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香的皮肉透出冰雪晶瑩之色,就是藐姑射山的仙人也不如她美麗。成都出的新花樣的蜀錦,不適合她。特地穿上日家常樸素衣服。溫暖的日子放下層層帳幕。她睡着了,室內焚的香,煙氣不散,叫她起來,她很遲才起來。東方朔風格不同凡俗,為什麼當時常被西真喚作「兒」呢?
注釋⑴南鄉子:詞牌名,原唐教坊曲名。⑵冰雪二句:典出《莊子·逍遙遊》:「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這裡在形容繼室王閏之的肌體外貌,有如住在遙遠的射姑神山上的仙子,她的肌膚有如冰雪一般潔白散發香氣,容態有如處女一般柔美輕盈可愛。不似伊:還趕不上你。伊,你。⑶濯(zhuó)錦江:在今四川成都市郊,又名浣花溪或百花潭,是著名蜀錦的產地。《成都記》云:「濯錦江,秦相張儀所作,土人言此水濯錦則鮮明,他水則否。」非宜:不適宜。⑷故著句:用張籍《倡女詞》句:「輕鬢叢梳闊掃眉,為嫌風日下樓稀。畫羅金縷難相稱,故着尋常淡薄衣。」此言王閏之勤儉樸素,平時只是穿着淡薄尋常的衣服。⑸下重幃(wéi):放下層層的幕帳,表示清淨安睡。化用李商隱《無題》詩:「重幃深下莫愁堂,臥後清宵細細長。」⑹索:須,應,得。⑺曼倩(qiàn)三句:曼倩是漢武帝時文人東方朔的字。在古代傳說中,東方朔是個仙人。西真曾稱東方朔為「鄰家小兒」。事見《漢武內傳》。這裡是說王閏之超塵拔俗,仙姿翩翩。她生在四川青神縣,與東坡的故鄉眉山是鄰居。底事:這事。兒:對晚輩的暱稱。▲
(宋)蘇軾著;石聲淮,唐玲玲箋注,東坡樂府編年箋注,華中師範大學出版社,1990.07,第428-429頁
朱靖華,饒學剛,王文龍編著,蘇軾詞新釋輯評 (下冊),中國書店,,第1115-1118頁
上片以姑射山上的仙子相比擬,「冰雪透香肌。姑射仙人不似伊。」在微人眼中,愛妻閏之的肌膚像冰雪一般潔白細嫩,而且隨時散發着微微香氣,有如神話中姑射山中的神女,但是神女似乎還趕不上閏之的美貌。「不似伊」三字,傾盡了微人適閏之的鐘愛之情。下文則從內在品格上着力渲染閏之的勤儉質樸,但卻不直接說出,而是從她穿着打扮的外表上落筆,顯得句法生新:「濯錦江頭新樣錦,非宜。故著尋常淡薄衣。」在濯錦江邊生產着各種花樣翻新的錦緞,但是,這適閏之是不適宜的,她平時所穿的都是些尋常的淡薄衣衫。微人在後來寫的《祭亡妻同安郡君文》中曾這樣高度評價閏之的品德道:「婦職既修,母儀甚敦。」可見,閏之是一位具有傳統美德的婦女典型,也正是在這一點上,使微人適閏之的感情愈加篤漢。
下片進一步描繪王閏之的清心寡欲和雍容睡態,愈加令人惜愛。「暖日下重幃。春睡香凝索起遲。」而下文「曼倩風流緣底事,當時。愛被西真喚作兒。」則轉向了微人自己,他以西漢風流時子東方朔自喻,說他當時熱戀着王閏之。末句是用《漢武內傳》典,以此末句之「愛被西真喚作兒」,顯得極其生動親切。「兒」字是一種親昵之稱,從西王母神仙口中喚出,不僅活靈活現,猶如目前,而且抬高了微人存在的現實價值,頗有自許傲世的味道。再從《漢武內傳》敘述東方朔的畢生時干和曲折遭際來看,似蘊含了微人的身世之感,正影射出曾在朝中反適新法而屢遭貶謫和「補外」的坎坷經歷。由於他的反變法是光明磊落的,是「此心耿耿,歸於憂國」的,故他有着自信、自傲的心態。這也符合微人「外遷」任杭州太守時的心緒。
