立弟者九世。」中丁之名,誤也。

  太戊,為太甲之孫。《三代表》云:「太戊,小甲弟。」則亦是沃丁弟,太甲子。《書正義》謂:《本紀》、《世表》必有一誤。

  《周本紀》:不窋末年,夏氏政亂,去稷不務,不窋以失其官而奔戎狄之間。《周語》云:「不窋自竄於戎狄之間。」韋昭云:「不窋去夏而遷於豳。」《詩正義》:案《公劉》之篇,公劉避亂適豳。公劉者,不窋之孫。

  古公有長子曰太伯,次曰虞仲。太姜生季歷。《左傳正義》曰:「如《史記》之文,似王季與太伯別母,遷言疏繆。太伯、虞仲辟季歷適荊蠻,若有適庶,不須相辟。知其皆同母也。」

  詩人道西伯,蓋受命之年稱王,而斷虞芮之訟。歐陽公以為妄說。五峰胡氏曰:「詩人言文王受命,指其至誠動天,得天人之助耳。」李子思曰:「以虞芮質成之年,為文王興王業之初則可,而謂文王於是自稱王則不可。」朱文公謂:《武成》有「惟九年大統未集」之說,若以在位五十年推之,不知九年當從何處數起?亦未見史遷全不是,歐公全是,不若兩存之。劉道原曰:「遷不見《古文尚書》,以文王受命七年而崩。孔安國見《武成篇》,故《泰誓傳》曰:『周自虞芮質厥成,諸侯並附。』以為受命之年,至九年文王卒。劉歆《三統曆》以為九年。」

  武王祭於畢,觀兵盟津。歐陽公曰:「《伯夷傳》又載父死不葬之說,皆不可為信。」程子曰:「觀兵必無此理。今日天命絕,則紂是獨夫,豈容更待三年?」林氏曰:「漢儒以觀政轉為觀兵,而為周師再舉之說。」

  武王追思先聖,乃褒封神農之後於焦,封黃帝之後於薊,封帝堯之後於祝,封帝舜之後於陳。《禮記正義》曰:「追思先聖乃封之,與《樂記》未及下車義反,當以《記》為正。」

  襄王母早死,後母曰惠後,生叔帶。《左傳》曰:「母弟,俱是惠後所生。」《正義》曰:「《史記》謬也。」

  周、召二相行政,號曰共和。呂成公曰:「《古史》:案《汲冢紀年》共伯和干王位,故諡共和。」《左傳》王子朝告諸侯曰:「諸侯釋位,以間王政,宣王有志而後效官。」推是而言,則厲、宣之間,諸侯有去其位而代王為政者。《莊子》曰:「共伯得之於丘首。」

  舜封棄於邰,號曰后稷。《詩正義》曰:「稷之功成,實在堯世,其封於邰,必是堯之封,故《箋》、《傳》皆以為堯。《本紀》以后稷之號,亦起舜時,其言不可信也。」

  武王伐紂,卜龜兆不吉,群公皆懼,惟太公強之。《書正義》曰:「太公《六韜》云:『卜戰,龜兆焦,筮又不吉。太公曰:「枯骨朽蓍,不逾人矣。」』彼言不吉者,《六韜》之書,後人所作,《史記》又採用《六韜》,好事者妄矜太公,非實事也。」

  穆王即位,春秋已五十矣,立五十五年。《書正義》曰:「《孔傳》雲穆王即位過四十矣,不知出何書?遷若在孔後,或當各有所據。」

  《秦本紀》:晉獻公虜虞君與其大夫百里奚,以為秦穆公夫人媵於秦。百里奚亡秦走宛,楚鄙人執之,穆公以五羖羊皮贖之。范太史曰:「《商鞅傳》又載趙良之言曰:『五羖大夫,荊之鄙人也。自鬻於秦客,被褐食牛。期年,穆公知之,舉之牛口之下,而加之百姓之上。』《史記》所傳,自相矛盾如此。」朱文公曰:「按《左氏》,媵秦穆姬者,乃井伯,非百里奚也。」

  賜襄公岐以西之地,襄公生文公,於是文公遂收周余民有之地至岐,岐以東獻之周。《詩正義》曰:「鄭氏《詩譜》言橫有周西都宗周畿內八百里之地,則是全得西畿,與《本紀》異。案終南之山,在岐之東南。大夫之戒襄公,已引終南為喻,則襄公亦得岐東,非唯自岐以西也。如《本紀》之言,文公獻岐東於周,則秦之東境,終不過岐。而春秋之時,秦境東至於河,明襄公救周,即得之矣。《本紀》之言不可信也。」

  《呂后本紀》,夾漈鄭氏曰:「遷遺惠而紀呂,無亦獎盜乎?」

  《樂書》:得神馬渥窪水中,為《太一之歌》。後伐大宛,得千里馬,為歌。中尉汲黯進曰。云云。丞相公孫弘曰:「黯誹謗聖制。」說齋唐氏曰:「按《漢書·武帝紀》元鼎四年秋,馬生渥窪水中,作《天馬之歌》。太初四年春,貳師將軍廣利斬大宛王首,獲汗血馬,來作《西極天馬之歌》。而元狩二年春三月,丞相弘薨,則先元鼎四年,已八年矣。《汲黯傳》:渾邪王降之歲,汲黯坐法免官,隱田園者數年,至更立五銖錢,復起為淮陽太守,居淮陽十歲而卒。按《武紀》昆邪之降在元狩二年,而行五銖錢在五年,又十歲,則元封四年也。其去太初四年,尚六年,則汲黯之卒亦久矣。今《樂書》乃雲得大宛馬而作《天馬之歌》,汲黯嘗有言而公孫弘又從而譖之,不亦厚誣古人哉!況黯在武帝時,始為謁者遷滎陽令,稱疾歸,乃召為中大夫,又出為東海太守,又召為主爵都尉,又公孫弘請徙為右內史,數歲而免官,又數歲而起為淮陽太守,則未嘗為中尉也。假使黯之言,在馬生渥窪之年,則弘之死固已久矣。《漢書·司馬遷傳》言《史記》十篇,有錄無書,而注言《樂書》亦亡,則此非遷之作明矣。使遷在當時而乖舛如此,不亦繆乎?」

  《天官書》:東宮蒼龍,南宮朱鳥,西宮咸池,北宮玄武。吳氏曰:「蒼龍、朱鳥、玄武,各總其方七宿而言。咸池,別一星名,《晉·天文志》所謂天潢南三星,曰咸池、魚囿者是已,豈所以總西方七宿哉?又列參白虎於昴、畢之後,何其類例之駁也?」

  《十二諸侯年表》:敬王四十一年,孔子卒。四十三年,敬王崩。《周本紀》:敬王崩,子元王立。八年崩,子定王立。《六國年表》:定王元年,《左傳》盡此。《左傳正義》曰:「《杜世族譜》云:『敬王三十九年,魯哀公十四年,獲麟之歲也。四十二年而敬王崩,敬王子,元王十年,《春秋》之傳終矣。』與《史記》不同。史記世代年月,事多舛錯,故班固以文多牴牾。案《世本》:敬王崩,貞王介立,貞王崩,元王赤立。宋忠注引《太史公書》云:『元王仁生貞王介,與《世本》不相應,不知誰是?』則宋忠不能定也。《帝王世紀》:敬王三十九年,《春秋經》終。四十四年,敬王崩,子貞定王立。貞定王崩,子元王立。是《世本》與《史記》參差不同。書籍久遠,事多紕繆,杜違《史記》,亦何怪焉?」

  《吳世家》以光為諸樊之子,僚為夷昧之子。《左傳正義》曰:「《世本》云:『夷昧及僚,夷昧生光。』服虔云:『夷昧生光而廢之。僚者,夷昧之庶兄。夷昧卒,僚代立,故光曰:「我王嗣也。」』是用《公羊》為說也。杜言『光,吳王諸樊子』,用《史記》為說也。班固云:『遷采《世本》為《史記》,而今之《世本》與遷言不同。《世本》多誤,不足依憑,故杜以《史記》為正。』」

  《傳》言:大伯端委,仲雍斷髮。《史記》云:「二人皆文身斷髮,示不可用。」文身斷髮,自辟害耳,遠適荊蠻,則周人不知其處,何以須示不可用也?皆遷之謬。石林葉氏曰:「以《春秋傳》考之,斷髮文身蓋仲雍,大伯無與焉。」

  越王滅吳,誅太宰嚭。《通鑑外紀》曰:「《左傳》:哀二十四年閏月,哀公如越,季孫懼,因太宰嚭而納賂焉。在吳亡後二年也。嚭入越亦用事,安得吳亡即誅哉?」

  《宋世家》:武王克殷,微子肉袒面縛,左牽羊,右把茅。《書正義》曰:「面縛,縛手於後,故口銜其璧,又安得左牽羊,右把茅也?」

  《燕世家》:成王既幼,周公攝政,當國踐阼,召公疑之,作《君奭》。《書正義》曰:「此篇是致政之後,言留輔成王之意。其文甚明,遷妄為說爾?」

  《衛世家》:莊公娶齊女為夫人,而無子。又娶陳女為夫人,生子早死。陳女女娣生完,完母死,莊公命夫人齊女子之。《詩正義》曰:「禮,諸侯不再娶,且莊姜仍在。《左傳》唯言『又娶於陳』,不言『為夫人』;《左傳》言莊姜以為己子,雲『完母死』亦非也。」

