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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黄柳·咏柳》

纳兰性德 〔清代〕

三眠未歇,乍到秋时节。

一树斜阳蝉更咽,曾绾灞陵离别。

絮已为萍风卷叶,空凄切。

长条莫轻折,苏小恨,倩他说。

尽飘零、游冶章台客。

红板桥空,湔裙人去,依旧晓风残月。

淡黄柳·咏柳 - 译文及注释

译文三眠柳枝条还在风中飘荡,秋天就突然降临了。斜阳余晖洒在树梢上,树上寒蝉幽咽。经过灞陵离别,飞絮已经飘落水面成为浮萍,落叶被风吹卷,空留下悲凉凄切。不要轻易折断柳枝作离别,因为离别的怨恨还要由它来诉说,那些在章台游玩的人来来往往,如同飘零的柳枝一般。如今送别的红板桥上空空荡荡,游春浣裙的女子也已经离去,只留下清晓的风伴着残月。

注释三眠:三眠柳,即柽(chēng)柳(又名人柳)。此柳的柔弱枝条在风中摇曳,时时伏倒。灞陵:即霸陵,汉文帝之墓地。在今陕西省西安市东。苏小恨:喻与情人离别之怅恨。倩:请、请求。游冶:追求声色,寻欢作乐。章台:此处指妓楼舞馆。宋晏几道《鹤鸽天》:“新掷果,旧分钗,冶游音信隔章台。”唐韩翊以《章台柳》诗寻访柳氏,诗以章台借指长安,以章台柳暗喻长安柳氏。但因柳氏本娼女,故后人遂将章台街喻指娼家聚唇之所。红板桥:红色木板的桥。诗词中常代指情人分别之地。湔(jiān)裙人:代指情人或某女子。典出《北齐书·窦泰传》。窦泰之母有娠,期而不产,大惧。有巫曰:“渡河浦裙,产子必易。”泰母从之,俄而生泰。后成为古代之风俗,谓女子有孕到河边洗裙,分娩必易。又,唐李商隐《柳枝词序》云:洛中里女子柳枝与商隐之弟李让山相遇相约,谓三日后她将“溅裙水上”来会。后以此典借指情人或情恋之事。▲

(清)纳兰性德著;孙红颖解译 .《纳兰词全鉴》:中国纺织出版社,2016年:174页

淡黄柳·咏柳 - 赏析

该词上片写弱柳初秋,一派凄切悲凉之景。下片借柳托恨,抒发无限楼空人去,孤苦无依之感。作者借景抒情,以秋天的萧瑟,表达自己内心的悲凉之感。

上片开始,点名时节,“三眠未歇,乍到秋时节。”时令为初秋时分,一个“乍”字刻画出了秋天的突然而至,为写离别之苦展开铺垫。此处虽然没有写道离别,也没有刻画离别,但却从一个“乍”字,就凸显出了离别的伤感。

“树斜阳蝉更咽,曾绾灞陵离别。”伤感蔓延开来,离别便顺理成章地牵引出来,夕阳西下,在树梢上的太阳,更显得日落西山的迷茫。而后面一句, 则是直接描写柳条变得枯黄,柳叶凋零,柳絮早已化作浮萍随风而逝,秋天真的到来了。“絮已为萍风卷叶,空凄切。”纳兰兀自悲切,感伤这季节的无情和人世间无情的变更。

而到了下片,纳兰却表现出一种温情脉脉的情绪来,他轻柔地写道“长条莫轻折。”不要轻易地折断柳条诉说离别,离别虽有遗憾,但只要不告别,内心便依然充满温情。而后一句“苏小恨,倩他说。”则是在写一代名 妓苏小小。苏小小的爱情故事凄婉动人,离别是这个故事的主题,纳兰用苏小小的典故写出自己的惆怅与伤感,他达到了托物抒怀、借景言情的目的。

而后的两句,自然也是围绕离别而写:“尽飘零游冶章台客。红板桥空,湔裙人去,依旧晓风残月。”词写到这里,颇有几分柳永的风范,但纳兰更显得干脆,既然红桥之上,离别已经无法挽回,那么就干脆道别了吧。就让自己与这晓风残月,独自相守,为离去的人祝福。这首词写出了词人悲凉的心境。

该词咏秋初之柳,作为咏柳之作,纳兰以写景开始,以抒情终结。苍凉的景色中透露内心的悲凉。在万物调零的秋天,词人在一片美景中悲哀地感伤,整首词的情致极为凄婉,是首上乘之作。▲

