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细雨潇潇,雨声断续砧声逗。凭栏极目,平林如画,云低晚岫。
初起金风,乍零玉露,薄寒轻透。想江头木叶,纷纷落尽,只馀得、青山瘦。
且问泬寥秋气,当年宋玉应知否。半帘香雾,一庭烟月,几声残漏。
四壁吟蛩,数行征雁,漫消杯酒。待东篱、绽满黄花,摘取暗香盈袖。
楚襄王游于兰台之宫,宋玉景差侍。有风飒然而至,王乃披襟而当之,曰:“快哉此风!寡人所与庶人共者邪?”宋玉对曰:“此独大王之风耳,庶人安得而共之!”王曰:“夫风者,天地之气,溥畅而至,不择贵贱高下而加焉。今子独以为寡人之风,岂有说乎?”宋玉对曰:“臣闻于师:枳句来巢,空穴来风。其所托者然,则风气殊焉。”王曰:“夫风始安生哉?”宋玉对曰:“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侵淫溪谷,盛怒于土囊之口。缘太山之阿,舞于松柏之下,飘忽淜滂,激飏熛怒。耾耾雷声,回穴错迕。蹶石伐木,梢杀林莽。至其将衰也,被丽披离,冲孔动楗,眴焕粲烂,离散转移。故其清凉雄风,则飘举升降。乘凌高城,入于深宫。抵华叶而振气,徘徊于桂椒之间,翱翔于激水之上。将击芙蓉之精。猎蕙草,离秦衡,概新夷,被荑杨,回穴冲陵,萧条众芳。然后徜徉中庭,北上玉堂,跻于罗幢,经于洞房,乃得为大王之风也。故其风中人状,直惨凄惏栗,清凉增欷。清清泠泠,愈病析酲,发明耳目,宁体便人。此所谓大王之雄风也。”王曰:“善哉论事!夫庶人之风,岂可闻乎?”宋玉对曰:“夫庶人之风,塕然起于穷巷之间,堀堁扬尘,勃郁烦冤,冲孔袭门。动沙堁,吹死灰,骇溷浊,扬腐余,邪薄入瓮牖,至于室庐。故其风中人状,直憞溷郁邑,殴温致湿,中心惨怛,生病造热。中唇为胗,得目为篾,啖齰嗽获,死生不卒。此所谓庶人之雌风也。”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大夫登徒子侍于楚王,短宋玉曰:"玉为人体貌闲丽,口多微辞,又性好色。愿王勿与出入后宫。"王以登徒子之言问宋玉。玉曰:"体貌闲丽,所受于天也;口多微辞,所学于师也;至于好色,臣无有也。"王曰:"子不好色,亦有说乎?有说则止,无说则退。"玉曰:"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东家之子。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然此女登墙窥臣三年,至今未许也。登徒子则不然:其妻蓬头挛耳,齞唇历齿,旁行踽偻,又疥且痔。登徒子悦之,使有五子。王孰察之,谁为好色者矣。"是时,秦章华大夫在侧,因进而称曰:"今夫宋玉盛称邻之女,以为美色,愚乱之邪;臣自以为守德,谓不如彼矣。且夫南楚穷巷之妾,焉足为大王言乎?若臣之陋,目所曾睹者,未敢云也。"王曰:"试为寡人说之。"大夫曰:"唯唯。臣少曾远游,周览九土,足历五都。出咸阳、熙邯郸,从容郑、卫、溱、洧之间。是时向春之末,迎夏之阳,鸧鹒喈喈,群女出桑。此郊之姝,华色含光,体美容冶,不待饰装。臣观其丽者,因称诗曰:'遵大路兮揽子祛'。赠以芳华辞甚妙。于是处子怳若有望而不来,忽若有来而不见。意密体疏,俯仰异观;含喜微笑,窃视流眄。复称诗曰:'寤春风兮发鲜荣,洁斋俟兮惠音声,赠我如此兮不如无生。'因迁延而辞避。盖徒以微辞相感动。精神相依凭;目欲其颜,心顾其义,扬《诗》守礼,终不过差,故足称也。"于是楚王称善,宋玉遂不退。
吾爱王子晋,得道伊洛滨。金骨既不毁,玉颜长自春。
可怜浮丘公,猗靡与情亲。举首白日间,分明谢时人。
二仙去已远,梦想空殷勤。
可叹东篱菊,茎疏叶且微。虽言异兰蕙,亦自有芳菲。
未泛盈樽酒,徒沾清露辉。当荣君不采,飘落欲何依。
昔余闻姮娥,窃药驻云发。不自娇玉颜,方希炼金骨。
飞去身莫返,含笑坐明月。紫宫夸蛾眉,随手会凋歇。
宋玉事楚王,立身本高洁。巫山赋彩云,郢路歌白雪。
举国莫能和,巴人皆卷舌。一感登徒言,恩情遂中绝。
九月大野白,苍岑竦秋门。寒凉十月末,露霰濛晓昏。
澹色结昼天,心事填空云。道上千里风,野竹蛇涎痕。
石涧涷波声,鸡叫清寒晨。强行到东舍,解马投旧邻。
东家名廖者,乡曲传姓辛。杖头非饮酒,吾请造其人。
始欲南去楚,又将西适秦。襄王与武帝,各自留青春。
闻道兰台上,宋玉无归魂。缃缥两行字,蛰虫蠹秋芸。
为探秦台意,岂命余负薪。
巴山上峡重复重,阳台碧峭十二峰。荆王猎时逢暮雨,
夜卧高丘梦神女。轻红流烟湿艳姿,行云飞去明星稀。
目极魂断望不见,猿啼三声泪沾衣。
见尽数万里,不闻三声猿。但飞萧萧雨,中有亭亭魂。
千载楚襄恨,遗文宋玉言。至今青冥里,云结深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