  武公殺兄篡國。呂成公曰:「武公在位五十五年,《國語》又稱武公年九十有五,猶箴儆於國。計其初即位,其齒蓋已四十餘矣。使果弒共伯而篡立,則共伯見弒之時,其齒又加長於武公,安得謂之早死乎?髦者,子事父母之飾,諸侯既小斂,則脫之。《史記》謂釐侯已葬而共伯自殺,則是時共伯已脫髦矣,《詩》安得猶謂之『髧彼兩髦』乎?是共伯未嘗有見弒之事,武公未嘗有篡弒之惡也。」

  初,宣公愛夫人夷姜。《左傳正義》曰:「烝淫而謂之夫人,謬也。」

  《鄭桓公世家》雲「宣王庶弟」,《年表》雲「宣王母弟」。《詩正義》曰:「《世家》、《年表》自乖異。」

  虢、鄶果獻十邑,桓公竟國之。《詩正義》曰:「《詩譜》武公卒取十邑,如《世家》,則桓公皆自取十邑。馬遷見《國語》有『史伯為桓公謀取十邑』之文,不知桓身未得,故傅會為此說耳。《外傳》云:『皆子男之國,虢、鄶為大。』則八邑各為其國,非虢、鄶之地,無由得獻之桓公也。」《左傳正義》曰:「案《鄭語》,桓公始謀,未取之也。武公始國,非桓公也。全滅虢、鄶,非獻邑也。遷之言皆謬。」

  《齊世家》:胡公始徙都薄姑。周夷王之時,獻公因徙薄姑,都治臨淄。《詩正義》曰:「《詩·烝民》云:『仲山甫徂齊。』《傳》曰:『古者諸侯逼隘,則王者遷其邑而定其居。蓋去薄姑,遷於臨淄。』以為宣王之時,始遷臨淄,與《世家》異。毛公在遷之前,其言當有據。」

  頃公十一年,晉初置六卿。賞鞍之功,頃公朝晉,欲尊王晉景公,景公不敢當。《晉世家》:景公十二年,齊頃公如晉,欲上尊景公為王。景公讓不敢。《左傳正義》曰:「此時天子雖微,諸侯並盛,晉文不敢請隧,楚莊不敢問鼎。又齊弱於晉,所較不多,豈為一戰而勝,便即以王相許?準時度勢,理必不然。齊侯朝於晉,將授玉。遷之意所以有此說者,當讀此《傳》『將授玉』,以為『將授王』,遂飾成為此謬辭耳。」

  《魯世家》:哀公奔越,國人迎哀公復歸,卒於有山氏。《左傳正義》曰:「《傳》稱國人施罪於有山氏,不得復歸,而卒於其家也。遷妄耳。」

  《齊世家》:周西伯昌與呂尚陰謀修德以傾商政,其事多兵權與奇計,故後世之言兵及周之陰權,皆宗太公為本謀。石林葉氏曰:「其說蓋出《六韜》。夫太公賢者也,其所用王術也,其所事聖人也,則出處必有義,而致君必有道。自墨翟以太公於文王為忤合,而孫武謂之用間。且以嘗為文、武將兵,故尚權詐者,多並緣自見。」說齋唐氏曰:「三分有二而猶事商,在眾人必以為失時;三後協心而後道洽,在常情必以為無功。二聖人信之篤,守之固,至誠惻怛之心,寬厚和平之政,浹於斯民,固結而不可解。此豈矯拂而偽為?亦出於自然而已。彼太史公曾不知此,乃曰:『周西伯昌囚羑里,歸與呂尚陰謀修德以傾商政。』又曰:『周公聞伯禽報政遲,乃嘆曰:「魯後世其北面事齊矣!」』此特戰國變詐之謀,後世苟簡之說,殆非文王之事,周公之言也。遷不能辨其是否,又從而筆之於書,使後人懷欲得之心,務速成之功者,藉此以為口實,其害豈小哉?」

  《晉世家》:鄂侯郄立六年,當魯隱五年,卒;子哀侯光立。《詩正義》曰:「案《左傳》隱五年,曲沃莊伯伐翼,翼侯奔隨。秋,王命虢公伐曲沃,而立哀侯於翼。六年,翼九宗五正,頃父之子嘉父,逆晉侯於隨,納諸鄂,晉人謂之鄂侯。則哀侯之立,鄂侯未卒,《世家》言卒,非也。」

  獻公使士蒍盡殺諸公子,而城聚都之,命曰絳。《詩正義》曰:「案《左傳》『士蒍使群公子盡殺游氏之族,乃城聚而處之』,則城聚以處群公子,非晉都也,言『命聚曰絳』,非也。」

  天子使王子虎命晉侯為伯,周作《晉文侯命》。夾漈鄭氏曰:「於時去文侯十有五世,而誤以文侯為重耳。」

  申生母,齊桓女也,同母女弟,為秦穆夫人。夷吾母,重耳母女弟也。《左傳正義》曰:「案《傳》,申生之母,本是武公之妾。武公末年,齊桓始立,不得為齊桓女也。虢射,惠公之舅;狐偃,文公之舅,二母不得為姊妹也。皆遷之妄。」

  夢天謂武王曰:「余命女生子名虞。」《左傳正義》曰:「邑姜方震而夢,明是邑姜夢矣,安得以為武王夢也?薄姬之夢龍據其心,燕姞之夢蘭為己子,彼皆夢發於母,此何以夢發於父?是遷之妄。」

  《陳世家》:桓公鮑卒,弟佗,其母蔡女,故蔡人為佗殺五父及桓公太子免而立佗,是為厲公。太子免之三弟,長者名躍,中曰林,少曰杵臼,與蔡人共殺厲公而立躍,是為利公。《詩正義》曰:「案《左傳》桓五年,文公子佗殺太子免而代之,則是佗自殺免,非蔡人為佗殺免也。六年,蔡人殺陳佗。莊二十二年《傳》曰:『陳厲公蔡出也,故蔡人殺五父而立之。』五父與佗一人,不得雲『為佗殺五父』也。六年,殺佗;十二年,陳侯躍卒,則厲公即是躍。躍既為厲公,則無複利公矣。既誤以佗為厲公,又妄稱躍為利公。《世家》言『佗死而躍立,立五月而卒』,然則躍亦以桓六年卒矣。而《春秋》躍卒在桓十二年,非徒五月。皆《史記》之謬。」《左傳正義》曰:「束睝言『遷分一人以為兩人,以無為有』,謂此事也。」

  舜居媯汭,其後因姓媯氏。《左傳正義》曰:「《世本》:舜姓姚氏,虞思猶姓姚也。至胡公,周乃賜姓為媯,謂胡公之前已姓媯,妄也。」

  《楚世家》:高陽生稱,稱生卷章,卷章生重黎,高辛氏之火正,能光融天下,帝嚳命曰祝融。《詩正義》曰:「《楚語》稱『顓頊命南正重司天以屬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屬民』,則黎為火正,高陽時也。言高辛者,以重黎是顓頊命之,歷及高辛,仍為此職,故二文不同也。黎實祝融,重為南正,而《楚世家》同以重黎為祝融,謬也。《世家》又云:『帝嚳誅重黎,而以其弟吳回為重黎後,復居火正,為祝融。』《鄭語》以八姓為黎後者,以吳回系黎之後,復居黎職,故本之黎也。《左傳》:少皞氏有子曰重,顓頊氏有子曰黎,《史記》以重、黎為一人,又言以吳回為重黎,皆謬。」

  蚡冒卒,弟熊達立,是為楚武王。《左傳正義》曰:「杜註:蚡冒,楚武王父。」不從《史記》。劉炫以《世家》規杜云:「蚡冒是兄,不得為父。」

  莊王即位三年,伍舉入諫曰:「願進隱。」愚按:莊王時,有嬖人伍參,其子伍舉,在康王時。康王,莊王之孫。《呂氏春秋·審應覽》云:「荊莊王立三年,不聽而好讔。成公賈入諫曰:『願與君王讔。』」《新序》雲「士慶」,然則非伍舉也。

  《燕世家》:孟軻謂齊王曰:「今伐燕,此文、武之時,不可失也。」朱文公曰:「『或問:勸齊伐燕有諸?』《史記》蓋傳聞此說之誤。」

  《三代世表》:稷、契皆為帝嚳之子,堯亦帝嚳之子。《左傳正義》曰:「《世族譜》取《史記》之說,又從而譏之。案鯀,則舜之五世從祖父也,而及舜共為堯臣。堯則舜之三從高祖,而妻其女。此《史記》之可疑者。」

  《杞世家》:其殷後,則初封武庚於殷墟,復以叛而誅之,更命微子為殷後。《詩正義》曰:「《書序》、《微子之命》,是宋為殷後,成王始命之。《樂記》武王投殷之後於宋,其實武王之時,始封於宋,未為殷後也。成王命為殷後,當爵為公,地方百里。《史記》以為成王之時,始封微子於宋,與《樂記》又乖。」