(清)纳兰性德著;潘婷主编.纳兰词 超值精装典藏版:万卷出版公司,2016.01:第284页

淡黄柳·咏柳 - 创作背影

该词的具体创作时间不详,根据最后一句“红板桥空,湔裙人去,依旧晓风残月。”的词意“游春浣裙的女子也已经离去,徒留晓风伴残月”推测,该词可能是写给作者妻子或者沈宛的,极有可能是为其妻所写。

(清)纳兰性德著;孙红颖解译 .《纳兰词全鉴》:中国纺织出版社,2016年:174页

纳兰性德

作者:纳兰性德

纳兰性德(1655-1685),满洲人,字容若,号楞伽山人,清代最著名词人之一。其诗词“纳兰词”在清代以至整个中国词坛上都享有很高的声誉,在中国文学史上也占有光彩夺目的一席。他生活于满汉融合时期,其贵族家庭兴衰具有关联于王朝国事的典型性。虽侍从帝王,却向往经历平淡。特殊的生活环境背景,加之个人的超逸才华,使其诗词创作呈现出独特的个性和鲜明的艺术风格。流传至今的《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富于意境,是其众多代表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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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性德 〔清代〕

风淅淅,雨织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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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性德 〔清代〕

独背残阳上小楼,谁家玉笛韵偏幽。

一行白雁遥天暮,几点黄花满地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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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性德 〔清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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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灺挑残,炉烟爇尽,无语空凝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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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鸣钟赋》

纳兰性德 〔清代〕

缅昔二仪肇判,三辰初曦。

轩辕制器尚象。

伊祁治历明时。

岐伯铸钟而调嶰竹,挈壶司漏以协璿玑。

用能揆合昏旦之盈缩,平章度数之精微。

是以仲叔、羲和守之,百世而勿失;天官、太史用之,亿代而靡违者也。

丕惟圣祖龙兴,造邦中宇。

聪明时宪,风云应虡。

改革制度,厘定规矩。

历授西洋,法依古里。

厥初爰有自鸣之钟,创于利马豆氏。

虽形体之大小多所殊,而循环于亥子初无异。

至其后人之传教,推步益臻于神妙。

帝乃命以钦天,纪官司于凤鸟;易刻漏以兹钟,建灵台于云表。

显列众辰之图,深藏运机之奥。

抉宣夜之渊弘,殚周髀之浩渺尔。

其外之可见者,加尺茎于圆上,俨窥天之玉衡。

譬夸父之逐日,莫之推而勇行。

辰标上下四刻之初正,刻著一十四分之奇赢。

尺每交于一辰之疆界,则内钟之不可睹者,若为考击而闻声。

始则宫商间发,继则剽栈齐鸣。

珰珰丁丁,鏦鏦铮铮。

随烟高下,从风飘零。

既犹伦、夔之和律吕,渐若襄、旷之奏韶韺。

逾半晷而稍歇,遇中正而愈鍧。

盖如龙吟寂而虎啸旋起,猿啼息而鸡号迭兴。

实动仪苍昊健行之无息,而一准朱轮飞辔之均平。

赐谷虞渊,蚤暮不差于累黍;昆吾蒙汜,书宵罔忒于权衡。

故其为声也,不假鲸鱼之象,非由乐人之撞。

四序流音于汉殿,奚关铜岫之颓;终年叶韵于丰山,岂尽繁霜之降。

于以范围岁月,统章而无乖;消息寒暑,晦朔而勿爽。

此其造历之密,不徒与太初、麟德为颉颃;制作之精,非仅同弘度、承天相揖让。

知自此枫庭蓂荚,可勿生阶;彤陛鸡人,无烦戴绛。

总由一机柚所自舒卷,若有群鬼神为之鼓荡。

于是深宫听之,不失九重之宵旰;在位闻之,毋愆百职之居诸。

纵令雨晦风潇,而惜阴之士自识晨昏而运甓;即使终霾且曀,而刺绣之姬应知中昃而添丝。

或处深山幽谷之中,若聆音而起,当弗昧于茅索绹之候;或居修竹长林之内,若辨响而兴,亦勿迷弋凫与雁之期矣。

余为辗转思维,末由悟其蕴;低徊俯仰,惟有叹其神。

则知焉是钟者,诚默夺造化之工巧,潜移二气之屈伸。

徇足媲铜仪玉箫,垂为典则而难改;且可配大挠章亥,祀之奕世而常新。

迨将黜公输而褫子野,夫何周礼凫氏之足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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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斋》

