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月光淡星兒稀圍繞着建章宮闕,御爐里的香灰被仙風悄悄吹落。通明殿臣子們鵠鳥般伸頸肅立,此刻捧天帝的是一簇紅色雲朵。
注釋上元:指陰曆正月十五元宵節。侍宴:臣子赴皇帝的宴會。淡月:淡淡的月光。疏星:稀疏的星星。建章:漢代的皇宮名,這裡借指宋代皇宮。 即建章宮。仙風:這裡喻宮中吹來的風。御(yù)爐:皇宮中用的香爐。鵠(hú)立:像天鵝般引頸直立。通明殿:玉皇大帝宮殿名。借指宋皇宮。紅云:比喻穿紅袍的侍臣。玉皇:天宮中最高的統治者,借指宋帝。▲
沈祥源.千家詩助讀:江西人民出版社,1996年01月第1版:8
蒙萬夫,閻琦主編.《千家詩鑑賞辭典》:陝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1:24-26
首句「談月疏星繞建章」描繪出仙境般的宮殿外觀:淡淡的月光清冽,寥寥的寒星閃爍,巍峨的宮殿在它們的環繞下,恍若天上宮闕,縹緲猶如仙境,照映着雄偉的建章宮。月謂「淡」,星謂「疏」,有兩重含義。一是實寫正月十五特有的景象。十五月圓,群星自然隱爍稀疏,不可能繁星滿天。而時值冬末春初,月光寒淡,不會像八月十五皓月當空,清光四溢。所以暗示了時令;二是要使月和星與建章(宮殿)構成一組完整意象。詩人用了個「繞」字點明宮為主,星月為賓的關係,為全詩定下了飄飄若仙的基調。同時,也以宮殿與星月的關係來暗示君臣關係,從而為詩的最後兩句實寫埋下伏筆。
次句「仙風吹下御爐香」承上而來,將上句創造的氣氛坐實為仙境。寫宮殿內景:似是天上宮闕,陣陣仙界之風吹過,吹送着御爐前的裊裊香煙,使偌大的皇宮清香流蕩。詩人以馥郁香氣的到來,暗示了皇帝即將駕臨。
三句「侍臣鵠立通明殿」,照應詩題「侍宴」。寫侍宴的群臣像鴻鵠一樣,引頸肅立,宮殿滿堂生輝,氣氛莊嚴而祥和。此時,群臣們靜立恭候皇帝駕臨,但詩人此時已猶如置身仙境、浮想聯翩。「鵠」,一說指天鵝,一說為鶴。這裡應理解為鶴。因為不僅鶴立與鵠立是同義詞,而且更重要的是釋成鶴更增強了仙界的氣氛。鶴在古人看來是仙鳥,稱為仙鶴,認為它們是神仙的座騎。在詩人眼中,此時群臣們像仙鶴一樣引頸挺立,靜待主人的騎乘。「通明殿」,表面上指舉行宴會的宮殿燈火通明,金碧輝煌,而實際雙關天上玉帝的宮殿。「上帝升金殿,殿之光明照於帝身,身之光明照於金殿,光明透徹,故為通明殿。」 (宋代王十朋注引《敦誤明星保留傳》)典故的妙用,更增添了仙界氣氛。
末尾「一朵紅雲捧五星」突出畫面的主題:像朵朵紅雲烘托朝陽一樣,身着紅袍的侍臣們簇擁着皇帝,場面熱烈壯觀。這本是指皇帝駕臨筵席,但詩人誇張地寫成在玉階紫殿上,紅霞千朵,金光萬道,簇擁着天上至高統治者玉皇大帝出現。可見,詩人早已感到置身於仙境,水到渠成地產生了這種幻象。
此詩寫作上有兩個突出特點:
第一,層層捕墊,節節拔高,使仙界氣氛越來越強。表現在與仙境直接相關的字眼越來越多。首句的淡月疏星與建章都是實寫,但只用了一個「繞」字,便創造出了仙界的氣氛。二句用了「仙風」兩字。三句用了「鵠立通明殿」五字。而第四句則是七字。這樣,層層疊加鋪墊,讓仙境更加美妙空幻。
第二,實景虛寫,虛景實寫。首句本是實寫所見之景,但用了「疏」、「淡」、「繞」等形象不具體的飄忽的字眼,所以造成了一種虛幻縹緲的境界。而尾句寫詩人對皇帝出現場面的幻覺聯想,是個虛景,但用了範圍明確如「一朵」,色彩鮮明如「紅」、 「玉」等字限,反倒顯得很具體可感。
此詩雖寫頌揚皇家之辭,但十分得體,有君臣之儀,無阿諛之意。全詩設境肅穆隆重,明朗壯美,語言自然而形象,如身臨其境,見到了宋王朝昇平時期的一次皇家盛典。▲
蒙萬夫,閻琦主編.《千家詩鑑賞辭典》:陝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1:24-26