  《管蔡世家》:武王同母兄弟十人,蔡叔,周公弟也。《左傳正義》曰:「僖二十四年《傳》,富辰言文之昭十六國,蔡在魯上,明以長幼為次。賈逵等皆言蔡叔周公兄,故杜從之。」

  聃季載,杜云:「毛叔聃。」又不數叔振鐸者,杜以振鐸非周公同母,故不數之。或杜別有所見,不以《管蔡世家》為說。

  《魏世家》三十六年,惠王卒。《左傳後序》曰:「《古書紀年篇》:魏惠王三十六年改元,從一年始至十六年而稱惠成王,卒即惠王也。疑《史記》誤分惠成之世以為後王年也。」朱文公曰:「惠、襄、哀之年,見於《竹書》明甚,《史記》蓋失其實。邵子《皇極》之書乃從《史記》而不取《竹書》。」

  太史公曰:「天方令秦平海內,其業未成。魏雖得阿衡之佐,曷益乎?」《史通》曰:「論成敗者,當以人事為主。必推命而言,則其理悖矣。」

  《趙世家》:趙朔娶晉成公姊為夫人。《左傳正義》曰:「案《傳》,趙衰適妻,是文公之女。若朔妻成公之姊,則亦文公之女,父之從母不可以為妻。且文公之卒,距此四十六年,莊姬此時尚少,不得為成公姊。賈、服先儒皆以為成公之女,故杜從之。」

  屠岸賈誅趙氏,殺趙朔、趙同、趙括。又云:「公孫杵臼取他兒代武死,程嬰匿武於山中,居十五年。」《左傳正義》曰:「欒書將下軍,則於時朔已死矣,不得與同、括俱死也。晉君明,諸臣強,無容有屠岸賈輒廁其間,如此專恣。」呂成公曰:「《史記》失於傳聞之差。是時晉室正盛,而雲『索莊姬子於宮中』,晉宮中自有紀綱,不容如此。趙朔已亡,而雲『與同、括同時死』。以二者考之,見其誤。」

  《孔子世家》,王文公曰:「仲尼之才,帝王可也,何特公侯哉?仲尼之道,世天下可也,何特世其家哉?處之《世家》,仲尼之道不從而大;置之《列傳》,仲尼之道不從而小,而遷也,自亂其例。」淇水李氏曰:「欲尊大聖人而反小之,其所以稱夫子者,識會稽之骨,辨墳羊之怪,道楛矢之異,測桓、釐之災。斯以為聖而已矣,何其陋也!」《皇王大紀》曰:「遷載孔子言行,不得其真者尤多。」

  《伯夷傳》,朱文公曰:「孔子謂求仁得仁,又何怨?《傳》但見伯夷滿身是怨。」致堂胡氏曰:「叩馬之諫,孔氏未嘗及也。」程子曰:「《史記》所載諫詞,皆非也。武王伐商,即位已十一年矣,安得父死不葬之語?」

  《仲尼弟子傳》:子貢一出,存魯,亂齊,破吳,強晉,而霸越。《通鑑外紀》曰:「戰國之時,齊、魯交兵者數矣,一不被伐,安能存哉?田氏弱齊,一當吳兵,安能亂哉?吳不備越而亡勝齊,安能破哉?四卿擅權,晉以衰弱,修兵休卒,安能強哉?越從吳伐齊,滅吳乃強,此安能伯哉?十年之中,魯、齊、晉未嘗有變,吳、越不為是而存亡,遷之言華而少實哉!」

  有若狀似孔子,共立為師。宋景文公曰:「此鄒、魯間野人語耳。觀《孟子》書,則始嘗謀之,後弗克舉,安有撤坐之論乎?」

  宰予與田常作亂,龜山楊氏曰:「田常為亂於齊,齊君蓋弗勝也。宰予附田常,則誰得而殺之?使其為齊君而死,則予何罪焉?當是時,有闞止,字子我,死于田常之亂,是必傳之者誤而為宰我也。」

  《孟子列傳》:梁惠王謀欲攻趙,孟軻稱大王去邠。葛氏曰:「於《孟子》無所見,但有對滕文公之語。」

  《刺客傳》,說齋唐氏曰:「諸侯棄甲兵之讎,為盟會之禮,乃於登壇之後,奮匕首而劫國君,賊天下之禮者,非沫乎?君臣之義,有死無隕,專諸感公子光之豢養,而親剚刃於王僚,賊天下之義者,非諸乎?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政才終母之年,遂殺身以為仲子,賊天下之仁者,非政乎?樊將軍以困窮歸燕丹,軻說取其首以濟入秦之詐,賊天下之信者,非軻乎?以賊禮賊義賊仁賊信之人,並列於《傳》,又從而嗟嘆其志,不亦繆哉?豫子以不忘舊君,殺身而不悔,抗節致忠,行出乎列士,乃引而置諸四子之間,不亦薰蕕之共器乎?」

  《張叔傳》未嘗言案人,呂成公曰:「景帝誅晁錯,時丞相青翟、中尉嘉、廷尉敺,劾奏錯之大逆無道。錯當要斬,父母妻子同產,無少長,皆棄市。廷尉敺,即張敺也,安得為不案人哉?則敺固謹於細而略於大也。」

  《商君傳》趙良曰:「五羖大夫相秦六七年,而東伐鄭,三置晉君。」呂成公曰:「秦穆納晉惠,在僖九年;納晉文,在僖二十四年。相距十九年。」

  《司馬相如傳》讚揚雄以為勸百而風一,江氏曰:「雄後於遷甚久,遷得引雄辭何哉?蓋後人以《漢書贊》附益之。」

  《滑稽傳》,韓、魏處戰國之時,而雲其君陪楚莊王葬馬。《史通》謂:以後為先。

  《貨殖傳》子贛廢著鬻財,《史通》曰:「太史公述《儒林》,則不取游、夏之文學;著《循吏》,則不言冉、季之政事。至於《貨殖》為傳,獨以子貢居先。成人之美,不其缺如。

  《酷吏周陽由傳》:與汲黯俱為忮,司馬安之文惡,俱在二千石,列同車,未嘗敢均茵伏。《漢書》作「馮」。呂成公曰:「吾觀汲黯,廷折公孫弘,質張湯,揖衛青,所謂眼高四海,空無人者也。彼周陽由,孤豚腐鼠,何足以辱同車,而反謂黯不敢均茵馮?班固之陋至此。」愚按:班史實本於《史記》。

  《自序》:桀、紂失其道而湯、武作,周失其道而《春秋》作,秦失其政而陳涉發跡。夾漈鄭氏曰:「湯、武仗大義,平殘賊,《易》謂順天應人,烏可與陳涉同日而並議哉?」

  獵儒、墨之遺文,明禮義之統紀,絕惠王利端,作《孟子荀卿傳》。鄭氏曰:「孟子距楊、墨,荀卿亦非墨子,儒、墨固異矣,豈嘗獵其遺文哉?」

  仁者有乎,義者有取焉,作《遊俠傳》。鄭氏曰:「遊俠之徒,未足為煦煦孑孑之萬一,況能當仁義之重名乎?」

  太史公論六家之要指,西山真氏曰:「列儒者於陰陽、墨、名、法、道家之間,是謂儒者,特六家之一爾。而不知儒者之道,無所不該。五家之所長,儒者皆有之;其短者,吾道之所棄也。談之學本於黃、老,故其論如此。」

  《封禪書》,《皇王大紀》曰:「自史遷載管仲言,上古封禪之君七十有二,後世人主希慕之,以為太平盛典。然登不遍於四岳,封非十有二山。入懷宴安,不行五載一巡守之制;出崇泰侈,無納言計功行賞之實。鐫文告成,明示得意,而非所以教諸侯德也。泥金檢玉,遂其侈心,而非所以教諸侯禮也。心與天道相反,事與聖人相悖,故太平之典方舉,而天災人禍隨至者多矣。」梁許懋曰:「燧人之前,世質民淳,安得泥金檢玉?結繩而治,安得鐫文告成?是故考《舜典》,可以知後世封禪之失;稽懋言,可以知史遷著書之謬。」

  《魯世家》開金縢書,呂子進曰:「考之於《書》,啟金縢之書,在周公未薨前,而無揃蚤事。此蓋一事,傳之者不同耳。」

  《張釋之傳》:事孝文帝,十歲不得調。張廷尉事景帝,歲余為淮南王相。洪氏曰:「《漢百官公卿表》:文帝即位三年,釋之為廷尉。至十年,書廷尉昌、廷尉嘉又二人,凡歷十三年,景帝乃立,而張敺為廷尉。則是釋之未嘗十年不調,及未嘗以廷尉事景帝也。」

  《匈奴傳》:夏道衰,公劉變於西戎。其後三百有餘歲,戎狄攻大王亶父。王氏曰:「自后稷三傳而得公劉,自亶父三傳而武王滅商,則公劉在夏之中衰,而亶父宜在商之季世,不啻五六百年。而曰三百歲,未知何所據?」

