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鸾阙下谢恩初,通籍由来在石渠。暂入南宫判祥瑞,
还归内殿阅图书。故人犹在三江外,同病凡经二纪馀。
今日荐君嗟久滞,不惟文体似相如。
终过盟津书,分明梦不虚。人从清渭别,地隔太行馀。
宾幕谁嫌静,公门但晏如。櫑鞞干霹雳,斜汉湿蟾蜍。
追琢垂今后,敦庞得古初。井台怜操筑,漳岸想丕疏。
亦翼铿珉珮,终当直石渠。此身多抱疾,幽里近营居。
忆漱苏门涧,经浮楚泽潴。松栽侵古影,荤断尚芹菹。
语嘿曾延接,心源离滓淤。谁言姓琴氏,独跨角生鱼。
天下学士聚鸿都,老氏藏室仙为徒。汉有石渠更天禄,贞观人才颜与虞。
故事星躔木天壮,东壁神光如宝珠。阁前芝草列五色,庆云湛露垂金铺。
三皇五帝在时事,蓬莱道家之所无。近者委蛇行秘书,蜀人邵庵目力枯。
迄今一代论制作,先生合上明光趋。二十龙头还最贵,三十豸冠名不孤。
扬历中外复多载,使预朝政恐所须。窃当留中赞帝谟,奏列学者陈区区。
送酒况承光禄寺,进食何止步兵厨。还思昼夜延青琐,莫问君王乞鉴湖。
匡庐奇秀,甲天下山。山北峰曰香炉,峰北寺曰遗爱寺,介峰寺间,其境胜绝,又甲庐山。元和十一年秋,太原人白乐天见而爱之,若远行客过故乡,恋恋不能去。因面峰腋寺,作为草堂。
明年春,草堂成。三间两柱,二室四牖,广袤丰杀,一称心力。洞北户,来阴风,防徂暑也;敞南甍,纳阳日,虞祁寒也。木斫而已,不加丹;墙圬而已,不加白。砌阶用石,幂窗用纸,竹帘纻帏,率称是焉。堂中设木榻四,素屏二,漆琴一张,儒、道、佛书各两三卷。
乐天既来为主,仰观山,俯听泉,傍睨竹树云石,自辰至酉,应接不暇。俄而物诱气随,外适内和。一宿体宁,再宿心恬,三宿后颓然嗒然,不知其然而然。
自问其故, 答曰:是居也,前有平地,轮广十丈,中有平台,半平地;台南有方池,倍平台。环池多山竹野卉,池中生白莲、白鱼。又南抵石涧,夹涧有古松老杉,大仅十人围,高不知几百尺。修柯戛云,低枝拂潭,如幢竖,如盖张,如龙蛇走。松下多灌丛,萝茑叶蔓,骈织承翳,日月光不到地。盛夏风气如八、九月时。下铺白石,为出入道。堂北五步,据层崖积石,嵌空垤堄,杂木异草,盖覆其上。绿阴蒙蒙,朱实离离,不识其名,四时一色。又有飞泉、植茗,就以烹燀,好事者见,可以销永日。堂东有瀑布,水悬三尺,泻阶隅,落石渠,昏晓如练色,夜中如环佩琴筑声。堂西倚北崖右趾,以剖竹架空,引崖上泉,脉分线悬,自檐注砌,累累如贯珠,霏微如雨露,滴沥飘洒,随风远去。其四傍耳目杖屦可及者,春有锦绣谷花,夏有石门涧云,秋有虎溪月,冬有炉峰雪。阴晴显晦,昏旦含吐,千变万状,不可殚纪。覶缕而言,故云甲庐山者。噫!凡人丰一屋,华一箦,而起居其间,尚不免有骄矜之态;今我为是物主,物至致知,各以类至,又安得不外适内和,体宁心恬哉?昔永、远、宗、雷辈十八人,同入此山,老死不返;去我千载,我知其心以是哉!
矧予自思:从幼迨老,若白屋,若朱门,凡所止,虽一日、二日,辄覆篑土为台,聚拳石为山,环斗水为池,其喜山水病癖如此!一旦蹇剥,来佐江郡,郡守以优容抚我,庐山以灵胜待我,是天与我时,地与我所,卒获所好,又何以求焉?尚以冗员所羁,余累未尽,或往或来,未遑宁处。待予异日弟妹婚嫁毕,司马岁秩满,出处行止,得以自遂,则必左手引妻子,右手抱琴书,终老於斯,以成就我平生之志。清泉白石,实闻此言!
时三月二十七日始居新堂;四月九日与河南元集虚、范阳张允中、南阳张深之、东西二林寺长老凑公、朗满、晦、坚等凡二十二人,具斋施茶果以落之,因为《草堂记》。
珥笔趋丹陛,垂珰上玉除。步檐青琐闼,方幰画轮车。
市阅千金字,朝闻五色书。致君光帝典,荐士满公车。
伏奏回金驾,横经重石渠。从兹罢角牴,且复幸储胥。
天统知尧后,王章笑鲁初。匈奴遥俯伏,汉相俨簪裾。
贾生非不遇,汲黯自堪疏。学易思求我,言诗或起予。
当从大夫后,何惜隶人馀。
燕鸿不相须,进趣自求便。
余来君其馆,乃复当我饯。
一春三月雨,亭树郁雾澱。
絮重厄飞杨,花蔫堆紫茜。
纵有百壶清,何能一笑遣。
为郎昔同甲,四海初会面。
凛然抱英特,霜宇抟温霰。
雄辞推落笔,一语不可选。
重来更纯粹,玉琢金就鍊。
汉家阐道术,四达诏群彦。
谈经石渠观,会议白虎殿。
通方要归宿,立异岂夸衒。
子行若微罪,天意委深眷。
以其今固辞,可信非始恋。
楚势宜绉絺,峡涨难短牵。
回舟泊书林,及此未掩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