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者江豚,白者白塈。状异名殊,同宅大水。渊有群鱼,掠以肥已。
是谓小害,顾有可喜。大川夷平,缟素不起。两两出没,矜其颊嘴。
若俛若仰,若跃若跪。舟人相语,惊澜将作。亟入湾浦,踣樯布笮。
俄顷风至,簸山摇岳。浪如车轮,氛雾相薄。舟人燕安,如在城郭。
先事而告,昭哉尔功。鳄啖牛马,头象鼍龙。暴殄天物,安得尔同。
于人无害,所欲易充。暴露形体,告人以忠。又多膏油,以助汝工。
江湖下贫,机杼以农。乌鹊知风,商羊识雨。大厦之下,风雨何苦。
岂知舟航,方在积险。以尔占天,蓍蔡之验。古之报祭,不遗微虫。
孰扬尔烈,登荐蜡宫。世不尔好,复惟尔恶。我作此歌,为昭其故。
乔木张帷幄,小溪环佩声。清风复飒然,三者固难并。
而我兼得之,世俗亦不争。逍遥万虑废,俯仰一身轻。
豁若发醯鸡,悟然虚白生。万里涉山川,三伏值炎蒸。
赤日正流天,篮舆须驻行。波明金沙露,渡仄画舫横。
上飘以淅淅,下溅以泠泠。中有翠影浮,蓊蔚如画屏。
顷刻谐我意,翛然已忘形。濯足临潺湲,披襟望青冥。
山中真可乐,世路空营营。
平川汹汹经南国,匹练横拖半天碧。洪澜巨浪之中央,忽见颓嵬太古石。
此石由来几许时,混元一气初开辟。神功割(豫章本作豁)破混沌胎,划落半空随霹雳。
非鼋非鳌不可辨,有若神龟见踪迹。精刚不待娲皇鍊,浑朴宁从巨灵擘。
我知神物本天性,推移运转非人力。当时大禹走天下,驱至九江为纳锡。
万牛攒车载不动,铁轴峥嵘自堆积。秦皇鞭山移四海,怒视不能移咫尺。
至今独立犹惊人,地志山经不能测。千灵万状谁复知,一片坚顽粗可识。
昂头突出翠涛中,跪足横蹯九泉脉。劲壳纵横窦穴穿,当心一搭莓苔黑。
渊潜不见曳尾状,日烁犹惊负图色。青髯剥落向何处,秋草绥绥晨露滴。
劲健曾支玉女床,斓斑似点乖龙额。渔翁未网先自骇,灵蓍欲伏安可得。
鼋鼍缩首不敢近,虾蟆巡行夜(豫章本作应)战惕。
岁冬大寒百圣伏,圜圜劲势无攲侧。风磨霜鍊无日休,发鬓皴痕成兆坼。
负才不免刳肠累,至珍惟藉天公惜。灼以炎皇之火精,衅以少昊之金液。
神钻鬼卜不见形,阴阳造化无遗策。大哉龟者物之精,岁久已化为真形。
有时月黑无人夜,绕岸光芒芒(豫章本作先)自生。
下骇深潭怪蜃窟,上应中天玄武星。万众森森下相向,来决吉凶真伪情。
奸狐妖鼠已破胆,山魑野魅见亦惊。波神吞气不敢喘,四面长漪铺席平。
吾闻溪老记往岁,半夜风雨来冥冥。剨然曳转大潭左,百里震惊如雷霆。
妒憎摧折虽万状,崔嵬孤高终自灵。吁哉天地至奇物,何为流落于江城。
铜马犹闻标汉殿,神羊昔亦驯尧廷。便当推置玉堂上,古貌岌岌无攲倾。
奸臣猾竖作狐媚,见之赪面先吞声。凶荒水旱必可卜,仓卒变怪皆先明。
匈奴丧魄万里外,慉缩不敢窥天兵。龟乎龟乎用不用,壮士与尔同死生。
川滔海积岁月久,书秃十毫未停手。昔人四十夸专城,公佩黄金来帝右。
当年逸足起江西,时辈共喜星之斗。荣华未满众所望,天启叔季侍清光。
莫言昼锦归故乡,莫对秋雁思南翔,且登金门上玉堂。
玄玉琢为池,潭潭可容尺。圆侵震泽璞,润带端溪色。
麟台雠书御史孙,挥毫应敌(豫章本作教)妙语言。
滔滔百丈洪河翻,助宝以泓还骏奔。君王侧席明光殿,直言傥有公卿荐。
区区边计不须陈,亦论皇王继家传。
西垣有古人,磔磔气貌古。落笔成文章,无可加损处。
策蹇得过门,殷勤相劳苦。湛然神观全,秀粹充眉宇。
语我春已阑,斯民望时雨。宿麦正满野,骄旸恶如虎。
云师未洒泽,赤子将谁乳。侍臣当忧国,密计应禆补。
又云好(豫章本作方)著书,安得一州去。知公趣操异,不为夸腰组。
衣锦若还乡,亦当从幕府。
寒云行空乱春华,西风凛凛空吹沙。夫子抱膝若丧魄,谁知巧思中萌芽。
败毫淡墨任挥染,苍莽菌蠢移龙蛇。略增点缀已成就,止见枯木成槎枒。
更无丹青相掩翳,惟有口鼻随穿呀。往年江湖饱观画,或在山隈溪水涯。
腹中空洞夜藏魅,巅顶突兀春无花。径深最宜系画舸,日落时复停归鸦。
苏公早与俗子偶,避世欲种东陵瓜。窥观尽得物外趣,移向纸上无毫差。
醉中遗落不秘惜,往往流传(豫章本作落)藏人家。
赵昌丹青最细(豫章本作匀)腻,直与春色争豪华。
公今好尚何太癖,曾载木车出岷巴。轻肥欲与世为戒,未许木叶胜枯槎。
万物流形若泫露,百岁俄惊眼如车。树犹如此不长久,人以何者堪矜誇。
悠悠坐见死生境,但随天机无损加。却笑金城对宫柳,泫然流涕空咨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