  秦穆公得由余,西戎服於秦。後百有餘年,晉悼公使魏絳和戎翟。以《左氏》考之,魯文公三年,秦始霸西戎。《史記》差一年。襄公四年,晉魏絳和戎,裁五十餘歲。

  《田敬仲世家》齊人歌之曰:「嫗乎采芑。歸乎田成子。」《史通》曰:「田常見存,而遽呼以諡,此之不實,昭然可見。」蘇氏曰:「田常之時,安知其為成子而稱之。」

  《周本紀》:秦取九鼎寶器,而遷西周君於憚狐。《秦始皇本紀》:還過彭城,齋戒禱祠,欲出周鼎泗水。使千人沒水求之,弗得。潏水李氏曰:「是時泗水在彭城宋之分,九鼎何緣而至宋?夫取九鼎者,秦昭襄王也。始皇乃莊襄之子也,世數年歲相去不遠。始皇東遊過彭城,於泗水欲出周鼎,竟不得。兩說牴牾如此。」

  《宋世家》:襄公之時,其大夫正考父美之,故追道契、湯、高宗,殷所以興,作《商頌》。曹氏曰:「自戴公至襄公,凡一百五十有一年,正考甫既佐戴公,而能至於襄公之時作《頌》,何其壽耶?」朱氏曰:「太史公蓋本《韓詩》之說。《頌》皆天子之事,非宋所有。其辭古奧,亦不類周世之文。」

  《殷本紀》曰:「微子數諫紂,不聽,乃與太師、少師謀,遂去。比干強諫而死,箕子佯狂為奴,而後太師、少師挾其祭樂器,以奔於周。武王乘此東伐。」劉氏度。曰:「以《書》考之,太師即箕子也,少師即比干也。若已殺比干,囚箕子,則所謂太師、少師奔周者,又何人也?」《宋世家》曰:「箕子不忍彰君之惡,乃佯狂為奴。比干見箕子諫不聽,乃直諫而死。微子曰:『義可以去矣。』於是太師勸微子遂行。及武王伐商,微子遂持其祭器,造於軍門,肉袒面縛,以降於周。」今以《論語》考之,微子則先去,箕子奴次之,比乾死又次之。聖人之言固有次第,且微子已行矣,則武王伐商之際,何反歸於國,以自取面縛之辱也?蔡氏沉。曰:「按《左傳》,微子適周,乃在克商之後。所謂去者,特去其位而逃遁於外耳。」

  《伯夷傳》:天道無親,常與善人。若伯夷者,可謂善人非邪?程子曰:「天道甚大,安可以一人之故,妄意窺測?如曰:『顏何為而夭?跖何為而壽?』皆指一人計較天理,非知天也。」

  秦廢太后,逐穰侯。朱文公曰:「《經世書》只言秦奪太后權,蓋實不曾廢。」

  《孔子世家》:匡人拘孔子益急,孔子使從者為寧武子臣於衛,然後得去。致堂胡氏曰:「穆公末,武子之子相已與孫良夫將兵侵齊,武子非老則卒矣。穆公卒,歷定公、獻公,凡三十七年。至靈公三十八年,而孔子來。使有兩武子則可,若猶俞也,其年當百有五六十矣,何子長之疏也?」

  三年不蜚不鳴,《楚世家》謂伍舉進隱於莊王,《滑稽傳》謂淳于髠說齊威王。此一事而兩見,然莊王時嬖人伍參,見《左氏傳》。舉其子也,《新序》以為士慶,《呂氏春秋》以為成公賈,不言伍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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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八·評詩》

墨子 〔先秦〕

  陶淵明詩:羲農去我久,舉世少復真。汲汲魯中叟,彌縫使其淳。又曰:「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東坡云:「淵明欲仕則仕,不以求之為嫌;欲隱則隱,不以去之為高。飢則扣門而求食,飽則具雞黍以迎客。古今賢之,貴其真也。」葛魯卿為贊,羅端良為記,皆發此意。蕭統疵其閒情,杜子美譏其責子,王摩詰議其乞食,何傷於日月乎?《述酒》一篇之意,惟韓子蒼知之。

  《詠貧士詩》云:「昔在黃子廉,彈冠佐名州。一朝辭吏歸,清貧略難儔。」愚按:《風俗通》曰:「潁川黃子廉,每飲馬輒投錢於水,其清可見矣。」《吳志·黃蓋傳》:故南陽太守黃子廉之後。

  《古辭》:雞鳴高樹巔,狗吠深宮中。陶淵明《歸田園詩》二句效此,唯改「高」為「桑」、「宮」為「巷」。

  少陵《和嚴武軍城早秋詩》:已收滴博雲間戍,更奪蓬婆雪外城。的博嶺,在維州。見《韋皋傳》。蓬婆山,在柘州。見《元和郡縣誌》。

  《飲中八仙》,其名氏皆見於《唐史》,唯焦遂事跡,僅見於《甘澤謠》。

  《石壕吏》,蓋陝州陝縣石壕鎮也。見《九域志》、《輿地廣記》。本崤縣,唐改為硤石,熙寧六年省為鎮。

  《新安吏》僕射如父兄,《汝墳》之詩曰:「雖則如燬,父母孔邇。」此詩近之。山谷所謂:論詩未覺《國風》遠。

  少陵善房次律,而《悲陳陶》一詩不為之隱;昌黎善柳子厚,而《永貞行》一詩不為之諱。公議之不可掩也如是。

  《贈嚴閣老詩》:扈聖登黃閤,明公獨妙年。《舊史·嚴武傳》:遷給事中,時年三十二。給事中屬門下省,開元曰黃門省,故云黃閤。少陵為左拾遺,亦東省之屬,故云:「官曹可接聯。」近世用此詩為宰輔事,誤矣。《通鑑》:王涯謂給事中鄭肅、韓佽曰:「二閣老不用封敕。」此唐人稱給事中為閣老也。

  公安送李晉肅入蜀,蓋即李賀之父。

  王無功《三月三日賦》:聚三都之麗人。「長安水邊多麗人,」語本此。

  土門壁甚堅,杏園度亦難。土門口在鎮州獲鹿縣,即井陘關也。郭子儀自杏園渡河,圍衛州。董秦為濮州刺史,移鎮杏園渡。地蓋在衛州汲縣,非長安曲江池之杏園也。

  「杜位宅守歲」,按《李林甫傳》,杜位,林甫諸婿也。「四十明朝過」,《年譜》謂:天寶十載,時林甫在相位,盍簪列炬之盛,其炙手之徒歟。又《寄杜位詩》:近聞寬法離新州,想見懷歸尚百憂。逐客雖皆萬里去,悲君已是十年流。其流貶蓋以林甫故。

  《示獠奴阿段》,《北史》獠無名字,以長幼次第呼之。丈夫稱阿謨、阿段,婦人稱阿夷、阿等之類,皆語之次第稱謂也。

  李尚書之芳。考諸《唐史》,之芳,蔣王惲之曾孫。廣德初,詔兼御史大夫,使吐蕃,被留二歲,乃得歸,拜禮部尚書。故少陵詩有「奉使失張騫,史閣行人在」之句。

  楊綰諡文貞,比部郎中蘇端持異議。「雨過蘇端」,豈即斯人歟?然少陵稱其文章有神交有道,而端終為憸人,豈晚謬乎?

  《可嘆行》云:「丈夫正色動引經,豐城客子王季友。群書萬卷常暗誦,《孝經》一通看在手。豫章太守高帝孫,引為賓客敬頗久。」季友,肅、代間詩人也。殷璠謂其詩放蕩,愛奇務險,然而白首短褐。錢起有《贈季友赴洪州幕下詩》云:「列郡皆用武,南征所從誰?諸侯重才略,見子如瓊枝。」此即豫章賓客之事也。少陵謂:王也論道阻江湖,期以致君堯舜。季友不但工詩而已。太守宗室。少陵謂:邦人思之比父母。鮑欽止云:「江西觀察使李勉,時季友兼監察御史,為副使。」

  《出瞿唐峽詩》:五雲高太甲,六月曠摶扶。註:不解五雲之義。嘗觀王勃《益州夫子廟碑》云:「帝車南指,遁七曜於中階;華蓋西臨,藏五雲於太甲。」《酉陽雜俎》謂:燕公讀碑,自「帝車」至「太甲」四句,悉不解。訪之一公,一公言:北斗建午,七曜在南方。有是之祥,無位聖人當出。「華蓋」以下,卒不可悉。愚謂:老杜讀書破萬卷,必自有所據,或入蜀見此碑而用其語也。《晉·天文志》:華蓋槓旁六星曰六甲,分陰陽而配節候。太甲恐是六甲一星之名,然未有考證。以一行之邃於星曆,張燕公、段柯古之殫見洽聞,而猶未知焉,姑闕疑以俟博識。

  《贈閭丘師太常博士均之孫》謂:鳳藏丹霄暮,龍去白水渾。蓋稱均之文也。考之《舊史》,成都閭丘均,景龍中為安樂公主所薦,起家拜太常博士。公主誅,貶循州司倉。進不以道,其文不足觀也已。

  「終始任安義」之句,蕭使君之賢可見矣。少陵自注其事,足以砥薄俗,惜其名不傳也。

  「陳倉石鼓又已訛」,按陳倉,在唐為鳳翔寶雞縣。石鼓,在天興縣南,乃雍縣也。魏太武自東平趣鄒山,見始皇石刻,使人排而仆之。「嶧山之碑野火焚」,蓋此時也。

  《遣興》云:「門戶有旌節。」註:引楊國忠以劍南旌節導駕。二字出《周禮》,少陵豈用《新唐史》語哉?