纳兰性德 〔清代〕

闲亭照白日,一室罗古今。

偶焉此栖迟,抱膝悠然吟。

吟罢有余适,散瞩复披襟。

时开玉怀卷,或弹珠柱琴。

檐树吐新花,枝头语珍禽。

花发饶冶色,禽鸣多姣音。

色冶眩春目,音姣伤春心。

夕阳下虞渊,寂莫还空林。

清光复相照,片月西山岭。

东园桃李姿,是妾嫁君时。

燕婉为夫妇,相爱不相离。

良人忽远征,妾独守空帏。

忧来恒自叹,冀死魂追随。

又念妾死时,谁制万里衣?幸有双鲤鱼,拟为寄君辞。

终日不成章,含泪自封题。

君若得鲤鱼,剖鱼开素书。

但看行中字,一一与泪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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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仙·六曲阑干三夜雨》

纳兰性德 〔清代〕

塞上得家报云秋海棠开矣,赋此六曲阑干三夜雨,倩谁护取娇慵。

可怜寂寞粉墙东,已分裙钗绿,犹裹泪绡红。

曾记鬓边斜落下,半床凉月惺忪。

旧欢如在梦魂中,自然肠欲断,何必更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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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仙子·渌水亭秋夜》

纳兰性德 〔清代〕

水浴凉蟾风入袂,鱼鳞蹙损金波碎。

好天良夜酒盈尊,心自醉,愁难睡。

西风月落城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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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近·马首望青山》

纳兰性德 〔清代〕

马首望青山,零落繁华如此。

再向断烟衰草,认藓碑题字。

休寻折戟话当年,只洒悲秋泪。

斜日十三陵下,过新丰猎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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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蛮·春花春月年年客》

纳兰性德 〔清代〕

春花春月年年客,怜春又怕春离别。

只为晓风愁,催花扑玉钩。

娟娟双蛱蝶,宛转飞花侧。

花底一声歌,疼花花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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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蛮·过张见阳山居赋赠》

纳兰性德 〔清代〕

车尘马迹纷如织,羡君筑处真幽僻。

柿叶一林红,萧萧四面风。

功名应看镜,明月秋河影。

安得此山间,与君高卧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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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渌水亭宴集诗序》

纳兰性德 〔清代〕

清川华薄,恒寄兴于名流;彩笔瑶笺,每留情于胜赏。

是以庄周旷达,多濠濮之寓言;宋玉风流,游江湘而讬讽。

文选楼中揽秀,无非鲍谢珠玑;孝王园内搴芳,悉属邹枚黼黻。

予家象近魁三,天临尺五。

墙依绣堞,云影周遭;门俯银塘,烟波滉漾。

蛟潭雾尽,晴分太液池光;鹤渚秋清,翠写景山峰色。

云兴霞蔚,芙蓉映碧叶田田;雁宿凫栖,秔稻动香风冉冉。

设有乘槎使至,还同河汉之皋;傥闻鼓枻歌来,便是沧浪之澳。

若使坐对庭前渌水,俱生泛宅之思;闲观槛外清涟,自动浮家之想。

何况仆本恨人,我心匪石者乎。

间尝纵览芸编,每叹石家庭树,不见珊瑚;赵氏楼台,难寻玳瑁。

又疑此地田栽白璧,何以人称击筑之乡;台起黄金,奚为尽说悲歌之地。

偶听玉泉呜咽,非无旧日之声;时看妆阁凄凉,不似当年之色。

此浮生若梦,昔贤于以兴怀;胜地不常,曩哲因而增感。

王将军兰亭修禊,悲陈迹于俯仰,今古同情;李供奉琼宴坐花,慨过客之光阴,后先一辙。

但逢有酒开尊,何须北海;偶遇良辰雅集,即是西园矣。

且今日芝兰满座,客尽凌云;竹叶飞觞,才皆梦雨。

当为刻烛,请各赋诗。

宁拘五字七言,不论长篇短制;无取铺张学海,所期抒写性情云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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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婕妤怨歌》

纳兰性德 〔清代〕

团团望舒月,皓皓冰蚕绢。

欲却炎天暑,比月裁成扇。

望舒圆易缺,金风换炎节。

风凉秋气寒,匣扇复谁看。

扇弃何足道,感妾伤怀抱。

对月泪如丝,君恩异旧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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