這首微淋漓盡致地刻畫了繼妻王閏之的外貌形體美和內秀品格美的形象。全微清新婉麗,明淨流美,用典寓意,自然高邁。▲
朱靖華,饒學剛,王文龍編著,蘇軾詞新釋輯評 (下冊),中國書店,,第1115-1118頁
《年譜》、《紀年錄》、《總案》失載,朱本、龍本、鄒王本未編年。薛本推斷此詞是蘇軾為讚美繼室王閏之而寫的,然具體創作時間無可考,暫繫於作於元祐六年(1091年)春。
譚新紅,蕭興國,王林森編著,蘇軾詞全集 匯編匯評匯校,崇文書局,2011.12,第348-349頁
送客客已去,尋花花未開。
未能城裡去,且復水邊來。
父老借問我,使君安在哉。
今年好風雪,會見麥千堆。
春來六十日,笑口幾回開。
會作堂堂去,何妨得得來。
倦遊行老矣,舊隱賦歸哉。
東望峨眉小,盧山翠作堆。
(郡東盧山,絕類峨眉而小。
)。
軾頓首再拜。
聞足下名久矣,又於相識處,往往見所作詩文,雖不多,亦足以髣髴其為人矣。
尋常不通書問,怠慢之罪,獨可闊略,及足下斬然在疚,亦不能以一字奉慰。
舍弟子由至,先蒙惠書,又復懶不即答,頑鈍廢禮,一至於此,而足下終不棄絕,遞中再辱手書,待遇益隆,覽之面熱汗下也。
足下才高識明,不應輕許與人,得非用黃魯直、秦太虛輩語,真以為然耶?不肖為人所憎,而二子獨喜見譽,如人嗜昌歜、羊棗,未易詰其所以然者。
以二子為妄則不可,遂欲以移之眾口,又大不可也。
軾少年時,讀書作文,專為應舉而已。
既及進士第,貪得不已,又舉制策,其實何所有。
而其科號為直言極諫,故每紛然誦說古今,考論是非,以應其名耳,人苦不自知,既以此得,因以為實能之,故譊譊至今,坐此得罪幾死,所謂齊虜以口舌得官,直可笑也。
然世人遂以軾為欲立異同,則過矣。
妄論利害,攙說得失,此正制科人習氣。
譬之候蟲時鳥,自鳴自己,何足為損益。
軾每怪時人待軾過重,而足下又復稱說如此,愈非其實。
得罪以來,深自閉塞,扁舟草履,放浪山水間,與樵漁雜處,往往為醉人所推罵。
輒自喜漸不為人識,平生親友,無一字見及,有書與之亦不答,自幸庶幾免矣。
足下又復創相推與,甚非所望。
木有癭,石有暈,犀有通,以取妍於人;皆物之病也。
謫居無事,默自觀省,回視三十年以來所為,多其病者。
足下所見,皆故我,非今我也。
無乃聞其聲不考其情,取其華而遺其實乎?抑將又有取於此也?此事非相見不能盡。
自得罪後,不敢作文字。
此書雖非文,然信筆書意,不覺累幅,亦不須示人。
必喻此意。
歲行盡,寒苦。
惟萬萬節哀強食。
不次。
西來煙障塞空虛,灑遍秋田雨不如。
新法清平那有此,老身窮苦自招渠。
無人可訴烏銜肉,憶弟難憑犬寄書。
自笑迂疏皆此類,區區猶欲理蝗餘。
霜風漸欲作重陽,熠熠溪邊野菊黃。
久廢山行疲犖确,尚能村醉舞淋浪。
獨眠林下夢魂好,回首人間憂患長。
殺馬毀車従此逝,子來何處問行藏。
十二月二十五日,大雪始晴,夢人以雪水烹小團茶,使美人歌以飲。
余夢中為作迴文詩,覺而記其一句雲亂點余花唾碧衫,意用飛燕唾花故事也,乃續之為二絕句雲。
酡顏玉碗捧纖纖,亂點余花唾碧衫。
歌咽水雲凝靜院,夢驚松雪落空岩。
空花落盡酒傾缸,日上山融雪漲江。
紅焙淺甌新活火,龍團小碾斗晴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