  《金華山詩》:上有蔚藍天,垂光抱瓊台。放翁云:「蔚藍乃隱語天名。」按《度人經》作「郁藍」。

  《成都詩》:初月出不高,眾星尚爭光。謂肅宗初立,盜賊未息也。胡文定《通鑑舉要補遺序》曰:「轂冥濛,眾星爭耀。」語本於此。

  鮮于京兆,仲通也;張太常學士,均、垍也。所美非美,然昌黎之於於頔、李實,類此。杜、韓二公晚節所守,如孤鬆勁柏,學者不必師法其少作也。

  《野望詩》:西山白雪三奇戍,南浦清江萬里橋。按《唐·地理志》:彭州導江縣有三奇戍。《韋皋傳》:遣大將陳洎等,出三奇西南。《備邊錄》所謂三奇營也。一本作「三年」,趙氏本作「三城」,當從舊本「三奇」為是。潏水李氏云:「老杜讀書,多不曾盡見。其所讀之書,則不能盡注。其間又用方言,如『岸溉土銼』,乃黔蜀人語,須是博問多讀。」

  《八哀詩》,將相宗室之外,名士有三焉:蘇源明不污偽爵,其最優乎;李邕細行弗飭,次也;鄭虔大節已虧,下矣。

  「借問懸車守,何如儉德臨?」「不過行儉德,盜賊本王臣。」明皇以侈致亂,故少陵以儉為救時之砭劑。

  《別李義詩》:丈人嗣王業。又云:「道國繼德業,丈人領宗卿。」按《唐書·宗室表、傳》:道孝王元慶次子詢之子微,嗣王終宗正卿李義,蓋微之子也。

  《送顧八分文學》,趙氏《金石錄》以為前太子文學、翰林院待詔顧誡奢。《醉歌行》云:「東吳顧文學。」即誡奢也。注謂顧況,誤。

  《李潮八分小篆歌》:潮也奄有二子成三人。《金石錄》云:「潮書唯《慧義寺彌勒像碑》與《彭元曜志》,其筆法亦不絕工,非韓、蔡比也。」

  《鄭駙馬宅宴洞中》,今考少陵作《皇甫德儀碑》云:「有女臨晉公主,出降代國長公子滎陽潛曜。」又云:「忝鄭莊之賓客,游竇主之山林。」鄭潛曜,見《孝友傳》。

  《橋陵詩》:石門霧露白,玉殿莓苔青。《舊史》鄭顥夢為聯句,與此同。《得房公池鵝詩》:鳳凰池上應回首,為報籠隨王右軍。宋元憲以鵝贈梅聖俞,聖俞以詩謝曰:「昔居鳳池上,曾食鳳池萍。乞與江湖客,從教養素翎。」宋得詩不悅。聖俞之意,本於少陵。

  陶靖節之《讀山海經》,猶屈子之賦《遠遊》也。「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刑天舞干戚,猛志故常在。」悲痛之深,可為流涕。

  真文忠公曰:「杜牧之、王介甫賦息媯、留侯等作,足以訂千古是非。」

  《文選注》:五言自李陵始。《文心雕龍》云:「《召南·行露》,始肇半章;孺子《滄浪》,亦有全曲;《暇豫》優歌,遠見春秋;《邪徑》童謠,近在成世。」則五言久矣。

  《古詩十九首》,或雲枚乘,疑不能明也。《驅馬上東門》、《遊戲宛與洛》,辭兼東都,非儘是乘作。《文心雕龍》云:「《孤竹》一篇,傅毅之詞。」

  鶴山云:「《禮》於生子曰詩負,於祝嘏曰詩懷。詩之為言承也,情動於中,而言以承之,故曰詩。」

  《列女傳·式微》,二人之作,聯句始此。皮日休云:「柏梁七言,聯句興焉。」《文心雕龍》云:「聯句共韻,柏梁余制。」

  《左傳》有《虞殯》,《莊子》有《紼謳》,輓歌非始于田橫之客。

  韋孟在鄒詩曰:「我既仙逝,心存我舊,夢我瀆上,立於王朝。其夢如何?夢爭王室。其爭如何?夢王我弼。」呂成公曰:「孟既致為臣而歸,拳拳之意猶如此。」

  《吳語》越王告吳王曰:「民生於地上,寓也。」老萊子曰:「人生於天地之間,寄也。寄者固歸。」《古詩》人生忽如寄,本於此。

  東方朔有八言、七言,考之《風》、《雅》,「尚之以瓊華乎而」,七言也;「我不敢效我友自逸」,八言也。

  《雕龍》云:「張衡《怨篇》,清典可味。」《御覽》載衡《怨詩》曰:「秋蘭,嘉美人也。猗猗秋蘭,植彼中阿。有馥其芳,有黃其葩。雖曰幽深,厥美彌嘉。之子之遠,我勞如何?」

  陳思王《靈芝篇》曰:「伯瑜年七十,彩衣以娛親。」今人但知老萊子之事,而不知伯瑜。

  陸務觀云:「古詩有倡有和,有雜擬、追和之類,而無和韻者。唐始有用韻,謂同用此韻。後有依韻,然不以次。最後有次韻,自元、白至皮、陸,其體乃成。」

  《詩苑類格》謂:回文出於竇滔妻所作。《文心雕龍》云:「回文所興,則道原為始。」又傅咸有回文反覆詩,溫嶠有迴文詩,皆在竇妻前。皮日休曰:「傅咸反覆興焉,溫嶠回文興焉。」

  左思《白髮賦》:星星白髮,生於鬢垂。詩用「星星」字,出於此。

  韓子蒼曰:「柏梁作而詩之體壞,河梁作而詩之意乖。」

  李義山謂昌黎文若元氣,荊公謂少陵詩與元氣侔,唯韓、杜足以當之。

  山谷云:「學老杜詩,所謂刻鵠不成猶類鶩也。」後山謂:山谷得法於少陵。朱文公云:「李、杜、韓、柳,初亦學《選》詩,然杜、韓變多,而柳、李變少。變不可學,而不變可學。」

  朱文公編《小學》書,其《答劉子澄》謂:《古樂府》及杜子美詩可取者多,令其喜諷詠,易入心,最為有益。今本《樂府》及詩皆不取,豈修改而刪之歟?子澄著《訓蒙新書、外書》。

  韓文公《城南聯句》「禮鼠拱而立」,出《關尹子》:聖人師拱鼠,制禮。《遠遊聯句》「開弓射鴅吺」,《古文尚書》「驩兜」字也。《管子》云:「鴅然若謞之靜。」即「驩」字。又《雨中聯句》「高居限參拜」,《戰國策》頓弱曰:「臣之義不參拜。」二字本此。

  《送廣帥詩》:上日馬人來。《唐書·環王傳》:西屠夷,蓋馬援還,留不去者,才十戶,隋末孳衍至三百,皆姓馬,俗以其寓,故號馬留人,與林邑分唐南境。《演蕃露》引《傳燈錄》:中印度,乃在西域。其說誤矣。

  《抱朴子》曰:「俗士多云:『今月不如古月之朗。』」李太白詩有《古朗月行》,又《把酒問月》云:「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王胄以「庭草」一句,為隋煬所忌。《初學記》載胄《雨晴詩》:風度蟬聲遠,雲開雁路長。亦佳句也。

  「忍過事堪喜」,杜牧之《遣興詩》也。呂居仁《官箴》引此,誤以為少陵。俗言「忍事敵災星」,司空表聖詩也。

  韋處厚《盛山十二詩》,韓文公為序,今見於《唐詩紀事》。十二詩謂:《隱月岫》、《流杯渠》、《竹嵒》、《繡衣石榻》、《宿雲亭》、《梅溪》、《桃塢》、《胡盧沼》、《茶嶺》、《盤石磴》、《琵琶台》、《上士瓶泉》也。

  伊川曰:「凡人家法,須月為一會以合族。古人有『花樹韋家宗會法』可取也。」「宗會法」今不傳,岑參有《韋員外家花樹歌》:君家兄弟不可當,列卿太史尚書郎。朝回花底常會客,花撲玉缸春酒香。韋員外失其名,此詩見一門華鄂之盛。

  《墨子》謂西施之沈其美也,豈亦如隋之於張麗華乎?「一舸逐鴟夷」,特見於杜牧詩,未必然也。

  張碧,字太碧;黃居難,字樂地,慕太白、樂天也。亦李赤之類歟。

  陸魯望《雜諷》云:「紅蠶緣枯桑,童麋來觸犀。歌鵝慘於冰,赤舌可燒城。」皆用《太玄》語。又《南征詩》「繞帳生犀一萬株」,宋元憲詩「帳犀森別校」、「犀株衛帳並兒勇」,景文詩「合宴傳餐帳繞犀」,皆用此。

  毛澤民詩:不須買絲繡平原,不用黃金鑄子期。本李賀、貫休詩。

  李義山《詠賈生》云:「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馬子才《詠文帝》云:「可憐一覺登天夢,不夢商岩夢櫂郎。」雖同一律,皆有新意。

  唐以詩取士,錢起之《鼓瑟》,李肱之《霓裳》是也。故詩人多。韓文公薦劉述古,謂舉於禮部者,其詩無與為比。錢起,名在第六,《豹舄賦》。

  羅昭諫《詠松》曰:「陵遷谷變須高節,莫向人間作大夫。」其志亦可悲矣。唐六臣,彼何人哉?昭諫說錢癿舉兵討梁,見《通鑑》,其忠義可見。視奴事朱溫之杜荀鶴,猶糞土也。

  《宋書·樂志·陌上桑》曰「《楚辭鈔》以《九歌》、《山鬼》篇增損為之。」東坡因《歸去來》為詞,亦此類也。

  詩一字至七字,張南史《花》、《竹》、《草》是也。一字至十字,文與可《竹》、《石》是也。

  「一叢深色花,十戶中人賦」,白樂天謂牡丹也。「豈知兩片雲,戴卻數鄉稅」,鄭雲叟謂珠翠也。侈靡之蠹甚矣。

  韓文公詩「離家已五千」,註:引沈休文《安陸王碑》「平塗不過七百」,而不知「弼成五服,至於五千」,本《書》語也。奚以泛引為?

