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賞心亭送王勝之龍圖。王守金陵,視事一日移南郡。
千古龍蟠並虎踞。從公一吊興亡處。渺渺斜風吹細雨。芳草渡。江南父老留公住。
公駕飛車凌彩霧。紅鸞驂乘青鸞馭。卻訝此洲名白鷺。非吾侶。翩然欲下還飛去。
金陵賞心亭送王勝之龍圖。王守金陵,視事一日移南郡。
王勝之:即王益柔(1015—1086),字勝之,河南(今河南洛陽)人。
千古龍蟠(pán)並虎踞(jù)。從公一吊興亡處。渺(miǎo)渺斜風吹細雨。芳草渡。江南父老留公住。
「鐘山龍蟠,石頭虎踞」,千古金陵引起人懷歸的思緒。難得陪同你憑弔這歷經滄桑的興亡之地。斜風渺渺,細雨濛濛,彌散着一片別情離愁。難忘這芳草渡口,江南父老依依惜別,懇切地把你挽留。
「千古」句:是說金陵古城是許多帝王的都城。蟠,或作「盤」。從:與、跟。古時有數代帝王在金陵建都,故作者有「興亡處」之喻。「江南」句:因王益柔為官清廉,有聲望,所以說「留公住」。
公駕飛車凌彩霧。紅鸞(luán)驂(cān)乘青鸞馭(yù)。卻訝此洲名白鷺。非吾侶。翩然欲下還飛去。
且莫傷懷,在我的想象中,你駕着飛車穿越多彩的雲霞,仙遊似地以鸞鳥為陪乘者,一路凌風馭虛而來。卻訝異這裡的沙洲,居然名之為白鷺,並不是適宜的棲居地。於是翩翩然未曾歇翅,還是向別處飛去。
鸞:傳說中鳳凰一類的鳥。驂:指在車兩側駕御。馭:指在車中駕御。因王益柔為龍圖閣直學士,所以作者有此比喻。白鷺:即白鷺洲,在金陵城(今南京市)西門外,被秦淮河與長江圍着。
此詞開頭概要地敘述了金陵的地理形勢和歷史變遷,是古代許多帝王看中的都城。接着着重描繪金陵百姓在濛濛細雨中送別王勝之的難捨難分之情。
過拍兩句用遊仙的比喻來稱讚王勝之的品德高潔。最後以戲謔的語言、輕靈的筆意說明金陵算不得理想居地,其用意是寬慰王勝之。
在這首詞中,詞人送別酬唱的生活實景以及情感體驗成為詞作着力表現的主題。詞人個體的生活體驗進入詞作表現的領域。與此同時,景物在詞作中的比重大幅度下降,作用明顯弱化。一方面,詞中的景致不再是晏詞中泛化、類型化的水鄉風物,而是詞人身之所歷、眼之所見的現實的風景;另一方面,詞中景與情之間的關係發生了根本性的扭轉,景物不再是作品中的主導性部分,而是人物眼中之景、心中之景,帶有鮮明的人物活動的印記和影響。
從蘇軾開始的以詞作抒寫主體獨特的生命歷程以及情感體驗的創作方向,為後世眾多的詞人繼承和沿襲。隨着創作的不斷豐富,詞作中也融入了更複雜、多元的情感內涵。其中最集中、最響亮的聲音是對功名的否定和對沉溺於功名之中的生存方式的反思,如「功名薄似風前絮」「守定微官真箇錯」「世上功名翻覆手」「名利場中空擾擾」等,便屬此類歌詠。其次,與薄宦功名相伴而來的是對羈旅之愁和思家之念的傾訴,以及親友離別的悲傷,如「征塵萬里傷懷抱」「故園凝望空流淚」「那堪送客江頭路」「憶昔故人為侶伴,而今怎奈成疏間」等,便屬這類情懷的抒發。此外,歸隱之願的表達亦屢屢見諸筆端,如「從今莫負雲山約」「此身甘被煙霞錮」「林泉況味終須好」 等。
此詞題序云:「金陵賞心亭送王勝之龍圖。王守金陵,視事一日移南郡。」可見,蘇軾被貶黃州團練副使。元豐七年(1084年)蘇軾奉詔調往汝州。八月,蘇軾自黃州赴汝州途中,經過金陵,恰逢江寧知府王勝之調任,因作此詞送別。
掛輕帆,飛急槳,還過釣台路。
酒病無聊,欹枕聽鳴艫。
斷腸簇簇雲山,重重煙樹,回首望、孤城何處。
閒離阻。
誰念縈損襄王,何曾夢雲雨。
舊恨前歡,心事兩無據。
要知欲見無由,痴心猶自,倩人道、一聲傳語。
欲知垂盡歲,有似赴壑蛇。
修鱗半已沒,去意誰能遮。
況欲系其尾,雖勤知奈何。
兒童強不睡,相守夜歡嘩。
晨雞且勿唱,更鼓畏添撾。
坐久燈燼落,起看北斗斜。
明年豈無年,心事恐蹉跎。
努力盡今夕,少年猶可夸。
五月二十四日,會無咎之隨齋。
主人汲泉置大盆中,漬白芙蓉,坐客翛然,無復有病暑意。
迴風落景。
散亂東牆疏竹影。
滿坐清微。
入袖寒泉不濕衣。
夢回酒醒。
百尺飛瀾鳴碧井。
雪灑冰麾。
散落佳人白玉肌。
太上虛皇出靈篇,黃庭真人舞胎仙。髯耆兩卿相後前,丱妙夾侍清且妍。
十有二神服銳堅,巍巍堂堂人中天。問我何修果此緣,是心朝空夕瞭然,恐非其人世莫傳。
殿以二士蒼鵠騫,南隨道師歷山淵。山人迎笑喜我還,問誰遣化老龍眠。
先生飲東坡,獨舞無所屬。當時挹明月,對影三人足。
醉眠草棘間,蟲虺莫予毒。醒來送歸雁,一寄千里目。
悵然懷公子,旅食久不玉。欲書加餐字,遠托西飛鵠。
謂言相濡沫,未足救溝瀆。吾生如寄耳,何者為禍福。
不如兩相忘,昨夢那可逐。上書得自便,歸老湖山曲。
躬耕二頃田,自種十年木。豈知垂老眼,卻對金蓮燭。
公子亦生還,仍分刺史竹。賢愚有定分,樽俎守尸祝。
文章何足雲,執技等醫卜。朝廷方西顧,羌虜驕未伏。
遙知重陽酒,白羽落黃菊。羨君真將家,浮面氣可掬。
何當請長纓,一戰河湟復。