元祐七年八月,蘇軾自揚州以兵部尚書詔還,九月到京,後遷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守禮部尚書任。此詩是元祐八年(1093)陰曆正月十五元宵節,蘇軾侍從皇帝觀燈而作的「應制詩」,寫了元宵夜皇帝舉行宴會而群臣陪飲的所見所感,為宋王朝歌功頌德。
沈祥源.千家詩助讀:江西人民出版社,1996年01月第1版:8
蒙萬夫,閻琦主編.《千家詩鑑賞辭典》:陝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1:24-26
匹夫而為百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
是皆有以參天地之化,關盛衰之運,其生也有自來,其逝也有所為。
故申、呂自岳降,傅說為列星,古今所傳,不可誣也。
孟子曰:「我善養吾浩然之氣。
」是氣也,寓於尋常之中,而塞乎天地之間。
卒然遇之,則王公失其貴,晉、楚失其富,良、平失其智,賁、育失其勇,儀、秦失其辯。
是孰使之然哉?其必有不依形而立,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隨死而亡者矣。
故在天為星辰,在地為河嶽,幽則為鬼神,而明則復為人。
此理之常,無足怪者。
自東漢以來,道喪文弊,異端並起,歷唐貞觀、開元之盛,輔以房、杜、姚、宋而不能救。
獨韓文公起布衣,談笑而麾之,天下靡然從公,復歸於正,蓋三百年於此矣。
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濟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奪三軍之帥:此豈非參天地,關盛衰,浩然而獨存者乎?蓋嘗論天人之辨,以謂人無所不至,惟天不容偽。
智可以欺王公,不可以欺豚魚;力可以得天下,不可以得匹夫匹婦之心。
故公之精誠,能開衡山之雲,而不能回憲宗之惑;能馴鱷魚之暴,而不能弭皇甫鎛、李逢吉之謗;能信於南海之民,廟食百世,而不能使其身一日安於朝廷之上。
蓋公之所能者天也,其所不能者人也。
始潮人未知學,公命進士趙德為之師。
自是潮之士,皆篤於文行,延及齊民,至於今,號稱易治。
信乎孔子之言,「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
潮人之事公也,飲食必祭,水旱疾疫,凡有求必禱焉。
而廟在刺史公堂之後,民以出入為艱。
前太守欲請諸朝作新廟,不果。
元佑五年,朝散郎王君滌來守是邦。
凡所以養士治民者,一以公為師。
民既悅服,則出令曰:「願新公廟者,聽!」民歡趨之,卜地於州城之南七里,期年而廟成。
或曰:「公去國萬里,而謫於潮,不能一歲而歸。
沒而有知,其不眷戀於潮也,審矣。
」軾曰:「不然!公之神在天下者,如水之在地中,無所往而不在也。
而潮人獨信之深,思之至,焄蒿悽愴,若或見之。
譬如鑿井得泉,而曰水專在是,豈理也哉?」元豐七年,詔拜公昌黎伯,故榜曰:「昌黎伯韓文公之廟。
」潮人請書其事於石,因作詩以遺之,使歌以祀公。
其辭曰:「公昔騎龍白雲鄉,手抉雲漢分天章,天孫為織雲錦裳。
飄然乘風來帝旁,下與濁世掃秕糠。
西遊咸池略扶桑,草木衣被昭回光。
追逐李、杜參翱翔,汗流籍、湜走且僵,滅沒倒影不能望。
作書抵佛譏君王,要觀南海窺衡湘,歷舜九嶷吊英、皇。
祝融先驅海若藏,約束蛟鱷如驅羊。
鈞天無人帝悲傷,謳吟下招遣巫陽。
犦牲雞卜羞我觴,於粲荔丹與蕉黃。
公不少留我涕滂,翩然被發下大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