  唐彥謙詩:啖螯譏《爾雅》,賣餅斥《公羊》。事出《晉書》、《魏志》。

  白樂天《迂叟詩》:初時被目為迂叟,近日蒙呼作隱人。又云:「自哂此迂叟,少迂老更迂。」則迂叟之名,不獨司馬公也。

  「堯韭舜榮」,梁元帝《玄覽賦》始用之。李群玉《蒲澗寺詩》:澗有堯時韭,山余禹代糧。

  致堂云:「古樂府者,詩之旁行也。詞曲者,古樂府之末造也。」陸務觀云:「倚聲制詞,起於唐之季世。」

  寒山子詩,如施家兩兒,事出《列子》;羊公鶴,事出《世說》。如子張、卜商,如侏儒、方朔,涉獵廣博,非但釋子語也。對偶之工者,青蠅白鶴,黃籍白丁,青蚨黃絹,黃口白頭,七札五行,綠熊席、青鳳裘。而《楚辭》尤超出筆墨畦徑,曰:「有人兮山陘,雲卷兮霞纓。秉芳兮欲寄,路漫兮難征。心惆悵兮狐疑,蹇獨立兮忠貞。」

  司空表聖云:「戴容州叔倫。謂:詩家之景,如藍田日暖,良玉生煙,可望而不可置於眉睫之前也。」李義山「玉生煙」之句,蓋本於此。

  《古詩》「何能待來茲」,茲,年也。《左傳》今茲,注云:「此歲。」《呂氏春秋》:今茲美禾,來茲美麥。

  梁元帝《賦得蘭澤多芳草詩》。古詩為題,見於此。

  韓文公云:「六字常語一字難。」《文心雕龍》謂:善為文者,富於萬篇,貧於一字。

  王儉四言,頗有子建、淵明餘風。其《侍太子九日玄圃宴》云:「秋日在房,鴻雁來翔。寥寥清景,藹藹微霜。草木搖落,幽蘭獨芳。眷言淄苑,尚想濠梁。既暢旨酒,亦飽徽猷。有來斯悅,無遠不柔。」

  劉苞《九日詩》:曲終高宴罷,景落樹陰移。陸務觀:夕陽頻見樹陰移。

  吳會,謂吳、會稽二郡也。石湖辯之甚詳。魏文帝《雜詩》:適與飄風會。又曰:「行行至吳會。」

  應璩《百一詩》:室廣致凝陰,台高來積陽。出《呂氏春秋》。

  李虛己初與曾致堯倡酬,致堯謂曰:「子之詩雖工,而音韻猶啞。」虛己初未悟,既而得沈休文所謂「前有浮聲,後須切響」,遂精于格律。

  詩言志。「秀干終成棟,精鋼不作鈎」,包孝肅之志也。「人心正畏暑,水面獨搖風」,豐清敏之志也。

  張文饒曰:「處心不可著,著則偏;作事不可盡,盡則窮。先天之學,止是此二語,天之道也。」愚謂:邵子詩「夏去休言暑,冬來始講寒」,則心不著矣。「美酒飲教微醉後,好花看到半開時」,則事不盡矣。

  杜正獻公詩:因念古聖賢,名為千古垂。何嘗廣居室?儉為後人師。亞聖樂簟食,寑丘無立錐。文終防勢奪,景威恥家為。文園四壁立,鄭公小殿移。陳正獻公詩:遺汝子孫清白在,不須廈屋太渠渠。二賢相之清風,可以愧木妖之習。

  雁湖注荊公詩,於《明妃曲》「漢恩自淺胡自深,人間樂在相知心」,則引范元長之語,以致其譏。《日出堂上飲》之詩「為客當酌酒,何預主人謀」,則引鄭氏《考槃》之誤,以寓其貶。《君難托》之詩曰:「世事反覆那得知,讒言入耳須臾離」,則明君臣始終之義,以返諸正。愚按:楊元素謂:介甫詩「今人未可輕商鞅,商鞅能令政必行」,今睹其行事,已頗類之矣。言,心聲也,其可掩乎?

  東坡文章好譏刺,文與可戒以詩云:「北客若來休問事,西湖雖好莫吟詩。」晚年,郭功父寄詩云:「莫向沙邊弄明月,夜深無數採珠人。」饒德操、黎介然、汪信民寓宿州,作詩有略詆及時事者,呂滎陽聞之,作《麥熟》、《繰絲》等四詩,以諷止之。自此不復有前作。

  後山云:「蘇公之門有客四人:黃魯直、秦少游、晁無咎則長公之客也,張文潛則少公之客也。」魯直詩云:「晁子智囊可以括四海,張子筆端可以回萬牛。」文潛詩云:「長公波濤萬頃陂,少公巉秀千尋麓。黃郎蕭蕭日下鶴,陳子峭峭霜中竹。秦文倩麗舒桃李,晁論崢嶸走珠玉。」可以見一時文獻之盛。

  「衣上六花非所好,畝間盈尺是吾心。」「何由更得齊民暖,恨不偏於宿麥深。」《雪詩》無出晏元獻、韓持國之右。

  晏元獻詩:二龍驂夏服,雙鶴記堯年。宋元憲詩:軒野龍催馭,堯宮鶴厭寒。劉敬叔《異苑》:太康二年,冬大寒,南州人見二白鶴於橋下,曰:「今茲寒,不減堯崩年。」故山陵挽章用之。

  《符瑞圖》:日二黃人守者,外國人來降。宋景文云:「青帝迴風還習習,黃人捧日故遲遲。」翟公巽云:「青女霜如失,黃人日故遲。」

  司馬公《早朝詩》:太白明如李。出《漢·天文志》:滎惑逾歲星,居其東北半寸所如連李。又《即事》云:「雨不成游布路歸。」出《左傳》:自朝布路而罷。今《集》中皆注云:「恐誤。」蓋未考也。

  更無柳絮隨風起,惟有葵花向日傾。見司馬公之心。浮雲世事改,孤月此心明。見東坡公之心。

  東坡《次韻朱公掞初夏詩》:諫苑君方續承業,醉鄉我欲訪無功。隋樂運,字承業,錄夏、殷以來諫爭事,名《諫苑》。文帝覽而嘉焉。注謂:《南史》李承業作《諫苑》。誤矣。

  《答王定國詩》:謹勿怨謗讒,乃我得道資。淤泥生蓮花,糞壤出菌芝。賴此善知識,使我枯生荑。此尹和靜所謂困窮拂郁,能堅人之志而熟人之仁也。《詩》曰:「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浮雲世事改,孤月此心明。坡公晚年所造深矣。

  夏均父詩:欒城去聲色,老坡但稱快。嗚呼二法門,近古絕倫輩。嘗觀欒城為《歐陽公碑》云:「公之於文,雍容俯仰,不大聲色而義理自勝。」欒城評品文章至佳者,獨雲不帶聲色,蓋得於公也。歐陽公《與梅聖俞書》云:「快哉,快哉!老夫當避路,放他出一頭地。」東坡看人文字,於所酷愛者,但稱快而已,亦得於公也。

  陸務觀記東坡詩「翠欲流」,謂:蜀語鮮翠,猶言鮮明也。愚按:嵇叔夜《琴賦》云:「新衣翠粲。」李周翰註:翠粲,鮮色。李善注引《子虛賦》:翕呷翠粲。張揖曰:「翠粲,衣聲。」《漢書》作「萃蔡。」萃音翠。班倢伃賦:紛綷縩兮紈素聲。其義一也。以鮮明為翠,乃古語。

  後山云:「少好詩,老而不厭。及一見黃豫章,盡焚其稿而學焉。豫章以謂譬之弈焉,弟子高師一著,僅能及之,爭先則後之。」此可為學文之法。

  東坡與歐陽晦夫詩三首。晦夫,名辟,桂州人,梅聖俞有詩送之云:「我家無梧桐,安可久留鳳?」東坡南遷至合浦,晦夫時為石康令,出其詩稿數十幅。事見《桂林志》。注坡詩者以為文忠之族,非也。

  《夏小正》:九月榮鞠。東坡詩云:「黃花候秋節,遠自《夏小正》。」注止引《月令》,非也。司馬公《春帖子》:候雁來歸北,寒魚陟負冰。亦用《夏小正》。

  山谷詩,晚歲所得尤深。鶴山稱其以草木文章,發帝杼機;以花竹和氣,驗人安樂。

  《題蘇若蘭迴文錦詩圖》云:「亦有英靈蘇蕙手,只無悔過竇連波。」連波,竇滔字也。《武后記》云:「因述若蘭之多才,復美連波之悔過。」

  《物理論》云:「虛無之談,無異春蛙秋蟬,聒耳而已。」山谷《演雅》「春蛙夏蜩更嘈雜」,本於此。

  《題王黃州墨跡》:掘地與斷木,智不如機舂。聖人懷余巧,故為萬物宗。注不言所出,嘗觀孔融《肉刑論》云:「賢者所制,或逾聖人。水碓之巧,勝於斷木掘地。」此詩意本於此。機舂,即水碓也。

  《立春詩》:看鏡道如咫。出《汲冢周書》王子曰:「遠人來歡,視道如尺。」

  《呈吉老縣丞詩》:觟[角虒]今無種,蒲盧教未形。注云:「觟[角虒],此兩姓,今無人。」按《太玄·難》上九云:「角觟[角虒],終以直,其有犯。」二字與「解豸」同。亦見王充《論衡》云:「一角之羊也。」注誤矣。

  「八百老彭嗟杖晚」,出《莊子釋文》:彭祖至七百歲,猶曰悔不壽,恨杖晚而唾遠。「醇樸乃器師」,二字出《荀子》。

  《江西道院賦》:堂密有美樅。出《爾雅注》:《尸子》謂松柏之鼠,不知堂密之有美樅。

  後山《挽司馬公》云:「輟耕扶日月,起廢極吹噓。」與老杜「桑麻深雨露,燕雀半生成」相似。生成、吹噓,字若輕而實重。

  張文潛《詠孔光》云:「試問不言溫室木,何如休望董賢車。」仲彌性《詠韋執誼不看嶺南圖》云:「政恐崖州如有北,卻應未肯受讒夫。」二詩誅奸諛之蕭斧也。

  朱云為槐里令,上書求見,而即得對,成帝時言路猶未塞也。張文潛詩曰:「直言請劍斬安昌,勿謂朱游只素狂。君看漢家文景業,張侯能以一言亡。」

  南豐《麻姑山詩》(送南城羅尉)仿《廬山高》而不逮,絕唱寡和也。

  唐子西「佳月明作哲,好風聖之清」,本於李誠之「山如仁者靜,風似聖之清。」朱新仲「無人馬為二,對飲月成三」,本於秦少游「身與杖藜為二,影將明月成三。」陸務觀「誰其雲者兩黃鵠,何以報之雙玉盤」,本於新仲「何以報之青玉案,我姑酌彼黃金罍」。葉少蘊「逸人舊住子午谷,詩客獨尋丁卯橋」,務觀用之。程致道「明知計出柏馬下,正擬身全木雁中」,敖器之用之。

  或問崔德符作詩之要,曰:「但多讀而勿使,斯為善。」張芸叟云:「年逾耳順,方敢言詩。」未窺六甲,先制五言者,觀此可以戒。

  曾文昭公《河間詩》云:「南北車書久混同,河間今有楚人風。獨慚太守非何武,已見州閭出兩龔。」謂彥和兄弟也。《童蒙訓》以為曾子宣作,恐誤。

  徐師川以諫議召,程致道在西垣封還除書,言與中貴人唱和「魚須」之句,為人所傳。朱文公《語錄》云:「師川游廬山,遇宦者鄭諶,與之詩。」後村謂:《徐集》不載「魚須」之篇。愚考《集》中有《次韻鄭本然居士》云:「頗知鶴脛緣詩瘦,早棄魚須伴我閒。」本然居士,豈即鄭諶歟?魚須,笏也。

  朱新仲《詠顏魯公》云:「千五百年如烈日,二十四州唯一人。」又《詠昭君》云:「當時夫死若求歸,凜然義動單于府。不知出此肯隨俗,顏色如花心糞土。」

  《本草》:菊,一名傅延年。朱新仲詩:三徑誰從陶靖節?重陽惟有傅延年。前未有用者。

  梁文靖公克家。《梅花詩》云:「九鼎燮調終有待,百花羞澀敢言芳。」用王沂公之意,亦魁天下,位宰相。然梁公之句,失於雕琢。

  誠齋始學江西,既而學五字律於後山,學七字絕句於半山,最後學絕句於唐人。

  誠齋《讀貞觀政要》云:「拔士新豐逆旅中,懷賢鴨綠水波東。酒傾一斗鳶肩客,醋設三杯羊鼻公。」羊鼻公,謂魏鄭公。見《龍城錄》。

  攻媿記張武子之語,水禽有名信天公者。按《晁景迂集》:黃河有信天緣,常開口待魚。

  蘇雲卿,廣漢人,隱東湖。張魏公為相,使帥漕輓其來。一夕遁去,不知所之。真文忠為詩曰:「魏公孤忠如孔明,赤手能支天柱傾。蘇公高節如子陵,寸膠解使黃河清。等是世間少不得,問津耦耕各其適。後人未可輕雌黃,兩翁之心秋月白。」

  南塘《挽趙忠定公》云:「空令考亭老,垂白注《離騷》。」楊楫《跋楚辭集注》云:「慶元乙卯,治黨人方急。趙公謫死於道,先生憂時之意,屢形於色。一日,示學者以所釋《楚辭》一篇。

  孫燭湖《讀通鑑詩》:簿書流汗走君房,那得狂奴故意降?努力諸公了台閣,不煩魚雁到桐江。又曰:「清濁無心陳仲弓,圓機聊救漢諸公。末流不料兒孫誤,千古黃初佐命功。」朱文公謂:二絕甚佳。

  平園詩:生戎馬,死佛狸。荊公詩:生白,殺青。皆佳對。

  鶴山詩:只期玉女是用諫,肯為金夫不有躬。本於「玉汝」、「金吾」之對。

  林和靖詩:怪書披月看銅牆。放翁文有「銅牆鬼炊」之語,出東方朔《神異經》。

  田園圖史分貧富,鼎鼐樓台辨有無。洪舜俞詩,用龐穎公、寇萊公事。

  本朝絕句,有夾漈《詠漢高祖》五言,乃唐於季子詩。又荊公絕句《詠叔孫通》,亦見《宋景文公集》。

  《演蕃露》云:「搏黍為鶯,不知何出。」蓋未考《詩·葛覃注》也。《緗素雜記》不知麥秋出《月令》,亦此類。《能改齋漫錄》考古語所出,詳且博矣,然「首如飛蓬」見於《詩》,乃以左思賦為始;「樹桃李者夏得休息」,見於《說苑》,乃以狄梁公事為始。若此者非一,是以君子無輕立論。

  《方言》:斟,益也。凡病少愈而加劇,謂之不斟,或謂之何斟。呂居仁《答曾吉父詩》:記我今年病不斟。蓋用此,而不知者改為「不禁」。

  《韋玄成傳》:五世壙僚。言五世無官也。呂成公銘湯烈母云:「湯世壙僚,委祉於後。」而婺本改為「壙遼」。東坡《春帖》用「翠管銀罌」,出老杜《臘日詩》,而注者改為「銀鈎」。此邢子才所以有「日思誤書」之語也。

  呂居仁詩:弱水不勝舟,有此積立鐵。又云:「何知若人胸,中有積立鐵。」出老杜《鐵堂峽詩》:壁色立積鐵。又云:「準擬春來泰出遊。」出《漢書·田叔傳》。又云:「日月已秋罷。」出《元帝紀》。

  趙紫芝詩謂:輔嗣易行無漢學,玄暉詩變有唐風。

  潘庭堅《題嶽麓寺道鄉台》曰:「坡仙不謫黃,黃應無雪堂。道鄉不如新,此台無道鄉。青山非其人,山靈能頡頏。一落名勝手,境與人俱香。悲吟倚空寂,臨眺生慨慷。道鄉不可作,承君不可忘。」陳樞密宗禮,景定間,持節廣東,有詩云:「山川只為蠻煙累,姓字多因謫籍香。」御史虞虙劾之,陳坐謫。其後陳召入,虙鐫官。

  吳吉甫以晚科試漕闈,《搗藥兔長生詩》云:「真水黃芽長,香風玉杵鳴。不為三窟計,永伴一輪明。」省試,《聖人之道猶日中賦》,用「闕摶之月,見沫之星。」第七聯云:「桑榆已晚,尚期一戰之收。」

  湯伯紀《自儆》云:「春秋責備賢者,造物計校好人。一點莫留余滓,十分成就全身。」此老晚節,庶幾踐斯言也。

  薛士龍詩:左角蠻攻觸,南柯檀伐槐。的對也。

  徐淵子詩:植杞必植梓,藝蘭仍藝蓀,過庭遺訓在,鑿楹故書存。蓋以「梓蓀」喻「子孫」也。鑿楹,出《晏子春秋》。李義山詩:經出宣尼壁,書留晏子楹。

  任元受《七夕詩》:切勿填河漢,須留洗甲兵。意亦新。

  伊川先生不作詩,唯《寄王子真詩》云:「我亦有丹君信否,用時還解壽斯民。」先生入嵩山,子真已候於松下。問何以知之,曰:「去年已有消息來矣。」蓋先生前一年欲往,以事而止。子真名筌,岐下陽平人。元豐中,賜號沖熙處士。張芸叟為《功行碑》,謂超世之資,與陳圖南侔。

  建隆初,詔五代時命官,投狀敘理,復命之。郭恕先詩云:「為逢末劫歸依佛,不就新恩敘理官。」飛龍在天,利見大人,而猶不屈,其志如此。

  《文鑒》取蔡確《送將歸賦》,猶《楚辭後語》之取息夫躬也。

  浮溪詩:人間何事非戲劇,鶴有乘軒蛙給廩。《水經注》引《晉中州記》:惠帝為太子,令曰:「若官蝦蟆,可給廩。」《晉書》無此語。

  張芸叟曰:「岐山石鼓,是《車攻》詩也。『我車既攻,我馬既同』,則所取也。『其魚維何,維魴及鱮。何以貫之,維以楊柳』,則所不取者也。」先儒凡今《詩》所無者,盡目為逸詩,誤矣。見致堂《論語說》。

  朱文公曰:「顧況詩有集,皆不及見韋應物集者之勝。」今按:《韋集》有顧況《奉同郡齋雨中宴集詩》云:「好鳥依嘉樹,飛雨灑高城。況與數君子,列座分兩楹。文雅一何麗,林堂含余清。我公未歸朝,遊子不待晴。白雲帝鄉遠,滄江楓葉鳴。拜手欲無言,零淚如酒傾。寸心已摧折,別離方骨驚。安得凌風翰,肅肅賓天京。」

  程可久沙隨先生。《自題眄怡齋》云:「乞得膠膠擾擾身,霜筠露菊便相親。勸君莫厭羹藜藿,違己由來更病人。六月松風萬籟寒,笙竽頻到枕屏間。夜深夢繞康廬阜,瀑布濺珠過藥欄。葵花已過菊花開,萬里西風拂面來。問字今朝幾人至,細看屐齒破蒼苔。」

  朱新仲云:「唐之詩人,達者唯高適。」適位不過常侍,本朝歐、王、蘇、黃出,徐、陳、韓、呂繼之八人,一相、三執政、三從官,何其盛也!

  山谷詩云:「能與貧人共年穀,必有明月生蚌胎。」為富不仁者可以警。

  少陵詩:東屯稻田一百頃,北有澗水通青苗。東屯,乃公孫述留屯之所,距白帝五里,稻米為蜀第一。郡給諸官俸廩,以高下為差,帥漕月得九斗。王龜齡詩云:「少陵別業古東屯,一飯遺忠畎畝存。我輩月叨官九斗,須知粒粒是君恩。」東屯有青苗陂。

  有問「心遠」之義於胡文定公者,公舉上蔡語曰:「莫為嬰兒之態,而有大人之器;莫為一身之謀,而有天下之志;莫為終身之計,而有後世之慮。此之謂『心遠』。」

  宋正甫詩:三聖傳心惟主一,《六經》載道不言真。

  攻媿先生書桃符云:「門前莫約頻來客,坐上同觀未見書。」

  葛魯卿《借書詩》:大勝揚雄辭子駿,更殊班嗣阻君山。

  朱希真避地廣中,作《小盡行》云:「藤州三月作小盡,梧州三月作大盡,哀哉官曆今不頒,憶昔昇平淚成陣。我今何異桃源人,落葉為秋花作春。但恨未能與世隔,時聞喪亂空傷神。」唐李益《問路侍御六月大小》云:「野性迷堯歷,松窗有道經。故人為柱史,為我數階蓂。」

  山谷詩:金石在波中,仰看萬物流。出《孟子注》:萬物皆流,而金石獨止。

  野處《雪詩》:天上長留滕六住,人中會有葛三來。葛三事,出《太平廣記》。葛仙公第三子。

  王逢原詩:退之昔裁詩,頗以豪橫恃。暮年意氣得,金玉多自慰。買居紀廂榮,顧影樂冠佩。喜將閭巷好,持與妻子議。彼哉何足道?進退茲焉系?安知九列榮,顧是德所累。」謂《南內朝賀歸》及《示兒詩》也。朱子曰:「此篇所夸,乃《感二鳥》。符讀書之成效極致,而《上宰相書》,所謂行道憂世者,已不復言矣。」鄧志宏亦謂:愛子之情則至矣,導子之志則陋也。

  致堂曰:「韓退之賦石鼓曰:『孔子西行不至秦,故不見錄。』孔子編《詩》豈必身歷而後及哉?信斯言也,《車鄰》、《駟鐵》,胡為而收之也?」

  荊公《傷杜醇》曰:「隱約不外求,耕桑有妻子。藜杖牧雞豚,筠筒釣魴鯉。」《吊王致》曰:「老妻稻下收遺秉,稚子松間拾墮樵。」二人,四明鄉先生也。固窮守道如此,今人知者鮮矣。利慾滔滔,廉恥寥寥,孰能景慕前修哉!

  唐子西《內前行》云:「宅家喜得調元手。」唐時宮中,謂天子為宅家。《通鑑》:韓建發兵圍十六宅,諸王呼曰:「宅家救兒!」劉季述等至思政殿,皇后趨至,拜曰:「軍容勿驚宅家。」

  文宋瑞《指南錄·為或人賦》云:「悠悠成敗百年中,笑看柯山局未終。金馬勝游成舊雨,銅駝遺恨付西風。黑頭爾自誇江總,冷齒人能說褚公。龍首黃扉真一夢,夢回何面見江東!」南齊樂豫謂徐孝嗣曰:「人笑褚公,至今齒冷。」謂褚淵也。

  翁與可《上徐直翁詩》:六丈謀謨同輩服,二郎官職乃翁知。

  鄭德言侃。為國子、博士,私試策問師道,祭酒不悅,台評及之。李艮翁丑父。為詩餞之曰:「諸生幸不笑韓愈,官長何因罵鄭虔?」

  柳文云:「王氏子著論,非班超不能讀父兄之書,而力徼狂疾之功以為名。先君子嘗為《投筆詩》,其末云:「蘭台舊家學,胡不紹箕裘。」

  鄧志宏曰:「詩有四忌:學白樂天者忌平易,學李長吉者忌奇僻,學李太白者忌怪誕,學舉子詩者忌說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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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詩十首 其三》

墨子 〔先秦〕

墨子嘆染絲,所嘆一何長。染於蒼則蒼,染於黃則黃。

奚獨染絲然,染國在所當。有染如伊皋,禹湯稱聖王。

殷紂染惡來,既染國亦亡。染士如孔聃,死久道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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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韻滕丞以古風為贄》

墨子 〔先秦〕

松柏覆高岡,根株滲七澤。雪霜有古今,柯葉無改易。

上干青雲霄,下庇神龍宅。噦噦朝陽鳴,杳杳逢堵跡。

五色絢文章,八音諧金石。群飛競婆娑,爭附第充斥。

匠石既罕遇,社櫟顧何益。伶倫不雌雄,嶰竹雜螻蟈。

藍田驚世瑞,造物等兒劇。昨曾窺斕斑,今猶眩朱碧。

居然獲徑寸,幾欲按三尺。久之置懷袖,尚爾賒踧踖。

姑憑副墨子,往備庚桑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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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黃立軒梅詩十首 其一》

墨子 〔先秦〕

波流茅靡正堪悲,能潔能污墨子絲。冬令自玄梅自白,此花還有獨醒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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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愛詩 其二 李太尉》

墨子 〔先秦〕

吾愛李太尉,崛起定中原。驍雄十萬兵,四面圍國門。

一戰取王畿,一叱散妖氛。乘輿既反正,凶豎爭亡魂。

巍巍柱天功,蕩蕩蓋世勛。仁於曹孟德,勇過霍將軍。

丹券入帑藏,青史傳子孫。所謂大丈夫,動合驚乾坤。

所謂聖天子,難得忠貞臣。下以契魚水,上以合風雲。

百世必一亂,千年方一人。吾雖翰墨子,氣概敢不群。

願以太平頌,題向甘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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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懷 其二十三》

墨子 〔先秦〕

楊朱泣岐路,墨子悲染絲。揖讓長離別,飄颻難與期。

豈徒燕婉情,存亡誠有之。蕭索人所悲,禍釁不可辭。

趙女媚中山,謙柔愈見欺。嗟嗟塗上士,何用自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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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怒耕柱子》

墨子 〔先秦〕

  墨子怒耕柱子。耕柱子曰:「我無愈於人乎?」墨子曰:「我將上太行,以驥與牛駕,子將誰策?」耕柱子曰:「將策驥也。」墨子曰:「何故策驥也?」耕柱子曰 :「驥足以策。」 墨子曰:「我亦以子為足以策,故怒之。」耕柱子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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